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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1章 文 / 海上中華鱘

    「西瓜!上好的西瓜咧!看一看嘗一嘗嘍!不甜不要錢!」

    朱二奎抬起頭瞇縫著眼睛,看了看那炎炎的烈日,操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狠狠地擦了把臉上的汗水,還覺得不夠涼快,又拿起一邊的冰鎮礦泉水,猶豫了半晌,牙一咬,當頭澆了下去。

    舒服啊!

    這已經是他開始賣西瓜的第三天了。其實朱二奎並不打算賣西瓜,偌大的京師街頭小巷,這大夏天最不缺的,就是賣西瓜的小販,可是不賣又還能有其他的什麼辦法呢?自從野戰部隊退下來之後,站在京師人來人往的街頭,他只覺得一片茫然,當年在部隊學的東西,沒有一點能用得上的。教官們只教會了他如何殺人,如何救人,教給他如何在叢林沙漠等殘酷的自然環境中生存,卻從未教給他如何在這人間社會上活下去。

    按理說,這年頭像朱二奎這樣的特種兵都是要分配工作的,可惜的是,他在帶新兵隊的時候,卻得罪了一個軍中高幹的子弟,於是別人理所應當地在他分配問題上橫插一槓。

    這事兒朱二奎自己卻並不覺得後悔,甚至覺得如果再重來一次,他還是要揍那狗日的二世祖一回。部隊是什麼地方,是適者生存的地方!不是這些二世祖官二代們顯擺的地方!那個二世祖,到了特種大隊身上居然還帶著mp4,手機和筆記本電腦,完完全全沒把特種大隊上下放在眼裡,二奎最反感的就是這種人,剛見面看到他這種造型,不由自主地就皺了皺眉毛。

    於是事情就變的順理成章了。在訓練的時候隨便找了點由頭,二奎便把那二世祖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只是二世祖的硬氣也超乎他的想像,帶著一把鼻涕一把血的臉氣沖沖地衝進了隊部,抓起電話就給自己的老子顛倒黑白地匯報了一番。

    這一年正是二奎準備復員的一年。他當了三年兵,轉了兩年的士官,好不容易才被挑選進特種大隊干了兩年,一切都結束了。

    到底那個二世祖的老子是哪個,二奎不知道,大隊長跟政委知道也沒有用,別人的要求也很簡單:這個兵只能按普通士官復員處理,並且還是自主擇業。

    「二奎呀,我很捨不得你離開,你們那一批的士官裡,數你素質最全面!可惜……以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政委很是惋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地歎道。部隊也不是淨地,為了晉級,哪個不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那個二世祖的老子既然專門放了話,他們也實在是犯不著因為這麼一個士官,而去得罪那麼大的領導。

    只是當二奎背著背囊走出大門,回頭再深深地看一眼自己已經呆了五年的部隊的時候,他分明看見,政委取下了眼鏡,可勁地揉著自己的眼睛。

    「兒子啊,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娘也不好多說什麼了。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你這孩子,從小就比別人老實!這進了城,還是咱們國家的首都,你可得好好地混出個人樣!別給咱老朱家丟臉!記住了,每個星期,往家裡打一個電話報平安啊……」當二奎決定離開那個貧瘠的農村老家時,母親顫巍巍地叮囑道。

    二奎的父親去世的早,他弟兄兩個全靠著母親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等他復員回來,弟弟也該結婚了,十幾萬的復員費也都給了弟弟好讓他蓋房子。可是這樣一來,他們弟兄倆最需要做的,就是趕緊出去打工掙錢,貼補家用。他娘也算看明白了,這家裡沒錢,連個婚都結不起,又有誰會看得上他們老朱家?

    等到蓋好了房子,讓弟弟歡歡喜喜地把婚結了後,也就到了第二年的夏天,二奎知道,自己該出門打工了,可他卻並不知道,自己能幹些啥。

    「喂,二奎!來京師吧!畢竟這裡是大城市,是首都啊!對,咱們一塊復員的幾個弟兄,都在這邊當保安,一個月也能掙個一兩千呢!你就來吧!別猶豫了!老子就不信,咱好歹也曾保家衛國過,國家還能虧待了咱們不成?實在是不行,做做小燒烤啊,賣菜賣西瓜都賺錢的緊!今年的蔬菜跟西瓜還貴著呢!怎麼會沒賺頭啊?」電話裡,老戰友激動萬分地對二奎宣傳道。

    一塊復員最要好的三個戰友,都在京師裡打工,雖然干的都是低賤的活,拿的也是京師最低生活標準,可勝在一個自在!等到過了一年半載,適應了這個複雜的社會後,他們便打算拿出自己的復員費做點生意,畢竟保安之類的活不能幹一輩子。在得知二奎也打算出來打工後,大家輪流給他打電話,還有什麼能比戰友聚在一起更親切的?

    打定了主意,二奎下定了決心,且不說能賺多少錢,可一定得讓自己的老娘和弟弟過上好日子,不再像現在這麼窮,這麼被人瞧不起!

    「娘!」臨行前,二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對著母親狠狠磕了三個響頭,「兒子就要走了,這一年半載的,不能伺候您老了!您放心,兒子絕不會給老朱家丟人,絕不會忘了您!等兒子賺到了錢,咱們就在城裡買套房子,住在城裡,過好日子!兒子沒錢上大學,可一定會讓您的孫子在城裡讀書!」

    弟弟朱三權也跪了下來,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哥,看你說的!俺就照顧不好娘了?當年你讓俺上了大學,你沒上;現在你出去打工,俺就在家裡照顧娘,俺哪也不去!」

    「你給老子閉嘴!」一聽見三權這麼沒出息的話,二奎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娘供你上大學圖的是啥?就是讓你守著這窮了巴基的老家種地?!我留給你的復員費,蓋完房子買完傢俱,不是還剩下兩三萬麼?你拿著這些錢,到縣城裡想辦法做點生意!咱倆只要有一個能穩定下來,就能把娘接過去!別再讓村裡人指著你脊樑骨罵你窮書生!」

    三權放聲大哭,摟住了二奎的脖子,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二奎悲哀地想到,本以為三權上了大學就能出人頭地,可誰知道這年頭就業形式這麼嚴峻!當真是大學生還沒小學生值錢,三權在南方苦苦掙扎了一年,也沒找到好的工作。跟別人比起來,他那張可憐兮兮的大專畢業證又有什麼用?去年年底,三權灰溜溜地回了家,娘歎了口氣,托村裡人給他介紹了個媳婦兒。三權並不想這麼早就結婚,可他沒有選擇。

    一貧如洗的家裡,要不是因為三權還頂著個大學生的名頭,哪戶人家能看得上他們老朱家?幸虧還有二奎在當兵的時候每個月給老娘匯一千塊錢,給三權匯五百生活費,真不知道這日子怎麼過下去。

    其實也不能怪三權不爭氣。在南方,本地人歧視外地人,城市人歧視農村人,除了工廠工地等體力活,三權又能找到多好的工作?能吃苦,在很多時候並不能解決問題,僅僅是個態度而已。當三權站在招聘欄前,看著上面醒目的「非本科以上學歷不要,非城市戶口不要,非河南人不要」幾個大字,聽見招聘者輕蔑地吐出「你留個簡歷,過幾天給你打電話」的話時,一股莫名的悲哀突然湧出心頭。

    城市,當真是我的天堂麼?

    三權不是沒有努力過,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跳出老家那個窮苦之地,帶著老娘和哥哥過上好日子。因此他還想考公務員,可惜的是,公務員也首先要求本科學歷才能報考!在一個小超市干了三個月的會計之後,某個月底,經理遞給他薄薄的十幾張百元大鈔,輕飄飄地說道:「對不起,你的試用期已經到了。從試用效果來看,你並不適合這個崗位。非常抱歉,我不能跟你簽合同。你……另謀高就吧!」

    三權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勝任這個崗位,他學的就是財會專業,只是因為又來了一個應聘者,雖然學的同樣是財會,可人家卻是江蘇城市戶口。而且是個漂亮mm。

    在這一刻,三權異常地想家,想娘,想哥哥。

    二奎走出京師火車站的時候,身上只剩下區區一千塊錢。在火車站,他把錢全給了一個身上掛著寫滿了字的紙板,跪在地上磕頭不已的女人——她的兒子得了重病,在醫院躺著卻無錢可用。

    迎著周圍人們哄笑不已看傻子的目光,二奎的心中曾經有一絲動搖,他也不知道這四十多歲的老女人是不是騙子,只是他在看到老女人孤苦無助的目光時,突然想起了家中已經滿頭白髮的娘。

    「你是個好人!你是個好人……謝謝!謝謝!謝謝……我,我一定還給你,一定還給你!你的地址……」老女人看到手裡的一沓人民幣,傻愣了半晌之後,拚命地磕著頭,這是她唯一能感謝的方式了。可是當她抬起了頭,那個扔給她錢的小伙子,早就沒了蹤影……

    「你入學的新書包,有人給你拿;你雨中的花折傘,有人給你打;你愛吃的那三鮮餡有人她給你包;你委屈的淚花,有人給你擦……」圍觀的人群裡,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響了,居然是閻維文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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