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學士

第二卷 京城風雲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平兄別來無恙否 文 / 衣山盡

    第一百七十五章平兄別來無恙否

    畢雲人還在半空中,平秋裡見他來勢兇猛,還沒聽清他說些什麼,手一動,就是三枚鋼釘射去。

    好個畢雲,危急關頭,身體突然一縱,手中纜繩使出一個軟鞭的法門,在瞬間將那三支暗器擊飛。整個人身體一縮,已經飛落到平秋裡面前,雙掌連環而出,口中尖叱:「給咱家躺下吧!」

    平秋裡見他雙掌循環不絕而來,勢如閃電,且帶著金鐵交鳴的風聲,知道這人的武藝勝過自己。不敢托大,往後退了一步,雙拳也瞬間擊出,一口氣在畢雲雙掌上打了十餘拳。

    可拳頭剛一落到畢雲的掌心,就好像碰到兩張鐵板,疼得他幾乎叫出聲來。

    又聽到畢喊了一聲「咱家!」知道遇到宮中的太監,心中吃驚,大聲下令:「都別動!」

    聽到這一聲命令,平氏錢莊的夥計們同時住了手,抱著頭蹲在甲板上。這些人剛才之所以敢動手,倒不是他們有多剽悍。主要是把這群太監們當成普通賊人,又得了貪平秋裡的賞錢,這才奮勇爭先。如今,見一眾番子表明身份,知道碰到東廠中的那群怪物,三魂六魄中早就嚇得只剩下一魂一魄,有膽小的人已經嚇得大叫:「公公饒命!」

    畢雲也被平秋裡矯健的身手嚇了一跳,剛才他才發出去兩掌,平秋裡就是十多拳還過來,這份速度當真是可驚可怖,也只有興王府的大太監黃錦可以與之比擬,走的都是快捷狠辣的路子。只不過,平秋裡的基本功比黃錦可差遠了,這十多拳打在自己掌心,就像是抓癢一樣。若今天出拳的人換成黃錦,老畢我倉促之下只怕要吃點小虧。

    不過,俗話說,拳怕少壯,棒怕老狼。平秋裡這十幾拳即便威力不大,可全力而來,還是讓畢雲身體震了震。加上畢雲剛才借纜繩蕩過來,還沒換氣就是連環雙掌出去,同平秋裡過了這一招,感覺有些回不過氣來,也退了一步,這才緩緩地吐了一口長氣。

    見平秋裡不反抗,畢云「咯咯!」一笑:「對,都不許動呀!咱東廠出來辦案,還沒見過有人敢於反抗的,平老闆,你今天真讓咱家大開眼界啊!」

    平秋裡沒想到這個老太監居然認識自己,看樣子,他是早被東廠的人盯上了。心中不免有些慌亂,竟楞在那裡半天,剛才過了一招,動作太大,額頭上的傷口又迸開,一縷鮮血順著鼻樑流了下來,一滴滴落在甲板上。

    畢雲口中嘖嘖有聲:「好多血,咱家心軟,最見不得血了。來一個人,給平老闆上點金創藥。咳咳,你打傷我手下的事情,等下我們得好好算算這筆帳。你是生意人,喜歡算帳,應該不會讓咱家虧本的吧?」

    平秋裡終於平靜下來,拱拱周:「還請教公公究尊姓大名,來平秋裡船上做什麼?」

    「咳,我還沒盤問你,你卻先審起咱家了。」畢雲一臉慈祥,就好像一個鄰家老者,但光禿禿的下巴上卻帶著一抹寒光:「咱家姓畢,叫畢雲,賤名不足掛齒。」

    平秋裡心中打起了一個大雷,震得他幾乎要昏迷過去,禁不住失驚道:「東廠督公畢雲畢公公。」

    「不是督公,不是,後生崽,你可不要亂說害咱家啊!」畢雲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我不過是暫代這個督公,等陛下尋到合適人選,這個位置,咱家還是要讓出去的。」

    他輕輕歎一聲,有些寂寥落寞:「咱家師從大學士李東陽,也是個讀書人,卻不想卻在宮中做了一個小小的木匠,可歎可歎。」

    平秋裡心中一團混亂,即驚且懼,也沒心思聽下去,逕直問道:「公公三更半夜到我船上了,不知道所為何事?」

    「嘿嘿,你倒問起我來了?」畢雲的口氣很不好:「咱家倒要先問你,你三更半夜在這船上意欲何為?」說完話,他口氣突然有是一緩:「剛才不是都說了嗎,東廠辦案。哎,我年紀大,你年輕,怎麼比我這個老人家耳朵還背?」

    平秋裡氣得想吐血,心中有股怒火騰起:「平某有舉人功名在身,身家清白,小人物一個,會犯什麼案子?我讀書人自有人管,若品性不端,公公可捉了平某交付學政教訓;若作奸犯科,可交付有司查辦。平某又沒犯什麼欽案,還勞動不了東廠大駕。」

    「咳,讀書人,沒逢大事當有靜氣。沒錯,若是尋常案子,原也輪不到我這個老頭子出來操心。不過,你的確是犯了欽案了。」畢雲聲音大起來,還帶著一絲殺氣:「來人,把平秋裡和這裡的人都給咱家綁了,帶回廠中問話。」

    「是!」一眾東廠番子同時大喝一聲,就有兩人上前意欲動手。

    「慢著!」平秋裡一聲大喝:「畢公公,你說我犯了欽案。平某人不知道犯了哪一條哪一款,人證物證又是什麼?」

    「人證嗎,我東廠要找,總是能找得到的。」畢雲變臉比夏天的天氣還快,又恢復成那種慢條斯理的文雅模樣,「至於物證,這船著水,這條大運河就是物證。」

    「平某不明白。」平秋裡知道落到東廠手中不會落好,也就不怕了,只不住冷笑。

    「嘿,你還別不服氣。」畢雲轉身朝孫淡喊了一聲:「靜遠過來吧,拿到賊人了。咱家不擅長與人鬥嘴,也不喜歡和這個平姓小子廢話,你過來同他說說。」

    孫淡哈哈一笑,長聲而立,瀟灑地沿著兩船之間的板子走了過來,手中那把湘妃竹扇子在身前輕輕搖晃:「平兄別來無恙啊?」

    「原來是你?」平秋裡見是孫淡,有是一驚,突然微笑道:「原來是靜遠,許久沒見,靜遠清減了。大半夜的,在這河上看到你,還真讓人意外。」

    孫淡走到平秋裡面前,小聲笑道:「孫淡憂國憂民,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和畢公出來散心,可巧遇平兄了。真是有緣。」

    畢雲被孫淡的話逗笑了:「說得好,咱家也憂國憂民,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和孫淡小哥出來走走,可巧就看到你在河上,形跡甚是詭秘。仔細一查,竟查出一樁驚天大案來。八條大船,三十五萬兩白銀,好大手筆啊!」

    平秋裡冷笑:「畢公此話差矣,這三十萬兩是平某向人借的高利貸。正常的商家往來,也沒觸犯大明律法,又怎麼談得上是驚天大案。」

    畢云:「是嗎,咳,你急什麼,等靜遠慢慢同你解說分明就是了。」

    孫淡走到平秋裡面前,「嘩啦!」一聲打開扇子:「平兄,你的書法小弟是很佩服的。上次雖然取巧贏了你,可下去一回想,小弟的書法比起你來欠些火候。兄弟剛寫了幾個字,還請你品評。」

    說完就將扇子遞過去。

    平秋裡一體寫著一行字: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還沒等他弄明白孫淡究竟想做什麼,孫淡已是一聲大喝:「平秋裡,你夥同他人偷竊內藏府庫銀,又連夜裝船準備運去青州,究竟想幹什麼?」

    平秋裡的那張臉頓時失去了血色:「什麼,是天子的庫銀,孫淡,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跑來問我?」

    孫淡淡然一笑:「我究竟是什麼人,平兄還不清楚嗎,一個小小的秀才而已。」

    畢雲也冷笑:「平秋裡,你偷竊內藏府的庫銀,這案子已經通了天,難道就不該我們東廠來管,廢話少說,跟我走一躺吧。」

    「慢著,你說這船上的三十萬兩白銀都是內藏府的庫銀,可有憑據。」平秋裡大叫:「如果隨便拉幾個人出來亂咬,別說我平秋裡不服,傳了出去,天下人也不會信服。到時候,壞了聖上的名聲,你們二人擔當得起嗎?」

    平秋裡如此強硬早在孫淡和畢雲的意料之中,這傢伙就是個高傲之人,若不拿出鐵證來,這傢伙還會繼續叫囂下去,驚動河上其他客商反倒不美。

    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亮開,河面上的景物也清晰起來。

    畢云:「咱家自然擔當得起。」

    孫淡:「平兄你怎麼還不認罪,這滿船的銀子不都是鐵證嗎?」

    說完話,他一拍手,一個東廠的番子就走上前來,抬起一腳踢在裝銀兩的箱子上。然後揀起幾枚散碎銀子看了看,道:「稟畢公公和孫先生,沒錯,這就是陛下宮著失竊的庫銀。」

    「胡說,這都是普通散碎銀兩,怎麼可能是陛下的庫銀?」平秋裡大叫。

    畢雲也道:「是啊,都是尋常在市面上流通的散銀子,不像是庫銀啊!」

    那番子卻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是庫銀是斷斷錯不了的?這些銀子一看模樣就是有人用剪子從五十兩一錠的銀梃上剪下來的,為的就是掩人耳目。」他拿起三塊碎銀子在大家面前一拼,就拼合成一個五十兩的銀挺,上面豁然刻著「內藏府」、「五十兩」字樣。

    「怎麼可能這樣?」平秋裡瘋狂地撲上前去,又在那堆碎銀子中拿了幾塊看了看,依舊有內藏府字樣。

    他還不肯相信,又開了幾口箱子,結果依舊相同。

    畢雲冷笑:「怎麼樣,你還是承認了吧!」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平秋裡淒然一聲長嘶,額頭上的血流得更快。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