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辯證遊戲 第十一章 圈套 文 / 三天兩覺
第十一章圈套
六月中旬,越獄事件產生的後續影響逐漸開始顯現,各地的反抗組織自幾個月前鋼鐵戒律開啟歐戰後,迎來了第二輪活躍的高峰期。這說明從地獄島逃離的囚犯們與反抗組織之間已開始接洽。
強大的能力者、思想家、瘋狂科學家,這些人很容易就能找到安身之所。而曾經在潮汐監獄中屬於「獄警幫」的那些犯人,反倒是成了讓帝國和反抗組織雙方都非常頭疼的一股力量。
他們沒有什麼政治傾向,也並非在某個領域擁有特長,純粹就是一群擁有能力的暴徒和罪犯罷了。這幫人回到社會後,對治安的負面影響是極大的。
對反抗組織來說,偶爾和這類人發生一些小摩擦的情況會有,但一般不會有重大衝突,這還可以接受。但帝國方面就有點兒吃不消了。這些傢伙無組織無紀律,獨來獨往,沒錢就去搶劫,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一般的警力又抓不住他們。
最麻煩的莫過於他們對帝國還懷有一份仇恨,只要在潮汐監獄裡待過,並經歷過越獄後的那次事件,對於帝國的感情……那便是沒仇變有仇,有仇變死仇。各地的惡霸貴族,貪腐官僚,有被他們遇見的就順手辦了,這叫為民除害。雖說他們自己也是害,但身為當事人,他們本人肯定不會這麼想,至少在心理上這幫匪徒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匡扶正義,而非報復社會。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的總數並不算多,獄警幫成員的能力級別通常從紙級到強級不等,並級的人數最多,強級最少。因此……沒錯,你應該也想到了,在賈維頓瘋子般的暴行下,他們的死傷非常慘重。
在高階能力者互相戰鬥時,這些人哪怕站在旁邊圍觀都是很危險的,沒有能量保護的人面對w級別的變種人,簡直就像是光著身子在雪地裡散步,賈維頓一揮手,幾百個這種角色就化為碎肉了。
所以最後逃出地獄島的近五百名犯人中,這類人僅佔了一百個不到,事後沒有加入任何組織,在外獨自流竄作案的大約在八十左右。以全球範圍來講,八十個失控的能力者,說多不多,說少吧……也足夠讓各地的總督和hl分部感到頭疼了。
當然了,這些中低階的能力者並不能改變世界,無論是正面戰場的戰爭形勢,還是政治上的鬥爭,他們都無力去影響。
真正對帝國有威脅的潮汐監獄囚犯們,都很快融入了各大反抗組織的上層,他們中有不少本就是這些組織的成員甚至元老,信任方面不存在問題,屬於今天歸隊,明天上崗的類型。可以說是對各個反抗組織進行了一次立竿見影的實力補充。
越獄後,受益最大的組織恐怕要數自由前線了,他們接納的人員最多,很多無處可去的囚犯和希望加入反抗組織的獄警幫成員都直接留在了自由前線。
其他欲離開的犯人們,自由前線也積極幫他們與各自的組織聯絡,還提供路費、掩護身份等等,雖然這是很明顯的收買人心行為,但這樣一來,各組織和這些囚犯個人都算是欠了自由前線一筆人情帳。
起初,自由前線是在逆十字的威脅下才無奈地答應啟用天鷲來協助越獄的。他們因無法在短時間內估量出數據庫被徹底攻破會帶來多麼巨大的損失,幾乎已經做好了無底線答應逆十字任何要求的準備,誰知對方提出的條件,最終還給組織帶來了利益,算是在天下諸侯面前小露了一回臉。
以後自由前線的成員遇上同行就可以閉著眼瞎吹,想當年地獄島大逃亡,咱們可也是出了一份力的,要不是咱們,當今世界的形式說不定就如何如何……
當然那是後話,回到六月。
自由前線高層現階段正全力重建一個新的數據庫,欲將矩陣系統重新洗牌。他們不可能期待逆十字能永遠保守秘密,所以這是必須做的,沒人會允許別人永遠緊盯著自己的底牌,更何況自由前線被人看到的還不止底牌,而是整副牌。
一旦完成了這項工作,實力強盛的自由前線就會正式發動北美地區的武裝政變。他們始終是二號角色,排在鋼鐵戒律的後面多年,就連小老百姓都知道,鋼鐵戒律是最強大的反抗組織,其次才是甲乙丙丁之類……
要知道,鋼鐵戒律光是在西歐這塊地方,鬧騰了幾個月下來也不過就是搞定了兩個郡而已,這兩地兒加起來的領土都不及一個星郡大。
這次如果能趁著帝國顧此失彼、己方戰力空前強大之際,一舉拿下一州之地,那自由前線終於有機會把鋼鐵戒律給比下去了。
另一方面,成功搶奪了神霧的刑天則顯得十分低調,曹朔在與時侍一戰時雖沒有受什麼傷,但手下們的損傷還是比較嚴重的,就連軍師諸葛寨也輕傷掛綵。好在他們最終成功搶到了大批神霧以及那幾艘飛梭艦,而且幾乎全殲了那支皇家艦隊的兵士。
付出的代價和得回的收益與諸葛寨事先預測的出入不大,屬於可接受範圍內,這段時間刑天已經開始著手神霧武器的開發了。這種稀缺極密資源,連帝國在使用時都非常謹慎拮据。不過反抗組織就沒有這方面顧慮,反正他們不必去運作類似潮汐監獄那樣的設施。
這一時期,龍郡北方戰事正緊,刑天則在東南亞一代持觀望態度,一是等待實力恢復,二就是研發神霧,想必他們一旦出手,便又會有驚人之舉。
同一時期,還有一個與越獄有直接關係的組織——逆十字,以及那名叫天一的男子,已經變得全球皆知。從帝國高層到hl分部長官,從鋼鐵戒律的大團長到小規模幫派的頭目,基本找不出不知道逆十字的名稱和天一長相的人來。出來混你要是連這個混世魔王都不認識,會被同行當成是普通市民而鄙視的。
至於逆十字究竟要做什麼,他們目前為止所作所為的目的又何在,也是眾說紛紜。他們似乎沒有固定的根據地,也沒有任何擴張勢力的行為;成員數量不明;科技實力不明;組織中能力者的平均戰力、最強戰力等等……一切都是未知數。
唯一能確認的一件事是,逆十字與帝國鐵定處於敵對狀態,而且看天一發表出來的言論,二者間應該是不存在任何妥協或迴旋餘地的。黑與白之間還有灰色,天堂與地獄之間還有人間。但逆十字和帝國之間的關係,就好比一對奉子成婚的夫婦,新婚後兩個月立刻離婚,法院將腹中嬰兒判給母親,然後父親在支付了十七年贍養費後發現那孩子和自己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狀況。
總而言之,2101年六月的世界,亞歐非三個戰場已經爆發的戰事正處於僵持階段,進展緩慢。更大規模的全球性戰爭還在醞釀中,各路諸侯已是搭弓拉箭,蓄勢待發。
新時代的序幕已然拉開,帝國上層階級與全球各地人民的矛盾積累早已足夠,各地的衝突開始爆發。但總體而言,這還只是一個積蓄力量的階段,大局還在帝國的掌控之中,無戰爭區域的統治依舊穩定,經濟也沒有太大波動。
帝國方面在這個階段是擁有著主動權的,如果應對得當,可以一舉重挫各地抵抗組織的根基,在戰爭規模蔓延到全球以前結束一切,這樣至少在下一個二十年內,都不會再有哪股勢力有能力發起像樣的正面戰爭了,即便有,也不過是早些年南非那種戰鬥,不足為懼。
…………
6月13日,天都,皇宮。
「難得啊,寇爵爺,今日怎會有空來造訪寒舍?」茶仙的氣色很好,看上去傷病基本已經痊癒,「來來,坐下喝杯茶,這茶葉是……」
「無所謂,我沒有味覺,嗅覺也不是很好。」寇臨哉走到茶仙對面坐下,今天他沒有帶葫蘆,因為他知道皇宮有個規定,一般情況下訪客不能把食物和液體帶進來,這規定有點兒像機場,不過這兒的安檢更嚴。
「那真是可惜了。」茶仙接道:「我奉勸寇兄少飲些酒,或許味覺能有所恢復。」其實他和寇臨哉雖然同屬hl,但很少有機會見面,只是點頭之交,本沒有必要說這些多餘的話。
「殿下,我今次來,是為了跟您商討時侍的事。」寇臨哉似乎不願再談自己,直接把話引到了正題上。
「哦?你與時侍是朋友?」
「不算是。」
不用寇臨哉做更多解釋,茶仙就推斷出了大致的情況:「關於時侍從星月聯郡逃跑的情況,我分別讀過你和卡門中將兩人的報告,既然你不是他的朋友,為何要放他走呢?」
「理由有二,第一,當時我覺得他應該走,但從此刻的狀況來看,我錯了,他的能力並不足以改變大局;第二,說實話,我沒有信心可以說服那時的時侍,他似乎有什麼理由一定要去阻止逆十字的計劃,生死毀譽皆可置之度外。假如他用武力也要離開,我也肯定攔不住他。」寇臨哉回道。
茶仙歎息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瓷杯。他記得最後一次和時侍見面時,也是在這個房間,時侍留下那句「你放心養傷,外面的事,我來處理吧。」依然歷歷在目。
「他壓在自己肩上的擔子太重了,這本是我的責任。」茶仙歎道。
「所謂的『士為知己者死』嗎……」寇臨哉念道:「殿下,既然你也知道時侍絕不是叛徒,那看來我也不必多費什麼口舌了,我想以您的力量,要為他正名並不困難吧?」
茶仙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會來找我,說明時侍的案子很快就要被蓋棺定論了是嗎?」
「是的,您也認識克萊斯那傢伙吧?」寇臨哉道。
「啊,在總部見過幾面,他的父親以及整個克萊斯家族所投靠的黨派,算是現在朝廷中最主流的聲音了。」茶仙回道。
「那您對他和時侍之間的恩怨有所耳聞嗎?」寇臨哉問道。
茶仙冷笑:「讓我想想……好像是克萊斯接受eas的測試後,能力被歸入並級,讓這個自大的傢伙覺得很不滿,結果他就動用了各種關係,要求eas派高級別的人員來重測這麼一件事吧,呵呵……結果去重測的人是時侍嗎?」
寇臨哉也覺得這事很可笑,露出了和茶仙差不多的笑容接道:「時侍根本沒有認真測試克萊斯的能力,直接在其檔案上寫了強級,備註裡還加了一大段自己的評語,言辭犀利,極盡毒舌之能事,相當具有侮辱性。但他的用詞沒有髒字兒,語句還帶著一種冷峻的感覺,讓看的人讀了以後覺得他確實在陳述事實似的。」
「呵呵……你還真讀過了是嗎?」茶仙笑道。
「因為印象很深,我都能背下來,殿下有興趣聽聽嗎?」
「不不……」茶仙趕緊擺手:「我的記性太好,很多東西我都不想裝進腦子裡。」這句倒是實話。
寇臨哉說道:「那麼……言歸正傳,既然您也知道這一層關係,時侍的境遇究竟有多糟,便不難推斷了吧?依我看,這案子最多兩天以內就會拍板,到時時侍就徹底被扣上了罪犯的頭銜。朝廷說不定立刻就會往eas發一條命令,讓他們給副局長之位另謀人選了。」
茶仙不緊不慢地拿起杯子,淺唱一口茗香,說道:「哦?這麼說來,他的那位局長老爺子也沒能把事情兜下來咯?」
「eas全員的口供都不予採納,這也是克萊斯那邊有意為之的,原本就憑一名叫弗朗西斯的測試員在星月聯郡的目擊證詞,以及他和時侍之前的一些交流情況,就足以說清楚一切了。但越獄發生時,由於時侍出現在了地獄島現場,他和部分犯人一同與賈維頓戰鬥的畫面變成了十分不利的證據,以此作為籌碼,克萊斯使eas那邊所有的努力都被無視了。」寇臨哉回道。
「嗯,很好。」茶仙又喝了口杯中的綠茶。
寇臨哉的表情開始變化:「殿下,您指的……應該是茶吧?」
「不,我指的是事。」茶仙的嘴角掛著笑容,眼神卻冰冷得使人窒息。
「你是什麼意思?」寇臨哉改變了他對這位皇子的稱呼,一種本能,讓醉爵在此刻感覺到了恐懼的氣息。
「我是說,克萊斯家族,做的很好,在這件事上,他們做的足夠了。」
寇臨哉彷彿被人用一盆冰水從頭澆到了腳底,心中驚道:難道茶仙一開始就在設計時侍?難道克萊斯家族的所作所為是他在背後指使的?!
「你想的不對。」茶仙恢復了溫和的神情。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可以從你細微的神態、肢體動作以及言辭中,推測出來。」茶仙回道:「所以我說,你想的不對。」他否定了對方心中的猜測:「我是站在時侍這邊的,我們是朋友,我不會害他。但是……我確實暗示、並在暗中幫助運作了克萊斯家族的種種行動。」
「這我就不明白了……」寇臨哉道:「你說不會害時侍……卻又……」他的話戛然而止,有一個念頭從寇臨哉腦中閃過,他又思索了數十秒,思路才追上了茶仙,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這位皇子殿下的意思,看破了這件事背後令人不寒而慄的圈套和佈局。
「您……想要徹底瓦解克萊斯家族是嗎……」看破了真相,寇臨哉心中的恐懼反而更盛。
「並不是瓦解,瓦解只意味著這個家族的勢力從此一蹶不振而已。確切地說,我要『葬送』他們。」茶仙望著杯中的葉梗,眼神冷漠,語調柔和:「死亡,才能永久解決問題,死亡,也是他們應得的下場。」
寇臨哉當真是嚇得一脊樑冷汗,他語氣恭敬地回道:「屬下愚魯……今日進諫,考慮不周,望殿下恕我剛才冒犯之罪……」
「爵爺。」茶仙轉頭打斷道:「你還是起來吧。」
寇臨哉此時是坐在椅子上的,但茶仙此言另有所指,只有當時的醉爵才能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有時,下跪這個動作,未必需要靠身體做出來,人的心裡,也會下跪。
寇臨哉站了起來,不發一言。
「今日我也累了,重傷初癒,恕不遠送,請回吧,爵爺。」茶仙說道:「哦,對了,前幾日向父王進諫的那三人都沒事,我會關照他們的,你不用擔心。」
寇臨哉不止是後脊樑,腦門子上的汗都淌下來了,克勞澤.維特斯托克,這個人太可怕了,他彷彿無所不知,謀劃要比別人多算十步不止,自己在外面裝瘋賣傻的那一套在他面前簡直就像跳樑小丑一般可笑。
「卑職告退……」寇臨哉對自己的稱謂又變得更卑賤了,他心中不禁暗道:他和另外那些皇子真的兄弟嗎?這宮中,還有誰可與他較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