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06. 家 文 / 木牛流貓
106.
家
雖說秘境之行對那些參與者而言,是經歷了好幾個月的事旦是對於那些呆在瑤池宮之中的修煉者而言,卻也不過只過去了四天而已,算上之後幾天的平靜,也就恰恰過去七天。
不過誰都知道,這幾天的平靜,正是因為各宗各派以及各大家族都在調查太一門陸離的事。[.]
只是這麼幾天的功夫,除了知道陸離的名字外,其他情報自然都收集不到,那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行。當然,對於這一點,其實陸離倒也不懼,這些人能夠收集到的情報絕對是有限的,除非晴樓那邊插手調查,否則的話憑借各大宗門和世家的情報網,能夠得到的情報也都是夏家做過手腳的東西。
在修道界,晴樓和夏家都是負責情報收集、整理。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想要跟晴樓購買情報除了需要非常大量的財物之外,還需要有介紹帖,否則的話根本就見不到晴樓的負責人。而夏娜,除了負責情報方面的工作之外,他們同時還接受各種各樣的暗殺活計,就綜合性而言自然是比晴樓高的。
今天,是陸離離開秘境之後的第四天。
瑤池宮正在籌備瑤池宴的事務,距離正式開始大概還有一、兩天的時間。因此這段時間實際上也是修煉者們最後的交易時間,自然也就是真正的精品、佳品出現的機會,很多人都前往拍賣場那邊,或拍賣、或競拍,一時間倒也是熱鬧非凡——‾不過相對起以往的幾屆,其實這一次瑤池仙會要冷清了不少。
因為死的人,太多了。
甚至有不少收到瑤池仙會單獨請帖的才俊,也在秘境之中隕落,這導致了不少家族、門派的局面都有些尷尬。他們的家族、門派本身並沒有收到邀請貼,因此來參加瑤池仙會都屬於自發性,也算是為了來見識一下,本來他們之中的弟子有人收到了憚獨邀請貼,可以再攜帶一人進場,拿到那瑤池蟠桃,可是如今收到邀請貼的人卻反而死了,於是現在這些家族和門派都聚集在瑤池宮的本宮那邊,商議此事。
這也是瑤池宴會會拖延多幾天的原因。
陸離並不在乎這些事,太一門其實也不在乎。
他本來是要隨李思達一起入場的,但是如今李思達死了,那張請帖自然也就毫無用處了。不過一燈禪師的師弟,一言禪師也死在了李思達的手上,所以他那邊也空出了一個位置,而如今這個位置自然是屬於陸離的了。不過就算是一言禪師沒死,陸離也不怕,太一門手上也握有一個名額,以高仁的性格肯定是直接把這個名額給陸離的。
今天,姬長空、一燈禪師、秦浩和幾位太一門此行前來的弟子,一起結伴前往瑤池宮的拍賣場,看看是否可以競拍到什麼好東西。不過實際上他們都清楚,真正有能力參與競拍的只有姬長空一人而已,其他人也只能在低級拍賣場裡看看或者嘗試下出手了,真正的極品、佳品那是輪不到他們的。
而蘇也並沒有過來找陸離聊天,她在自己的房間裡照顧著蘇玨。這對本來已經有些疏離,甚至已經幾十年沒有認真談過一次話的姐妹,如今的關係大為好轉,也不知道陸離對蘇{說了什麼,讓這位性子恬淡的女人哭了一晚上,然後姐妹兩的關係就恢復到了從前那般親密。
此割,陸離正在自己的房間之中,擺弄著那口殘龍斷鳳琴。
陸離不懂琴,作為散修的他哪有什麼機會去學這些玩意。
但是,這卻並不代表他無法操縱這把殘龍斷鳳琴。當陸離那天抱起這把琴時,封在琴裡的神魂印記便立即鑽入了陸離的體冇內,這道神魂印記和夏龍胤留在陸離體冇內的神魂印記是一樣的,都是屬於那種只要心念一動便可以立即掌握的類型,甚至就連經驗、手法也都一目瞭然
神魂印記之中,記載了四個曲譜,其中三首是很平常的曲譜,沒有任何音殺之力。只有最後一首名為《龍鳳絕殺》的曲譜,才是高塔第七層樓裡所言的「琴攻音法」,就算陸離沒有彈出此曲,但是從神魂印記裡所留下的這個名字,他就已經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了。
儘管陸離是完全不懂琴,可是神魂印記裡所遺留下來的力量,卻也足以讓他彈奏出這四首曲子——就算閉上眼睛,他都知道該怎麼彈,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可是,也就僅僅只局限於這四首曲子,若是拿個琴譜出來要讓陸離彈的話,他就真的成睜眼瞎了。
陸離輕輕的撥動了一下古琴的音弦,錚錚琴音明朗而清亮,帶有一股悠然空靈之息,就連劃弦而過的顫鳴所發出的餘音也異常清晰。就算陸離再怎麼不懂琴,他也知道這是一把難得一見的好琴,而且只要他坐在琴邊,內心的一切躁動情緒便會立即被安撫つ來,心緒平靜、思維冷靜。
且不說這琴所具備的威力如何,單就這一個輔助效果,便比那清心明焰燈遠勝數倍以上。
玉藻趴在床邊,繼續睡著它的懶覺,不過它的耳朵卻是時不時的抖動幾下,顯然並不是真的睡著了。
不過終究,玉藻還是未能等來陸離彈奏一曲,然後他就聽到了陸離的歎氣聲。玉藻微微睜開眼,偷看著陸離,卻見他已經收起了殘龍斷鳳琴,正坐在桌子邊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似是感覺到了玉藻的目光,陸離轉過頭,望了一眼玉藻,然後無奈的笑了一聲:「我突然覺得好累。」
玉藻眨了眨眼,小腦袋歪了一下。
「呵,和你這傢伙說了你也不懂。」陸離笑了笑,不過卻還是站了起來,走到床邊將玉藻抱起,然後輕輕的撫摸著它的皮毛,聲音似是低喃自語,又似是在耳語給玉藻聽:「我啊,在這個世上已經欠下了好多好多的債了。這些……都是對我有天大恩情的債,我這輩子怕是還不了了。」
玉瘵發出一聲嗚鳴,似是在安慰陸離。
「自我奪舍之後,我便欠下了第一筆債,可是我還沒還給他,他就已經離我而去了。」陸離搖了搖頭,聲音有著說不出的淒然和悲寂,「我就算屠了張家,那又能怎樣?我那個二伯卻是永遠也無法睜開眼了,他也在沒辦法看到我這個侄子的榮譽……那一刻我就知道,復仇什麼的,其實也不全是好事。」
玉藻蜷縮在陸離的懷裡,這一次它沒有開口,也不是為了取暖,反而是想給陸離一種溫暖。
「我還有一個姐姐。」陸離的嘴角輕揚了一下,悲寂中多了一抹暖色,「現在她應該是二十六、七歲了吧?也不知道嫁人沒有,我是真的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姐姐,……我突然有點想家了。」說到這裡,陸離低下頭,輕揉著玉藻的腦袋,笑了笑:「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家。那段日子和皓月一起奔波,走到哪,哪就是家……可是自我奪舍之後,在外歷練了那麼多年,我卻時常會想起在寒水城那幾年,那種感覺……很幸福啊。」
玉藻仲出舌頭,輕舔著陸離的手,那上劾有一滴水珠,味道有點鹹。
「然後,我遇到了我第一個師父。」陸離繼續說著,聲音卻是更低了,「他如今還被困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我卻是沒辦法救他出來……他給了我很多我這永遠都無法還清的東西。」
「接著,就是高仁這第二個師父了。……我每一次面對他,我都心有愧疚。他給我的,同樣是我永遠也無法還清的東西。這些東西積累得越多,我就越是感到痛苦,我很想告訴他我的身冇份,可是每次我想說出口時,我就會想起皓月。他為了讓我活下去,卻是將自己的前途放棄了,他可是比我有天賦得多了。」
玉藻發出一聲輕鳴,它發現陸離手背上的水珠,突然變多了。
「然後,我認識了更多的人,以我如今這具身軀。」陸離感覺到手背有些癢,他用另一隻手繼續揉著玉藻,「他們有的知道我是誰,有的卻並不知道我是誰。……這個世界的聰明人很多,總有一天我的身冇份會被他們發現的,然後他們就要面臨一個艱難的選擇,或許從那之後我和他們就會成為敵人了。」
沉吟片刻,陸離歎了口氣:「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我開始喜歡上呆在太一門的感覺了。」
玉藻也發出了一聲鳴叫,這次的聲音顯得有些活潑。
「是嗎?原來你也喜歡啊。」陸離笑了笑,「喜歡的感覺,很好吧……但是我這樣做,卻是變得更加的累了。」如此說著,又輕撫著手中的須彌戒,道:「其實這些,都是我自找的呢。……就像這把殘龍斷鳳琴,我連那位前輩要讓我幫他還的願是什麼都不知道,就把琴拿走了……再之後我就發現,我連蓬萊在哪都不知道。就算是明焰谷、高仁他們也都沒有聽說過。」
「我給自己找了越來越多的麻煩,我也讓自己的債變得越來越深,我更讓自己越來越累了呢……」
「我……」
「……想家了……」
玉藻很想開口說一聲那我們就回家,可是當它抬起頭時,卻是發現,陸離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已經睡著了。
它輕輕跳下床,將身形稍微變大了一些,然後用三條尾巴靈活的將陸離放平,然後給他蓋上被子。等到做完這一切後,玉藻才重新跳回床上,然後鑽進了被子,就這麼睡在了陸離的胸口上。
蜷縮成一團。
「這裡,就是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