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15章 文 / 海上中華鱘
二奎又來到了之前的華新書館。但是跟兩個半月前的心情卻不同了，短短兩個半月的時間，他從一個囊中羞澀的打工仔，變成了一個腰纏數萬元的打手。人的際遇不同，環境不同，心態自然也會不一樣。他站在華新書館的對面，踟躇了很久，卻沒有走進去。
葉勝奎很豪爽地兌現了他的承諾，當選上之後立刻提著一百萬現金走進了內保宿舍，親手把錢發到每一個人的手裡，他想用這種方式來提升眾人對他的忠誠。可惜他忘了，每個人五萬現金的獎勵，除了刺激起每個人對金錢的渴望，也刺激起了每個人對權利的野心。
二奎把現金放在自己的背包裡很久，都沒有給娘匯去。不是他不想匯，而是他覺得，這個錢來的太低賤，太髒了。他突然嫉妒起了葉勝奎，這個人當初的出身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卻在極短的時間裡成為了麗晶大酒店的老闆，年收入超過了一百萬元！他既然可以，為什麼自己不可以？就因為自己是個低賤的打手？
人的野心就是奇怪，當你不注意的時候它悄無聲息，可是當你有一點點心動，它立刻就像是野草一般在心裡瘋長著，怎麼也控制不住。二奎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以前還在書館時的夜裡，捧著商業類書籍如饑似渴地讀著，他記得到了城裡的第一件事就是賣西瓜，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裡，自己是要做大生意的，而不是像老馬說的那樣，找一個類似於保安或者打手之類的工作混日子。
老闆既然放了假，當然要到處轉轉。心亂如麻的二奎拒絕了跟弟兄們出去鬼混，卻隨手召了輛的士，漫無目的地逛著。
「老闆，您倒是要去哪兒啊？我可還要做生意呢，這一天跑下來，油錢也不少呢！」的士司機不高興地說道。
「讓你順著路走，你就順著路走！」沒想到坐個出租車也能受刺激，二奎狠狠地把一千塊錢扔在了副座上，「你既然是做生意，不知道這筆生意做不做？」
「……做！為什麼不做？您是要快點還是要慢點？」一千塊錢足夠圍著這個區跑十幾圈了，司機咬了咬牙，奇怪地看了後座的二奎一眼，伸手就把錢裝進了懷裡。
不知道為什麼，二奎鬼使神差地讓司機停在了華新書館的對面。他一下車，司機生怕他反悔，一加油轉瞬間就跑得沒了影。
「二奎哥！還算你有良心，知道來看我們！」李珍就像是一隻快樂的小鳥，一看到他，趕緊就迎了出來。
「兩個月不見，美女又漂亮了不少嘛！」二奎心不在焉地應到，臉上也僅僅是掛著淡淡的笑容。
「……二奎哥，你——這段時間做什麼去啦？你可變了！越來越不像你了哦！」女生的心都是很敏感的，李珍明顯地感覺到，雖然二奎比以前會說話多了，可也比以前陌生的多了。
「你不知道自己，所以你是你；你知道了自己，你就不是你了。」二奎這才意識過來，空洞的眼神又恢復了精神，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聽不懂！好啊，居然學會故弄玄虛了！」李珍對這個動作卻熟悉無比，原來二奎哥還跟以前一樣嘛！
「我想買幾本書，順便呢，請你和眼鏡妹，哦不，時靈一起吃頓飯！」二奎看著李珍，不自覺地就彷彿又回到了過去的日子。
「真的？看來你是發財了嘛！好啊，晚上你要老實交代，是在哪裡發得財！」李珍的眼睛一下子就變成了月牙，一路小跑著進去找時靈了。
其實也沒幾本書，商業頭腦這種東西有一半得靠天賦，光靠學是不一定能學來的，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經商。不過二奎相信自己，因為他總是習慣於用最小的代價達到最大的目標，兵法如此，商場亦該如此。可是自己一無本錢，二無人脈，三無機遇，要想創業，談何容易！
「二奎哥，這裡的菜很貴的！不要點的那麼好嘛！」當二奎習慣性地找到一家上檔次的飯店，點了幾個特色菜之後，李珍驚訝地咋舌道，心裡暗想他確實是變了，以前根本不會這麼奢侈的。
二奎心裡苦笑不已，總不能告訴兩個小丫頭，自己在酒店裡天天吃香喝辣，嘴早就被吃的刁了吧？習慣性地點了這麼幾個菜，就被她們稱之為奢侈！
「別想那麼多了，這沒錢有沒錢的活法，有錢呢活法當然要滋潤一點。再說了，女人嘛，總要對自己好一點地！」二奎打了個哈哈，岔開了這個話題。
「我可不是女人，我是女生！」眼鏡妹嘴裡填滿了食物，嗚嗚地說道。她也從來沒有來過這種檔次的飯店，可既然來了，就要吃個痛快。
「趕緊吃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二奎有些心疼地給時靈的碗裡又夾了幾塊魚塊。他在心裡把這兩個小女生當成了自己妹妹。
「二奎哥，你到底在做什麼啊？怎麼會這麼快就富起來了，也跟我們說說嘛！」緊扒了幾筷子菜，李珍就急不可耐地問道。
「其實……我跟著老鄉在做裝潢的生意，現在到處都在蓋樓，自然需要工程隊伍去裝修啊！所以嘛，小小地賺了一點點，嗯，就是這樣啊！」二奎始終沒有學會怎麼撒謊。雖然他身上衣服的檔次在不斷地提高，可這大部分也不是他自己買的，而是老闆的秘書幫他們買的——經常要跟著老闆出去，自然不能丟老闆的人了。
「這樣啊，那我們可就不能跟你一起去沾沾光了，」時靈努力地把一口菜嚥下肚子，擦了擦嘴羨慕地道，「不過你可得經常來看我們，經常請我們吃飯哦！」
「哈哈！不但經常請你們去吃飯，還要帶你們去洗澡呢！」二奎樂的大笑起來，兩個女孩的臉卻一下子就紅了。
「咳，咳！不要亂想，是去洗浴中心洗澡！」二奎立刻反應到自己話中的怪異，因為麗晶大酒店有自己的洗浴中心，有自己的洗衣中心，二奎他們從來就沒為洗澡洗衣服操過心，當然知道洗浴中心的舒服！葉勝奎在這個方面還是很厚道的，只需要他們象徵性地付個十塊八塊錢就可以了。
可是一聽這話，倆女生的眼神變得更加怪異。二奎算是慌了神了，他哪有應付女孩兒的經驗，眼珠子一轉：「趕緊吃！吃完帶你們去體驗一回就知道了，很正規的，亂想什麼？」
「哦，是這樣啊！」雖然心裡還是有著不小的懷疑，可畢竟她倆誰也沒去過洗浴中心，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如傳言般那麼墮落。但是心底裡卻總覺得什麼東西顫抖了一下。
三個人頓時都不說話了，氣氛一時變得十分詭異曖昧。
「不行！陳總，我是來應聘營銷經理的，不是來應聘二奶的！您想要找情人，那就另請高明吧！」離二奎不遠的一張桌子上，一對男女不知道為什麼吵了起來，女的氣呼呼地站了起來大聲喊道。
「我就不明白了！你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不就是個研究生，你還想做什麼？有飯吃有錢花就行了，不過是讓你陪個飯局嘛，有必要這麼激動麼？」男的並沒站起來，可女的剛才那話說的太讓他沒面子了，於是說話也很直接。
二奎一聽到這個聲音，嘴裡的飯差點沒噴出來！這個老兄就是他夜宿公園時，在自己旁邊打野戰的男人！看來自己跟他還是很有緣的嘛，吃個飯也能碰到。
「陳總，當初我應聘的時候您是怎麼說的？讓我負責整個公司的營銷工作，還專門給了我一個辦公室！可從早上到了晚上，公司營銷的具體情況一點都沒跟我說！到了晚上就讓我陪吃個飯局，還說專門照顧我，這就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陪你吃飯局，夜裡再去參加個什麼聚會！竟然還不讓回家！您真當我是白癡嗎？」雖然隔了有些距離，二奎卻清楚地看見女孩的臉都漲的通紅，氣的雙手都在發抖。
「行了行了，啊，你先坐下，有什麼事情咱們好好說……」男子顯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窘境，整個餐廳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倆，他實在是拉不下來這個面子了。
「您自己慢慢說吧！我先走了！」女孩怒氣沖沖地拿起自己的包，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那個男子立刻就站了起來——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一個娘們竟然如此不給自己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走啊，我可告訴你，你的身份證還押在我哪兒呢，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我也知道！還有你交的三千塊錢押金，一分都別想要！」
「……你敢不給我，我，我就去告你！」女孩聽到這句話就彷彿被槍打了一般，猛地站在了那裡，驀地轉過身，哭著衝他喊道。
這個時候，幾個保安已經走了過來，為首的那人正低聲在男子的耳邊說著什麼，想來也是勸他不要在這裡鬧事，對他不好之類的話。
「京師太大了，什麼鳥都有！到處都是這種高收入低素質的暴發戶！」李珍恨恨地說道。
「咱們素質高就行了，別看了，吃完飯我帶你們出去玩。」二奎不敢回頭看那個男人，一看見他就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