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篇第十六章 初聞捷報 文 / 明月
第四篇第十六章初聞捷報
在山谷的西南方大約五十里處,有一處坐落在群山腳下的小鎮,連通著南北兩個方向的官路要道,是方圓百里之內唯一聚集著人煙的地方。
由於擁有地理位置上的優勢,所以這個小鎮平素向來都是人流如潮、絡繹不絕;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所以這個小鎮雖然遠不如應天、北平這些大城市那麼繁華壯麗,可是內裡應該有的設施倒也是一樣不少,正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由於地處偏遠,所以這個小鎮並沒有受到外界那如火如荼的戰事影響,依然還是和往常一樣欣欣向榮;在過了幾個月離塵別世的隱居生活之後,驟然眼見到這麼多活生生的人群也實在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更何況朱玉婷出身燕王府,自小就已經習慣了被無數人圍繞的感覺,所以城市裡的環境就遠比山林之間的環境更能讓她這樣的天煌貴胄感到自然和親切。
由於以前從來都沒有踏足過市井之地,所以此時滿眼的琳琅滿目就令得朱玉婷特別精神,整個人就好像被打了興奮劑一樣勁頭十足,對什麼都感到十分好奇。
「雲哥哥,你快看啊,那個人扛的是什麼東西?紅紅的,晶晶亮,還被連成了一串一串的,很好看啊。」在東張西望了片刻之後,這位千金郡主就又被一件在她看來很奇怪的事物吸引住了目光,伸手指著五步之外的一個賣冰糖葫蘆地小販。饒有興趣的向趙飛雲問道。
「………………」趙飛雲聞言頭也沒轉一下,不鹹不淡的回答道:「那是冰糖葫蘆,一種零食。」
「零食?」朱玉婷聞言柳眉一動,饞蟲大作的舔了舔嘴唇,十分嚮往的問道:「好吃嗎?」
「不知道……………」趙飛雲幾乎已經快被朱玉婷那些千奇百怪、而又幼稚到極點的問題給煩暈了,是以乾脆來了一個一問三不知。
「看起來這麼好看,味道應該也不差吧…………」朱玉婷完全沒有注意到趙飛雲的厭煩。整個人地注意力仍然全擺在那個小販的身上,陡然走上前去和他要了兩串冰糖葫蘆。想都不想地放進了嘴裡,一邊離開一邊皺眉品味道:「又酸又甜,外脆內軟,味道好怪,不過感覺還真是不錯。」
「喂,這位公子,小人的冰糖葫蘆兩文錢一串。給錢啊!」眼見朱玉婷拿了東西就走,那個小販登時急了起來,猛的伸手拽住朱玉婷的衣袖,向她討要銀錢。
朱玉婷出身皇親貴族,自小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無論所想所需都會立刻有人送到面前,所以從來都沒有什麼『錢』的概念,更不知道買東西原來是要付錢的;此刻眼見一個粗鄙的村夫竟然敢緊拽著自己地衣袖不放。朱玉婷一時之間只感到了一種被冒犯的惱怒,猛然用力甩開那只又黑又髒、甚至還佈滿老繭的粗手,鳳目圓瞪的厲喝道:「大膽!你這個山野村夫,竟然膽敢碰觸我的身體,真是罪該萬死!」
朱玉婷如今的內力已經頗具火候,即使是隨意的一拂也含藏著莫大的威力;那個小販被她這樣用力一甩。整個人登時如遭電擊,一連倒退了七八步,眼看便要摔上一個四腳朝天。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強而有力地手掌突然扶住了那個小販的後背,及時止住了他摔倒的命運,正是一旁再也看不下去的趙飛雲。
眼看著小販眼中的驚惶之色,趙飛雲不禁在心中暗暗的歎息了一聲,伸手掏出了一塊大約可以兌換幾百文錢銅錢地碎銀塞到小販的手中,略帶歉意的沉聲道:「對不起,攪了你的生意。這塊銀子賠償給你。快走吧。」
眼見只是差點摔上一跤,就可以得到一塊幾天都賺不來的銀子。小販登時便將方纔的不快忘得一乾二淨,整個人都樂得合不籠嘴,千恩萬謝的快步離開了。
趙飛雲眼看著小販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人流之中,轉頭對著一旁正在大嚼冰糖葫蘆的朱玉婷哼道:「婷兒,我們地身份不宜暴露,別做那麼多惹人注意地事情。」
「誰叫那個傢伙碰我的。」朱玉婷小嘴一嘟,滿臉不悅地說道:「人家可還是黃花閨女,怎麼可以隨便給人亂碰。」
「……………算了。」趙飛雲懶得向這個不通世情的小妮子多作解釋,轉頭看了一眼已經馱滿各類貨物的『千山流雲』,淡淡的沉吟道:「如今該買的東西基本上已經買齊了,婷兒你也應該滿意了吧。」
「我餓了……………」朱玉婷聞言甜甜一笑,甩手扔掉了那兩串還未吃完的冰糖葫蘆,溫順的偎依到趙飛雲的身邊,撒嬌似的嬌聲道:「人家走了這麼久的路,現在又累又餓,肚子『咕咕』直叫,好想大吃一頓啊。」
「這小妮子真難伺候。」趙飛雲暗暗的歎息了一聲,略有些無奈的指著遠處的一家酒樓說道:「我們去那裡坐一下吧,順便探聽一下外界的消息,看看如今的戰局展到什麼地步了。」
「好啊!」朱玉婷高興的拍了拍手,當即便拉著趙飛雲向那家酒樓走去。
由於二人的容貌氣質太過出眾,是以還沒等到他們走進店內,跑堂的店小二便已經聞風迎接了出來,臉帶媚笑的招呼道:「兩位公子,裡面請,裡面請!請到樓上安坐!」
趙飛雲聞言默然不語,雙眼飛快的四下一掃,那敏銳的目光只在瞬息之間就遍佈到了酒樓之內的每一個角落,無有遺漏的觀察起在座食客地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以防其中暗藏著打算對自己不利的敵人。
「……………樓內共有二十七個人:掌櫃一人、跑堂兩人、廚師五人、食客十九人,其中有七個人會武功,不過都只是一些不入流的角色,根本稱不上高手,應該沒什麼問題……………」
在確定了此處並無危險之後,趙飛雲便將注意力放回到那個店小二的身上,伸手指著樓外的『千山流雲』說道:「把我的馬安頓好。準備一些草料;記住!要最好的!」
「是、是是是…………」店小二聞言轉眼一望,登時便現這匹雪亮地白馬驃肥體壯。形態威猛,渾身的肌肉賁張結實,強烈地散出了一種充滿力量的獨特美感,不用問也知道這必定是一匹千里挑一的稀世寶馬,絕對不是一般的等閒貨色。
眼見這匹白馬如此名貴,這名店小二當即不敢怠慢,急忙招呼來另外一個店小二將馬牽到後院的馬廄之中小心照顧。而他自己則更為小心的將趙飛雲和朱玉婷引領到了樓上安坐。
這座酒樓共分為上下兩層,下層是供一般食客吃飯的地方,而上層則是供那些有錢地豪客吃飯的地方;那名店小二眼見趙飛雲二人衣著不凡,又有寶馬隨行,心知其絕對不是一般的食客,是以直接將他們引領到了裝飾更為豪華舒適的樓上就餐,以求事後可以多得一些打賞。
由於如今時間尚早,所以此時來吃飯的食客全都集聚在一樓的大廳之內。至於二樓上面則一個人都沒有;眼見二樓的環境如此清幽,趙飛雲不禁感到非常滿意,可是還沒等他安坐下來,那個嬌生慣養的小郡主就突然驚呼了一聲,指指點點地嬌叱道:「這是什麼鬼地方啊!這桌子怎麼這麼髒啊,上面竟然有灰塵;還有這椅子。怎麼歪歪斜斜的,能坐人嗎!還有這…………這也叫筷子嗎?這上面粘的是什麼東西啊?如此骯髒的玩意兒要我怎麼拿它夾東西吃啊!!!!!」朱玉婷天**潔,無論所用所處都必須一塵不染,完全容不下半點污垢的存在。
眼見這位看上去有點娘娘腔的華衣公子如此挑剔,店小二急忙拿起肩上地抹布擦起了桌子,同時滿臉堆笑的賠禮道:「這位客官,真是對不起,小人這就把桌子板凳擦拭乾淨,待會兒再給您換一副更乾淨的碗筷,保準會讓您滿意的……………」
「等一下!你先別動!」朱玉婷突然驚叫了一聲。湊近觀察了一下店小二那塊粘滿了油垢和污漬的抹布。整個人飛快的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如欲嘔吐的怒喝道:「你這是什麼東西啊!簡直比大便還臭。是從茅坑裡拿出來的嗎?給這玩意兒碰過的桌子我還怎麼用啊!快把它拿出去燒了!」
「啊?」眼見朱玉婷竟然提出了如此非禮地要求,店小二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整個人都楞在那裡了。
「好了好了!」眼見事情快要鬧僵,趙飛雲趕緊挺身站了出來,略帶責備地狠瞪了朱玉婷一眼,隨即語氣和善的對著店小二說道:「這桌子你就不必再抹了,還是先報菜吧,不知道你們店裡有什麼拿手地名菜呀?」
「噓……………」眼見另外一個華衣公子比較好說話,店小二不禁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當即便開始口若懸河的介紹起酒樓裡的各種菜餚;由於心知眼前的這兩位肯定都不是一般的客人,所以店小二在報菜的時候就特意選擇了他們店裡最好最貴的菜餚,希望能夠令得這兩個派頭不凡的客人滿意;只可惜對於已經吃慣了山珍海味的朱玉婷來講,店小二所講的那些所謂的名菜根本全都是一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東西,就連燕王府中的一個管家通常都不屑去吃,更不要說郡主本人了。
可是在被趙飛雲瞪了一眼之後,此刻朱玉婷也不禁感到有些心虛,不敢再對店小二諸多刁難,只能勉為其難的挑選了幾樣她認為還可以下嚥的小菜,打算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說。
眼看著那個店小二拿著菜單向著樓下跑去,朱玉婷終於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煩厭。滿腹牢騷地對著趙飛雲抱怨道:「到底是個窮鄉僻壤的小地方,想吃的東西全都沒有,真是氣死人了!」
趙飛雲聞言心中暗歎,轉頭向著樓下望去,輕描淡寫的勸道:「出門在外你就將就一下吧,不是什麼地方都可以找到像『猴腦』、『熊掌』這些名貴食材的,有的吃就已經不錯了。」
「哼!」朱玉婷這一口氣始終順不下來。兩邊的腮幫子鼓得比核桃還大,整個人悶悶不樂地說道:「本來是想換換口味的。誰想到竟然越換越差,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繼續吃雲哥哥你弄地燒烤呢。」
這次趙飛雲只是輕輕的『恩』了一下,雙眼依然直勾勾的凝望著樓下,完全沒有想要再搭理朱玉婷的意思。
「雲哥哥,你在幹什麼啊?」眼看著趙飛雲這種聚精會神的模樣,朱玉婷一時之間不禁感到有些好奇,滿心疑惑的問道。
「噓……………」趙飛雲抬手制止了朱玉婷的疑問。伸手指了指樓下偏右地一張桌子,伏在朱玉婷的耳邊輕輕的叮嚀道:「別吵,定下心來,靜靜的聽。」
朱玉婷見狀微微一楞,略有些疑惑的順著趙飛雲手指的方向看去,當即便現正有兩個一胖一瘦的中年男子正圍繞在一張桌子旁邊談天說地,看他們的衣飾打扮應該是過路地商人。
眼見趙飛雲如此關注這兩個商人的談話,朱玉婷在好奇之下登時也想聽一聽那兩個傢伙究竟在說些什麼。當即便暗運起《九陽理氣篇》中的調息心法,如同平時練功一樣調勻體內的氣息脈絡,整個人都在片刻之間進入到了『禪定』的凡境界,令得聽力的強度在剎那間暴增十倍以上,輕而易舉地聽清了那兩個商人細若蚊哼的談話,視滿樓嘈雜的人聲如無物。
此時此刻。聚精會神的朱玉婷便聽見那個胖商人說道:「黃老弟,你倒是說說看,這個耿炳文怎麼會輸呢?他可是身經百戰的老將啊,而且他的兵馬還比燕王的多出好幾倍呢。」
「這有什麼辦法呀。」瘦商人聞言輕蔑的微笑道:「這就叫『歲月不饒人』,別忘了耿炳文如今已然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了,哪裡能比得上如日中天的燕王朱棣。」
「話是這麼說沒錯。」胖商人搖了搖頭道:「可是正所謂『爛船也有三斤釘』,耿炳文再怎麼說都是追隨著太祖皇帝開邦建國地一代名將,有什麼理由會輸得那麼一敗塗地呢?我可是聽說這個老傢伙甫一交戰,便被燕王地軍馬打得潰不成軍,完全沒有一絲反抗之力。就連他自己都差點被燕軍生擒活捉。這也未免太窩囊了吧……………」
「父王贏了!」朱玉婷聞言精神一振,整個人都禁不住心花怒放。只在剎那間便從『禪定』的境界中脫離了出來,再度變回了一個普普通通地凡人,再也聽不見那兩個商人的隻字片語了。
眼見朱玉婷的心性竟然如此輕浮,趙飛雲也不禁感到大為無奈,當即便功運雙目的瞪了朱玉婷一眼,以《天道明》神功的『煉心之法』影響朱玉婷的心志,將她腦海之中的雜念完全驅除,引導著她在那一瞬間再度進入到『禪定』的境界,收斂心神的傾聽了起來。
「呵呵,徐老兄,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瘦商人說到這裡突然壓低了音量,神秘兮兮的湊到胖商人的耳邊說道:「我可是聽說了,這個朱棣乃是『金龍』轉世,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當年太祖皇帝之所以會不讓他繼位,全是因為害怕朱棣的帝氣太盛會刑克到自己,所以才會強逆天意,把朱棣遠遠的調到北平去;其實這個皇帝位置本來就是屬於朱棣,所以他現在才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那是因為老天爺在幫他呀。」
「是嗎?!」胖商人聞言驚訝不已,半信半疑的輕呼道:「不會吧…………」
「怎麼不會!」眼見胖商人對自己的話有所懷疑,瘦商人的語調登時拉高了三分,口氣激烈的說道:「據說這朱棣剛一出生就會說話,才滿三天就會走路,還未滿月就已經有五尺來高,乃是天生的異種;而且每當月圓之夜,朱棣的本命真元便會脫體出殼,幻化成一條『五爪金龍』,翱翔於天地宇宙之間,吸取日月星辰的靈氣和能量………………這些事情都是很多人親眼所見的,早就已經傳得天下皆知了,徐老兄你不會告訴我沒聽過吧?」
「胡說八道!」朱玉婷聽到這裡柳眉微皺,神情之間微顯惱怒的說道:「我在王府裡住了十幾年,從來都沒有聽父王說過他剛一出生就會講話,更沒見過父王變成什麼『五爪金龍』,真搞不懂這些不著邊際的廢話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由於有趙飛雲在一旁協助,所以此時的朱玉婷即便是稍有分神也依然能夠保持在『禪定』的境界之中,不至於動輒便無法聽清那兩個商人的談話。
趙飛雲聞言頗有深意的淡然一笑,並未開口向朱玉婷解釋什麼,整個人依然還是在側耳傾聽那兩個商人之間的談話。
而在聽完了瘦商人這一番繪聲繪色的描述之後,那個胖商人的立場明顯又有了很大的改變,緩緩的點頭附和道:「你老弟說的似乎有些道理,我以前好像也聽別人說過這些事情。」
「那當然了!」眼見胖商人已經逐漸被自己說服,瘦商人當即精神大振,再接再厲的說道:「遠的不說,就說幾個月前北平近郊的那場風雲變色、鬼哭神嚎的『天變』,那就是朱棣的本命真元———『五爪金龍』已經修煉圓滿的跡象,所以朝廷才會緊隨其後的派出大軍來鎮壓朱棣;否則這場大戰為什麼早不開始,晚不開始,偏偏等到那場『天變』剛一結束便開始了?就是白癡也能看出這裡面的關聯呀。」
「對、對對……………」胖商人聞言連連點頭,整個人煞有其事的說道:「這個朱棣的確是真龍轉世,這一點光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了:朱棣單名一個『棣』字,而『棣』和皇帝的『帝』字同音,由此可見早在他剛一出生,就已經注定是要當皇帝的,否則他怎麼會取這樣一個名字!」由於瘦商人把話說的太絕,所以胖商人此時也只能隨聲附和,還必須吹得比瘦商人更大更玄,否則鐵定會成為瘦商人眼中的『白癡』。
朱玉婷聽到這裡忍不住『咯咯』輕笑了出來,湊到趙飛雲的耳邊細語道:「雲哥哥,這兩個人可真是滑稽,竟然連我父王的名字都可以拿來吹牛,而且還可以吹得如此似模似樣,連我都開始有點相信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了。」
「哼哼。」趙飛雲聞言輕蔑的輕哼道:「眾口一詞,既可顛倒黑白,亦能無中生有,即便是芝麻般大小的事情,也可以說成比西瓜還大,這就是謠言的優點,同樣也是它最可怕的地方;而歷代政治家之所以會那麼樂此不疲的以謠言來作為最有效的攻堅利器,其原因也就在於此了。」
「奧……………」朱玉婷聞言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轉眼望向樓下那兩個還在大吹特吹的商人,若有所悟的微笑道:「難怪當日雲哥哥你一定要收服石天機那個神棍,甚至還不顧生死的闖入秦始皇陵奪取『無字天書』,原來全都是為了如今的這個效果呀。」
「舉一反三,孺子可教也。」趙飛雲微笑著點頭道:「婷兒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總算沒有辜負我的一番教導。」
朱玉婷聞言嫣然一笑,那美玉般的臉頰上不經意的泛起了兩片艷麗的紅雲,看上去更顯嬌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