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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五葷伐性 第四百七十一章 各打五十 文 / 衣山盡

    第四百七十一章各打五十

    正在平秋裡和黃錦在打玉熙宮帳目主意的時候,此刻,嘉靖皇帝正在玉熙宮召見刑部主事翟鑾。

    按說,六部主事職位不高,尋常之人也沒辦法得到皇帝的親自召見。可對京城政治熟悉的人都知道,如今翟鑾正當紅,乃是皇帝重點培養的親信大臣,未來的內閣閣員人選。

    翟鑾為人公正謙和,對任何人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很有些特立獨行君子無朋無黨的模樣,也正因為這一點,他才入了嘉靖的法眼。

    和對其他朝臣時的寡言少語神情冷淡不同,今天的嘉靖顯得有些熱情,也沒有在蒲團上大坐,而是與翟鑾一道坐在書房裡談話:「翟鑾,聽說你是弘治年的進士。」

    「是,稟陛下,翟鑾是弘治十八年的進士,授庶吉士,正德初改編修,繼為刑部主事。」翟鑾在椅子上坐得端正,整個人就像是棵松樹。

    「最近,吏部左侍郎出缺,楊廷和推薦了你,以你的清望,大臣們也不會反對。」嘉靖穿著一件厚實的皮裘,讓人看了渾身發熱。可怪的是,他青忽忽的臉上卻看不到一滴汗珠。

    翟鑾也聽說過這事,內心中也頗為振奮。可他做人的原則是,凡事在沒有確定之前,絕不對問,一切順時應變,不可急迫。

    現在聽皇帝說起這事,他依舊神色不變,只道:「翟鑾才具不足,如今若身居要職,只怕力有不逮。」

    「不不不,若你翟鑾做不得這個左侍郎,只怕別的人還沒這個資格。」皇帝冷笑,顯然是對群臣有極大怨氣:「楊首輔這個人事任命,朕准了。你且放心去做這個官吧。」

    翟鑾只得點頭:「是,臣遵旨。」

    嘉靖和翟鑾都是話少之人,接下來,二人好像都想不出該說什麼一樣,屋中一片安靜。

    坐了片刻,一個老太監躡手躡腳走過來,低聲道:「陛下,該燙腳了。」

    嘉靖:「好。」

    兩個太監抬著木盆走過來,那個老太監將皇帝鞋襪脫掉,放進盆中,輕輕揉搓著。木盆乃是新鮮松木所製,一遇到熱水,散發出一股幽幽的松香。

    按說,在臣子面前前燙腳是一種很失體面的事情,若換成楊廷和、楊一清和毛澄等人在這裡,只怕早就暴跳如雷了。可翟鑾還是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裡,雙目低垂。

    皇帝雖然在燙腳,可目光卻有意無意地落到翟鑾身上,見他如此表現,嘉靖心中卻有些滿意起來:這個翟鑾倒是一個識趣識大體,不糾纏小節的豁達之人。此人的心胸是比朝中那群迂夫子要開闊許多,倒是一個值得一用之人。

    正在這個時候,腳下的老太監手卻一停。

    嘉靖察覺到這一點,皺眉看過去:「怎麼了?」

    「陛下!」那個老太監眼中的淚水卻湧了出來,滴答答地落在盆中:「陛下,你要保重龍體啊。你的身子……」

    原來,剛才一脫掉嘉靖的鞋襪,那老太監見看見皇帝兩隻腳上長滿了紅色斑點,手指按下去就是一個深坑,半天才復原。

    「滾,滾,滾,號喪啊!」嘉靖大怒。

    三個太監慌忙退了出去。

    嘉靖不緊不慢地擦著腳,開始穿鞋子。

    沉默許久的翟鑾這才緩緩開口道:「陛下還是要多保重龍體才好,陛下的身子是天下人的,並不只屬於你。」

    嘉靖歎息一聲:「朕好得很,可命性這種東西,誰說得準呢。就算是修為精深的仙人,不也有三災九劫,過去了就得到成仙,過不去,就灰飛湮滅。所謂,生死之間有大畏懼,修煉一事哪有一帆風順的。」

    見皇帝又開始神神道道的,翟鑾也插不上話,只能靜下心聽。

    突然之間,皇帝的一句話如一道天雷在他頭頂炸響:「翟鑾,如果有一天朕大行了,朕的兩個兒子,誰堪繼承大統?」

    翟鑾被皇帝問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張開嘴,半天才道:「這是陛下家事,自然由陛下一言而決。」

    「一言而決,一言而決……嘿嘿……」皇帝冷笑一聲:「朕有的時候說話也不好使,就拿太子位一事來說,有的大臣要立長,有的人要立賢。翟鑾,你也別跟朕打馬虎眼,現在就回答朕,你覺得該如何是好?」

    翟鑾瞬間恢復冷靜:「不管是立長還是立閒,現在都為時過早。立長,大皇子才兩歲,還不算長大成人;立賢,兩個皇字都是孩童,臣眼拙,看不出來。」

    「是啊,看不出來,看不出來,都還是孩童,大的一個才會說話走路。小的一個尚字襁褓,話都不會說。可他們背後的人就迫不及待了,就要爭了。自來帝王之家無家事,家事就是天下事。總得要選一個才好,只有太子位一定,人心才能安穩。」

    嘉靖歎息著摸著自己脖子上的紅色斑點,說:「一邊是朕最寵愛的張貴妃,最親信的黃錦,而且,看那個襁褓裡的嬰兒,雖然還小,卻透著一股子機靈,朕深愛之。可若立了他,大臣們只怕不會答應。」

    「的確如此,大皇子朱載堍乃是皇后所生,按理應該立為太子,就算大皇子是一個傻子瘸子瞎子,大臣們也會擁戴的。」翟鑾說:「這是天下讀書人秉持的所謂的公理和人論大禮。」

    「人倫大禮,是啊,大禮,就這麼一個禮字,大臣們已經逼得朕不能於先帝團聚,現在又將主意打到朕兒子頭上去了。」嘉靖一想起大兒子,面上就是一片嫌惡:「朕看朱載菟好像就是一個傻子,話都說不全,兩三歲大了,一見到人就傻笑,哪裡有一點做天子的模樣。可是,朕對內閣和六部的人也怕了,朕今天與其說是問你兩個孩子哪一個可以做太子,不若說是在問你,究竟朕應該選擇向群臣妥協還是選擇……這已經不單單是立一個太子那麼簡單了。你說,朕立誰為太子的好?」

    「都好。」翟鑾本以為皇帝今天招自己是問一下河工這個案子,卻不想竟然說到儲君問題上去了,他也只能實話實說,想什麼說什麼。

    嘉靖有些發呆:「怎麼都好?」

    「是都好。」翟鑾回答說:「若選擇大皇子做儲君,也是一件好事。大皇子性格淳良,將來定是一個寬厚的君王,必將得到百官擁戴,可保持政局的穩定,可這卻不過是一個守成之君;若立二皇子為儲君,將來繼位之後必將於群臣有一次大衝突,可以二皇子聰慧,必將是一代繼往開來的明君。」

    嘉靖聽了這話,半天才道:「也只有你敢在朕面前說實話了,黃錦、孫淡如今都是各壞心思,不可信任了。」

    他歎息一聲,面色突然一片潮紅,大口地喘息起來。

    翟鑾有些擔心:「陛下,是不是傳太醫過來。」

    嘉靖從身上摸了一顆紅色丹藥吞了下去,只片刻,他臉上的紅色突然退去,變成了正常顏色:「不用,朕剛才是走火入魔了。翟鑾你準備一下,以禮部左侍郎身份入內閣行走。」

    聽到這話,翟鑾心中劇震,照這樣了。就目前的形勢只四大輔臣,其中楊首輔年事已高,可以預見,在未來兩年會榮幸致仕,楊一清之所以入閣,估計就是來接替楊廷和的,也只有他才有足夠的資歷和威望出任元輔這個要職。

    至於蔣冕,年紀比楊廷和還大,如今已經有點昏聵的跡象,估計比楊廷和還早退休。

    而毛記是混一天算一天,大家都當他是一個隱形人。

    如此都需要補充進一大批新人。

    而按照大明朝入閣為相的規矩,需要是翰林院出身,並有朝臣公推和皇帝點頭。依照這兩個硬性條件一卡,其實未來幾十年嘉靖朝內閣人選呼之欲出。不外楊一清、楊慎、王元正,最後再加上一個孫淡。

    他翟鑾本就是庶吉士,又做過翰林院編修,與同僚們相處融洽,讓大家公推是沒任何問題的,如今又有皇帝點頭,入閣已是板上釘釘。

    也就說是,未來,至少在十幾二十年內,內閣的五大輔臣的人選算是確定下來了。

    楊一清估計是下一屆首輔的不二人選。不過,他也年紀一大把,就是個過渡人物。未來的首輔會是誰呢?

    翟鑾心機深沉,又善權謀,立即將心思落到首輔這個位置上。楊慎,依他的聲望、才華和資歷,當首輔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楊廷和父子同皇帝勢成水火,楊慎入閣固然沒任何問題。可要做首輔,陛下才不會給自己麻煩呢!

    那麼,王元正呢?不不不,他才具不足,威望不足,鎮不住場面。

    掐指注一算,我翟鑾或許還真能做到元輔這個位置上。不過……孫淡呢?

    翟鑾突然一凜然,此人才華出眾,又是士林領袖,同一眾人老臣如趙鑒、喬宇等人關係密切,又有畢雲佐為羽翼……宮中還有一批各居要職的學生……倒不可小覷了。

    就個人而言,翟鑾同孫淡關係還是不錯的,不過,涉及到未來的權力之爭,事情又要從另外一方面來看了。

    翟鑾心中一陣推算,已有定計,緩緩對皇帝道:「陛下,立儲君的事情也確實要早做打算。畢竟,對群臣來說,儲君一日不立,百官不安,百姓不安。」

    嘉靖上下盯著翟鑾看,眼神中充滿懷疑,突然道:「翟鑾,你也是想到朕這裡來當說客嗎?說吧,你屬於哪一派?」

    翟鑾知道一個應對不好,別說入閣為相,今日只怕未必就能從這玉熙宮裡全身而退。從古到今,人議論立儲這等大事都是人臣的大忌,多少人載倒在上面,也不少自己一個。

    他吸了一口氣,鎮靜地看著皇帝,道:「陛下立誰為太子,那是陛下的家事,臣眼中只有陛下,陛下說什麼,臣自然就做什麼。正如臣剛才所說,這種大事自然要以陛下的意志為主,同別的人也沒任何關係,也不需要讓任何人來說三道四。」

    「說得好。」皇帝深以為然:「朕立誰不立誰,那是朕自己的事情。可是,有的蒼蠅總想去找地方叮,卻是煩不勝煩。」

    翟鑾繼續不動聲色地道:「所以,陛下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都……」他這話已經說得有些露骨了。

    嘉靖皇帝亢奮起來,打斷翟鑾的話:「朕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都閉嘴,他們自己斗不要緊,不要將朕的兩個兒子都牽涉進去。朕百年之後,難不成還在天上看著朕的兩個兒子骨肉相殘,效玄武門之舉?朕決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咬著牙,神情猙獰起來。

    翟鑾見自己已經成功地將這顆種子種進了皇帝心中,鬆了一口氣,跪地磕頭:「陛下聖明,臣告退。」

    「去吧!」皇帝揮了揮袖子。

    等翟鑾退下,皇帝又從袖子裡摸出一顆丹藥吞進腹中,半天,就感覺那丹藥在肚子裡化開,化著一團烈火從肚子裡升騰而起,直衝天靈。渾身都著火了,眼睛也紅了。

    他咬牙切齒,低聲咆哮:「孫淡,黃錦,你們就可勁折騰吧,你們自己斗不要緊,還將朕的兩個兒子也牽連進去。朕不會放過你們,好好好,你們要鬧,朕就將你們分開,讓你們一年之中也見不上幾次面,看你們還怎麼吵。」

    他大步走到長案之前抽開抽屜,拿出一本官員名冊,翻了翻,道:「江南製造還缺一個坐堂太監,黃錦你可以去那裡呆著。南京乃是六朝古都,天下一等一繁華之地。黃伴,你去那裡呆幾年,朕也不算虧待了你。至於你孫靜遠,臣實在是拿你沒法子了。四川還缺一個巡撫,你也去好好清淨幾年,朕把你的恩情都給還了。等將來朕立了太子,朝局穩定了,你們再回來吧,也算是朕對你們的一種保護。」

    喃喃說完這一段話,嘉靖也不傳近侍,逕直提起筆來,寫了兩份外放孫、黃二人的中旨,扔到抽屜裡,準備找一個恰當的機會再宣佈。

    ……

    王漓道人這兩年呆在皇帝身邊,人也胖了些,皮膚也白了。可整個人看起來依舊顯得高大魁梧,自然而然地帶著一股威嚴的氣勢。

    站在他身前,不知道怎麼的,陳洪總覺得有些畏懼。

    他看了看四周,王漓所住的院子以前本是武宗皇帝用來打造兵器的。正德皇帝性喜兵事,加上對大明朝工部製造的兵器鎧甲非常沒有信心,因此,索性自己在西苑開闢出一座院子,建了幾座小高爐,用來打造兵器。

    如今,武宗龍馭上賓已經快三年了,可那群匠人中有兩個年幼的匠人卻留在王道人身邊做起了火工童子。而那幾座小高爐也成了王仙長的丹爐。

    如今,丹爐裡的鋼炭燒得正旺,那裡面的火苗子已經完成變成了白色,顯示出極為可怕的高溫。

    見陳洪到了這裡,王漓笑道:「陳公公不在司禮監侍侯著,怎麼得空跑貧道這裡來了。」

    陳洪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司禮監那邊,自從陛下將批紅的權力拿回去之後,也沒事可幹,就下情上達,上情下達,准一個門房。就連我乾爹黃公公也閒得煩悶,這幾日成天在司禮監打瞌睡。陳洪也是呆得煩了,聽說前一段日子孫淡送了不少礦石到你這裡來,讓你煉丹。王神仙的手段我是佩服的,孫靜遠送過來的礦石自然是不同尋常。卻不知道仙長這幾日練出什麼要的仙丹來。陳洪心中好奇,想過來開開眼界。」

    他又道:「陛下最近幾日功力日見精純,如果有好的仙丹,或可助他更上一個層次。若仙長真練出新的丹藥來,陳洪也好去向陛下報喜,得些賞賜。呵呵,仙長莫要笑話。」

    「哦,這樣啊。」王漓深深地看了陳洪一眼:「你來得也是時候,孫靜遠送過來的綠瑩石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貧道將這一千斤礦石都融了,最後提純出一兩精華來。後又輔以一百多味天才地寶,經七七四十九日,終於練出一爐丹藥來,總數有二十顆。哎,以後像這種礦石只怕再也找不到了,此丹也成絕品。」

    聽王漓這麼說,不但陳洪大為吃驚,連隨同他一道過來的幾個小太監也是瞪大了眼睛,皆說:「我等若能見到此種上品丹藥,也算是一種難得的福氣。」

    便叫著讓王神仙拿出來給大家開開眼界。

    王漓突然冷笑:「這種丹藥有幾樁不好,練成之後需要用一寸後的鐵盒子盛放,不能沾人氣。這裡這麼多人,若大家都圍過來看,人氣一染,藥效卻去了六分。陳公公你是黃公公的身邊人,要看,自然是可以的,可別的人想看我的仙丹,嘿嘿!」說完,也不廢話,揚長朝屋中走去。

    眾太監面面相覷,都是極為尷尬。

    陳洪這才咳嗽一聲:「各位公公,你們稍待片刻,陳洪我先去看看再說。」

    幾個太監才無奈道:「陳公公你快些吧,我們在這裡等著就是了。」

    等進了王道人的密室,四下無人,王漓拿出一個鐵盒子:「陳公公,這就是新煉的丹藥,請過目。」

    陳洪打開厚實的蓋子,卻見裡面放著二是顆猩紅如血的仙丹,紅燦燦,晶瑩螢煞是可愛。他揀起一顆湊在眼前看了看,只嗅到一股撲鼻清香,不覺道:「好仙丹,好仙丹。」

    「主要是材料難得。」王漓不動聲色地說。

    陳洪一邊看丹藥,一邊裝出無所謂的模樣說:「最近陛下火氣甚大,也不知道這藥是否是大燥大熱之物,若獻給萬歲爺爺,也不知道他是否受用。」

    「哦,陛下怎麼火氣大了?」聽陳洪話中有話,王漓留意起來,上下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鬼機靈。

    陳洪歎息一聲,裝出一副隨口而言的模樣:「還不是因為淮安大水一事。」

    「那事不是已經定了案嗎,不外乎是王恕貪墨了河工銀子,而朝中又有不少官員得了他的好處。直接辦了王恕,然後讓大家把錢退出來就好了。對了,黃公公好像也得了不少吧。以黃公公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陳洪連連搖頭:「單就這個案子而言,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這大明朝官場上,依百官那點俸祿,若是一文不貪,只怕全家人都要餓死。再說了,人誰沒有一個三朋四友,三親六戚。你做了官,人家求了你,你辦還是不辦,人總得要講人情不是。辦了事,依照人情世故,人家總要來感謝一下吧。你若不收,未免不近人情,太傷人心了。若收吧,一個貪污的帽子扣下來,弄不好要掉腦袋。哎,這官兒吧,咱看也不好做,那個度不好把握。正如孫先生以前說過的一句話,凡事都有兩面性,要辨證地看問題。」

    王漓笑道:「小陳公公看得明白,真是名師出高徒啊!」

    陳洪:「這不,一個南河河工案把乾爹他老人家給牽連進去了,這還是小事,問題在與,有人在陛下耳邊進了讒言,說乾爹和孫先生有意插手立儲。這可是犯了陛下的大忌啊!這下好了,可憐我乾爹要被發配到江南製造去了,而孫先生則要去四川任馴服。一個是我乾爹,一個是我恩師。一想到要好幾年見不著他們,我這心中就一陣難過。」

    王漓聽到這話,身體一震,眼睛亮得像一把刀子,他直愣愣地看著陳洪:「當真,你怎麼知道的?」

    「啊,我失言了。」陳洪這才裝出一副惶恐模樣:「王仙長,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這事若傳了出去,可是要掉腦袋的。」

    王漓嘿嘿一笑:「你不說也罷,王漓乃是方外之人,對這種俗事也沒任何興趣。」

    「卻也是。」陳洪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道:「仙長,不知怎麼的,咱家一看到你就覺得親切,就像是看到自家長輩一樣,什麼話也藏不住。」他羞愧地吐了吐舌頭:「實話對你說吧,這事也只我自己知道,方纔我偷看了陛下御筆寫的一份聖旨,上面就有乾爹和恩師新的任命。此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請仙長不要說出去。」

    陳洪不住地作揖,好像很害怕的模樣,可暗地地眼珠子卻轉了個不停:王仙長本就是恩師的人,這事只要告訴他,恩師也就知道了。如今京城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兩年又是人事大變動期,若離開了京城,恩師這輩子就別想再回來了,還談什麼入閣,談什麼官居一品?這事必須告訴恩師,讓他早做準備。可惜,恩師那裡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盯著,根本沒辦法上門報信。還是我陳洪精靈,想出這麼一個好法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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