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五葷伐性 第四百八十章 玉碎宮傾 文 / 衣山盡

    陳洪呆住了

    怪，又酸又臭又鹹，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澡了，熏得陳洪幾乎暈厥過去當然，腳夫身上的味道很

    又沙又啞，好像是換了一個人轉頭看去，只見皇帝一張臉有青又紫，眼球突出，呼吸聲音響得像一隻漏氣的風箱陳洪突然發現皇帝的聲音

    萬歲爺是天下一等一愛面子之人他剛才聽到黃錦誣陷孫淡和陳皇后私通，又急又怒，一下子走岔了氣如果現在傳王漓過來，只怕這個消息要走露出去，就要變成京城政壇上的一大醜聞而且，嘉靖一向以半仙之體自詡，如今卻修道練走了火，傳出去也是一大笑話陳洪突然明白過來，這個

    「學生陳洪，見過恩師」陳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了，還沒有許人家不是她不願意，實在是畏懼孫淡的權勢」以至於孫佳今年都二十歲

    西苑門口問值班衛士：「今天晚上是誰值守」從玉熙宮出來，陳洪走到

    失魂落魄模樣偷眼看去，皇帝還是那副

    ：「回陳公公的話，剛才看到黃錦公公匆忙出去了，說是陛下有旨意給北衙門」那個姓鐵的軍官笑這回答

    「臣遵旨」

    子」陳皇后繼續大叫「你放屁，孫先生是個君

    子喝到：「本公公馬上要去琉璃廠辦事，你們誰能在半個時辰之內將我背過去，這錢就是你們的」陳洪掏出一錠十兩重的銀

    話，嘉靖突然飛起一腳踢過去：「賤人」陳皇后愣著了，正要再說

    起來，架著陳皇后就往殿外跑這幾個小太監這才慌忙爬

    已經閉上，面上帶著一副饜足的神情，好像已經魂遊天外嘉靖沒有說話，他的眼睛

    容，陳洪冷靜下來，大步走到案後，提起筆就開始寫了起來起來：「……朕自知大限已至，大皇子朱載菟溫恭寬厚，日後必為厚德之君這即位為帝……」想到孫淡那張微笑著的面

    「娘娘，你傷著哪裡了，奴才這就送你回宮去」陳洪扶起皇后，低聲道：

    的時候，嘉靖突然叫住他：「陳洪，你幫朕擬一道旨意，朕要廢了陳皇后，通知尚寶局準備玉璽」可等他剛要跟著黃錦退出

    話，上前背起陳洪就跑得風起「我來」一個腳夫也不廢

    奇怪，沉聲問道：「陳洪，你來這裡做什麼？」孫淡見陳洪進來，心中大

    睛突然睜開，沉聲問：「寫了好，給朕看看」可剛跑到門口，嘉靖的眼

    帝有命，卻不得不留了下來陳洪心中雖然大急，可皇

    逃出去，可他也知道自己這一逃，以後就別想再回來了不但如此，恩師和陳皇后也活不成陳洪駭得只想從這精舍中

    磕頭：「萬歲爺饒命，萬歲爺饒命」幾人大驚失色，連連跪地

    同時嚇了一跳：「見過公公」一看是宮裡的太監，二人

    怎麼了？」陳洪大驚：「陛下，你是

    ：「學生已經試過陛下的鼻息，那是半點也無」「那就是了」陳洪回答」皇帝的問「怎麼了，怎麼不寫了？

    一下思緒，將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一一同孫淡說了說完這一句話，他整理了

    皇后去浣衣局面的小太監已經回來了，見了陳洪，同時上前行禮，小聲問：「陳公公，陛下那裡還有什麼吩咐」等走到屋外，幾個押送陳

    陛下」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陳洪身一顫

    心腹，陳洪也顧不得讓孫淡屏退左右，大聲道：「恩師，你還是快想想法子，要麼走，要麼……」再座的都是孫淡心腹中的

    來人了，傳王漓」陳洪高聲道：「來人了，

    一眼：「還孫先生，叫得這麼親熱？」皇帝突然冷冷地看了皇后

    聲：「黃錦你這個狗賊，我做鬼也不能放過了你」外面傳來陳皇后淒厲的叫

    性子，轉眼就跑到宣武門，離琉璃廠也沒幾步路這一跑，那傢伙就跑發了

    唰唰」地寫了兩頁紙，扔了出去：「傳朕的旨意：即刻起，著黃錦都督東緝事廠，帶兵入西苑戒嚴」嘉靖走到案前，提起筆「

    「是是是，我等就守在門口，絕對不放任何人進去」幾個小太監同時駭然道：

    啊，孫靜遠此人本就是色中餓虎他雖然是大名士，可其實卻是一個十足偽君子，為了**，什麼廉恥都顧不得了他家中自有妻一妾不說，在外面還養了外室臣聽人說，在淮安的時候，還與睢寧知縣的女兒行了苟且之事那睢寧知縣屍骨未寒，孫淡貪他女貌美，以權勢逼其就範」黃錦繼續大叫：「萬歲爺

    了半天，一輛馬車也沒等到正著急事，卻看到兩個腳夫從那邊過來，這兩人估計是剛收完工，正準備回家吃飯他運氣也不好，在街上等

    漆封口，一切都依足程序之後陳洪這才將聖旨揣在懷中，大步朝門口跑去等用完璽，留好檔，用火

    慌亂的樣子，反問「要麼怎樣？」孫淡並不

    氣喘，只背心有些微微出汗隔著一層衣服，還能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熱氣這麼長的路，這傢伙也不

    等了不能這麼等下去，再不能

    ，剛要去扶皇后，可皇帝又是幾腳踢出去，將那幾個小太監踢得像滾地葫蘆幾個小太監驚慌地衝進來

    起一擊，拿下黃錦，宣陛下遺詔，扶大皇子繼皇帝位」陳洪一臉殺氣：「要麼奮

    下，臣若有一句虛言，讓我不得好死還有……還有，孫淡以前在會昌侯府中讀書的人時候就覬覦堂妹孫佳，並行了**之事並長期霸佔了她的身子黃錦得了喘息之機：「陛

    諭，轉身就走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兩道手

    炳，命他二人立即帶兵捉拿孫淡入監獄，待朕發落」「你傳朕的旨意給陸松陸

    「自然是孫淡孫靜遠」

    都用在逃命上去了好，快跑，到了地頭，本公公提攜你，讓你給一個貴人做家丁」「賊廝鳥，你的本事原來

    朕……朕……」嘉靖喘著氣：「朕昨天服用過一粒，很是受用快，朕已經挺不住了」「狗奴才，發什麼呆……

    就是一個偽君子」黃錦連連說：「陛下，臣請誅此惡賊」「自然是十分可信，孫淡

    艱難地擺了擺手，一屁股坐在蒲團上：「朕……朕自己調整一下……就，就可以了」「不，不要叫他」嘉靖

    彷彿要從口中蹦出來，試探著喊了幾聲，還是沒有回答「陛下」陳洪的心臟跳得

    ：「見過陳公公，正是末將值夜」一個將軍模樣的人走過來

    說著了，小人本是大同邊軍出身，同蒙古人打了一輩子仗，上陣殺敵不成，可逃起命來，從來蒙古人的馬兒追上過」那腳夫笑道：「公公還真

    袖中，問：「陳洪，我且問你一句，陛下真的大行了嗎？」孫淡接過聖旨，反手放就

    音道：「恩師，大事不好了陛下……陛下剛才一腳將陳後娘娘踢到吐血，並……並著錦衣衛指揮使陸松帶人過來捉拿恩師了說是……說是，若遇抵抗，一律格殺勿論」陳洪站起身來，顫抖著聲

    …陛下服用丹藥暴斃了……」「我我我……陛下陛下…

    聲高過一聲，聲調中充滿了歡愉同孫淡斗了這幾年，他處處落於下風，今天總算全盤扳回來了「臣遵旨」黃錦的聲音一

    子：「打開來，服侍朕吃一粒仙丹，朕自己就會好」他指了指身邊的一個鐵箱

    臉變成青色，整個人如遭雷亟一樣定在那裡，只用失神的目光看著腳下哭號的陳皇后，既不說話，也不伸手去扶皇帝聽到黃錦這話，一張

    璽之後，陳洪調好了硃砂通知了尚保局，準備好玉

    入魔了」嘉靖面上的青色開始變黑「朕……朕好像有些走火

    頭，卻發現嘉靖剛才好殷紅如血的臉已經徹底變成了青灰色「陛下」陳洪嚇得猛地抬

    叫鐵，叫鐵什麼來著，是武宗時的老人，同黃錦卻沒有任何關係心中鬆了一口氣，又問：「咱家正在尋我乾爹，你看到他了嗎？」陳洪一看，這人名字好像？」「起來說話，出什麼事了

    流血，聽到皇帝喊，忙站直了身體「臣在」黃錦臉上還在

    氣得滿面都是怒氣，她也不知道陳洪是自己人，提起右手就給了陳洪一記響亮的耳光：「滾開，狗奴才」「放開本宮」陳皇后已經

    一句話，這丹藥若每月服用一粒，自然是固本培元的神仙妙方可在一個月能多吃一粒，卻是刮骨鋼刀，穿腸毒藥陳洪記得王漓曾經說過的

    「應該是……」

    陣發冷：恩師這回是完了不行，得快點出去報信，讓他快點離開京城，怎麼著也要保住他一條命啊陳洪看到這一切，心中一

    就那麼呆呆地坐在嘉靖身前，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在燈光下，皇帝吐出的那攤血已經凝固成黑色陳洪全身都失去了力氣，

    嘉靖滿面猙獰地盯著陳皇后冷笑：「在朕的面前，你還在耍皇后的派頭嗎？來人，把這賤人押去浣衣局面，等候朕的發落賤人，你不是楊貴妃，朕也不是頭上油綠的唐明皇」「陳洪，放開這個賤人」

    這鳥人力氣大度快耐力好，真他娘一個神行太保」陳洪大驚，喝彩道：「你

    很明顯地感覺到那個腳夫背上厚實的肌肉，就像是趴在一頭踺牛背上一樣趴在他的背上，陳洪能夠

    們「站住」陳洪上前攔住他」鐵將軍回答：「是蔣相

    ，還在發呆二人不知道陳洪在問什麼

    斥道：「你們幾個奴才還在等什麼，陛下有旨，廢去陳皇后皇后尊號，貶為庶民，還不快動手，想抗旨嗎？」黃錦心中一陣狂喜歡，呵

    ，有幾道細細的紅色液體從嘉靖的耳朵和眼睛裡滲出來就在這一剎那，突然之間

    繼續高聲叫道：「皇后好好的坤寧宮不住，偏偏要來西苑，陛下你好生想想，這西苑有什麼呀，還不就是為了同孫淡私會嗎？陳皇后與陛下大婚這麼多年，在安陸的時候一直沒能懷孕，怎麼一認識孫淡就壞上了還不就是為了誕下皇子，保住她皇后的位置嗎？為了權位，她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黃錦如今也是豁出去了，

    等不得孫淡的家人通報，逕直闖了進去好不容易到了孫府，陳洪

    家呀，太好了，若能做孫學士的家奴，也是小人的造化」那腳夫大喜歡：「小人辛追，多謝公公提攜」「原來公公是要去孫學士

    坐在蒲團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尊沒有生氣的泥塑皇帝沒有再說話，就那麼

    一閃不見，變得通紅如血可嘉靖面上的紫色卻突然

    度極快，只聽得耳邊滿是「呼呼」的風聲，眼前的景物也飛快地向後退去而且，這個腳夫跑起來？」「你們誰跑得快，耐力好

    錦臉縱橫交錯，滿是血痕只見，「唰唰」幾聲，黃

    是中了夢魘，機械地將一粒丹藥塞進皇帝的口中，然後連退幾步，直到撞中長案在穩住了身形但不知怎麼的，陳洪卻像

    忙拱了拱手，出了西苑不敢再耽擱下去，陳洪急

    陳皇后呆了呆

    間就將嘉靖帶進了初禪境界之中龍虎金丹藥力兇猛，只瞬

    撲通」一聲跪在嘉靖面前，連連磕頭：「萬歲，臣該死，臣該死」這一聲傳來，陳洪嚇得「

    「哪個貴人？」

    從地上躥起來，朝黃錦撲了過去，伸出十指就朝黃錦臉上抓去「你放屁」皇后大叫一聲

    了一聲「萬歲」陳洪又小心地叫

    冕就好，這就是一個昏聵的老廢物，等下若亂起來，這老東西也給恩師添不了什麼亂子若換成楊一清，事情可就麻煩了陳洪心中一陣歡喜：是蔣

    ，而陳皇后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可她如今好歹也是一國之母，黃錦卻不敢躲閃可憐那黃錦雖然武藝高強

    須趕到錦衣衛之前找到恩師」陳洪咬著牙，又問：「今天內閣是哪一個相爺值守？」「果然是去找陸鬆了，必

    不是就不是，此生死存亡的關頭，來不得半天馬虎」孫淡大喝一聲「什麼應該是，是就是，

    說話的皇帝突然問了一句「此話可當真？」許久沒

    個蠢貨聽著，先前陛下同皇后娘娘置氣，已經龍顏大怒了他老人家如今正在屋中閉關修煉，有口喻，沒有萬歲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去否則，擾了他的清修，你們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賠」陳洪低聲喝道：「你們幾

    信了」皇帝的聲音是陰森：「朕也聽說過孫佳的事情，她是孫淡的堂妹，青春貌美麗，京城中有不少公卿大夫家的公子上門提親，可都被孫淡一一回絕了換成普通人家，這麼大的女兒怎麼可能還留在家中所謂女大十八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啊」「如此說來，還有幾分可

    口中噴出來，在地上濺出一朵大花「哇」一口熱血從嘉靖的

    突然明白：萬歲……就要歸西了……不能走，現在不能走……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恩師的大恩還沒有報呢？他深吸了一口氣，內心中

    過來，大叫：「太醫，太醫，快來人了，皇后不成了」這個時候，陳洪這才醒悟

    完，也好早一點跑出宮去通風報信可此刻的他心如亂麻，只覺得手中的筆重如千金，怎麼也寫不下去他也想快些將這道聖旨寫

    開那個鐵箱子，迎面就是一道晶瑩的霞光，正是王漓用孫淡所送原煉製的龍虎金丹「是」陳洪忙走過去打

    大行了」他大聲喊：「皇帝，已然

    還是沒有人回答

    黃豆大的汗水不住樓到紙上，等到用璽的時候，他因為太緊張，右手已經痙攣地縮成一團，怎麼也張不開用左手使勁地拍了半天，這才恢復過來寫完這份詔書，陳洪額上

    都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後那就個跪在地上的小太監

    小腹，只感覺一陣劇疼襲來，陳皇后「哇」一聲，口中就有鮮噴中，然後委頓於地這一腳正好踢中陳皇后的

    ，只覺得自己一張臉皮都快要被陳皇后給剝下來了他疼得眼淚都快沁出來了

    「黃錦」

    出手去在皇帝的鼻子下摸了摸，哪裡還有半點呼吸他一咬牙，壯起膽子，伸

    而此間精舍中只有他陳洪一個人，聖旨又由他秉筆，自然是他想寫什麼就寫什麼且，剛才尚寶局那裡又留了玉璽的記錄，從法理上來看，這份遺詔從現在開始已經具備法律效力了如今，皇帝估計是死定了

    咬破了鹹鹹的血湧得滿口都是，劇痛襲來，他突然恢復神智，從地上站起來，大步走出屋去陳洪猛一用裡，將舌頭都

    旨遞到孫淡手中：「此乃大行皇帝的遺昭，請恩師收著」他將那份用火漆封好的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