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卷八.第六章 骨力縱一(下) 文 / 江雨揚
碧海失笑道:「縱一大哥,你是在說笑吧?」
磨延啜突然來這麼一句話,江碧海雖是心中狐疑,卻根本沒有當真,而只是當作一句玩笑,因為他想不出磨延啜為何要殺他的半點理由。
磨延啜陰惻惻的笑道:「像你這樣的武學奇才,不出三年,怕武功就在我之上了。單之這一條,你小子就已經是非死不可了。」
拍拍他背上的刀鞘,續道:「看在骨力縱方面上,我可以不動用這好朋友,給你留條全屍!」
江碧海愕然道:「什麼,這是真的嗎?縱一大哥,你是在騙我吧!」
他此時方才注意到,磨延啜背負在身上的連鞘厚背大刀,看那刀的構造式樣,已可以想見必是削鐵如泥的寶刀,從磨延啜輕拍寶刀的神情,更可推知他必然是一個用刀高手,可以想見,自是高明過骨力縱方不知多少倍以上。
以先前的認知,憑磨延啜的實力,用不用上稱手的寶刀,對付他江碧海,怕並沒有多少分別,若真想要他的命,勢必不是說笑的。
磨延啜以一種看死人的眼光看在江碧海,搖頭歎道:「你這傻瓜,死到臨頭仍不知逃命,卻認為我在騙你,可憐啊。再多說也無益,你安心受死吧。」
足尖輕點腳下的柳枝,整個人騰身到半空,一個翻騰,來到江碧海上空。然後整個人如出膛炮彈般,左腳收至『臀』後,右腳伸直,夾帶著勁氣,踹蹬向江碧海胸膛。
在這剎那間,江碧海判斷出以他的來勢,若被蹬實,他的甚分護身真氣都不會管用,勢必將胸膛肋骨齊斷,內臟更將被磨延啜的勁氣擠壓至爛之地。保證小命不保。
且他身立之處是在柳樹脆弱的枝條上,無論如何都檔格不住這一招。
在電光火石間,他只來得及一個側翻,從站立在柳樹一條橫枝上,狼狽不堪的一個翻滾到地上,方才勉強避讓開磨延啜這一腳踹蹬。
江碧海剛落實到地上,還未來得及回過神來,磨延啜的下壓劈腿又已壓至他頭頂。
原來磨延啜看似勢大力沉的一記踹蹬,在江碧海翻滾開去時。竟然忽的變成輕飄飄般點在被對方下壓躲開後,回彈起來的柳枝上,奇妙地借力,腰部一扭,整個人跟著翻轉,竟追在江碧海頭頂,再一記下壓劈腿嗑向江碧海。
若江碧海不閃不架。他的腳踝勢將叩擊在江碧海頭頂百會穴上,這樣帶起勁風。畜足功力的一腳,江碧海的整個頭怕會像易醉的西瓜般被叩擊粉碎。甚麼護身真氣都不會管用。
際此生死關頭,江碧海再不敢遲疑,雙腿錯開成馬步,拉開了那麼一點與磨延啜下壓劈腿的距離。雙掌上舉,橫架在頭頂。
「砰」的一聲,磨延啜的下劈腿劈在江碧海橫架的雙臂上。
江碧海被下壓得雙腿禁不住一陣顫抖,若非他強咬牙。只怕會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
他此時明白了泰山壓頂究是怎麼一回事。
他更明白,磨延啜這一式是隨意地變招,僅是借柳樹枝一彈之力施展,怕只有其兩成功力不到。
僅是如此,對方下壓腿中畜含的雄渾勁氣,已撞擊得他雙臂幾欲斷掉,渾身更是氣血翻騰,似乎全身功力都被這一擊震散般難受。
未等他有絲毫喘息機會,磨延啜借反擊之力彈起一個翻騰,落到他對面一丈許處,嘴角挑起一絲陰冷笑意,倏地一個突步,身影如鬼魅般撞入到江碧海懷中,右掌推出,印向江碧海胸口,若被印實,實不亞於他先前的一式凌空踹蹬腿。
江碧海僅來得及將痛得似乎斷掉的雙掌自頭頂下挪到胸前。
兩人的功力高下分別立時顯出,他封架的雙掌被磨延啜的單掌硬壓得衝擊了回來,手背撞在胸口上,雖然化解掉了將胸骨擊斷地大力,卻撞得胸口一陣翳悶無比。
磨延啜望著一臉難受至極表情的江碧海,冷冷地表情忽的露齒一笑。
江碧海立時覺出一股無法抗拒地大力,由磨延啜將他雙掌壓撞至胸口的右掌中外吐而出,再也抵抗不住,宛若被狂怒噴火的奔牛牛角撞中胸口,整個人應勁力拋飛而起,在空中幾個翻騰,遠遠的落到三丈開外,仍卸不去那股大力,落地後再幾個翻滾,直滾到汶河地堤岸邊,頭懸在堤岸外,僅差少許便墜入到汶河中方才止住。
江碧海直覺得內府五臟完全挪亂,渾身血氣翻湧,立時喉頭一甜,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血,才稍化解了一點磨延啜強大無比的襲體真勁,幾乎再也半分力氣爬起來。
他心中明白,身上已受了嚴重內傷,若再不即時療傷,只怕後果難料。
磨延啜搖搖頭,一面向他緩緩走來,一面冷冷道:「可惜,你就只有這點實力麼,我才只用了五成功力不到,你就毫無還手之力了。看來你在臨死之前,做一下我的玩物的資格都不夠,若你再這樣表現差勁,我該考慮要不要留你全屍了。」
他一步步走來地腳音聽起來很輕,卻每一聲都敲擊在江碧海心窩上,配合起他此時散發的無窮氣勢,帶著從戰爭中而來的嗜血殺意,令得江碧海體內剛理順的內息再次被震得混亂不堪,只有再吐一口血,胸口的翳悶才稍好些。
勉力爬起來,雙臂立地支撐起上半身,望往磨延啜。
磨延啜忽的腳步一錯,整個人如同猛虎般撲出,撮指成刀,不給江碧海絲毫調息的機會,斜斬向江碧海脖頸。
若給他斬實,江碧海脖頸將立時骨碎如粉,既便是大羅金仙下凡,也將回天無力。
在這生死剎那,江碧海的精神終於完全集中起來,整個人回復到最冷靜清醒的狀態中。
到先前一刻為止,他
處於剛推測出尹文峰便可能是仙境傳人的事實,仍處餘韻中,兼且磨延啜忽然說出要取他性命的事出突然,他仍在半信半疑中,直到此時。磨延啜這帶著從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殺意一斬,方纔如同從夢中驚醒過來般,整個人清醒過來。
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到這眼前一刻來,甚麼仙境傳人,磨延啜是否真要殺他的懷疑,全拋到了腦後。
靈神凝聚起來,集中到磨延啜身上。
磨延啜的身形正如他初見時地認知一般,晃若奔雷疾電一般,在眨眼不到的時間內。已跨過兩人間兩丈距離,手刀直斬向江碧海脖頸。
就在手刀離他脖頸只有半尺不到的距離時,他終於將體內的歸心真功以閃電般的高速,在全身遊走一圈,化去掉全身的僵麻和痛苦,左手提起來剛剛架住磨延啜的手刀。
磨延啜的手刀破開掉他強提起來凝聚在左手臂上的護體真氣,硬將他地手臂壓折過去。撞在他脖頸上,巨痛鑽心而來。
若非他深明醫理。換過別人,此時必然當作左手小臂被磨延啜手刀斬至骨折。
江碧海清楚磨延啜左手啜撮指成刀。直插向他胸口的一招才是殺招,若被他插實,與用刀子捅插進來將沒有什麼兩樣。
他弓背朝後彎出,延長了少許距離。右手猛按在磨延啜手刀上,借力就那麼騰空而起,在磨延啜頭頂一個翻騰,落到了磨延啜背後。
剛要屈肘朝後撞出。倏地心中一驚,連靈神在那剎那都未捕捉到磨延啜半點蹤跡,胸口又被一般大力撞中,整個人被撞飛在空中,再次幾個翻滾,被拋飛先前被撞飛處。
在被撞中的剎那,他已明白過來,是那剎那,磨延啜的速度太快了,超出了他靈覺感應的範圍,就在他屈肘朝後撞出之時,磨延啜身形鬼魅般一閃一扭,不但避過了他的肘撞,更是矮身到了他懷裡,肩膀頂出,撞在他胸口,順勢將他撞飛。
這一撞擊,並沒將他的胸前肋骨撞斷,但磨延啜撞擊而出地暗勁卻透過胸口,直撞在他內臟上,直如直接撞在心肺上,使得他再噴一口鮮血之餘,更覺得胸口發緊,幾乎再不能呼吸,變得急促的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整個人是一傷再傷,連爬起來地力氣也幾乎消失貽盡。
廢盡全身氣力般,終於再次爬起來,江碧海從未感覺到死亡離他這般接近過,既便是以前天界寒毒纏身,無藥可醫等同必死時,也沒有,因為那時心中還抱著希望,只要活下去就還有希望的念頭。
望著嘴角噙著冷笑,再次一步一步緩緩走來,顯是要增強他臨死前壓力地而不斷靠近的磨延啜,江碧海咳出堵肺管的一口血,拼盡全身氣力道:「僅是為了那一個理由,你便要殺我嗎?」
磨延啜哈哈笑道:「傻瓜,這樣的理由已足夠充分了,還用得著別地理由嗎?再說了,有很多人殺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只是想殺就殺了,若都像你一樣,殺人還要找讓自己狠得下心來的理由,那就什麼人都不用殺了。」
江碧海也聽說過這種殺人只憑心情,毫無理由便要殺人的惡魔,卻從未想過骨力縱方的兄長便是這一類人,不由得為之心寒,愕然無語。
只要殺人地一方比被殺的一方強,找什麼殺人理由都無所謂,更何況還根本用不著什麼理由。
若硬要他們說一條殺人的理由,那麼,比你強,殺得了你,這樣一條理由就足夠了。
磨延啜將與江碧海之間的距離再次拉近到兩丈,面容陰冷道:「你實在太差勁了,讓我根本沒有再玩下去的心情。看你這麼辛苦支撐的樣子,讓我這一招便了結你吧。」
「大哥,住手!」
就在此時,一條人影從旁邊的房頂幾個翻騰,擋在兩人之間,面對著磨延啜,驚訝至極的道:「大哥,這究是怎麼回事?」
正是追在後面趕過來的骨力縱方,他的輕功此時顯已遠較江碧海為差,更不用說比之身形步法,在江碧海幾如鬼魅的磨延啜,直到此時方才趕到。
骨力縱方幾乎不能相信目見耳聽到的,他的大哥磨延啜將江碧海叫出來,並不是要與之考較功夫,而是要痛下殺手,取他兄弟江碧海的性命。
磨延啜冷冷的掃了眼骨力縱方,再望向此時一臉迷惑的江碧海,臉上露出一個明悟的神色,道:「原來你並沒出全力,怕是等著我這二弟來解圍吧,那麼,這樣你就會相信完全相信我的話了吧。」
骨力縱方不明白磨延啜說些什麼,愕然道:「什麼?大哥,你……」
未等他說完,磨延啜已經鬼魅般的身形朝前挪移少許,貼近到骨力縱方懷裡,手刀一個斬劈在骨力縱方脖子上。
骨力縱方尚未明白怎麼一回事,頭一歪便昏了過去,軟軟的伏在磨延啜肩上。
磨延啜將骨力縱方扛起運放到五丈遠外的一處民宅牆角處,這才返身又緩緩走向江碧海,面色冷冷道:「你也該調息夠了,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實力,這樣我才可以考慮是否留你全屍。太差勁的人,在我眼裡,在我眼裡,是沒有資格留有全屍死去的。」
頓了頓續道:「看你這麼的樣子似乎有些不服,還不相信我是真的要殺你。那我便再告訴你一個原因,是落日山莊的宋公子拜託我的。哈,真是好笑,像你這樣的貨色,竟值得我出手,也足可自豪了。」
江碧海心中一震,終首次完全相信磨延啜想要殺他的誠意了。
磨延啜看著他驚訝的表情,惋惜的搖了搖頭,道:「剛才你就該逃嘛,這樣還可以多活少許時間嘛,追追逃逃的也才更有趣。可惜,你卻像個傻瓜一樣呆坐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