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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地遠近 道心互鎖 (中) 文 / 減肥專家

    此時此刻,余慈駐身在海上,等於是被朱英攔著。

    這種局面下,稍稍一頓,變化橫生。

    他能感應到,太阿魔含分明是和羽清玄打了起來,交戰區域神意激盪,感應模糊,不知就裡。

    余慈便盯著朱英:「羽清玄究竟搞什麼鬼?」

    「宮主……」

    朱英話剛出口,余慈伸手打個停止的手勢,幾乎與之同時,海天之間搖晃起來,幅度很小,就像是一場微型的地震,余慈先以為是太阿魔含和羽清玄對沖造成,但很快又將這個判斷給否了。

    因為這是天地法則體系整體的晃動,從各法則層面力量傳導的方向來看,其源頭不是攔海山附近,而是感應所不能及的遠處。

    是某個地仙、神主級數的力量爆發時,對真界天地形成了衝擊,引起的整體結構的變化。

    就像他在華陽窟施展虛空大挪移的神通,扭曲區域結構,導致一界皆知。

    余慈意識拔升,到真實之域查看。

    這裡果然還是看得最清楚,至少方向確定了。

    南國……似乎是大雷澤的位置,離羅西江中下游。

    那里餘慈也去過,坐著移山雲舟,結果沒落地便出了事兒。

    是了,蕊珠宮!

    余慈只覺得頭皮發麻,難道是被人抄了後路?

    想想蕊珠宮第一戰力羽清玄在此,宮裡又是出了名的人手稀少,這可不是沒有可能!

    起初他不明白,為什麼羅剎鬼王戰敗了太玄魔母之後,沒有一鼓作氣,對蕊珠宮下手。

    後來看到八景宮的態度,才醒悟過來,「三界天通」這個謀劃,是標準的「見光即死」,針對性防禦也比較容易,在羅剎鬼王傷勢未痊癒,大黑天佛母菩薩不好出頭的情況下,面對以守禦封禁之術起家的蕊珠宮,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拾掇不下來。

    但如今,計劃已經進行到最後階段,各項措施開始顯露的時候,顧忌也是大大減少了。如果真的橫下心,蕊珠宮又分兵到攔海山,聲東擊西,各個擊破,實是大有可為!

    這個念頭彷彿是叢生的蔓草,在余慈心中瘋狂滋長。他吸了口氣,問朱英:

    「宮裡誰留守?」

    「二宮主、三宮主都在。」

    「……都在有什麼用!」

    余慈想到湛水澄這等故人當前面臨的局勢,只覺得口中發苦。

    他強制自己冷靜,也明在這種事兒上,自己暫時是想不出好主意,便將問題丟給趙相山分析,自己則做更現實的事兒。

    他先聯繫玄黃、寶蘊,準備快刀斬亂麻,先把這邊的事情處理掉。到那時,他和羽清玄都有虛空挪移的大神通,未必不能趕回去,力挽乾坤。

    如果羅剎鬼王沒有什麼針對性佈置的話……

    哪知他身形方動,朱英卻又行禮道:「宮主有口信,讓婢子捎給主上。」

    朱英以婢僕自居,只不過,立場明顯還受蕊珠宮的影響,余慈懶得在意,不過接下來朱英傳的話,可就讓他著惱了。

    朱英仿著羽清玄的口氣道:「今日攔海山之事,我一身當之,旁人無須插手。」

    余慈眉毛就立了起來,然後冷笑:「這外海的局面是誰撐起來的?天劫是誰引來的?太阿魔含為什麼要縮?旁人不插手?我還真不知道,她有這麼大臉!」

    說完這些,余慈便覺得自己是給氣糊塗了,說的話完全是小孩子水平。

    用力皺皺眉頭,緩解下頭痛,直接對朱英下令:

    「既然叫我主上,就聽我命令,回頭收拾你那隊商旅,保全自個兒,這邊的事情,你別摻合!」

    說罷要走,朱英卻是伸臂攔他,當然,攔是攔不住的,可朱英呼出的聲音卻很關鍵:

    「主上,您對宮主她們,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嗎?」

    余慈微怔,恰在此時,趙相山也傳來意念:

    「天君,行事當切中要害。尤其是羅剎同時在真界兩端佈局,最緊要的是搞明白,其謀劃的根本目標,還有羽宮主的相應手段和打算。」

    余慈腦子一清,是了,前因後果還沒弄白呢!

    沒頭蒼蠅似地亂撞,有什麼意義?

    這也叫關心則亂……啊呸!

    余慈揮去那些有的沒的心緒,神意在戰場切過,太阿魔含和羽玄似乎還在僵持,沒什麼變化,南方的動盪還在持續,但在法則結構上,也沒有特別激烈的峰谷變化……

    唔,等等。

    先前他曾在真實之域觀照真界,將「法則凹凸」區域和真界地形圖逐一對應時,還真的特別留意過那邊。知道蕊珠宮所在的飛泉山,在法則結構的角度上,也是一個小小的窪地。

    當時據趙相山說,這是有地脈流經,並在其上立陣封禁的結果。很多宗門都用這種方式匯聚天地靈氣,雖然本身未必懂得這種法則結構上的道理,以至於大勢雖成

    ,卻都調理得亂七八糟。

    當然,蕊珠宮肯定沒這個問題,故而那裡是南國知名的鍾靈毓秀之地。

    可這時候的飛泉山,與他記憶中的法則結構,已經有了頗大的變化。

    本來這是他判斷,蕊珠宮生變的最大根據。

    可是腦子清醒過來,再細細觀之,蕊珠宮「低窪」的總體結構並未改變——這可以理解為根本穩固。

    相應的,變化是在「動」與「靜」的對比上。

    那裡的「窪地」,像是蓄滿了水的海碗,被人拿在手裡晃動,以至於水波不停地動盪,看起來隨時要溢出來,可仔細觀察,倒是頗有規律。

    在天地法則層面,「規律」同樣是穩固的代名詞,不管其表徵有多麼動盪和激烈。

    裡面具體的法理依據,以余慈對太虛法則的認識,也是一知半解。

    似乎是扭曲虛空,然後……在動態中形成特殊的「領域」?

    看到這一幕,再分析了一下,余慈的心神倒是漸漸安定下來,好像也沒壞到那種程度?

    他按下心神,決定先從最基本的地方去瞭解,便又問朱英:

    「你們來做什麼?」

    「聽到了老宮主的消息,前來查探。」

    「太玄魔母?」

    聽到這個預料中的答案,余慈又有些後悔,也許他早應該想個辦法,把所知的太玄魔母的種種情報,告知蕊珠宮那邊,如此也不至於讓她們東奔西走,給人以可趁之機。

    他又問:「什麼消息?什麼渠道?」

    「宮中與靈辰宗有長期的辰光石交易,對其相關礦產的出入都比較瞭解,最近發現了一些徵兆,部分原礦的精煉方式,都和宮中獨門的陣禁用法相似,而且流向詭秘。據宮主講,其中應有特殊的信息含蘊其中,故而決定過來探查。

    「本來宮主沒有親自過來,可日前金幢教北上,攔海山局勢大變,就在十日前,也就是魔門東支封海的前三日,宮主秘密到來,說是金幢教北進之事,玄機頗多,就藏身在商旅中,相機行事……」

    聽朱英的解釋,余慈解開了一些疑惑,卻有更多的疑惑泛出來。

    他目光指向外海方向,眉頭鎖死,仍是那句話:

    羽清玄你在搞什麼鬼?

    在余慈疑惑難解之時,太阿魔含已經搞明白了局勢。

    作為域外魔主中的佼佼者,他在真實之域上的造詣自不必提,搭眼一看,便知真界動盪的源頭在何處。

    嘿嘿,羅剎鬼王……原來是兩手準備!

    在羅剎鬼王的計劃中,攔海山和飛泉山,正是虛實變幻,哪一路都可能成為主攻的目標。

    區別的標誌,便在於他太阿魔含的「目標」是哪個。

    如果來的是湛水澄、綠波,便在攔海山下手;如果來的是羽清玄,便發力攻打蕊珠宮。

    總之,就是她們挑軟柿子捏,而太阿魔含這邊,就聽天由命……

    簡單到發指的思路,卻只有神主才有這等便利,羽清玄的大挪移神通,都不可能達到。

    至少,現在他絕不會讓羽清玄脫離的。

    太阿魔含明白,他同樣也是被羅剎鬼王算計了,可是從另一個角度看,羅剎鬼王應承的幫助,卻又切切實實地做到了。

    魔染永遠是以「內魔」為最上乘者,外部的助力,反而是隔靴搔癢。

    如今蕊珠宮有陷落之厄,羽清玄再怎麼冷靜,心神也要受到衝擊。

    這時候,只要針對性地施以手段,魔染之事,可謂「事半功倍」。

    至於什麼「謹慎」,都滾一邊兒去吧。

    如此良機,怎能錯過?

    一念至此,太阿魔含再不考慮退出真界之事,而是趁著神意交纏的機會,有意無意,將二人神意對沖的層次,往「真實之域」上帶。

    羽清玄雖是大劫法宗師,在真實之域的造詣卻是可以信任——有什麼比讓她「親眼看到」自家基業崩潰,更能觸動心防的?

    隨著太阿魔含的想法改變,剛剛僵持的局面,便有改變的跡象。

    而對太阿魔含的意圖,羽清玄應該也是明白的。

    就如此刻,她懸浮在半空迷濛的寒霧中,卻轉過頭,看向西南方向。

    漫天的寒霧,漫長的距離,對她來說,都沒什麼意義。

    然後,太阿魔含就看到羽清玄面上,淺淺的微笑。

    「讓魔主費心了,如今留守宮中的,是我四個師妹。」

    「呃?」

    太阿魔含的心緒有些凝滯。

    羽清玄的態度,未免太輕鬆了些。

    寒霧之中,羽清玄正緩緩向上飛起,速度不快,就是尋常邁步登階的樣子。

    她一邊走,一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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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門五人,都登入長生,只是有兩個還欠打磨,未能獨當一面。真正支撐起蕊珠宮的,還是我、綠波和水澄。我們三個,也都是在上一劫拜入師尊門下的。

    「在師尊看來,我是首徒,注定得傳承;綠波雖然資質心性稍遜,卻是性情可人,甚有長性,乃是守成的首選。

    「而師尊向來認為,授業不可寡,傳道不可多,收徒授業,算來兩人正好。

    「可為什麼後面又收了水澄?」

    羽清玄說話,娓娓道來,層次依循,條理分明,頗得引人入勝之旨。

    太阿魔含便有點兒入戲,險些問出個「為什麼」,還好意念一動,便按捺下來,暗呼厲害。羽清玄一言一行,已經有「言出法隨」的苗頭,其未來的標尺,難道是蕭森那個「小聖人」?

    等等,不是他要亂羽清玄的心神嗎?

    怎麼他自己有點兒亂了?

    一個恍神的功夫,已聽羽清玄續道:

    「水澄的特殊在於,她實是天資神授,論天分,其實還在我之上,使師尊不肯有遺珠之憾。

    「惟一可惜的,就是她太過貪玩,或者說,自有獨特的修行節奏……當然,這百年來,恩師失聯,宮中風雨飄搖,再貪玩兒,總要比以前用功些。

    「論強攻破襲,縱橫來去,她不如我;可論鎮壓一方,封疆守界,我不如她遠甚。

    「說了這些,其實是想說,魔主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太阿魔含!」

    頃刻之間,本來婉轉流淌的清溪,卻是冰凍寒透;又似是鏘然出鞘的利劍,霜刃如雪。

    「爾等天魔,除了魔染他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焉知世人英傑俊才,是何等模樣!」

    太阿魔含為之愕然。

    此時的羽清玄,銳氣凜然,英姿勃發,尤其那冰冷又似蔑視的意念,分明是站在高處,俯視下來。

    太阿魔含竟然忘了憤怒,而是記起來,眼前這位女修,修行百年便成就大劫法宗師,手刃魔主,鎮壓西南,正是真界「英傑俊才」的代表。

    只是,因為她已經強大到「理所應當」的程度,常讓人忘記了,對此界絕大多數頂層大能來說,羽清玄是何等的年輕。

    銳利、高傲、鋒芒畢露,才是她最應有的面目。

    隨後,羽清玄話鋒再轉:

    「不,你知道,卻沒有記性。看來,葉島主那一劍還不夠……」

    這話便如一柄戳.入肚腸的尖刀,命中要害,再狠狠一攪。

    域外星空之中,忽有一處區域,轟然動盪,強橫的魔意與周邊魔域交融,狂瀾巨浪一般,向四面八方衝擊而去。附近百萬天魔、眷屬、外道,感受到魔主怒發如狂的情緒,都是深深為之戰慄。

    如火焚般的怒意同樣壓入了真界,直抵攔海山外海、羽清玄所在。

    羽清玄卻只微微一笑:

    「我也懶得讓你長進,乾脆,就幫你解脫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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