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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躍淵 第106章 笑聲 文 / 減肥專家

    第106章笑聲

    南霜湖上,這一刻顯得分外雜亂。雷光爆閃後,是殷殷雷鳴;女修出水奪符,嬌笑如鈴;劍氣勁風的撞擊,餘波還未消停。這些因素通通攪在一起,充斥著人的耳目。

    然而湖面上又非常安靜。原本主導著事態走向的三人,好像突然就被撇開了,攪場的人喧賓奪主,那三人只餘下了古怪的靜默。

    在岸邊,余慈身化輕霧,疾速飛掠。

    作為攪局的人之一,他大概是最自不量力的那個。

    還丹層次的交戰,根本就不是他應該介入的。不過,為什麼他連哄帶訓,趕走了寶光,自己卻留下來,不正是為了防止剛才那情況發生麼?

    余慈很有自知之明,卻不會妄自菲薄。他深信每個人都有用處,而他的作用,就體現在剛剛那記五雷符上!

    在符菉雷法上,向有「應機而發」一說。余慈這一記五雷符,便是將捕捉「雷機」運用到了極至。雷光迸發,雖然威力未必比得上真正天雷之萬一,甚至也比不上當日元氣鼎沸,轟擊屠獨那一回,卻是既救人又傷敵,做得恰到好處。

    上回親見解良畫符,這些天來又時刻琢磨,不知不覺間,他的符法造詣已是又向前邁了一步。

    可是,也是那一記五雷符,將他徹底暴露。所以,在放出雷光的瞬間,他就毫不保留,全力運使霧化劍意,藉著湖面上濃重的霧氣,飛速移動,盡全力擺脫南松子暴怒之下的報復。

    不過,接下來的事態表明,他的這番準備是白做了。

    南松子確實是暴怒,可是在他要碾死湖對岸那隻小蟲子的時候,破水奪符的女修,卻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他死死盯著那女修,更確切地說,是盯著女修手裡那紫光閃爍的寶符。

    是的,慕容輕煙兩手空空,在她最接近目標的時候,寶符卻被人從她眼皮子底下奪去了。

    此時,「大洞真符」就在她身前數丈遠,握在一位紫衣女修手中。流動的紫芒與女修衣衫映襯,眩彩奪目,讓這位女修本就姣好的容顏愈顯得艷光四射。

    寶符易手,慕容輕煙倒還算得上平靜,只是輕輕搖頭,叫破來人的身份:

    「陶師叔,你這是何苦來由!」

    紫衣女修咯咯一笑,卻不回應慕容輕煙的話,只是握著寶符,輕輕貼在額頭上,隨後又慢慢地滑下來,與臉頰摩挲,過程中,她微瞑雙眸,深深吸氣,無比地陶醉:「這符,這『大洞七變五方真形符』終於在我手裡了……」

    女修慢慢睜開眼,盯著慕容輕煙,啞然失笑:「輕煙哪輕煙,你說我『何苦』?」

    她似是非常疑惑,然後她的情緒便爆發了,嬌美的容貌被怒火燒得紅赤,眉目間的恨意則扭成一道印痕,直貫頂門:「若我不苦,身為堂堂的萬象宗宗主,這宗門傳承神器,這二十年中,為何不在我陶容手裡,卻落在你慕容輕煙手中!」

    「說得好,輕煙賢侄女做得確實不地道!」

    南松子不知何時出現在紫衣女修身後,在這片湖面紅霧中,他當真算得上是神出鬼沒,不過此時,他的目標卻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他死死盯著紫衣女修手中的寶符,嚥了口唾沫,嘿嘿笑道:

    「陶師妹,這符上面的《流霞千映飛舉法》,可是我的!」

    紫衣女修沒有回頭,聲音略有不愉:「既然許了你,自然不會忘了。」

    南松子拉長了腔調:「哦,陶師妹握符在手,脾氣見長啊!」

    嬌軀一顫,紫衣女修似乎有些怕他,又在猶豫。前面慕容輕煙秀眉皺起,正想說話,南松子卻更是乾脆,探手從紫衣女修肩後過去,反勾著她的下頷,身子湊上來:

    「陶師妹,前兒晚上你勾著腿兒瘋叫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可是忘記了!」

    稍頓,暴吼聲便在女修耳邊轟響:「給我!」

    可他的嗓音過大,女修受了驚嚇,手一顫,那寶符竟是脫了手。南松子呸了一聲,又怕前面慕容輕煙發難,當下順勢將女修摟進懷裡,發力將寶符吸過來。

    微溫的寶符入手,那感覺是實實在在的。紫芒映目,照得他的眼睛也變成了紫色。

    南松子舉起寶符,放聲大笑。

    雖然萬象宗在修行界,不過是個三流的小宗門,可這「大洞七變五方真形符」,由開派祖師以下,超過十位各代宗門內的大能力者,先後祭煉兩劫時間,完成了地煞六十四層、天罡二十八層、總計九十二層的祭煉層數,在「天罡地煞」祭煉法的體系內,已經是佼佼出群,雖然未到法寶的層次,但在法器中,也屬第一流的。

    更重要的是,這上面的《流霞千映飛舉法》,可以讓他停滯已久的修為再進一步,真正涉足到步虛境界,以淬煉真形,延長壽元,讓他以後的日子過得更為舒心愜意。

    慕容輕煙神情凝重,向前移了些許,像是要出手奪符的樣子。南松子見她這模樣,笑得更是歡暢,炫耀性地將寶符朝女修揮了揮,然後回手……

    把符吞到了肚子裡去!

    所有人都愣了。

    誠然,許多符菉理論上是可吞服的,世上也有不少服符的法門,包括這大洞真符,也確確實實可以用服符之法暫化入體內。可是南松子這突如其來的一手,還是讓人們的腦子停轉了那麼一剎那。

    南松子對自己這手極是得意:「任賢侄女如何足智多謀,也不用再打此符的主意了。之前咱們糾纏得熱火朝天,眼下,咱們繼續?今夜,便在這湖上,來個一床三、不,是一床四好!」

    說著,他大力擁了一下懷中紫衣佳人,女修像是傻了,全無反應。這時候,南松子忽又記起一件事,眼睛轉動,刺向更遠處的湖面:「對了,還有一個小傢伙,真是礙眼!」

    相隔里許,還有紅霧遮掩,南松子的視線投射依然準確無誤,余慈身上驟寒。南松子的眼神,將最危險的感覺帶給他:

    「剛剛那記五雷符,『雷機』把握得很不錯,可惜,符法本身……狗屁不是啊!」

    比南松子的咆哮聲更早轟來的,便是刺目的電光長鏈,且不是一道,而是五道、十道!

    這不是五雷符,只是最最尋常的掌心雷,比五雷符低了至少兩個層次,沒有雷機運化的玄妙。可裡面蘊含的雷火之威,讓余慈感覺到,只要被掃到一點兒,今夜他的性命,大概就要交待到這裡了!

    南松子情緒亢奮到極至,他也不用其他的招數,只是驅動雷法,像是揮舞著長長的雷鞭,大笑連聲:

    「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小子,你那幾手破爛符法,就讓老子我想笑啊!」

    余慈聽他嘲笑,心神卻是靜若止水,只將霧化劍意催動,身子化入湖上紅霧之中,如虛似幻,雷光雖然猛烈,卻很難捕捉到他的身影。這種狀況下,他甚至還有餘力思考:

    「這南松子,是不是有點兒不對勁?」

    念頭未絕,那邊南松子抱著輕鬆轟殺小蟲子的心思,卻又屢擊不中,已是惱羞成怒!

    「去死!」

    他終於動了真本事,余慈周邊一直波蕩的紅霧倏定。無儔巨力從南松子身上迫發,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通過紅霧傳導,瞬間轟至,還丹上階渾厚的真煞修為盡顯無遺,余慈周邊,方圓三丈之內的空氣都給禁錮住,要的就是這讓這個修為低弱的小輩,直面足以將他碾碎的強勁力量。

    相隔十餘丈遠,在之前便急趕而至的夢微不顧傷勢,要飛劍救人,可終究還是遲了一步,且再次引發了「誅神刺」的陰毒餘勁,剛凝就不過數月的還丹竟然有渙散跡象,五官七竅都沁出了血絲。

    余慈也看到了夢微,便在此刻,他的思緒很荒謬地拉成了一條線:

    今夜,夢微實在讓他大開眼界:實打實的還丹初階修為,已是超出了他的預計,而其使出的劍意,細思來,竟完全可以和葉繽傳授給他的霧化劍意相印證這讓他又挖掘出當日天裂谷中引屠獨入甕,在強壓下觸發葉繽留在他神魂內的劍意,消解在崖壁上垂直分奔數十里的巨力,直至反衝而上,揮出那絕妙一劍的記憶。

    此時此刻,記憶依稀又成了現實。

    身心化圓,無有瑕疵。

    在身體內的某一個點,清晰的振波八方傳導,震盪元氣元神、筋絡骨血。此時此刻,余慈便是一顆密實內聚的圓珠,虛懸半空,與轟擊過來的巨力正面碰撞。

    一聲悶響,余慈的身體猛摜出去,眨眼飛出近半里的距離,再斜撞入湖,出奇地沒有濺起多少水花。

    南松子「唔」了一聲,似乎有些感應。但很快,歡愉的感覺頂上腦門,讓他哈哈大笑,只當那小蟲子已經給碾碎了。

    開心之下,他伸手去捏陶容的臉蛋兒。懷中女人雖然比他那「賢侄女」遜色一些,可也是極出色的美人兒,為了報復慕容輕煙,不但主動透露消息給他,又隨他追蹤到此,一路上屈意奉迎,很是知情知趣。

    這麼想著,南松子便覺得下腹火熱,然後,就是冰涼!

    「呃?」

    還丹上階修士的反應絕不應該這麼慢的,可是南松子莫名地便是腦子轉不開圈兒,直到他看見懷中的女修像一個幽魂,脫開了他的鉗制,又看到下腹噴濺而出的血漿,才清醒過來。

    然後,劇烈的疼痛貫入腦際,他想大叫,可到了嘴邊,卻變成了荒謬到極致的狂笑聲。

    脫身而去的紫衣女修也在笑,笑音與先前嬌笑如鈴的聲音相比,卻有了很大不同。帶著微微的鼻音,顯得頗是低沉磁性,震盪著空氣,像是響在別人的胸膛裡。

    這笑聲是如此特殊,便傳到遠處,也清晰可辨。

    沒有人注意到,湖水中,剛剛冒出頭來的余慈如遭雷殛,整個人都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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