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一百二章·天殊 文 / 傅塵瑤
「巫月哥哥！」紫凌抱著巫月的腰，將臉埋進他的懷裡，興奮地蹦跳著。
「紫？」巫月先是怔了一下，低頭看看歡欣雀躍的紫，又回頭看看站在一邊的瑤華，有些手足無措。紫凌歡喜了一陣，發覺似乎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高興，不禁從巫月懷裡抬起頭來，仰望著他，黯然說道：「這麼久不見，巫月哥哥見到紫，就一點也不高興嗎？」
「紫——」巫月抬手托著她的雙臂，扶著她站直，柔聲說道。「看到紫平安回來，我心裡自然是高興的，只是——」
只聽了前半句，紫凌便興奮地重新撲入他的懷中，歡喜地大叫道：「巫月哥哥果然也是想念紫的，果然是真的，紫就知道，一定會是這樣的——你聽見了嗎，琳兒？」說著，她將頭從巫月懷中抬起來，微微側向後方，提高聲音說道。「琳兒，你聽到了嗎？」
巫月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便只見中堂門口緩步移出來一道纖細的女子身影，胭脂色的短衫，白底碎花的高腰長裙，襯得體態格外修長妖嬈。只是面容蒼白，映著直披至腰的雪色長髮，顯得分外清冷。她幽幽地停在中門前，遠遠地凝視著巫月，啟唇淡淡說道：「聽見了。」
弄衣蹙了蹙眉，看這女子如雪的長髮，不像是尋常人的髮色，似是妖怪。但奇怪的是她渾身上下卻沒有一絲妖氣，相反地。在她身上，可以輕易地感知到一股逼人而來地靈氣。
「你是誰？」弄衣忍不住問道。
女子聞聲，回過目光來停留在弄衣的臉上，平聲說道：「瀟琳兒。」
「瀟琳兒？」巫月心中微微一怔，這名字似曾聽聞。方自出神，懷裡的人動了動，拉扯著他的衣襟。「巫月哥哥？」
巫月回過神。低回目光，便看見紫凌雙手捧上一件清光熒熒的絲質罩衣。笑盈盈地說道：「巫月哥哥，天殊羽衣，我拿到了呢！」
「天殊羽衣——」巫月望著她欣喜的臉龐，想到她為了他，居然千里跋涉地去到天鳳王朝，還冒了不知道怎麼樣的艱險為他盜了國寶天殊羽衣過來，原本一些拒絕地話語此刻卻是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天殊羽衣——」瑤華喃喃念著。抬頭問弄衣道。「天殊羽衣是什麼東西，師父？」
弄衣道：「天殊羽衣是一件仙物，據說穿上之後，不僅可以隱藏行蹤，任何人無法感知，還可以得天獨厚，即使做逆天的事情，只要天殊羽衣在身。天譴也不能加身。只是天殊羽衣乃是天鳳王朝地國寶，這丫頭是怎麼拿到的？」
紫凌揚手將羽衣抖開，便往巫月身上披去，一邊欣喜地說道：「巫月哥哥快穿上，有了天殊羽衣之後就再也不怕天譴了，就會記得與紫以前的事情了——」
「以前的事情？」瑤華在旁邊聽得又是一愣。她記得那日朱厭告訴她。是他對紫下了咒，紫才會有那種與巫月兩情相悅的臆想，在他死之後，隨著咒術的消失，她的這種臆想也會消失，但是現在她為什麼還是這個說法？「難道她身上地咒術沒有解開——」瑤華暗自想著，心中猛然一抖。「難道說，朱妖怪並沒有死？！」
身旁的弄衣察覺到她的臉色驀然一變，以為她看到紫與巫月親密心中不高興，便晃晃她的手。說道：「寶貝徒弟。聞人愁一那傢伙恐怕快醒了，我們先上去看看。不然那傢伙肯定又要惹事生非了。」說罷，不等瑤華回答，便拉著她轉身往回走去。
經過瀟琳兒身邊時，忽聽得耳邊一聲輕笑，伴隨著一個溫柔的聲音「有想要實現的願望嗎，小姑娘」，瑤華心中驀然一驚，循聲回過頭去，卻見瀟琳兒仍然是原先的那個姿勢站立在那裡，遠遠地望著巫月那邊，一動不動，完全不像是剛跟她說過話的樣子。
「不是她？」瑤華心中奇了奇，猶豫了一下，回過頭去，剛走了幾步，又聽得那個聲音溫柔地說道「有想實現地願望嗎，小姑娘」，瑤華停頓了一下，又回頭看去，瀟琳兒背對著他們，依舊是原先那個姿勢。「是誰呢？」她開始犯疑了。
「怎麼了？」弄衣察覺她屢屢回頭。
「師父，你有聽到一個說話聲嗎？在問瑤華有沒有想要實現的願望。」
「想要實現的願望？」弄衣遲疑了一下，拉瑤華的手緊了緊，告誡道。「不要答理她。」說著，拉著她快速地轉入屋內，一前一後地上樓梯的時候方才解釋說道。「那恐怕是一種咒術，寶貝徒弟下次若是再聽到的話，也絕對不要回答她，我看是不懷好意地。」
「嗯，瑤華知道了。」
回房之後，瑤華進聞人愁一的房間去查看他的情況，弄衣就來到敞開著的窗邊，靠著窗欞微微探頭往下望去。巫月與紫凌正坐在一邊迴廊下說著話，瀟琳兒還是立在原地，不走近也不遠離。
「瀟琳兒？」弄衣暗自沉吟著。「瀟乃是天鳳的大姓，這人一身靈氣，難道是天鳳的巫師？」正想著，驀然驚覺瀟琳兒抬起頭，往他站立的地方看來。弄衣一驚，連忙將身子縮回來。
「師父。」瑤華從房中快步出來。「師父，聞人愁一的傷勢好得也差不多了，師父把限制他行動的法寶收回去吧。」
弄衣道：「收回法寶可以，不過寶貝徒弟要先讓他保證，不要去找澈兒的麻煩，不要尋他打架才好。」
瑤華呶呶嘴道：「聞人愁一才不會那樣子啦！」
「未雨綢繆嘛！」弄衣笑了笑，一揚手。一串閃著金光地翡翠珠鏈倏地從房中飛回到弄衣地手中。瑤華剛要轉身回去看聞人愁一，弄衣忽然想起什麼事情，喚道：「對了，寶貝徒弟！」
「嗯。」瑤華停住腳步回過頭來。「什麼事，師父？」
「前些天寶貝徒弟的生日，師父不是沒送禮物麼？」弄衣走上前去，在懷中摸索了一陣。掏出一條系有金色小球地白色長綾，拉起瑤華的一隻手。擺到她的手心裡。
「這不是幻雪飛綾嗎？」瑤華驚奇地抬眼看著弄衣。「師父要把幻雪飛綾送給瑤華嗎？」幻雪飛綾可是弄衣費了好大勁才從蘇近雪那裡騙過來的，他平時很寶貝的一件法寶呢。
弄衣道：「是啊，是送給寶貝徒弟地。幻雪飛綾是攻擊與防禦並重的法寶，使用地方法跟設符咒一樣。瑤華要好好使用，今後師父恐怕保護不了寶貝徒弟了。」
瑤華一驚，急忙問道：「為什麼，師父要去哪裡。是要飛去天上做神仙了麼？」
弄衣直起身子來。「那倒不是。」抬眼時，發現聞人愁一從屋裡出來，便轉開話題，笑著朝他招招手，說道：「小蛇妖！來來來！」
聞人愁一一出門就看到有人朝著他傻兮兮地招手，頗覺莫名其妙，沒好氣地一眼冷冷地瞥過去。弄衣見他對於自己的笑容視若無睹，只是一味地去牽瑤華的手。不禁不悅地蹙起眉頭。待他牽著瑤華經過身邊時，連忙一個躬身扶著瑤華的雙臂，將她攬到自己身邊。「師父？」瑤華不解地回頭看他。
果然，聞人愁一冷冽的目光隨即就射了過來，弄衣反而笑嘻嘻地說道：「小蛇妖，先叫聲『師父』來聽聽。」
聞人愁一看著他。冷笑一聲：「叫你嗎？」
弄衣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不屑與鄙夷，心中甚是不悅，也壯起氣勢冷哼了一聲，說道：「瑤華是我寶貝徒弟，你要跟瑤華在一起的話，當然也要管我叫『師父』。你對我這樣沒有禮貌，當心我不支持寶貝徒弟和你在一起了。」
聞人愁一哼聲道：「隨便你，你支持誰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寶貝徒弟！你看，他這樣對待你師父我——」
「師父——」瑤華拉拉他地衣服，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與聞人愁一糾纏於這樣一個毫無疑義的事情。他平時就是愛理不理的性子。與人說話都是直接走到面前說。從沒有叫人名字的習慣，現在要他叫「師父」。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正爭執著，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瑤華回過頭看去，只見樂悠揚牽著橙若在門口站著。「悠揚哥哥，橙若哥哥。」瑤華連忙拉了弄衣迎上去，免得他們兩個再為莫名其妙的事情起爭執。
樂悠揚看看聞人愁一，又看看瑤華，微笑著說道：「都已經恢復健康了，真讓人欣慰。」說著，他將手中拎著的水果提給瑤華，一邊說道。「方纔跟橙子上街地時候，難得看到有這樣新鮮的水果，便多買了一些來，大家都嘗嘗。」
「謝謝悠揚哥哥！」瑤華接過來，引著他二人進屋。留下弄衣與他們先敘著話，拉了聞人愁一一起去泡茶。當她端著茶回來時，聽到樂悠揚問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弄衣不想他們被攙和進念魔林這件事情，便含含糊糊地糊弄了過去。
樂悠揚似是聽出了一些端倪，藉著接過瑤華遞過的茶時，微微停頓了一會，似乎猶豫了再三，終於下定決心說道：「恕我冒昧問一句，弄衣師父是三壁的散仙吧？」
弄衣微怔一下，說道：「是啊。」
樂悠揚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那麼弄衣師父收弟子可有什麼條件？」
「收弟子？」弄衣停了停茶水，微抬目光看著他，笑著說道。「莫非你想認我做師父？」
樂悠揚連忙擺手笑道：「讓弄衣師父見笑了，我資質奇差，是學不來法術的。我是想請弄衣師父收舍弟橙若做弟子，無論什麼樣地條件，只要我們能做到的，我們都接受。」
「哥。」橙若拉著他的衣袖，目光中閃爍著徘徨與恐懼。
瑤華一聽樂悠揚竟然提出要弄衣收橙若為徒，頗有興致，放置好茶具，便坐到聞人愁一身邊，聽他們怎麼說。
弄衣的目光在他二人臉上轉了一轉之後，笑盈盈地說道：「我收徒弟並沒有什麼條件，只要能據實回答我三個問題就可以了。」
樂悠揚一聽竟然是這樣簡單的條件，不禁有些大喜過望，連忙回身扶著橙若的肩膀，說道：「橙子聽見了麼，好好回答弄衣師父的問話。」
橙若的眼眸中隱約有淚水閃動，看看樂悠揚，半晌才緩緩點點頭，回過頭來怯怯地望著弄衣，身子卻還是半縮在樂悠揚身後。
「不要緊張。」弄衣笑著說道。「都是很簡單的問題，而且為師我又是如此親切而慈愛，沒什麼好害怕的，不是麼？」
樂悠揚聽得弄衣已經自稱「為師」了，眼中更是難掩驚喜之色。
「嗯。」橙若猶猶豫豫地應了一聲，雙手卻仍然緊緊抓著樂悠揚地衣袖。
弄衣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暗自想道：「這小子有些過份怕生了，恐怕其中有些因由。」一念快速地轉畢，緩過神來，微笑著問道：「你地名字是什麼？」
「橙——若。」
見他說個自己的名字也要支吾半晌，而且說出地只是名字中的兩個字，連姓都不曾帶上，弄衣不禁微微蹙了蹙眉。樂悠揚見狀，以為弄衣會認為他們故意隱瞞，而對此產生不悅。稍作猶豫，便回頭對橙若說道：「師父那裡無須隱瞞，師父問什麼，橙子就直接回答罷。」
「哥——」橙若遲疑地抬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他，樂悠揚朝他鼓勵地點點頭，橙若猶豫著轉回身來，垂下頭，吞吞吐吐地說道。「橙若，天——天虞——橙若。」
「天虞橙若？！」弄衣與瑤華的臉色驀然大變。「姓天虞？」天虞乃是大皇國姓，是直系皇族方可使用的姓氏，難道眼前這一個怯生生的少年竟還是皇室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