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文 / 北葦
第四十八章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墨北張張薄唇,剛要打聽出了何事。卻想起他和太子在東宮前「眉來眼去」的那一幕,只能將到口的疑問嚥回了肚子裡,皓齒咬著薄唇,心中甚是焦急。
華容哪知她的心思,只見眼前這一景,早已目瞪口呆:「墨公公,你給咱家好生交代!」
「你說,你說!你是不是在殿下身上施了什麼媚術!」
「不然為啥殿下沒看上我,而看上你了!」
「你沒咱家高,也沒咱家好看,就連吃飯都沒咱家吃的多!」
墨北涼涼的看了他一眼,挑眉一笑:「沒辦法,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殿下許就是喜歡我這樣的。」
嗖!
哪一支箭都沒有這一支來的狠,華容賭氣吼道:「可你是個男子!」
「你不也是男子嗎?」墨北不痛不癢的回道:「既然你可以喜歡殿下,我為什麼不可以。」
華容攥了攥雙拳,似是沒聽過這般遑論:「咱家與你不同!咱家那是對殿下仰慕,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嗯,一般單方面的感情都叫仰慕。」墨北舌毒,句句都把他氣的直跳腳。
「你,你,你!」華容又抖了,這次不僅是手了,連腳都跟著不安生,氣憤的咆哮道:「墨公公若是再這般嘴上不饒人,指不定哪天就會像鄧公公一樣,被打個半死掛在未央樓上。」
後背一僵,墨北轉過頭去,故作漫不經心:「容公公話不能亂說,小心被人聽了告到鄧公公耳朵裡去,你又該挨罰了。」
「誰亂說了,咱家親眼看到的!」華容雙手一撐,將耶律千梟的身子支起來:「墨公公,你現在可以放開殿下了吧?」
墨北抿唇一笑,從草床上起身,撫平衣衫,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樣子:「鄧公公犯了什麼事,至於被掛在城樓上嗎?」
「咱家哪裡知道。」華容嘟囔了一句,撫著下巴上下打量墨北:「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還穿了黑衣服。」
心間一驚,墨北扭動脖子的手頓了頓,爽朗笑道:「我倒想問問昨夜容公公去哪了,丟下我一個人給殿下包紮傷口,弄了滿身血。」
華容怎麼也沒料到會被反將一軍,臉色菜到不行,只能轉移話題亂說了些別的。
墨北卻沒有聽,整個人恍惚的坐在床頭,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鄧公公身上。
晌午,議論聲越來越大,上至大臣嬪妃,下至宮女太監,每一張嘴都在說鄧無全被掛閣樓之事。
聽雨亭自然也收到了消息,雨妃輕搖著手中的瓷杯,看向身側的小太監:「青龍,昨夜梟兒背著本宮去做何事了?」
「奴才不知。」青龍苦著臉,自從上次他洩漏出墨公公的身份後,主子便什麼事都不同自己說了,唉!
雨妃撫撫朱唇,冷笑一聲:「他如今連本宮都防了。」
「娘娘多慮了,或許殿下昨夜哪都沒去呢。」
「哪都沒去?」雨妃一扭頭,笑意頗涼:「哪都沒去,何來太子帶兵抓刺客一說!那老鄧分明是念了舊情,替他抵罪去了。」
青龍身子一頓,拱手道:「要不要去救鄧公公?」
「不必!」雨妃說的堅決,黑瞳如冰,寒氣逼人:「你去知暖宮守著,老鄧斷氣前,不准梟兒離開那半步!」
一聽這話,青龍吱吱唔唔的說:「奴,奴才怕攔不住殿下。」
「若是攔不住,你就讓他想想十年前發的毒誓!」雨妃拂袖,屹在風中:「他千忍萬忍,走到這一步,靠的不是情,是恨!」
輕輕歎口氣,雨妃扭過頭來,眸中帶淚:「那個孩子,早已不是你們認識的千梟太子。」
「如今的他,是真正的王。」
「懂得什麼叫做取捨。」
是夜,大風無月,層層黑雲幾乎壓在地面上,如同悶痛的野獸,發出雷般的呻吟。
空中閃電一下沒一下的打,卻不肯掉一粒雨。
知暖宮,對坐兩人,四目相接,卻不點火燭。
「你不打算去救鄧公公,對不對?」墨北冷笑,雙眸低是看不透的寒。
耶律千梟垂下眸,把玩著掌心的千紙鶴,只回一個字:「對。
「為什麼!他是為了你才落的如此下場啊!」墨北攥著雙拳,想極力控制聲響。
紙鶴一轉,散了。
「自古以來君王不上戰場,即便是御駕親征也只是在營帳裡指揮作戰。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耶律千梟抬起頭,滿顏冰霜。
墨北不語,只是手心印了滿掌的月牙彎。
「不是怕死,不是貪生,是因為若是去了,哪怕走錯一步,也會弄的軍心不穩,的勝不得。」
「本王不能為救鄧公公,去斷送更多人的性命。」
說到此處,耶律千梟的眼神頓時冷冽起來,他望著遠處的浮華殿,眸裡湧出激烈的鋒芒:「而且本王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不知為何,聽著耶律千梟的話,墨北頓時心下一寒,沉聲道:「我懂,在殿下的心目中裝的只不過是天下。「
「不,本王根本沒有心。」耶律千梟淡淡一笑,笑裡含著苦澀,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雙目醞著波濤:「所以不要對本王好,不值得。」
怎麼也料不到他會說出這般話來,墨北詫異的抬起頭,卻看見他緩緩閉上眼,再睜開之時,已是一片血紅。
原來,他比任何人都痛。
想救不能救,想怒不能怒,想哭不能哭。
或許,這就是帝王。
只是一瞬,墨北似乎明白了什麼,只覺得心涼的更透。
眼前的男子再也不是她想像的那個稚嫩如白紙的梟梟,他是耶律千梟,是敦煌朝的三殿下,是背負眾人希望的王。
他與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
怎麼能同南瓜相提並論。
是她糊塗了。
心口一揪,墨北轉過頭去,望向窗外,黑雲翻騰,飛沙走石,大風呼嘯,百草摧折,斷裂的參天古木迎風發出嗚嗚的聲響,好似鬼哭狼嚎。
未央殿前,一人倒掛,老眼昏花的瞳中,只剩一支花彫杯。
「這是雨妃娘娘送來的。」看守的侍衛在交班前,低頭呢喃了一句耳語。
聲音雖小,鄧公公卻聽的真切,臉上一抹溫笑。
「替咱家轉告雨妃娘娘,老奴知曉該如何做。」
護衛生怕人看出破綻來,不敢久留,收拾了木籃便出了殿。
鄧公公笑的豪邁,突的想起十三年前的冬末,明明亮亮的黃衣少年,輕揚一笑,就像是春日暖陽。
花彫酒,花彫酒,這是小主子從小就喝的酒。
鄧公公一咧嘴,露出滿口大黃牙,笑著笑著,嘴角便溢出了血,滴滴落在瓷杯中,與酒相溶。
「鄧公公,本太子賜你一個字。」華衣小人兒燦爛一笑,在他掌心龍鳳飛舞刻下一個忠。
殿下,一晃十三載,老奴終是沒有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