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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九十六章·夜襲 文 / 傅塵瑤

    追出一條街之後,瑤華發覺跟丟了。果然是因為法力被慕容止水用藥物抑制著,連召喚守護精靈的法力都不剩,自然無法跟著憫月飛馳而去的步伐。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來,轉著腦袋四下子裡看了看,發現來到了一條從來沒有到過的街道上,兩邊都是黑虛虛的民房,空蕩蕩地,看不見一個人影。

    「咦,郝叔叔呢?」

    瑤華回頭看著同樣清寂的來時之路,她記得她追憫月出來的時候,明明有聽到郝虎跟來的聲音的呀。而且以郝虎的功力,不可能跟不上她的腳程才對。

    她暗自疑惑著,又找不著人問路,只得轉回身茫然地往回走去。卻殊不知,這時街旁牆頭的暗黑之處,臨風立著兩道若隱若現的人影。略前面那道身影纖細而飄逸,一頭長髮輕攏著瘦削的雙肩,朦朦朧朧地看去,竟一時分辨不清男女。他遠遠地凝視著還在原地打轉的瑤華,對身後之人說道:「你說的對你已經產生懷疑的人,就是這個小丫頭麼?」

    「是的。」那應聲之人,赫然竟是瑤華她們下午見到過的淅川才子。「好像是個斬妖使,跟她在一起的那個女的,似乎已經是降妖使的功力了。若她們追查下去,怕會走漏風聲。」

    原先那人縷過自己的一縷髮絲,閒適地把玩著,說道:「這個丫頭我認得,是那個大變態白癡的師侄女,是紫苔的人。這個時候,殺掉紫苔的人--」不錯,這人正是坎王,而他口中所稱的「大變態」指的自然就是蕭泰澤。他慢條斯理地縷著長髮,微閉起眼眸,思索著,這個時候殺掉紫苔的人的話,對於自己的原定計劃究竟有利還是有弊。忽而眼角邊移進一條人影來,不禁驚異地抬了抬眼睛。

    瑤華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了一段路,卻發現前方一直是分岔路口,她已經分不清當時究竟是從哪裡過來的了。正要從懷中摸出鳳玉,準備找聞人愁一時,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瑤--華!」

    那個聲音清亮而動聽,卻故意將「瑤」字的音拖得長長地,然後急促而重重地發出「華」字音,就好像是孩子們聚在一起玩躲貓貓,某一個調皮的傢伙突然跳到身後來「哇」地大喊一聲名字嚇人似的。

    瑤華「哇」地嚇了一跳,連忙回過身去,卻是那個自稱傅重華的少年。他雙手插在寬大的袖管中,笑瞇瞇地看著瑤華。

    「傅--重--」瑤華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叫她。她一般叫比她年長的年輕男子某某哥哥,但是這個人與她親哥哥同名,她總不能也叫他「重華哥哥」,所以在支吾了半晌之後,叫道。「是傅哥哥,嚇了我一跳。」

    「以為是妖怪嗎?」傅重華依然笑瞇瞇的。

    瑤華拍著胸口說道:「那倒不是。對了,這麼晚了,傅哥哥怎麼還在外面--」話到嘴邊,瑤華硬生生地把「遊蕩」兩個字吞了回去。

    傅重華蹙了蹙兩道好看的眉頭,說道:「家裡哪有外面自在呀。整天有一群人在耳邊念叨著,這也不對,那也不是,耳朵都快生出繭來了。」

    「但是家裡有親人哪,不管他們說什麼,都是為了傅哥哥好呢!」瑤華倒是很羨慕能有家人在身旁時刻提醒她,這件事情這樣做不好,這件事情需要那樣做。但是,且不論她離家的這三年,連個親人的面都見不著,就是以前在家裡的時候,父親每天不是上朝就是在書房議事,母親終日看書,根本無暇顧及她,其他幾房夫人更加不會來理睬她。而當她每每調皮鬧事的時候,僕婢們不會來指責她,她的重華哥哥也只會拍拍她的頭說「瑤兒又不乖了,哥哥帶瑤兒去買水晶糕吃,要乖哦」。

    傅重華看看她,歎著氣很委屈地說道:「道理我懂啊,但是說得多了,我聽著也煩的嘛!」

    「那是傅哥哥身在福中不知福呢!要知道,瑤華真的很羨慕傅哥哥有這樣關心著你的家人呢!」

    「哦,難道說瑤華的家人不關心瑤華的嗎?」

    瑤華驚了一下,連忙說道:「不是的,也都是很關心瑤華的。只是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們了,所以才會羨慕傅哥哥有親人一直在身邊的呢!」

    傅重華一邊與瑤華說著,一邊往回走著,竟自緩緩走出了坎王他們設下的結界之中。

    「殿下!」淅川才子壓低聲音,驚奇地說道。「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

    坎王甩手將髮絲縷回身後,緩聲說道:「好像是三壁的人。」

    「倚天?朱顏?」

    瑤華發現已經回到了昌都客棧的附近,便回身對傅重華說道:「我就住在這裡,先回去了,傅哥哥也快點回家吧!」

    傅重華擺著手跟瑤華道別:「知道了,就回去了。」

    傅重華目送著瑤華快步跑回客棧之後,方才轉過身慢悠悠地往回走去,竟自又若無其事地走回坎王的結界去了。

    「這傢伙!」坎王不由有些怒了。他那麼適時地出現,又恰如其分地將瑤華領出了結界,不可能沒有察覺出結界的存在。而現在居然還這樣昂首挺胸地又走回了結界之中,這顯然就是當著他坎王的面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臉上,當下不由轉為盛怒,揚手一揮,傅重華的身後驀然間「轟」地竄起一股水流,劈頭蓋臉地朝著他的腦後蓋去。

    在大水將傅重華整個地吞沒之時,卻又倏地發覺他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立到了浪尖之上。奔騰的大水將他送到了與坎王同一個高度,坎王秀眉一蹙之間,傅重華抿嘴笑了笑,說道:「坎王殿下,我們來打個商量,如何?」

    坎王睥睨著他,心底卻又不由地暗自提了幾分神。「商量什麼?」

    傅重華事不關己地笑了起來。「商量坎王殿下定下的大計啊。」他話音甫落,坎王的臉色驀地一變,冷聲說道:「什麼大計?」

    傅重華笑道:「不就是破壞三壁會談的計策麼!」

    這時,坎王的臉色反而微微轉好。「哦,你知道?」

    傅重華道:「想想便知道了。三壁達成會談之後,必定是統一茅頭先對付念魔林,之後才會回來慢慢解決三壁之間的問題。坎王殿下不想破壞三壁和談的話,那才是奇怪哩。」

    「呵呵,這一點看來我是無法否認了。」坎王乾乾脆脆地就認了。「你有什麼指教麼?」

    傅重華道:「指教不敢當,我只是想或許我們可以稍微合作一下。」

    「合作?」坎王的目光斂了斂雙目,微覺好笑地笑了笑。

    傅重華亦笑道:「不錯,合作,一樁可以雙贏的合作。相信坎王殿下一定會很有興趣的。」坎王微揚眉,睥睨著他,卻不言語。

    瑤華回到客棧,正要進門時,感知有身後有人正以飛快地速度欺近過來,連忙回過頭去,便見那迎面飛身而來的絕美女子赫然正是憫月。當下不禁喜了喜,揮舞地雙手高聲叫喚:「憫月姐姐!」

    「瑤華。」憫月的臉色卻有些不好,似乎在隱忍著某些怒氣。

    瑤華不禁擔心起來,問道:「慕容先生呢?」

    「死了。」憫月冷冷地丟下一句,纖腰拂風,在瑤華身側微微一個搖閃,便飄身轉進客棧去了。瑤華驚了驚,隨即便又看到郝虎背著昏迷不省人事的慕容止水飛速而來。「郝叔叔。」瑤華迎上前去,看著臉色有些泛青的慕容止水,擔心地問道。「慕容先生怎麼了?」

    郝虎說道:「沒什麼,慕容先生救醒了城主的小姐,城主設宴答謝,先生似乎是喝多了,醉了。」

    「喝醉了?」瑤華愣了愣。「那憫月姐姐--」

    郝虎道:「我們到城館的時候,慕容先生已經醉倒在酒席上。我們拉了他,向城主告辭出來的時候,他嘴裡一直嘟囔著『月月,抱抱』,然後撲過去要抱憫月姑娘。憫月姑娘甩了他一巴掌,說『我不是你妹妹,要抱滾回家去抱』,就生氣地扭身先走了。」

    「娑月姐姐--憫月姐姐--」瑤華不由汗了一下,頓時無言,只是與郝虎一起進了客棧。

    店家正準備打烊,樂悠揚兄弟卻還堅持守著一桌飯菜,似乎是在等待他們回來,不過橙若已經枕在樂悠揚的肩上,隱約已經睡著了。看到瑤華他們回來,樂悠揚連忙站起身來,關切地問道:「慕容先生沒事吧?」

    郝虎又將方纔的話說了一遍,一行人便一起回房了。

    回了房,沒有見著憫月,聞人愁一也不見人影。瑤華坐在燈下,看著自己一個人的影子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搖曳,格外落寞。從懷裡摸出鳳玉擺在面前看了一陣,還是忍不住喚道:「聞人愁一。」

    「什麼事?」很快地,那邊便有了回音。瑤華不禁提了提神,她本來以為他是生氣了,準備不理睬她了,這會兒聽到他的聲音並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連忙將鳳玉拎到面前,問道:「你去哪裡了?」

    「沒去哪裡。」

    「還在客棧裡嗎?」

    聞人愁一無聲默認。

    瑤華奇了奇,轉著頭往他房間裡看了看,沒有人啊。「你現在在做什麼?」

    「看月亮。」

    「看月亮?」瑤華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到窗邊,伸手將紗窗撐開,探出頭看了看,今天是初五,月亮尚且只是淡淡的半彎,黯淡得幾乎快要被旁邊的烏雲所遮去。在這樣的夜晚,聞人愁一那傢伙居然在看月亮。「你在哪裡看?」

    「院子裡。」

    昌都客棧前後樓之間,有一個半大不小的院落,院子裡還應景地建有一座觀月亭,供投宿的一些文人雅士們夜晚吟詩作賦之用。瑤華下了樓,來到院子裡,四周走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人影,轉回來在亭子裡坐定,喚道:「聞人愁一,沒看到你呢。」

    那邊卻沒有說話了。

    「聞人愁一。」瑤華等不到回音,便站起身朝著四周叫了幾聲,還是沒有回音,正準備走出亭子,再去四處找一下時,忽然察覺台階下的青草叢中隱約惻動了一下。瑤華的腳步停在石階上,側頭循聲望去。那垛青草叢在動了動之後,緩慢地從裡面鑽出來一條透體雪白的小蛇,伏在台階下,抬著小小的腦袋看著她。

    「聞人愁一?」瑤華怔了怔。「你怎麼又變成這個樣子了?又被打回原形了嗎?」她不由緊張起來,連忙蹲下身,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白蛇吐了吐紅信子,微微撇開頭去不理睬她。

    「你在生氣啊。先不要生氣了,我這就帶你回去養傷。」說著,低頭從懷中掏出一條絲帕來,攤開,正準備去將那小白蛇裹入絲帕中,卻聽得身後有個清冷的聲音說道:「你一個人在這裡自言自語地說些什麼?」

    瑤華驚了驚,這個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像聞人愁一,隨即手掌上麻麻地一痛,拿著絲巾要去裹小白蛇的手倏地縮了回來,便赫然發覺手掌邊緣黑紅黑紅的兩個牙印。那條小白蛇,卻在襲擊了人之後,往台階下的草叢中「哧溜」一竄,便登時不見了影蹤。

    「笨蛋!」聞人愁一見狀,不禁罵了一聲,連忙一手拉起瑤華,拉著她到亭子裡的坐定,然後拉起她的手,低頭吮上被蛇咬出的傷口。

    當那冰涼而濕潤的唇貼上手上的肌膚時,瑤華心中猛地頓了頓,下意識地縮了縮手,聞人愁一卻拉過不放,低聲說道:「不要動,有毒。」

    「啊,有毒?」瑤華驚了驚,低頭愣愣地看著聞人愁一。過了一會,他抬起頭來,若無其事地把瑤華拉到身邊,環過手來抱著。瑤華低下頭再看傷口時,卻見已經回復到了未受傷前的模樣。不禁側頭看看他,憂慮地問道:「你把毒吸過去了嗎,不會有事嗎?」

    「笨死了,連毒蛇都不認得。」聞人愁一答非所問。

    「但是那條蛇真的跟你很像嘛。」一句話說完,兩個人之間開始沉默下來。聞人愁一隻是抱著她坐著,一句話也不說。瑤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沉默,不安地轉了轉了身子,故意用輕鬆的口氣說道:「而且你們都喜歡咬人,這樣,我們以後就叫它聞人愁二,好不好?」

    「一點不好。」聞人愁一一口否決。「那是毒蛇。」

    瑤華道:「那剛才聞人愁一吸了它的毒氣,會不會也變成毒蛇了?」

    聞人愁一抬手去捏她的臉頰。「你每天都在亂想些什麼?」捏得瑤華蹙了蹙眉,想晃著腦袋閃開。看著她臉蛋紅通通的可愛模樣,低下頭飛快地在她臉蛋上親了一口。瑤華的臉倏地更紅了,嘟囔著說道:「不要亂親啦!」

    聞人愁一卻不說話,只是抿了嘴笑。

    瑤華忽然想起什麼,回過身將一隻手攤到他面前,說道:「禮物呢?今年是最後一個生日了呢,一定要收禮物的。」皇冉族的習俗,一般是只有小孩子才過生日的。在生日那天可以收到很多親友長輩的禮物,還可以向父母親人提出在平時無法實現的要求,以慶生命誕生之節,期冀孩子們可以健康平安地快快長大。今年已經是瑤華十三歲的生日了,也是最後一個了,在明年的生日那天,她將行成人之禮,就要成為大人了。「一定要在明年生日之前,回到家裡呢。」她暗自想著,不然的話,沒有人幫她行成人之禮呢。

    「禮物,我已經買好了。」聞人愁一說著,神情之中頗有些邀功之色,隨即環手抱起瑤華,一個箭步躍身離了石亭,再御風飛身而起,轉瞬間來到側旁的屋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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