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追殺》 第四章 再生事端(下) 文 / 鍋鍋
作為內息拼耗的痕跡,軒轅嵐的體內平白多了無數的陌生內息,在經脈中激盪著。好在玄玉決仍牢牢控制著幾條主幹經脈,讓軒轅嵐的身子還不至於受到嚴重內傷的侵擾。「快,快離開這裡,」被自己的白虎書僮扶起後,軒轅嵐急促的吩咐道,「那個老道僅僅是被嚇走的,他很有可能搬救兵去了,我們要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是……我們要去哪裡?折返這個國家的都城麼?」一邊將軒轅嵐扶上松風,伊沙一邊問道,白虎少年來到藍鷹帝國後,也僅僅到過京師與蘇郡兩地,要他選擇下一步的去向,著實有些難為他了。
「不,我們進城,進蘇郡城。」軒轅嵐蒼白的臉上忽然現出一絲詭笑。
就在軒轅嵐主僕兩人離開後不到半個時辰,那片發生了激戰的樹林就被人包圍起來,整座樹林都被封鎖了。不久,那個逃走的老道在一群三十上下的精壯道士的簇擁下去而復返,圍在剛剛的戰場邊仔細觀察尋找著什麼。又過一陣,本應主持不遠處法會的天理教宗師呂巢也在幾個道士的圍繞下到來。全部在場道士齊齊施禮過後,呂巢也來到這裡細細打量。
群道大氣也不敢出,好一陣,呂巢頭也不回的問道,「楊玄,你可敢確定,那個年輕人真的只有三四十年的功力?」
「這個……」那逃走的、名叫楊玄的老道微微猶豫一下,才站出來答道,「回稟宗師,那個年輕小子初時所顯示的功力,確實只有三四十年,至多不會超過五十年,但是……」說到這裡,他的話停下來,似乎是不知下面應該如何應對才好,可當他看到呂巢並未回身,也沒有說話的架勢,只有硬著頭皮繼續道,「只是那個年輕人後來所顯示的功力,卻不是弟子所能估測的了,似乎他也應該是名修真者才對,至於具體達到了什麼樣子的水準,弟子不知。」
「唉,」呂巢歎了口氣道,「楊玄,雖然你已經是修真者,但是你的修為到底還只是處在搖光中段的而已,論起來,也只是一個剛剛入門的修真者,即使會用幾手飛劍,那也不過是倚仗著寶器逞威,你自身的功力還沒有真正達到可以隨意施展飛劍的水準。而你收下的那個假修真徒弟,成天對人說他是個修真者,也不好好修行,結果呢……在高明的對手面前送掉了性命吧。」
楊玄一臉慚愧的跪在呂巢面前,大氣都不敢出,老老實實的聽著這位天理教宗師的訓斥,這時聽到提及自己徒弟,抬起頭,想要說些什麼。
呂巢沒有回身,卻好像看到了楊玄的模樣般,話鋒一轉道,「當然了,玄妙為聖教籌集銀錢,還是有大功的,不然教主聖駕也不會將乾坤杖那樣的寶器賞賜給他。誰知道,這樣一來反是害了他啊,」沒有等楊玄說些什麼,呂巢已經自行道,「我們這些修行之士,若是一味倚仗手中寶器,如何能修行得道,最後白日飛昇?玄妙就是太過於倚仗寶器,結果丟了性命,楊玄,你可要引以為戒啊。」
看到身邊侍奉的道士們都恭謹的聆聽他的訓示,呂巢搖搖頭對另外一個中年道士說道,「陳玄理,立刻下令,在這蘇郡方圓五百里內全力搜索,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將這個蘭公子找出來,此人已經重傷吐血,一定跑不遠的。此人是總壇下了死令要求找到的人,既然來到我掌管的法區,就不能在這裡丟掉他的蹤跡,聽說京師分壇在旋風寨失手,讓他們兩人逃走了,我不想這樣的事情出現在你的身上。還有,一定要活的蘭公子,若是他有什麼損傷,我唯你是問!」
被叫到的中年道士頓覺頭大三圈,卻又不敢出言反駁,只得恭敬的上前彎腰單掌直立胸前道,「弟子明白,弟子現在就去佈置人手。」
三天以來,蘇郡的教坊青樓之間流傳著一個奇怪而好笑的傳聞,據說蘇郡花街之上著名的青樓怡香院住進了一個奇怪的客人。說這個客人奇怪,還真是讓人感覺匪夷所思,此人當初帶著一個白淨的書僮來到怡香院,包下了怡香院豪華的客房騰雲軒後,竟然一個姑娘都不要,兩個人住進去後就將騰雲軒的房門緊緊關閉起來,除去往來送飯的龜奴外任何人都無法看到屋中的情形,當怡香院的老鴇以為此人性趣不同要求推薦幾個兔子的時候,也遭到了嚴辭拒絕。好麼,竟然自帶兔子到妓院來玩,這個人莫不是有錢燒的?
這個奇怪的客人自然就是軒轅嵐了,傳說中他自帶的孌童當然是那個白虎書僮伊沙。兩個人三天前反其道而行之躲進了蘇郡城,讓天理教派出的搜索人員至今還在距蘇郡城五百里外的山溝、村落、小河中挖地皮。對於外面的傳聞,主僕二人是根本不知曉的,現在軒轅嵐最慶幸的就是當初自己靈機一動,沒有住進客棧、旅店中去,而是躲到妓院裡來。「天理教的道士們雖是可惡,但終究是一群道士,道士進妓院,怎麼也說不過去吧,只怕他們在妓院中的探子、眼線,也不如在客棧、街頭上多呢。」軒轅嵐對自己的書僮如是解說道。
可是,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時候,隱隱約約的聽到外面響起陣陣吵雜聲音,接著騰雲軒的梨木精製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發出怦然巨響,與之伴隨的,是個吐字並不清楚的話語,「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佔住騰雲軒的兔子是個怎樣的傢伙?」
此人正說著,腿腳卻是不慢,軒轅嵐剛剛放下手中書卷,只見騰雲軒外間與臥室間的錦簾已然被人挑開,一個腦袋伸了進來。這個腦袋轉動幾下,似乎並沒有看到想像中的*場面,只見臥房內的鏤花大床上,一個滿頭金髮的小子正睡眼朦朧的坐起,緞面薄被之下外衣整齊,沒有絲毫散落。窗前地毯上端坐一人,雙腿盤坐那裡,一本書卷置於身側顯是剛剛放下。伸進來的腦袋好似很不滿意自己所見,嘟囔了一句,「出來,都出來,老子要住在這騰雲軒。」
伊沙應該是剛剛轉過神來,「啊」的一聲大叫,卻立刻被軒轅嵐伸來的手掌止住,安撫似的拍了拍少年一頭的金髮,僱主再轉身看過去,伸進內間的腦袋已經退了出去。自己站起身子,軒轅嵐有些不明白,怡香院雖是煙花之地也應有自己的規矩,如此肆無忌憚的任一個男人闖進客人的房間,在哪裡都是說不通的,「難道是這個人有什麼深厚背景不成?」低聲猜測一句,他大步走出了臥房。
外間之中,那白面男子正倨坐桌前,就著晚間主僕二人吃剩下的殘席大嚼大咽,好不痛快。軒轅嵐莞而一笑,心覺這男子倒有趣,用著別人的杯筷,吃著別人的殘席,還要將人攆出去。論行徑,不管有沒有人就破門而入,如此蠻橫無禮,應是世家門閥子弟。論舉止,現下一手抓著塊魚肉一手端著用碗裝滿的酒,嘴裡忙的不亦樂乎,實在是粗陋無比,倒好像市井之徒。
軒轅嵐仔細觀察,這人面皮白皙,應是長期居於室內,手指修長,不似做粗活樣子,而且指甲修飾的異常優美,與時下世家子弟的習慣倒有幾分相似。男人衣著十分考究,一襲藏藍色錦緞長袍,內裡上身是白色細綢褂衫,下穿紅色緞子面長褲,腳上一雙胡人製作的牛皮快靴,這身行頭裝扮下來著實要些銀幣。
但是,錦緞長袍被胡亂的搭在一邊的圓凳上,細綢褂衫上汗跡斑斑,袖口處的污漬應該是用來擦嘴的產物,長褲上不知是流下來的油還是誰踩上去的印記,牛皮快靴脫下來扔在一邊,僅光著腳坐在那裡大吃大喝。
軒轅嵐按住想要說話的伊莎,擺手讓少年站在他的身後,並不作聲色,也在桌邊坐下,端起一個並未用過的細瓷酒杯,品了品,招手示意躲在門外偷偷探視的一個龜奴進來,「這酒涼了,去滿上,熱熱再端過來。」又招來一臉驚色的老鴇,「撤下這桌殘席,挑能立刻端上的席面,馬上送來。」
老鴇面帶難色,「公子,這個……這個酒席還是有,也是廚房剛剛做好的,可……可……」看著軒轅嵐絲毫不帶表情的面容,一向潑辣的老鴇不知為何心下總是發虛,今晚又出了這當子事,生怕人前這個看似世家少爺般的年輕公子翻臉,壯著膽子,快快的說完;「可那是一桌海菜席,要三枚金幣的。」
軒轅嵐冷冷的看著老鴇,將老鴇瞧得心中發毛,暗暗嘀咕,「今天這兩個主,眼前這個,雖說剛來時一副病怏怏的模樣,怎的三天過去,倒好似換了個人似的變成了個利害少爺,自己恐怕是惹不起。而剛來這個,自己根本就不敢惹。怎麼他們兩人竟然坐到一起去了?」
不理會老鴇心中古怪,軒轅嵐沒有吭聲,倒是那個闖進來的男人一拍桌子,「老鴇,囉嗦什麼,這位公子有心請客,你還怕錢少賺了不成?」老鴇渾身上下隨著男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一陣哆嗦,急急的跑了下去。
片刻功夫,一桌熱騰騰的海菜席擺上,酒也是熱乎乎的。軒轅嵐自己斟上一杯,舉起,「先生非常人,出身於門第之中,混跡在市井之間,軒轅嵐先乾為敬。」
「你,不怕我是個騙子?」男人笑瞇瞇的看著軒轅嵐。
「那樣的話,這年頭騙子的行情著實不錯麼,看來,我也應該考慮改行當當騙子了。」軒轅嵐也不管什麼,仰頭喝乾杯中酒。
「我的渾身上下都是騙來的。」男人不依不饒。
「哦?有這麼合身的傻子好騙麼?介紹給我認識一下。」軒轅嵐慢條絲縷的夾起一塊翡翠對蝦,細細品嚐起來。
「我全身上下沒有一個銅幣的,不怕我把你的錢騙光?」男人繼續笑盈盈的看著軒轅嵐。
「是呀,先生全身上下可能是沒有一枚銅幣,可是卻有數百枚金幣。」軒轅嵐斜睨一眼男人長袍下正洩漏天機的錢袋。
「呵呵,」白面男人有些興趣的看了看自己的錢袋,「對騙子來說,錢是不會嫌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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