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11章 文 / 海上中華鱘
二奎一夜無眠，決定從書館辭職。他第一次深深地感到，自己在面對命運時的有心無力。他不能坐牢，一旦坐牢就什麼都完了；可是不坐牢，就意味著自己要接受別人的控制。他已經習慣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而不習慣自己被別人控制。但是現實已經改變了，既然已經被人找上了門，他就再也沒有選擇的機會和餘地。
他曾經是個特種兵，自己也有著足夠的實力，卻怎麼也無法與國家機器相抗衡。
「二奎哥，你真的要辭職麼？為什麼啊！」李珍和眼鏡妹覺得非常突然，什麼徵兆都沒有，二奎居然想離開這裡了！她們很捨不得，可也沒有辦法。
「二奎哥，我以後不讓你送我回家了，你……你就再干一段時間嘛！」眼鏡妹的眼睛都紅了，她以為是自己的這個決定讓二奎離開的，可是，總不能讓這麼一個能文能武的男人一輩子都窩在小小的倉庫邊上當管理員。
「謝謝大家了，我已經找到了合適的工作，當然要辭職啊！不過沒關係，我還會回來找大家玩的嘛！是不是啊小丫頭？」二奎微笑著摸了摸眼鏡妹的腦袋，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摸他的腦袋了。
「二奎，你要走我不反對，是男人都不會幹這份工作很久的。只是你必須要告訴我，你找的新工作是什麼？」經理大姐平靜地注視著他，眼神中的關心讓二奎心有些觸動。
「陳經理，我的老鄉開了一個娛樂城，讓我過去給他幫忙，家裡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二奎沉吟了一下，對經理大姐歉意地說道。
「那……好吧！二奎，你是個老實本分的好孩子，說實話，就算你不在我這裡做事，我也相信你肯定能做出來一番事業的。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我給你多加了三百塊錢的獎金，以後你要是空了，歡迎你回來看看！」經理大姐很真摯地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信封，站起身遞給了他。
「謝謝經理！」二奎有些感動，他在這裡只工作了幾個月，可是卻是他這輩子最輕鬆，學到東西最多的地方。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背著背包，走在京師的大街上，二奎又陷入了迷茫中。老李讓自己想辦法混進幫派，可是，怎麼才能進去啊？！這又不是找工作，哪有滿大街找黑社會的道理？別人的臉上又沒寫著這三個字，更何況自己才剛剛開始適應這個社會，這不是強人所難嘛！再說了，他又不是自己爹又不是自己娘，憑什麼決定自己的命運？老子還就非不按照他的走！
摸了摸兜裡的幾千塊錢——他沒有身份證，更沒有辦什麼銀行卡了——二奎總算是有了自己這第一桶金，雖然這第一桶金在偌大的京師裡根本算不上是財富。他想起了以前營區山腳下的麻辣燙，每個週末都人滿為患！老闆和老闆娘守著這個被夾在幾隻部隊之間的風水寶地，樂的嘴都合不攏了。可是自己當真有做生意的能力麼？
走過一個酒店的門口，二奎抬眼就看見了一張招聘廣告：各個部門都需要一批新人，不過他悲哀地發現，適合自己的也只有保安這個行當了。就算是干保安也行，最起碼招聘廣告的後面還註明了：包吃包住。
「你好，我想應聘保安。」站在麗晶大酒店的門口，二奎對門口正在站崗的保安說道。他始終對軍事化的生活抱有極大的好感。
「你？」那個又高又壯的傢伙看著身高只有一米七多的二奎很不屑一顧，「沒看清楚招聘廣告麼？咱們這兒只要身高一米八以上的！」
「我可以打你兩個。」二奎笑了，他在部隊所學的東西總算是能派上點用場。
「哎呦？沒看出來啊！」胖保安走了下來，驚訝地取下了帽子，「小子，你不是來鬧事的吧？行，我可告訴你，等會咱們隊長考核你的時候，最好你也能說這句話！跟我走！」說著就昂著腦袋把他帶進了物業辦公室。
「你說你能打兩個？」同樣高大的寧經理看著二奎，哭笑不得，「你有大學本科學歷麼？英語四級過了沒？計算機二級證呢？什麼都沒有，你還來幹什麼？」他也只是想讓面前這個小子知難而退，畢竟門崗的保安要的只是個形象。
如果連保安都要這種條件，那大學生跟市場上的爛白菜也沒什麼區別了。二奎心裡想著，卻開口道：「你找幾個人和我打一場就知道了。」
「行啊，你等著，」寧經理心中有些好笑，抓起了桌子上的辦公電話：「喂，內保部嗎？把你們最能打的幾個人請來一趟，這邊有點事情要處理。」
不到十分鐘，三個精精神神的小伙子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為首的那個高聲喊道：「寧經理，又發生什麼事兒了？」待他仔細看清辦公室裡個子最矮的那個人後，驚訝地張大的嘴巴，「教官？！您怎麼上這兒來了？」
這句話可把寧經理剛喝進嘴裡的茶給噴了出來！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子竟然是本酒店最能打的保安的教官？
「沒想到你在這裡上班呀！我退下來了，準備找個工作。」二奎也有些驚訝。他退伍那一年的上半年，從各個軍區送來一批偵察兵，目的是為了對各種戰技術進行強化訓練，回到基層後也好提高基層特務連的水平。面前這個來自京師軍區的石建國就是其中之一，二奎記得很清楚，這傢伙素質非常全面，自己還專門把他抽調到了自己帶的班裡。只是後來沒過特種大隊的考核，被涮下來了，臨走的時候哭的跟小孩兒一樣。
「寧經理，還有事兒沒？沒事兒我可帶教官走了！」石建國再也顧不得其他的事情，一個物業辦公室能有什麼破事？
「是這樣，他要來應聘保安，我感覺他的條件不是太好，他又說自己身手不錯，所以讓你們來試試他……」寧經理有些尷尬地到。他可不敢惹內保部的這些殺神，門崗的保安還真是保安，可是內保部的這些人是名副其實的打手，都是專門招的退伍偵察兵！
「他的身手？寧經理，你今年有三十五歲吧？也許你不知道，當你還在過三十三歲生日的時候，教官正在阿富汗執行清剿塔利班的任務，而且連老美的海豹都自愧不如！你居然要試他的身手？」石建國覺得自己遇到了史上最好笑的事情！這個寧經理是什麼眼神？
「啊？！那……這樣吧！兄弟，我看你也別在咱們這兒委屈了，直接去內保部吧！那個部門待遇高，還有三金呢！平時也不是多辛苦！您看，這麼安排合適不合適？」寧經理頭上的汗馬上就流了下來，這幫從部隊下來的鳥人是什麼德行，他還是非常瞭解的。
「教官，您什麼時候下來的？都怪我！當時走的時候，我就該給您留個聯繫方式的！下來多久了？沒吃什麼苦吧？」石建國對二奎那可是十二萬分的敬仰！部隊從來都是這麼個規矩，強者為尊，你沒有實力，就不要怪別人看不起你。
「我退下來後就回了河南老家。這不是要養家餬口嘛，就來京師轉轉，看有沒有什麼機會！」二奎也很高興，難得還能遇到自己以前帶的兵，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啥也別說了，教官，今兒晚上咱們先出去喝酒！您工作的事兒就別操心了，明天我去跟老闆說！你放心，只要有兄弟我一口吃的，就決不會讓您餓著！」石建國砰砰地拍著自己的胸脯，感覺異常自豪，「哈哈，原本我還是這幫兔崽子的教官，您既然來了，這個教官還讓您來當！老子就是喜歡在你手下當兵，痛快！」說著就招呼身邊兩個打手，「這就是我經常給你們說的教官，朱二奎！退役於西南某軍區特種大隊！以後他就是咱們的教官了，誰要是不服氣，可以出來練練！」
「教官好！」兩個打手臉色異常凝重，恭恭敬敬地立正敬了個軍禮。他們也是退下來的，知道二奎能夠秘密出國輪戰，這意味著什麼。
「我已經不是軍人了，就不要喊我教官了吧！」看著兩個人崇敬的面容，二奎突然想起了很多的往事，唏噓地道，「你們也不再是軍人，這個敬禮……就免了吧！」
「教官，這您就說錯了！」體形壯壯的徐褚甕聲甕氣地道，「只要當過三年兵，就一輩子都是兵！俺是中原軍區直屬特務連下來的，俺一輩子就是中原軍區的兵，不管走到哪兒，俺絕不能給軍區丟臉！」
「好！好……」二奎的眼眶有些濕潤，內心裡那團已經熄滅的火焰彷彿又開始熊熊燃燒起來，看著這些曾經和他一樣保過家衛過國的軍人，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了，他緩緩地抬起手臂，向著這些曾經是最可愛的人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