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碧波》 第一章 客自白虎(上) 文 / 鍋鍋
輕輕按住立時便要站起身子的白虎少年，軒轅嵐明白，這個時候就是自己想要離開此地，只怕都不能輕鬆做到不為人知，更何況自己身子傷勢並未痊癒，僅僅是稍稍壓下去而已，此時能夠走動已經極是不容易，遑論運起輕身功夫再夾帶一人悄然離去。
既然走不得，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留下來，軒轅嵐心中就是這樣的打算。按住自己金髮書僮，咬緊牙關努力從棲身處站起。雖然全身上下酸痛不已，胸口處更提出了最強烈的抗議，額頭之上豆大的汗粒霎時湧了出來並迅速蔓延整具軀體，可以感覺到的，內裡的衣衫幾乎就是一瞬間被完全濕透。
月色下，一群人影用並不是很快的步伐向主僕兩人立身處奔過來。距離逐漸拉近，大約是八個身材異常高大的壯漢，與三個相對矮小的傢伙，只是這十一個人全身都被裹在厚實的披風中，除去只能判斷那八個高大者似乎是男人外，另外三個人軒轅嵐根本無從判斷其性別。
「總算趕上了。」似乎是個壯漢用聲線很粗的語音說道，「幸好裡埃爾的耳朵靈敏，不然這次又讓我們錯過去了。」
「閉嘴，奧爾加，聽尼利爾森大人說話。」猛的，一個聲音粗暴的打斷了此人的話語。
「是……哈羅德……大……人……」第一個聲音、被成為奧爾加的男人很不情願的答應著。
這些人之間的對話都是用神聖日爾曼語，軒轅嵐假作不懂，只是站在那裡等著聽他們口中的「尼利爾森大人」的說辭。
果然，那三個身材稍稍矮小些的傢伙中的一人站出一步，將披風的便帽放下，露出一張蒼老的臉。此人的頭髮已然花白，就是頜下的鬍子也也完全變得有如冬日白雪，藉著月色，軒轅嵐發現，他看上去似乎已經年歲很大，可是一張臉上紅光滿面，皮膚上竟沒有多少皺紋，光滑的很。與青龍人迥然不同的長相：高高的鼻樑、白皙的膚色、以及藍色的眼珠，無處不在向人表明，此人來自西方的白虎大陸。
「不知這位先生如何稱呼？」老者使用的是炎黃語，很流利的炎黃語，只是語速有些慢，卻更顯示出此人一向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地位——雖不傲慢、但其中自有無名的威嚴。
稍稍抱拳，對方到底是一個老人，軒轅嵐不願被人指摘為失禮，「在下軒轅嵐，不知這位老先生如何稱呼？」
「哦，原來是軒轅先生，」老者低頭答道，他的話讓對面的軒轅嵐很是驚奇，一直以來，西方白虎大陸的人與青龍人交往，由於文化的差別，在稱呼名字的時候，通常都是將青龍人的名當作姓氏，若是依一般白虎人的叫法，軒轅嵐這個名字應該被稱作是「嵐先生」才是。可眼前這個老頭出奇的找到了正確的姓氏，那麼，答案只有一個——老者對於青龍事務極其熟悉——這一點也可以從其流利的炎黃語表現出來。
炎黃語的方塊文字與白虎大陸通行的神聖日爾曼語那字母拼寫完全不同，普通人能學會兩者的書寫便已經很是不易，然而兩者的發音更是天差地別，只看伊沙能聽懂、看懂炎黃語卻只能說出一些簡單的單字或短句就知學習中的艱辛。眼前老者的行為已經讓軒轅嵐感到異常驚奇了。
「本人名叫讓；尼利爾森，」老者自我介紹道，說話，他望望躲在軒轅嵐身後的金髮少年，點點頭，又一次轉頭看向軒轅嵐，似是有所發覺，思索了幾個彈指的時間，才繼續道，「今次，我想與軒轅先生作個生意，不知軒轅先生是否感興趣？」
「生意？」軒轅嵐一愣，他從伊沙聽見那句神聖日爾曼語時所表現出的驚惶神色，就知道這些人來者不善，是以在他們到來前便已經做好大打一場的心理準備。誰知眼前這個明顯是領頭者的老頭竟說出作生意的話來，怎能不讓他感到驚奇。總算在臉上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變化，話音中沒有喜悅也沒有驚奇，「哦？不知老先生想如何作這單買賣呢？」
對軒轅嵐的稱呼似乎很滿意，名叫尼利爾森的老者微微笑笑，隨即指著軒轅嵐身後的金髮少年伊沙道，「我這單生意，就是想要買下軒轅先生身後那個人。我知道軒轅先生也是花了很多銀幣將其買下來的，我可以補償給軒轅先生，甚至比軒轅先生先前的買價更高的價錢。」
「咦？」對於老者的言詞，軒轅嵐很是奇怪，他偏著腦袋想了下才問道，「這個提議先前有人向我提出過……」
「是貴國京城中那位劉先生吧，」老者打斷了軒轅嵐近似自言自語的話，肯定的說道，「當初劉先生正是收到我的委託，才想要和軒轅先生進行那場交易的。誰知軒轅先生與劉先生的手下產生了誤會，讓本來可以達成的交易夭折了。我這次帶人來追趕軒轅先生，就是為了繼續這交易。」
「如此一來，你知道我當初花了多大的代價才買下了伊沙？」軒轅嵐偏著頭笑問。
「……伊沙……？」名叫尼利爾森的老者似乎有些詫異，隨即笑著道，「是啊，就是伊沙，我想要買下這個奴隸，軒轅先生開出一個價錢吧。」
「呵呵，我這個書僮既聰明又乖巧，學什麼都快，我滿意的很呢，縱是老先生現在開出百倍的身價，在下也要再好好考慮下呢。」軒轅嵐微笑著答道。
「那好，就是百倍身價。」突然，老尼利爾森斬釘截鐵的說道。
「啊？」軒轅嵐驚呆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對面的老者，懷疑的問道，「老先生是否真的知道我當初花了多少銀幣將伊沙買下？而這個價錢的百倍又是多少？」
「一千五百藍鷹銀幣吧，」老尼利爾森沒有絲毫遲疑的回答道，「這個價錢的一百倍就是十五萬藍鷹銀幣。我出二十萬蘭西銀幣，大致和軒轅先生的十五萬藍鷹銀幣等值了。」
當時的大陸諸國，各國都鑄有自己的貨幣。但是在這些貨幣之中，又分若乾等。藍鷹帝國因為是東方青龍大陸最大的國家，歷史悠久，對外貿易繁榮，是以所鑄造的藍鷹銀幣含銀最高，在諸國貨幣中有著良好的聲譽。白虎大陸各國的貨幣在成色上普遍不如青龍大陸的鑄幣。而作為白虎大陸強國的蘭西王國所鑄造的蘭西銀幣在白虎大陸各國的鑄幣中算是質量最好的，含銀量也很高，大約十五個藍鷹銀幣的含銀量等同於二十個蘭西銀幣。含銀量自然也就成為各國之間貨幣兌換的標準。
「二十萬麼？」軒轅嵐嘴角稍稍翹起，帶起一絲笑意，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輕輕撫著用以柱地的玫瑰重劍的劍柄。
「如果百倍不能打動軒轅先生的話，那就二百倍好了，」老尼利爾森平靜的說道，「四十萬蘭西銀幣。」
「四十萬？」生意的另一方還是沒有什麼反應，軒轅嵐不過是將背後少年那白嫩小手抓在自己的手中，好似在隨意的把玩。
老尼利爾森的雙眼似乎微微縮小一下，立刻恢復原狀，繼續用那平靜的聲音說道，「那就六十萬好了，軒轅先生滿意麼？」
放下身後少年的小手，不顧金髮少年紅撲撲的臉頰，軒轅嵐抬起頭說道，「六十萬蘭西銀幣，大約等於四十五萬藍鷹銀幣吧。軒轅嵐雖然不是出身商賈之家，更不是來自官宦世族，但是些許銀幣還看不上眼。」
「……那我出一百二十萬蘭西銀幣。」老尼利爾森似乎是在賭氣道。
沒等軒轅嵐作出反應，尼利爾森身後的幾人已經大聲呼喊起來。那個奧爾加的聲音又一次搶先道，「大人，你瘋了，一百二十萬蘭西銀幣？那可是王國一年收入的十分之一啊，就這樣花出去，陛下會非常生氣的。」
「是啊，」又一個聲音響起，「尼利爾森大人，錢不能這樣花啊……」
「都住嘴，」還是那個名叫哈羅德的人的聲音出來制止道，「這次出來，尼利爾森大人被陛下賦予了全權，任何人不得干預，你在這裡亂說什麼。」
似乎這個哈羅德在幾人中很有權威，他的話一出，那些個壯漢便再沒了聲息。反是另外兩個稍矮些的傢伙中之一，用蒼老的聲音道，「老尼利爾森，我們相信你的判斷，不過這次你還是要慎重。」
此人顯然很有地位，聽到他的話，尼利爾森這個作首領的也回過頭去對他點點頭，「放心，老利德爾，我有分寸的。」說罷，他轉回頭來，用炎黃語說道，「軒轅先生，不知你考慮的如何？」
剛剛那些人之間的對話，都是用神聖日爾曼語進行，軒轅嵐只作不懂的樣子站在那裡。但從他們的對話來看，恐怕要他們拿出這一百二十萬蘭西銀幣並不輕鬆，可以肯定，這已經是老頭出價的底線了。
聽到尼利爾森的問話，軒轅嵐報以一個微笑，隨後自懷中摸出一張折的整整齊齊的紙箋出來。在明亮的月色下，他展開紙箋對身後的金髮少年道，「伊沙，你看清楚，這是不是你的賣身契？」
「不必給他看，我懂炎黃文字，我可以看懂的。」那老尼利爾森看到軒轅嵐似乎有進行交易的意思，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急忙說道。
沒有搭理那邊老頭的慇勤，軒轅嵐讓伊沙仔細的看了一邊。金髮少年神情古怪的點頭答道，「是的，就是這張契約，我的身價是一千五百藍鷹銀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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