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十七章 送葬之曲(上) 文 / 明月
. 皇極功勁全力爆發,其勢如山崩海嘯一般的力道狂湧入朱棣的體內,衝擊五內,大肆破壞,必殺之意已經是暴露無疑。
摧枯拉朽的功力通經過穴,直向著朱棣那已經脆弱不堪的心脈之處狂湧了過去,如若讓這股如此強勁的功力直接衝擊到那已被重創的心脈,朱棣必定會在那一瞬間心脈俱斷,魂歸九天。
可是卻無人可以阻止這一切,所有的人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朱允文的所作所為而無能為力。
面對如此強猛迅捷的力道,即使是朱棣本人也不例外。
看來此時除了等死,朱棣已是別無選擇了。
毀滅性的功力只在瞬間便抵達了朱棣的心脈之處,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當這股勁力即將要撞擊上脆弱的心脈之時,它的勢道竟然奇跡般的緩了一緩。
緩了一緩,只是很短的時間,準確的說,那也僅僅就是一瞬間的停滯,但是也就是這麼一瞬間,就已經足夠像朱棣這種級數的高手運功護體,作出自衛的行動了。
朱棣真的很想運功護體,因為他還絕對不想死,就是不說他那麼多的宏圖大志;在此必死的時刻突然得到了生還的機會,即使是以一個人最基本的本能而言,他也應該會毫不猶豫的作出一些保護自己的舉動的,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個人為了生存而產生的條件反射。
求生,求存,得到希望的朱棣本該本能般的運功護體;但是他沒有,完全的沒有,因為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處於生死之間的朱棣就想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自己不能運功,即使是一絲一毫也不能,因為這根本不是一個希望,而是個陷阱,是朱允文為了試探自己而設下的最惡毒的陷阱。
說是本能也好,是條件反射也罷,反正在此時此刻,自己就是決不能有運功抵抗的舉動,在這生死存亡的危難之時,只有打破那些常規和正常的邏輯,自己才有可以在朱允文手上博取一線生機,以證實自己是多麼的與眾不同。
即是非凡之人,就要能人所不能,在這九死一生的關鍵時刻,朱棣心止如水,強行忍住了運功護體的本能衝動,使得朱允文那自作聰明的試探,變得完全的徒勞無功。
最後的試探也全然沒有結果,朱允文更加確信了朱棣的瘋癲,而在此非常時刻,他就還是不能殺了朱棣,是以到了最後一刻,朱允文終於還是猛的回力一吸,將那股堪堪摧心毀脈的強猛功力盡數收回,點滴不剩。
險死還生,加上被外力的衝擊,心理和****上大受刺激的朱棣終於支持不住,在朱允文將功力全部回收的那一瞬間,朱棣突然大叫一聲,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看到朱棣倒地,護主心切的姚廣孝驚呼了一聲,當即飛奔了過去查看朱棣的狀況,絲毫也不管正佇立於身前的煌煌天威。
好一個忠心耿耿的股肱之臣。
多番探察也是毫無破綻,朱允文已經對眼前的朱棣失去了興趣,此時的他只想趕快回到自己的宮殿,和眾臣商量一下其後的發展。
是以雖然此時的姚廣孝所為十分的無禮,朱允文卻也不打算再做追究,低下頭冷冷的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朱棣,朱允文重哼了一聲,冷然道:「既然皇叔抱恙,那朕也就不再打擾了,隨後朕會命人將最好的藥材送來,請皇叔多多保重吧。」
說完,朱允文拔步就走,賈遠緊隨而上,而黃子澄這個老狐狸卻仍然回頭凝望著昏迷中的朱棣,眼中露出了深思的神色,默默的搖了搖頭,終於還是一轉身,跟著自己的主子去了。
看著朱允文一行人逐漸的消失在眼界之外,已經躲在一旁觀看良久的趙飛雲便緩緩的自暗處走了出來,一切盡收眼底的他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絲勝利的微笑,似乎是在為自己詭計得逞而開心不已。
徑直來到朱棣的身旁,趙飛雲伸出手指按在朱棣的眉心之上,指運真力之下無匹氣勁緩緩的透體而入,只不過一會兒,朱棣便長喘了一聲,慢慢的轉醒了過來。
看著眼前趙飛雲那欣慰的笑臉,朱棣長歎了一聲,搖頭微笑道:「賢侄,看來這次我們成功了,是嗎?」
趙飛雲笑而不答,雙手飛快的移動之間竟在朱棣的週身抽出了七根銀針,根根幾乎都有半尺來長,在一個人身上竟然插著這麼多長針,此情此景真是詭怖絕倫。
趙飛雲將七根銀針拿在手上,搖頭笑道:「若非有著『七針亂脈密法』製造出的假象,想要騙過像賈遠這種醫道聖手真是難如登天,今日也未必會成功。」
「是啊。「姚廣孝將朱棣扶了起來,笑道:「賈遠的醫術卓絕,想要在病症上騙他的確很難,但是所幸趙兄弟更是醫術通神,施展出這『七針亂脈密法』,竟能使人氣脈失調,真氣紊亂,如同瘋癲了一樣,否則以王爺這身已經開始好轉的傷勢,恐怕是瞞不過他的。」
趙飛雲微微一笑,默然不語,雖然自己在師父的指導之下苦練多年,但是以他此時的醫術還未必及的上賈遠,原來自己對能否可以瞞的過他並無十足的信心,所幸此時在自己的身邊有著一個真正醫術通神的小情人,以她對『天醫密』神功的瞭解,再教給趙飛雲這套自上古殘卷之中流傳下來的『七針亂脈密法』,果然輕輕鬆鬆的就把賈遠騙了個十成十。
當開心過後,姚廣孝便露出了嚴肅的神情,問道:「現在這第一幕戲已經演完了,看來我們演的還不錯,但是不知道這會造成多大的效果呢?」聽到姚廣孝這麼一說,朱棣也露出了沉思的神色,雙眼更不期然的看向了趙飛雲,希望得到他的回答。
趙飛微微搖頭道:「從剛才的情況看來,朱允文已經是比較相信王爺的瘋癲了,王爺所做出的努力和犧牲並沒有白費;不過,從黃子澄臨走時的眼神來看,他頂多也就是個將信將疑,我估計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嗚。」朱棣點頭道:「看來我們需要開始防備他的各種試探了。」
「沒錯。」姚廣孝也點了點頭,心有餘悸的道:「這個黃子澄實在是太厲害了,剛才在他的瞪視之下我差點就露出了破綻,現在想一想都心寒。」
「若是他肯來試探還是好的。」趙飛雲默默的喃喃自語,也不理朱棣和姚廣孝射來的驚詫目光,繼續道:「怕就怕他連試探的工夫都省了,那可就太可怕了。」
朱棣和姚廣孝默然對望,雖然一時間他們還無法明白趙飛雲話中的含義,但是那悲觀的語氣就已經足以使得他們心驚膽戰,彷彿又有一場巨大的驚濤駭浪即將在他們的身上降臨。
半個時辰之後,皇城金殿之內。
朱允文摒退了左右,半躺著坐在九龍飛騰的金交椅上,雙眼默默的凝望著那金碧輝煌的殿頂,一句話也不說。
在他的身下,太醫賈遠已被摒退,太常侍卿黃子澄垂首而立,天誅盟兩位盟主也是被召喚了出來站在一旁,都是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
一直過去了良久,朱允文終於重重的歎息了一聲,身形不動的開口道:「黃卿,你把今日之事和兩位盟主說一下吧。」
「微臣尊旨。」黃子澄躬身一拜,隨即轉過身來,將今日在燕王府發生的一切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一字不差,一事不漏,以黃子澄的蓋世文采,經他描述的情景絕對是入木三分,哪怕就是個白癡只怕也能聽得明白。
當黃子澄講完,朱允文便發話道:「怎麼樣,你們二位以為如何啊。」
天誅盟主老成持重,在沒有完全明白事情全部過程的時候是一句話也不會說的,而副盟主雖然一向邀功心切,但是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敢有絲毫的含糊,惟有小心翼翼的說道:「啟稟皇上,微臣並未親眼見到燕王的境況,也不好妄加揣測,這是與不是,還是請皇上乾綱獨斷。」
廢話,說了等於沒說!朱允文緩緩坐直了身子,歎道:「朕倒是覺得,朱棣是真瘋了………」
聽到了皇帝已經表態,副盟主急忙說道:「既然皇上認為他瘋了,那他就是真瘋了。」
又是拍馬屁的廢話,朱允文這次真正的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話鋒一轉道:「但是朕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這下副盟主可算是吃大虧了。
「無論從任何方面來看,朱棣都是瘋了無疑。」朱允文默默的道:「而且瘋的是有理有據,合情合理;但是不知為什麼,朕就是覺得有一點怪異,好像………好像………」
「好像太過突然了吧,皇上。」一旁久未發言的黃子澄突然開口,搶著答道。
「沒錯,就是太突然了。」朱允文情不自禁的一拍大腿,雙眼放光,不住的點頭道:「一切都發生的這麼快,快的都有點不可思議,甚至是詭異了。」
「皇上昨日才將他打傷,今日他便瘋癲了。」黃子澄道:「不但瘋癲了,而且瘋的那麼徹底,那麼逼真,雖然這的確也是合情合理,但未免也實在是太巧了,也太完美了,如此的順理成章,都有點不太真實了。」
「沒錯。」朱允文沉思片刻,突然話鋒又轉道:「但是朕和賈遠都探過朱棣的脈絡,發現他的確是傷患深積,氣脈散亂,完全是一副奄奄待斃的境況,這些是裝不出來的。」朱允文雖然聰明絕頂,但是畢竟無從得知世上會有『七針亂脈密法』這種奇技,不過這也難怪,像這種連賈遠都可以瞞過的上古密法,本來就沒幾個人會知道。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黃子澄奏道:「朱棣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對皇上的威脅太大了,微臣以為,寧可殺錯,但是絕不可放過。」
「寧可殺錯,不可放過。」朱允文默默的重複著這幾句話,抬起頭凝望著黃子澄,沉聲道:「那黃卿的意思是………」
「斬草除根!」黃子澄冷酷的道:「而且一定要快,遲了否則恐怕夜長夢多。」
「斬草除根?」朱允文奇怪的道:「黃卿你不是說過此時不能殺朱棣的嗎?」
「此一時彼一時。」黃子澄恭聲道:「原來的確是不好下手,但是現在燕王的瘋癲,倒正好為皇上殺他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借口,使得我們再也無須顧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