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到貴寶地 四十一 分道揚鑣 文 / 永夜
四十一分道揚鑣()
精靈一般都使用小角弓，很少使用大型長弓——這種硬弓配合銳利的箭頭，甚至可以射穿輕鎧。此時御塵風暴露在上百張長弓的範圍中，看來蘇格拉底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就是你們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御塵風提著刺劍，看著蘇格拉底冷笑：「你別忘記了，剛剛要不是我救了你們，你們已經被那只黑龍給燒得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了。好歹你還知道我幫你們趕走了黑龍，算起來第一次巴爾的事情，難道精靈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閣下，您誤會了，就好像您說的，您將我們的村子從被黑龍毀滅的命運中拯救出來，這一點我很感謝您，精靈們也都非常感謝您，您是一個人類的英雄。」一直對御塵風抱有敵對態度的蘇格拉底非常罕見的用上了一個尊稱。「可是，您知道，您身邊的暗精靈，卻是這場災難的發起者。」
「這關她什麼事？你臉上長的是屁眼嗎？」被人用上百支鋒利的羽箭對著，然後尊稱閣下的滋味並不好受，御塵風又冷笑一聲說道：「難道你沒有看到，從黑龍被召喚的時候開始，她就一直在我的身邊嗎？那全是山下那群傢伙幹的，關夏洛娜什麼事？」
「這是來自血液的仇恨，您不明白。」蘇格拉底微微鞠躬之後，乾枯的手臂抬了起來：「我們不能容許一個暗精靈踏上我們的土地，即便她是跟隨在您身邊。好了，請選擇，要麼把她交出來，要麼就帶她離開這裡。」
「我覺得你們簡直不可理喻。」御塵風從鼻子裡擠出了一個不屑的音調，將夏洛娜攬在了身後。
「如果我理解的沒錯的話，看來您是不打算將她交給我們處置了，是這樣嗎？」蘇格拉底放下了乾枯的手臂，在御塵風前方的精靈立刻讓開了一條道路：「看在您救了我們村子的份上，我允許您帶她離開，並且保證以後不再踏入堪底斯山脈森林的範圍。」
蘇格拉底不是在開玩笑，精靈的長弓已經拉到了極限，只要仔細傾聽，就能聽見弓弦在咯吱做響。就好像蘇格拉底所說的一樣，御塵風趕跑了黑龍，救下了這個小村子，大部分精靈認同了這個勇敢的人類——所以他們的羽箭大部分都是瞄準在了夏洛娜身上。在這個距離上，一個最蹩腳的精靈弓箭手都能準確射中一顆在搖擺的櫻桃。
御塵風左看右看，安琪拉失去了蹤影，小姑娘剛剛被他氣的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你把我交給他們吧。」夏洛娜咬了咬嘴唇：「蘇格拉底說得沒錯，這是血統的戰爭，不是你能夠解得開的。只要是我暗精靈，無論我做了什麼，精靈都會把我視做敵人。」
「你們是在搞種族大屠殺嗎？」御塵風被氣的笑了出來，他把刺劍朝著地下狠狠地一插之後指著蘇格拉底說道：「長老大人，我記得以前我用一個問題問過安琪拉，我現在來問問你——如果你遇到了一個全無行為能力的暗精靈嬰兒或者是孩子，又或者是剛剛生了孩子的母親，你會怎麼樣？放了她？把她關起來？還是直接殺了她呢？」
對付全無反抗能力的婦女兒童會怎麼樣？這是一個有關人性的問題。御塵風話一出口，不少精靈就已經放鬆了弓弦——對付成年的，有反抗能力的暗精靈，就是把他一塊一塊割成碎肉——只要有精靈有這個耐性的話，誰也不會覺得殘忍，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可是婦女兒童，這些戰爭中特例受到保護的人群，卻讓精靈們猶豫了——就連人類的戰爭中，也有保護婦女兒童的條款，難道一向自詡為熱愛和平，生性善良的精靈連人類都不如了嗎？別說是人類，就連居住在哀傷故地的獸人，也不會喪心病狂到屠殺婦女兒童——這種行為會被認為是一種恥辱。一個戰士的手上如果沾上了無辜孩子們的鮮血，那麼這就是他一輩子的恥辱。
當然，除非是某場戰爭的指揮官下達了種族滅絕的命令——至少至今為止，包括堪納斯大陸上被公認的最喪心病狂，最沒有人性的亡靈也沒有下達過種族滅絕的命令。要知道精靈的血統戰爭，在實質上就跟種族滅絕沒有什麼區分，一個暗精靈無論在做什麼，事實上他們的呼吸已經令精靈覺得很不愉快了。
雖然是這樣，正在用弓箭包圍著御塵風跟夏洛娜的不少精靈還是放鬆了弓弦，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壓抑了。要一個精靈說出屠殺婦女兒童的話來，這無疑比讓一個神邸去賣身為奴更為荒唐。這一瞬間，森林中安靜的可怕，除了那些正在用魔法咒文引來微風驅散森林中味道的精靈們的語調之外，地上安靜得連一根針落下都能聽到。不少精靈額頭已經流下了汗水，東方的日出照的他們有些眼暈。就連那些念誦咒文的精靈聲調也十分壓抑。
「怎麼了？都不說話了？」御塵風提著金色刺劍不斷冷笑，聲調異常刺耳。「是殺還是不殺？長老閣下，你們的仇恨來自血統，那麼只要是暗精靈，無論是婦女還是兒童，他們都流著這樣的血吧？」
蘇格拉底彷彿在經歷著這一輩子最難的選擇。紫色鑲著金邊的長袍代表著精靈中除了女王之外的最高權利——除了權利之外，能夠穿上這個顏色的長袍的精靈，也代表著極端的睿智。可這並沒有能夠讓他輕鬆多少，一滴一滴的汗水依然順著他手風琴一樣的褶皺流了下來。
御塵風在冷笑，那種聲音好像跗骨之蛆一樣，讓蘇格拉底全身上下不舒服——上百雙眼睛都在看著蘇格拉底，希望他幫他們說出這個已經呼之欲出的答案。
「立刻格殺。無論是婦女還是兒童。」蘇格拉底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好像是經歷過了無數戰鬥一樣，蒼老的面孔瞬間又添上了幾道皺紋。「精靈的血統不容玷污，對於那些侍奉邪惡樹精，在黑暗中生活的邪惡生物，我們由始至終都是一個態度。」
蘇格拉底長長出了口氣，連珠炮一樣的說出了自己的答案，甚至沒有停一口氣。上百雙注視著他的眼睛立刻暗淡了下來，就連手裡的長弓也低了下來——關於屠殺婦女兒童，並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這無關血統，而是一個人的人性。
「這就是我們的答案。」蘇格拉底沉默半晌之後抬起了頭來，臉色又變的無比威嚴。「這無關於人性，而是血統，純血精靈的血統不容玷污。」
說完，蘇格拉底又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人類沒有資格批評我們，就好像半精靈一樣。貪婪精靈美貌的人類製造出了這一種族，可又不肯承認他們一半精靈的血統，比起我們，你們不是更沒有人性嗎？」
「謝謝你的稱讚。」御塵風由始至終都帶著冷笑，從每一個精靈的臉上掃視過去，不知道為什麼，被這樣的目光一掃，一直覺得血統戰爭無比正確的精靈都低下了自己驕傲的頭。「至少，我不會去屠殺婦女兒童，在這一點上，我比精靈要強的多了。」
「閣下，請選擇你的答案吧。」蘇格拉底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過糾纏。「你是留下來，還是帶著暗精靈離開？」
「一個喪心病狂的種族，請我留我也不會留下來的。」御塵風將夏洛娜攬在了懷裡，從屁股後面摸出了龍王玉，衝著蘇格拉底扔了過去：「聽著，我並不想跟精靈扯上什麼關係。這是我的朋友，那隻老龍拜託我來照顧你們的時候留給我的東西，現在老子不幹了，把它還給你。看到老威爾的時候請你轉交給它。」
「閣下，我覺得你應該考慮清楚。」蘇格拉底一把抄起了龍王玉，凝視了半晌，這個渾圓無比，通體呈現紅色的球體上散發出了強大的能量。
就在蘇格拉底拿起了龍王玉那一瞬間，一種來自遠古的威嚴立刻衝向了他的身體，驚得他一下就放了手，任隨紅色的龍王玉掉到了地上。這東西是老威爾轉交給御塵風的，御塵風這才能夠使用，這東西來自黃金巨龍的龍王，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使用，在沒有得到威爾的認同之前，除非有比威爾更加強大的力量，否則連碰一下都別想。
「真的是黃金巨龍的龍威！」蘇格拉底驚訝的叫了出來，他經歷過血統戰爭，親眼見過黑龍跟黃金龍的戰爭，這種巨龍中最沉穩，最有壓力的龍威他自然是不會認錯。
一開始，蘇格拉底以為御塵風只是像很多人類那樣喜歡說謊——人類的奸詐就跟暗精靈的危險一樣著名。可那一股猶如實質一般的龍威卻深深將蘇格拉底震撼了。這種威嚴無法模仿，這是真真實實，實實在在的黃金巨龍的龍威！難道，這個人類真的好像他自己說的一樣，是黃金巨龍一族的族長僱傭來保護精靈的？在堪納斯大陸上，僱傭兵雖然常見，但是被龍僱傭的僱傭兵，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了……黃金巨龍一族離開了堪底斯山脈？怪不得剛剛黑龍出現的時候，沒有黃金巨龍趕來助戰。可是為什麼，龍王會僱傭一個人類？難道說……
「等等！這個人類一定是用了什麼詭計從龍王閣下手裡騙到了龍王玉！」蘇格拉底從自己的沉思中驚醒過來，猛然抬起了頭來，卻已經不見了御塵風跟夏洛娜的身影。「他們人呢！？」
「閣下，他們已經離開了。」一個精靈上前微微鞠躬提醒道。「要不要派人出去攔截他們？」
「克裡斯，你立刻出去攔截他們，我就在這裡等著你的回報，務必將他們攔截下來！」手風琴正在憤怒的拉動著，臉上的褶子夾死了不少非法降落的小生命——蟲子，蚊子，蒼蠅。「不能讓這個人類走掉！他手裡應該還握有不少的秘密！對我們極為危險！」
「閣下，我覺得您太過咄咄逼人了。」克裡斯皺著眉頭沒有動彈。「您口中這個極為危險的人類，起碼有一次以上拯救精靈村落的事跡，您管這樣的人叫危險？」
「半精靈，你要想清楚你的立場！現在你沒有開口的餘地。」蘇格拉底怒氣衝天：「我命令你，立刻去將他們給我攔截，否則你們半精靈永遠也別想得到真正的認同！」
「我就在這裡等你的消息，攔截不了他們，你也別回來了。」蘇格拉底又補充了一句，並且指揮著身邊的精靈們：「你們也去，一定要將人類跟那個半精靈攔截下來！」
克裡斯沉默了一陣，挽著自己的角弓，快速的消失在無邊的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