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十三章 懷璧其功 懷璧其罪(五) 文 / 減肥專家
同類才能更瞭解同類。
就像是雄鳥的求偶之聲,只有同一種群的雌鳥才聽得明白,修行界中,相同或相似心法之間的感應,也遠超平均水準,且越是內斂封閉的體系,這一感應越是強烈。
天遁宗的殺手,個個精擅於潛蹤匿跡之術,有些時候需要彼此配合,就要靠這種感應,明瞭各自的位置、狀態。所以,屈成肯定,在心湖中泛起的感應,絕對不是錯覺……
熔影遁!
此時此刻,正試圖穿過符陣外圍的玄黃殺劍之外,正覆著一層狹小至乎可笑的界域,可屈成一點兒都笑不出來,因為就在那狹小界域之中,已經「架」起了一座「熔爐」,力量正在以獨特的方式,在其中熔煉運化。
更細節的東西,屈成察覺不出,就是表面上的這一點,也是從玄黃殺劍穿越地層,放射出的劍氣餘波上,半蒙半猜而得,畢竟,那一層界域的封閉性實在太強,想揪出底細,谷梁老祖做不到,他也不行。
目前為止,他只知道,那感覺像了七八成,內裡法門是否如此,依然未知。
當然,寧錯殺,莫放過……
他仍然想不通為什麼玄黃殺劍可以走天遁宗的路子,既然如此,就用排除法,他的注意力轉到了那個余慈身上。他記得余慈是個劍修,雖然這個身份,在玄黃殺劍奪目的光芒下,總是不自覺讓人忽略掉。
其實回頭想想,余慈這人還是挺招眼的。
一個離塵宗的棄徒,二十年未出,一出則天下驚。
在北荒,他搶走陰山派、千山教以及北盟差不多吃到嘴裡的獵物;
在七河尖城,他能夠在三陽劫的壓力下,從楊朱、蓋大先生等人手邊,將玄黃殺劍搶出,而接下來的三十餘日,他抵擋住血殺之氣的浸染,橫貫大半個北地;
就是被谷梁老祖等人鎮壓的這幾日,也沒有坐以待斃,至少是和玄黃殺劍一起,在之前這段時間,攻守自如,攪得四下大亂。
而這樣一個人,其修為層次,不過步虛而已。
在這個層面上講,此人每多活一息時光,就等於是在所有參與玄黃殺劍爭奪的修士臉上扇一記耳光。屈成自認為超脫在外,可如今,心裡面也挺不自在。
更重要的是,這個離塵宗的棄徒,現在拿出來的,是不是熔影遁?如果是,又怎麼學到手的?
屈成的注意力轉移到余慈身上的時候,余慈初成的界域中,確是形成了一個「熔爐」。
這個「熔爐」,還是在黃泉秘府中,為了在四象星域之中,移轉生死玄機,同時封禁心魔而臨時創出的。當時余慈還「借爐煉劍」,一舉將自具劍意推入了新層次,得了極大的好處。
不過,此時此刻重施故技,卻是無奈之舉。
只因他和玄黃,同時進入了狀態。
他念頭隨飛仙劍意高入青冥,直趨天外,得以窺十二玉樓天外音之堂奧,更是破障入境,到了一個新層次,再回返時,便如水之就下,沛然莫之能御。
長生劍境,當如是焉。
在其衝擊下,余慈分身這邊,作為核心,十顆分化念頭形成的投影,其結構開始進行微妙的改變,同時改變的,還有三方元氣形成的軀殼。
這種改變,綿綿不絕,幅度卻很是微小——畢竟,目前的情況和鬼厭那時候不太一樣。
鬼厭神魂肉身已經到了步虛境界的巔峰,多年進無可進,積蓄已經到了極致。余慈的分化念頭只是起了一個「鑰匙」的作用,使之一舉成就六欲天魔。那分化念頭也借之水漲船高,受天劫淬煉,跨入長生境界。
相比之下,余慈這具分身,論層次、論積累,比當時的鬼厭都差了不少,只是劍意犀利,才所向披靡。如今劍意層次拔升,既而反哺,要真正適應,還需要相當漫長的時間。
至於玄黃,更不用說。
千里地層之上,飛仙劍意直趨天外之天,斬天火,破劫數,高妙通玄,三陽劫已是強弩之末,絕滅只在頃刻之間。
但這一輪劍意拔升,還無法徹底擺脫物性束縛,既有高峰在前,低谷必然附後,且玄黃意識,雖與飛仙劍意融會貫通,可初生不過片刻,終究柔弱,驟然吃了一份豐盛的「酒席」,已經撐得難受,一旦破劫,沖高回落,逕直便「睡」了過去,以此消化龐大信息和高絕劍意的衝擊。
初生意識沉寂,劍意也化入其中,且血殺之氣早失,此時的玄黃殺劍,比之前余慈界域成就,初次運使之時,還要「乖巧」十倍。
可現在又哪是賣乖的時候?
意識的孕育、溫養,是一個極關鍵又極脆弱的時段,必須有一個適當的環境。初成的界域本來是很合適的,但眼下要緊的是脫身,絕不是閉目養神的時候,界域所受的衝擊,定然不輕。
大約是在熔岩湖中的緣故,余慈想起了他曾經自創的心法。
熔爐心法,大約是余慈一生所學、所創,最大雜燴的一個。
以玄武星力之淵深為爐壁;以天遁殺劍、誅神刺的心法為爐火;放置進去所有與劍意相關之物,並將心魔封入其中。同時還用到了玄元根本氣法的心象之法、用到了佛門發願之術、再以天垣本命金符的法度調整,使「熔爐」內堅外固,自具法度。
所用之龐雜,已經涉及余慈所學之九成,但煉出的,卻是精純的劍意。
蓋因所有的元素,都為此服務,所謂「去蕪存精」、「煉虛合真」,不外如是。
「熔爐」中,封入了玄黃的初生意識,也封入了飛仙劍意的菁華,真正火候齊備,開爐成劍的那一刻,會是怎樣驚天動地的結果,余慈也不知道,唯有期待而已。
他現在的第一要務,還是脫身遁走。
混亂中,他已經切入了地層,感謝那個什麼森丘,破開了符陣一角,使地層中的禁制不再嚴密,給了他馭劍而走的空隙,可他的心弦依舊繃著,比任何時候都要緊張。
大概只有他才明白,看似消極以待的谷梁老祖,由始至終,都將意念釘死在他初成界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