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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京城風雲 第一百五十章 平氏錢票開業 文 / 衣山盡

    第一百五十章平氏錢票開業

    來人顯然是東廠的番子,他那張不見陽光的蒼白的臉色,那雙驕橫的眼睛、光禿禿的下巴和腳上的黑色官靴已經將他的特殊身份暴露無疑。

    孫淡一看心中就有些不滿,這個畢雲是怎麼調教手下的,怎麼弄了這種長相奇特的人來做事。但是,一想到畢雲以前不過是負責宮中傢俱的木匠,孫淡也就理解了。東廠以前一直由正德的乾兒子,大太監錢寧掌管。錢寧失勢之後,東廠也處於無人過問的混亂局面。正如孫淡昨天同畢雲所說,他和畢雲如此節制廠衛和南北衙,不過是權宜之計。打擊江華王的差事一搞定,這兩大特務機關還是要交還給皇帝的。

    無所作為,比有所作為更加妥當。

    因此,畢雲大概也抱著一個放任自流的心思,也不怎麼過問這兩大特務系統的事務,反正皇帝在裡面也安插了自己的眼線,真遇大事也輪不到孫、畢二人做主。

    東廠之人大多桀驁不馴,孫淡和畢雲得了皇帝的旨意,眼前這個番子神情雖然驕橫,可一想到孫淡同皇帝的特殊關係,神情卻很恭敬。

    他走進孫淡的書房,拱了拱手,用刻板的聲音道:「畢公公讓我來回話,昨天晚上,據我東廠埋伏在武定侯府中的眼線來報。郭曾昨天得了三兩銀子的月份,當天晚上就跑展家班那裡去捧月官的場子。花了一兩四錢銀子,給月官買了一瓶西域玫瑰露。其間,又吃了一盤點心,喝了杯茶,加上雇轎子的錢和消夜,郭曾身上尚餘一錢另二十文錢。子時三刻,郭曾回府,又吃了盤松子,看了半個時辰《三國演義》,這才上床睡覺。到現在,郭曾還在床上躺著。」

    孫淡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郭曾的一舉一動都被東廠徹底掌握,明朝特務機關的能力還真不是蓋的:「知不知道郭曾什麼時候去展家班?」

    「回孫先生的話,郭家小子如今已經是窮光蛋一個,估計這段時間都不會出府了。」這個番子雖然是個小人物,可東廠之人油水極大,幾兩銀子卻也不放在眼裡。一想到郭勳這個來歷不明的兒子窘迫成這種模樣,他面無表情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一股譏諷的嘲笑。

    「好,畢公現在何處?」孫淡沉吟,若郭曾縮在府中不出來,這事還真有些不好辦。正主子不來,自己的下一步計劃也沒辦法展開。搞不定郭曾,倉促之間,也找不到合適的替代人選。不成,得想個辦法把這小子從裡面引出來。自己雖然同郭勳很熟,可現在皇帝把他手上最要害的兩個部門交到自己手中,我孫淡若還朝大臣們家中跑,只怕會犯了皇帝忌諱。況且,在郭勳眼裡,我孫淡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秀才,未必能進得去。

    那個東廠的番子回答說:「畢公如今正呆在無量大胡同的醉長安酒樓二樓雅間看熱鬧,他老人家讓我過來問孫先生什麼時候過去主持大局。」

    孫淡猛然醒悟,今天是正月十五,大年的最後一天,今天是平秋裡平氏錢莊開業的日子。無量大胡同在城東商業區,背後是寶源錢局,東面是祿米倉,北面是湖廣會館,西面是山西會館,乃京城的金融中心。無量大胡同是晉商的積聚地,這條胡同長兩里,街道兩邊都是晉商開的店舖,密密麻麻數之不盡。就孫淡所知,醉長安大酒樓對面就是平氏錢莊的總部。畢雲躲在酒樓二樓,估計是想來一個現場辦公。

    當然,金融這種東西畢雲是不懂的,也就只能在那裡看個熱鬧,還需孫淡過去坐鎮指揮。

    「好,我這就漱洗了過去,你去同畢公回個話。」

    「是,小人告退。」那個番子一躬身退了出去。

    孫淡也不敢耽擱,洗了臉,胡亂吃了點東西,就帶著馮鎮出門,又雇了一輛車朝無量胡同趕去。

    剛開始的時候,馬車走得還算順暢,可漸漸的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馬車逐漸走不動了。看了看路程,距無量胡同也沒兩條街,孫淡索性將馬車打發掉,同馮鎮一道步行。

    不可否認,平秋裡弄的錢莊前期宣傳得還算不錯。經過陸家錢票前一段時間的試運營之後,北京人已經逐漸習慣了使用錢票,這次平氏錢莊發行新錢票,優惠程度比陸家錢票還大。於是,有不少好事者早早地跑過來,看有沒有便宜占。

    見胡同裡人多,買豆汁兒的,算命的,拉皮條的也都湧過來尋找商機,將一條長長的大街擠得水洩不通。

    孫淡在人群裡擠出了一身臭汗,心中不禁有些焦躁。好在馮鎮身高體壯,硬生生在人流中擠出一條通道了,否則,以孫淡的小身板,只怕到中午也擠不到醉長安大酒樓。

    好不容易到了酒樓,正要上去,突然間,一隻手伸過來,一把抓住孫淡。

    這一隻手從人群中伸出來,當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孫淡被嚇得了一跳,他和畢雲等人來醉長安本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醉長安離平氏錢莊僅一街之隔,若被平秋裡那鳥人發現,引起了他的警覺就大事不妙了。

    孫淡一個激靈,還沒說話,旁邊的馮鎮就已出手,他一抬手就捏住那隻手的拇指,輕輕一扳,只聽得「哎喲!」一聲慘叫,出手之人就蹲了下去。

    孫淡一看,這人正是國子監典薄苟得寬,自己名義上的上司。

    孫淡雖然不將這種小人放在眼裡,可自己的「組織關係」掛靠在國子監,面子上還是需要敷衍敷衍的,又不想惹事,忙喝道:「馮鎮,是自己人,放開他。」

    馮鎮這才鬆開苟得寬。

    苟得寬不過是一個文弱之人,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頭,只疼得眼睛裡全是淚花,他怨毒地盯了馮鎮一眼,旋即換成笑容對孫淡道:「孫淡,這段日子怎麼沒見你來國子監點卯。如今,國子監新官即將上任,你老不來報到,以後須不好向上司解釋。」

    因為街中擠得厲害,孫淡只能無奈地同苟得寬一道來到街邊說話。

    孫淡急著上樓,只隨口道:「晚生這幾天實在太忙,等忙過這一陣就會去國子監的。對了,苟大人找晚生,不知有何要事?」

    苟得寬卻不提究竟有什麼事,又為什麼來這裡,只問:「孫淡,前一段時間,汪進勇說在北衙看到過你,你是去見李梅亭吧,後來見著沒有。呵呵,應該是見著了,也不知道你托的什麼地方的門子,連北衙都能進去。孫淡,你可不要騙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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