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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十二章 吐露心聲(下) 文 / 明月

.    趙飛雲定定的看著朱允文說完了這一番講話,內心之中震驚不已,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在朱允文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的神情竟會是那麼的哀傷,那麼的悲涼,趙飛雲完全可以相信,剛才的那一番誠懇之極的講話絕對都是發自於他內心的呼喊,設身處地,使得趙飛雲也不禁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對朱允文產生了一絲同情和好感,也許,這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吧。

    華吟雪被搞糊塗了,單純的她完全無法明白朱允文這段話中的真義,但是朱允文那哀愁的表情卻使得心地善良的她同情不已,因為無法明白政治的殘酷和黑暗,心地純潔的她就本能的覺得朱允文並不是壞人,但是在她的內心深處卻也無法認同他的那種殘忍的行為,複雜和疑惑的情感充斥著她那顆不通世事的心靈,令她矛盾不堪,求救的看向了一旁的趙飛雲,希望可以從她心愛的人那裡得到一些解答。

    趙飛雲對著華吟雪微微一笑,投去了一個關懷的目光,擺在桌子下面的手也伸了過去,將華吟雪的纖纖玉手握在了掌中,最大限度的將鼓勵和支持送到自己愛人的心中。

    看著眼前兩人各懷深意的目光,朱允文苦笑了一下,緩緩的道:「一些陳年舊事,讓兩位見笑了,真是不太好意思啊。」

    「咳咳。」趙飛雲輕咳了兩聲,微微的搖頭到道:「高處不勝寒;人在江湖,有些時候,的確也是身不由己的。」

    「謝謝。」聽到趙飛雲的回應,朱允文的雙眼之中綻放出了感動的神色,開心的笑道:「我就知道方兄會理解我的,不瞞方兄說,剛才的那一番話,我以前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以後我想我也不會再說了。」

    「嘔?」趙飛雲笑道:「這是為什麼啊?」

    「原因很簡單。」朱允文道:「因為在我的身邊都是一些下屬和僕人,我根本無法對他們吐露心聲,而方兄和華小姐都是我的知心好友,所以只有在二位的面前我才能暢所欲言,無須顧忌。」

    「好友?」趙飛雲聞言一楞,喃喃自語道:「吳兄真的將方某看成是好友嗎?」

    「當然。」朱允文誠懇的道:「方兄不會嫌棄吳某吧?」

    「哈……哈哈,當然……怎麼會,怎麼會。」趙飛雲隨口笑答,思緒一陣迷亂,朱允文的這一番告白誠懇坦然,真情流露,禁不住使得趙飛雲有了一種心心相印的怪異感覺,一時之間心潮起伏,不由得感懷身世了起來。

    回首前塵,自己從出生之日起就注定是個無法決定自己道路的人,先天的頑疾使得自己沒有明天,沒有希望,時時刻刻都生活在死亡的恐懼之中,萬般無奈的背負著父母的期望,拚命的掙扎求存。

    當時來運轉,自己頑症盡去的時候終於來到了,可是也就在此時,因為小人的一番誣陷,使得自己全家遇害,逼得自己又背負起了家族的血仇,拚命的為此而奮鬥。

    當自己終於學有所成,終於又回到了這裡要徹底的了結家仇的時候,自己的仇人卻已經不在人世間了。

    雖說這是一件荒天下之大繆的可笑之事,雖然自己對此也是萬般的不甘心,但是自己身上的萬鈞重擔畢竟也因為此而徹底的被卸了下來,再無負擔了。

    經過了一番如釋重負的輕鬆之後,自己又萬分意外的和夢中情人再度重逢,雙喜臨門的情況之下原以為從此就可以再無牽掛,瀟灑人間了。

    可是命運始終沒有放棄對自己的捉弄,燕王朱棣的突然出現,再度將自己捲入了一場皇權爭奪的陰謀之中,使得自己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可笑,也真是可憐。

    人在江湖,有時是身不由己,可更多得時候卻也是難以預料,如果早一個月前,自己就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會在此時此刻和當今的皇上坐在同一張桌子旁,把酒暢談,彼此交心。

    而自己就更不會想到,一位富有天下的帝王,在他的內心之中竟會隱藏著那麼多的無奈和悲傷,身為一個生下來就被決定為皇位繼承人的嫡長皇孫,他何嘗不是和自己一樣,從小就是身不由己的呢。

    此時,他將自己當成朋友,將他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隱秘毫無顧忌的訴說了出來,可是自己卻還在不遺餘力的盤算著如何算計他,傷害他,自己如此做是不是太卑鄙了。

    趙飛雲智比天高,向來行事都是百無禁忌,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在被層層的世故心計包圍著的那一顆赤子真心之中,卻依然還存在著一個不可逾越的界限,這個界限使得他至今仍然還是堅守著一個永遠也無法打破的原則。

    將心比心;人若對我有情,我決不對人無義。

    陰謀、暗算、傷害、犧牲從來都只是用來對付敵人的,永遠也不能用它們來對付真正的朋友。

    永遠也不能!

    所以在此時,當朱允文在一番坦誠真切的告白之後突然說出『朋友』這個字眼的時候,趙飛雲迷茫了,他開始懷疑自己了,一絲內疚和負罪的情感悄悄的從他的心底升起,漸漸膨脹了開來。

    「笨蛋!」就在這天人交戰的緊要關口,隨著心靈深處的那一聲炸雷般的暴喊,趙飛雲突然間從朦朧的迷茫之間清醒了過來:「***,我這是在幹什麼呀,朱允文是我的敵人,我對他內疚個屁呀;此時他的這種真誠、這種坦然不過是在他經受過無奈和失落之後的一番感慨而已,我***還以為他真的在和我交心啦,呸!他只不過是因為把這些鬱悶的事情憋在心裡太過難受,找我傾訴罷了;因為他以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不會對他產生威脅,這才沒有了顧忌,如若我就此真的相信了他的這一通廢話,那我可就真的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趙飛雲啊趙飛雲,枉你自恃才高,你從小讀的史書都到哪裡去了!千古帝王,哪一個能夠和臣子真正交心的!皇帝就是這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變臉***比變天還快,高興了的話就可以跟你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不高興的話轉個身就把你來個滿門抄斬、株連九族;在他們的心中永遠只有權力和地位可以成為他們的兄弟朋友;從古至今,那些個自以為功勳卓著,和帝王交情深厚的功臣名將哪一個有好下場的;他們都尚且如此,何況是我這個和朱允文才認識了幾天陌生人,相信他會真的把我當成朋友?我***真是比白癡還要蠢啊!」

    「自己的父親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他追隨朱元璋幾十年,戰功無數,在天下沒有平定的時候朱元璋何嘗不是和他稱兄道弟,可是在平定天下之後呢?只不過是為了維護自己兒子的臉面,朱元璋就將他的全家誅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種教訓難道還不夠嗎?還要卻相信一個皇帝?到時候真是想買棺材都找不到門路啊,我這個蠢貨!」

    趙飛雲決不是迂腐之人,他雖然有著自己的原則,但條件卻是極為苛刻,如若不是真的可以將性命相互交託的人,趙飛雲是絕對不會將他視為朋友的。

    無窮無盡的血的教訓徹底使得趙飛雲清醒了過來,無比聰慧的頭腦再度高速運轉了起來,高度的戒心再度從心底升起,眼看著仍然還在自傷自憐的朱允文,心中冷冷一笑,隨意的安慰道:「吳兄,所謂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哪裡會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人生在世,只要可以時時的做到『問心無愧』這四個字,也就沒有必要再傷感介懷了,你說是嗎?」

    「這個………也許是吧。「朱允文淡淡一笑,微微搖頭道:「如果世事都可以怎這麼簡單就好了。」

    「世間萬法皆存乎一心。」趙飛雲笑道:「只要心正,就無須顧忌了。」

    聽到趙飛雲的話,朱允文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似乎是在靜靜的回味著這兩句從未有人對他說過的話,默默的回味著話中的真義。

    看到朱允文又落下風,趙飛雲心中不由得一陣暗喜,滿意的轉過頭去,正好看見一雙清澈如山泉般的美眸正含笑看著自己,那如同星光一般的目光裡含藏著數不盡的欣賞和讚許,整個人看起來開心之極,似乎是被趙飛雲的這兩句『肺腑之言』說中的心意,從而歡喜不已。

    趙飛雲微微一笑,將一份感謝的目光又投送給了華吟雪,擺在桌下相握的雙手不由自主的又緊了幾分,趙飛雲似乎是在告訴華吟雪:你看上的男人絕對不會令你失望的。

    朱允文雖然陷入了沉思,但是戒心深重的他卻依然沒有放鬆對趙飛雲的華吟雪的觀察,當他看到華吟雪因為趙飛雲的這兩句話露出如此開心的神色之時,他便長笑一聲,點頭讚道:「方兄的話的確是至理名言啊,吳某受教了。」

    「哈哈哈哈。」趙飛雲笑著客氣道:「這些不過是方某一點拙劣的想法,讓吳兄見笑了,我們現在就不必為此費神,美酒當前,還是不要辜負了這個良辰美景為好啊。」

    「哈哈,好!」朱允文讚許的道:「方兄果然夠爽快!」

    說著,朱允文站起身來,端起銀製酒杯笑道:「方兄,華小姐,請!」

    主人家既然站了起來,趙飛雲和華吟雪自然也要隨著站起,各自拿起了各人的銀杯,笑著回應道:「請!」

    說完,仰首舉杯,一飲而盡,看著朱允文如此神態,趙飛雲不禁在心中默默的祝願道:「燕王啊燕王,能做的我都幫你做了,希望你吉人自有天象,從此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不要讓我的這一番苦心付之東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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