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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徐州,徐州 第四一:糜竺賈價 文 / 陳明弓

    第四一:糜竺賈價

    這個身穿儒服之人,正是先前在城樓上阻止劉備進城的儒生。

    他此刻手按長劍,道了聲慢,見了父親,便快步走上前來。

    陶謙眉毛一軒,道:「劉平原請勿見怪,這是犬子大兒商。」

    然後瞪了儒生一眼,似乎責怪他魯莽:「還不見過劉大人?」

    儒生雖然唐突而來,但礙於父親平時嚴導,不得不上前作禮,稱了聲:「劉大人。」

    陶謙有二子,長子商,次子應。

    劉備回想起這人在城樓上言及『家父』兩字時就應該猜到,此人當是陶謙其中一子。現在被陶謙親自指引,雖然心裡很是厭惡,但表面上還得謙遜一番。

    劉備於是上前來托住他,正要虛言讓他不必客氣。

    誰知,陶商打揖只打到一半,便瞄了一眼徐州牌印,再躬身說道:「父親,孩兒有事要說,還望父親教導。」

    陶謙鬚眉一張:「混帳,你沒看見我這裡有客人嗎?等晚上再說吧。」

    陶商說:「不行,這事非常緊急。」

    陶謙在兒子面前擺出一副威嚴之態:「那你現在就說。」

    陶商在劉備面前毫不避諱:「孩兒想單獨跟父親稟明。」

    陶謙沒奈何,轉身跟劉備說道:「老夫禮數不周,還請公少待,鄙人去去就來。」

    劉備當然沒什麼好說,裝出一副豁達之態。

    要知道待客之時,客人最忌諱主人因事中途離去,古今亦然。所以,陶謙也感到歉然,只因先前一刻陳登因為內急出恭未回,便吩咐糜竺好生相待。

    劉備知道糜竺家有錢,書上有言祖世貨殖,僮客萬人,貲產鉅億,便藉機跟他套近乎。

    糜竺這人甚是爽朗,拋開一副雍容之態不說,就是說話的派頭,足以見得他是一個很有眼光的商人。

    自北海搬救兵見到劉備第一眼起,糜竺這人其實早就覺得劉備這人非常了得,不是一般之人。所以他多方打聽,才知此人乃自稱中山靖王之後,漢室宗親,實是一個奇貨可居,難得的姘頭。想起呂不韋當年賈價秦王嬴政,便覺得可以一試。

    糜竺於是回來,一心將劉備答應救徐州之事跟陶謙說了,並誇大劉備仁義之舉,有意吹捧。陶謙這人一向信重糜竺,便很是高興,實指望劉備能夠早日發兵而來。誰知孔融和田楷都來將及半個多月了也不見得劉備消息,便是把陶謙氣急敗壞。

    糜竺當時也很是焦急,以為劉備反耳之輩,只一心不知道怎麼跟陶謙解釋了,不過幸好劉備最終還是來了。

    劉備這許多時候才來,陶謙先前見他的時候自然有點怠慢,不過劉備一解釋他也才釋然開。陶謙聽到劉備兵少,本不欲助給兵力的。只是想到他也是為自己辦事,又見他跟自己對曹操及張闓有同仇敵愾之心,便是一咬牙,才脫口給他四千丹陽兵的許諾。

    糜竺見第一步引薦成功,而陶謙又出人意料的要將徐州大印交給劉備掌管,便是欣喜若狂。只是以他商人敏銳的眼光,他也知道,其實陶謙只不過是對初來乍到的劉備一個試探。陶謙想知道,這人是不是正如薦客口裡所說的那樣仁義之人?

    而幸好劉備並沒表現出一副小人之態,也正是如此,糜竺才覺得自己並沒看錯。此人,將來必大有作為。所以,現在不光是劉備想結交糜竺,糜竺也盡展商人的機智,來衡量眼前這人能帶給自己多大利益。

    因為糜竺明白,要想獲益,你只有巨大的投資,才能有巨大的收穫。更何況值此亂世,依靠一個強有力的武裝集團,不但能夠保得基業,更能讓基業隨著亂世的結束而瞬間昇華,這就是呂不韋賈價嬴政的哲理。

    劉備結交他除了他的錢財,希望他能夠在緊急的時候幫到自己,更是為以後打算。想要是經後接替徐州,如果想在徐州站穩腳跟,除了徐州牧這個官銜十分重要,便是必不可少的人脈關係。想自己如果想在徐州世家大族之中有人際,就得此人替我宣揚我的仁義道德,為我打好徐州士人心中的第一良好印象了。

    所以劉備在說話時盡顯客套,張飛在旁邊聽得都愣住了。但他知道大哥就這脾性,見到什麼人都是客氣非常,也就不當回事了。

    糜竺說著說著突然問他:「我有一句冒昧的話要問,不知……不知……」

    劉備見他侷促的樣,便有點奇怪了。他本已經酒上臉了,現在更是紅得可以。

    劉備豪爽道:「子仲有話但說無妨。」

    子仲是糜竺的字。

    糜竺乾咳兩聲,張飛見他這樣,都不由皺了皺眉,把盞一橫:「是啊,婆婆媽媽成何女兒之態!」

    劉備立即唬了張飛一聲:「不得胡說!」

    張飛咕噥兩句,便不說話了。

    糜竺這時哈哈一笑,對劉備道:「玄德莫要生翼德的氣,我只是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又怕太過冒昧,得罪了玄德,所以不好開口。既然玄德有言,那我就說了吧,只要玄德莫往他處想。」

    劉備點了點頭。

    糜竺說道:「我見玄德英朗之資,實非常人,只不知內室之中可否有執帚掃灑之人?」

    劉備這下被問得莫名其妙,這『執帚掃灑』又是何人?難道是家裡用人麼?但既是從糜竺嘴裡親口問出,他也不至問這些,想是另有深意?他再一想到『內室』兩字,古有內外之分,一般男主外,女主內。內室者,當是指妻子啊……

    這時就聽張飛接口:「你是說我大嫂麼?她好著呢!」

    糜竺一聽,尷尬的笑了笑:「甚好甚好!」

    聽張飛話裡的意思,劉備到這時才明白,他這『內室』、『執帚掃灑』者,原來真是指妻子。

    ——先主轉軍廣陵海西,竺於是進妹於先主為夫人。

    劉備想到這裡心裡又自狂喜。

    只是糜竺這時突然問起這事,難道他這麼快就想把自己的妹妹進獻給我?想他看我儀表堂堂,怕錯過此村,沒有下店,所以才有此一言?

    想糜竺不好直接問我有無妻室,這才含蓄的用了『執帚掃灑』者來掩飾,誰知被莽撞的張飛一言挑破,這才弄得糜竺不堪下台。

    這時,陳登上廁回來了。不過他這一趟廁還真是蹬的久,所以陳登一來也是一臉的歉然,張飛便不放過他,拉住他又喝。

    沒一下,陶謙也從後堂出來了。只不知,他兒子跟他說了什麼?劉備想從他臉上看到,但陶謙並沒表現出不悅,照常賠禮飲酒,只是再無提相讓徐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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