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潛龍》 第四章 奴隸之子(下) 文 / 鍋鍋
「咦？這是……」頭一次痛快享受自己的勞動果實，男孩的神情十分放鬆，眼睛四下裡打量身處的窩棚。
典型的三角結構，覆蓋著帶葉的樹枝，自然形成一前一後兩個門戶，用布簾遮蓋，現在為了通風緣故都掀起，窩棚裡隨意擺放了幾個罈子和碗，看來是裝了些水與乾糧，一個包袱。
再有就是一摞方方正正的東西，看材質應該和礦上工頭平時用來點名時手裡捏著的名單相同，男孩母親以前告訴他，那種東西叫做——紙張，而用一堆紙張訂起來的就是書籍了，「……這是……書……麼？」男孩轉頭在看向軒轅嵐的目光中已帶有了介於敬佩和崇拜之間的成分。
「是呀，來，這是千字經，這是禮記，這是帝國名臣傳，這是帝國山河志……」軒轅嵐的舉動有些獻寶似的，向男孩介紹自己的讀物。
「這些……」男孩的聲音打斷了他熱情的講解，「這些……你都看過了？」
「都看過還說不上，不過，這個月內應該能讀完的。」軒轅嵐抓抓頭。
「你……識字？」男孩一臉震驚的看著軒轅嵐。
「廢話，不識字我看畫呀？」軒轅嵐一臉不忿，隨即看到男孩臉上艷羨和痛苦的神色，意識到自己犯了個愚蠢的錯誤，急忙補救，「你想學麼？」
「什麼？我……」男孩一臉的不信，急切問道，「我能學麼？我能學的會麼？」
「這個……」軒轅嵐撮撮手，慢慢道，「理論上是沒有問題的，唯一的障礙就是你……」
「我怎麼樣呢？」男孩焦急的詢問。
「你不要太笨，這我相信不是問題，看你的手藝，就可以知道，一個傻子做不出那麼美味的食物來。再者就是你有那麼多時間學習麼？」軒轅嵐沒有看男孩的表情，自顧自的分析著。
「啊？」男孩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是呀，我能有時間學麼？捫心自問，男孩心中有一個想法，就是決不甘心像父母一樣，一輩子作個奴隸。
官奴是最悲慘的，什麼時候吃喝拉撒睡都不由自己，甚至生死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旦自己生病或者受重傷，結局一定是被扔到後山，好聽的叫自生自滅，其實就餵了野狗、野狼。
男孩有力氣，還會一手優秀的烤肉技術，如果不是父母仍健在，早就逃了。可是，逃出奴隸營只是第一步，以後呢？他就憑力氣吃飯？作個平民？這樣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孫因為債務原因，又會成為官奴。
同營的趙老爹不就是這樣成為奴隸的麼。可笑的是，趙老爹開始僅僅是因為拖欠了一枚銀幣，一年後竟成了拖欠知縣來宦臣一百零二枚金幣又八枚銀幣，打聽了才知道，來宦臣欺負他不會讀書寫字，將趙老爹的欠租字據買下，偷著改成月利息二倍。
如此一來，不僅趙老爹的十畝中甲田被來宦臣搶走，就是家裡包括房子、耕牛、傢俱……所有的所有都被來宦臣搶走，連趙老爹十四歲的女兒也被搶進縣衙作了丫鬟，趙老爹的老伴上吊『自殺』，趙老爹因為想著女兒，才堅持活了下來。
這樣的慘劇，難道還希望發生在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孫身上麼？男孩思索良久，慢慢抬起頭，「我學了是不是可以像那些老爺一樣立字據、打官司？這樣是不是很麻煩你？」
軒轅嵐的眼中沒有了剛才的輕浮，雙眼如電看著面前自己新交的「朋友」，「朋友，你有什麼困難，我可以盡我所能幫你，如果你想學讀書、寫字，我可以教給你，你記住，我們……從今天開始……就是朋友了，為朋友做事，沒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朋友……朋友……」咀嚼著如此陌生的名詞，男孩遲疑起來，「我們是朋友？」
「對，我們已經是朋友了。」軒轅嵐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那麼……什麼是朋友呢？」撲通，有人一頭栽倒地上。
「咳咳！我想，你會有一個同學的。」軒轅嵐拍拍身上的塵土，「哦，什麼是同學？就是和你一起學讀書寫字的人。這個同學比你先學了幾年，所以呢，一開始你一定不如她，不要緊，男孩子麼，只要努力一定會比那個小丫頭強的。」
「小丫頭？」男孩有些奇怪這個名詞，尤其奇怪這個詞彙所指代的人物。
「小丫頭？」窩棚外傳來清脆的女音，「嵐哥哥，誰……是……小……丫……頭……呀？」
軒轅嵐頭皮一陣發麻，怎麼會這麼巧，「咳！什麼小丫頭，有人說過麼？喂，朋友，你說過麼？」說話間趕忙向男孩擠眼睛。
「哦！是你說的呀。」男孩好似沒看見，直直的瞧向軒轅嵐身後。
「好呀，嵐哥哥，你背後說人家的壞話，你自己說過的，『背後說壞話的人最無恥的』，而且，你還說小寒兒的壞話。」女孩小嘴一扁，眼圈一紅，馬上聲淚俱下，「我……我……我要告訴韓姨去。」
「別……」軒轅嵐一把拉住轉身欲走的郭月寒，急急認錯，說盡好話，將自己比做千古第一惡人，無恥之徒，不值得女孩與之計較，還提出願意用若干月的零食作為封嘴費用，終於將女孩哄的雲開霧散，算是撫平了一場風波。轉頭看見一旁的男孩早樂的滿地打滾，心中一口惡氣上湧，隨即拉過郭月寒，鄭重介紹，「這是我新收的學生……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我沒有名字，我爹叫大狗，別人就叫我二狗，我姓什麼？好像是姓任吧，還是我爺爺的爹告訴我爺爺的呢。」男孩一臉迷惑的樣子道。
「哦，來，小寒兒，這就是你的第一個同學——任二狗……」軒轅嵐一本正經的介紹，聲音卻是越來越小，這個名字實在不好，看看一旁捂著嘴呵呵直笑的郭月寒，意識到這個名字有問題，這個名字實在不怎麼樣。
「這樣吧，二狗，我替你重新起個名字。你爹的名字叫什麼？哦，大狗……沒有靈感，那你娘呢？什麼，阿妞，不好辦呀……」看看臉色逐漸鐵青的二狗，軒轅嵐突然拳擊右掌，「有了，就叫志堅，任志堅，意志堅強，至於你的字可以叫克難，克服困難，任志堅，任克難，哈哈，如何，二狗？」
男孩仔細的咀嚼一會，猛的抬起頭，一字一句的道，「今後不許再叫我任二狗，我以後就叫任志堅！」
軒轅嵐嘴角飄過一絲欣賞，大聲回答，「好，任志堅，我的朋友。」
從這天起，軒轅嵐上午到龍天行家請教學問，下午就在草棚裡教任志堅與郭月寒讀書寫字，順帶幫任志堅砍砍柴，教二人一些腿腳把勢。
任志堅雖然起步遠晚於郭月寒，卻極其好學，人也聰明，大有後來居上的架勢。軒轅嵐有意規定，誰的考試成績好，誰就是師姐或師兄。郭月寒剛剛享受不到十日做師姐的滋味，便險些被任志堅勝過，只好背後求軒轅嵐開小灶。軒轅嵐的規矩本就是為有些懈怠的她定下的，此時自然順水推舟，為小姑娘補課。兩人你追我趕，學的不亦樂乎。
至於賭約之事，再沒有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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