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西西里 第三卷 第一百零二章 布魯提伊會戰（六） 文 / 陳瑞
庫爾姆人在恐懼和疼痛的雙重刺激下，拚命的逃跑，甚至還大喊：「救命啊」一旦有人阻攔，美皮亞戰士就會迅速撲上去將其殺死——
布魯提伊人的中部因為庫爾姆人像無頭蒼蠅般的亂竄，而無法有效組織起來阻攔美皮亞人。在後方的布魯提伊人本來抱著拚命的信念，一個人驚慌失措的從他們面前跑過，他們可能不受影響，可兩個、三個、四個人……從他們面前逃走，難免會心慌。由於他們身處戰陣中央，無法瞭解全局，心中就會疑惑：難道前方戰敗呢？這時，以前被美皮亞人戰敗的陰影重新籠罩在心頭，使他們的勇氣漸漸消失殆盡。
可悲的是布魯提伊聯盟是一個鬆散的聯盟，它沒有一個強有力的、統一的指揮系統，而對著混亂的漫延，它沒有任何有效的措施去阻止。當混亂擴展到一定程度，布魯提伊陣列的整個中部就崩潰了。
當成百上千的布魯提伊人發出畏懼的尖叫，一齊轉身往回逃時，對還佔據優勢的兩側產生很大的影響，沒堅持多久，他們也潰退了。整個波塞亞——布魯提伊聯軍的左翼就像是受驚的羊群，亡命般的逃竄。
美皮亞戰士所需要做的就要緊緊追趕，不給敵人任何重整的機會。
當逃跑的布魯提伊人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時，他們混亂的腦袋才被注入了一絲清醒：我們的家人就在前面
然而已經太晚了，士氣高漲的美皮亞戰士驅趕著他們，衝進了這滿是老人、女人和孩子的宏大陣容。
巨大的噪音伴隨著更大的騷亂響起，那是無數老人、女人和孩子的痛苦的哀嚎……
……
希洛剛繞過右翼，即在敵人側後的不遠處勒住馬韁。
他跳下馬背，衛兵立即遞上盾牌和長矛。
他接過後，對身後的執旗手說道：「把王旗交給科祖拉，你隨我一起衝鋒」
執旗手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能擔任執旗手，那是巨大的榮譽，都是由立有戰功的勇士擔任，可一旦擔任，就無法上陣殺敵，除非輪換。
因為兵少，希洛不得已才決定讓戰鬥力弱的科祖拉擔任執旗手，能多一分戰力是一分。
「跟在我後面，高舉起旗幟，決不讓它倒下，能做到了嗎？」希洛凝視著科祖拉，說出的話如同鐵釘一般，一個字一個字往科祖拉頭上砸。
科祖拉神情凝重而坦然：「跟著大王，我沒有畏懼，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希洛點點頭，回身掃視了一眼已列好隊的士兵們，舉起手中的長矛，大喊一聲：「跟我沖」
他邁開大步，像一頭雄獅，在士兵們的吶喊聲中，直接撞進了美皮亞左翼的側後。
當即有兩位年老的美皮亞人被撞飛，他一矛刺穿一位美皮亞女人的胸膛，卻因用力過猛一時無法拔出。他不慌不忙的用圓盾擋住旁側另一位婦女惡狠狠刺過來的長矛，順手抽出短劍，一劍削掉了她半個腦袋。在關係到生死存亡的戰爭中，希洛的眼中沒有仁慈，任何威脅到他生存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從會戰開始，就憋了很久的兩個小隊，個個如同餓狼般撲向敵人，偏偏面對的敵人多為老弱婦孺，殺傷力不強，轉瞬之間就像砍瓜切菜一般殺傷幾十人，引起一片恐慌。
這種變化很快就讓陣列尾端交戰的雙方發覺。
「是大王是大王」戰斧兵們看到敵人後方突然聳立起的一面銀製的旗幟，旗頂那海豚銀像熠熠閃光，無不興奮得大叫。
安奇阿爾歐精神大振：「兄弟們，給我猛攻」
戰齊兵們疲憊的身體彷彿又重新注入了力量，他們舉起原本已有些沉重的大斧，重重的砸向敵人。
魚叉戰士帶著為首領法卡報仇的強烈慾望，加上美皮亞族人的幫助，才堪堪抵住戰斧兵的進攻，現在同樣是人疲力乏。側後方突然遭到攻擊，戰斧兵又同時發動猛攻，聽著後方族人們的慘叫，魚叉戰士心中防守的意願迅速褪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個念頭：快逃
希洛與安奇阿爾歐會合了，希洛最初的進攻計劃在持續了半個時辰後終於得以實現，然而時間是否還來得及？
……
波塞亞國王的離開、左翼的大潰退、讓中路的奴隸們惶恐不安，加上對面的敵人也趁機加強了進攻，奴隸方陣開始後退，並開始有人企圖逃跑，軍法隊一連宰殺了好幾個奴隸，仍然止不住頹勢。()
方陣開始潰散，後退的奴隸們已經與軍法隊發生衝突，眼看著又一場大潰退馬上就會上演。
就在這時，方陣後方傳來宏亮的歌聲：「萬歲，尼羅河
你在這大地上出現，平安的到來，給埃及以生命
阿蒙神啊，你將黑夜引導到白天，你的引導使人高興
拉神所創造的花園……」
因為埃及人吃苦耐勞，善於種植小麥，餵養家畜，又相對比較馴服，所以他們是最好的奴隸人選。在波斯統治埃及時期，貴族大肆吞併土地，盤剝農民，使得埃及平民大量流亡，卻又被波斯貴族抓為奴隸，成為他們又一個賺錢的途徑。波塞亞的奴隸中大部分是埃及人，雖然價格較貴，確實物有所值。這些對生活已經麻木的埃及奴隸突然聽到家鄉的歌聲，猶如一股甘泉重新灌溉乾涸的心底，他們呆呆的傾聽著歌聲，淚流滿面，顫動著嘴唇，跟著一起吟唱這首在埃及最著名的尼羅河頌歌：「給一切動物以生命，不歇的灌溉大地……」
很快，戰場上的廝殺聲被這肅穆而略帶感傷的歌聲蓋過。然而，奴隸方陣後退的步伐更快了。顯然，歌聲勾起了所有埃及奴隸的思鄉情緒。
塞西托在後方緊皺眉頭：現在已到了危急時刻，希望國王的安排能起作用：「豎起旗幟」
一桿大旗被高高豎起，上面不是波塞亞的軍旗，而是一個手執權杖和連枷、帶著假鬍子的類似埃及法老的雕像，由希洛從奴隸兵中抽出的這幾十名埃及奴隸組成的衛兵，用埃及語高喊：「奧西裡斯在上，保佑我們為ziyou而戰奧西裡斯在上……」
「是奧西裡斯神奧西裡斯神……」埃及奴隸們看到突然聳立在空中的雕像，紛紛停下腳步，失態的大喊。
「衝鋒」塞西托手執長矛，毫不猶豫的衝上去。衛兵們高舉奧西裡斯的雕像，緊緊跟隨。穿過潰散的奴隸方陣，人數極少的他們迎上了來勢洶洶的美皮亞大軍。
奴隸們扭頭看著那奧西裡斯雕像在半空中來回晃蕩，隨時都有倒下的危險，心情突然變得異常的焦躁。
「為了奧西裡斯神」當一個奴隸終於忍不住重新殺向敵人時，其他奴隸也爭先恐後的衝向了塞西托的方向。
奧西裡斯作為埃及的冥界之王、復活之神、豐饒之神和文明賜予者，他是埃及人最崇敬的神衹之一在遠離故土、歷經磨難的埃及奴隸眼中，這旗幟不是一個符號，它就是埃及它就是希望在奧西裡斯的庇佑下，埃及人不懼怕死亡
奴隸方陣自發的發動了開戰以來，唯一的、也是最猛烈的進攻，居然將美皮亞人的中路逼得連連後退。
身處陣列中的哈莫克大為驚愕，他看到了前方高高聳立的奧西裡斯雕像，當即大喊：「毀掉它毀掉那個雕像」
命令被口口相傳，於是幾十根長矛同時扎向塞西托和他的衛兵，奴隸們則拚命阻擋，他們絕不讓他們的神受到褻瀆。
甚至於當沙克爾帶著少數士兵到來，攻擊中路的側翼時，奴隸方陣也不曾受到動搖，因為那高高聳立、一直向前的奧西裡斯，是他們心中的沃土一個死亡與復活的天堂
……
希洛和他的一百多名士兵，就如同雪山頂的小石頭，殺散一股敵人，會合一個小方陣，再殺散一股敵人，再會合一個小方陣……
這塊小石頭越滾越大、越滾越快……
美皮亞人的左路徹底土崩瓦解，然後希洛帶領他的二十九個小方陣像一條鋼鐵長龍一般向中路反捲過來，要把中路的敵人全部吃掉
「撤撤大首領……」長老們恐懼的喊道。
哈莫克望著潰散的族人，呆若木雞，唯有淚水長流……
……
潰敗還未波及右路時，沙克爾就及時的撤出了戰鬥，他必須去拯救他的那些還在搶掠的士兵們。
他甚至有些後悔：由於他的部族搶掠成xing，擊潰布魯提伊人後他們惡習復發，而沒有及時響應他的號召。如果他能帶來更多的戰士，也許誰負誰勝還很難說……
……
當波塞亞士兵追擊潰兵時，希洛來到了奧西裡斯的雕像下：塞西托，這位波塞亞——布魯提伊聯軍中路的指揮官，超額完成了波塞亞國王交給他的任務。在最危急的時刻，正是他身先士卒，站在了戰線的最前面，鼓舞士氣，守住了中路，還進行了反擊。然而當勝利到來的時候，他卻倒下了，身上十多處的創傷，最嚴重的一外，長矛從肋下穿過青銅甲的間隙，扎穿了腹部……
希洛站在他的遺體前，凝視著這張曾無比熟悉，此刻卻有些陌生的灰黑色的臉寵，耳旁似乎還迴響著他昨夜所說的話：「真正的國王無所畏懼……」
駐立片刻，希洛伏下身去，輕輕用手將他怒睜的雙目掩上……
他站起身。頭頂的艷陽正散發著炙熱的光芒，而從地中海刮來的強勁的南風，越過高聳的聖山，夾雜著布魯提伊婦嬬們的哭喊聲，士兵們的追殺聲，吹拂在希洛那用鮮血澆透的甲冑上，竟是無比的涼爽……
他舉起佩劍，戰場四野響起一片「萬勝」的歡呼聲……閱讀最新最全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