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章 索魂練魄 文 / 江雨揚
夢成觀察了一下周圍,確定無人時,看到了摔在一旁由江碧海所帶的藥箱,不由得大喜。
他知道秦斷師兄師詡之的醫術驚人,連忙過去打開,翻揀挑選,竟找到了不少由師詡之親煉的丹藥。
他隨意取過一瓶歸元丹,拔開瓶塞,一股奇妙的異香飄了出來,聞之清腦提神,益氣順血,剛才所受的嚴重內傷都似乎好了一點,知道是不可多得的療傷聖藥,心中更是狂喜。
夢成剛才先被踹中一腳,雖然師詡之腳下留情,腿沒被踢斷,但沿腿攻上的一道自在陽明真氣卻令得他血氣翻騰,早受了內傷,後更受師詡之集三人合力一擊,傷得實比秦斷更重,看來非休養幾個月不能復原。
這下看到如此聖品丹藥,怎能不喜,當下倒出一粒血紅色的丹藥,更不猶豫,一口吞下。
果然是奇藥,先入口生津,在滿口清香尚留之時,藥力發散開來,一股清涼之氣活躍於四肢百脈。
夢成閉眼盤腿而坐,調合內息,配合藥力運行了三七二十一周天,醒來時,已過去了三個多時辰,只覺得通體舒暢,內傷已然好了很多,腿上被踹之處早已感覺不到疼痛,清清涼涼的十分舒服,不由得「呵呵……」大笑。
此時天色早就全黑了下來,但他目光如炬,視物毫不受影響,走向前,將點了昏睡穴的江碧海夾在腋下,肩上掛了藥箱,一個起躍處,已是人影不見。
夢成這種高手,帶上一個人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負擔,全力施展輕功之下,不多時就來到了離此深山四十餘里通往洛陽官道上的一個小鎮,卻正是飛蒯鎮。
飛蒯鎮位於通向洛陽必經的官道上,成南北走向。兩邊路上是一些雜貨鋪、鐵匠鋪之類的小店。
此時已是夜深之時,大半人沒什麼事都已早早睡下,多數店舖早就關門了,但鎮尾卻有一家店尚有燈火。
夢成幾個起落,已是由鎮頭趕到,卻正是「飛蒯客棧」。夢成就在離門口不遠的暗黑裡解開江碧海穴道,將江碧海隨手拋在一旁。
他用力奇妙,江碧海落地時一絲聲息也無,就好像他輕手輕腳放下一樣,詭異莫名。
過了一會,江碧海全身血氣通暢的運行幾周後,慢慢睜開眼睛,回醒了過來,他本來就是體弱多病之人,雖然秦斷點穴手法奇異玄妙,只令人昏迷而不受傷害,但畢竟禁錮血氣運行,此時他面色更顯蒼白之餘,臉上那旺火艷紅卻更濃了起來,讓人覺得他似乎虛弱更甚了。
江碧海猛的咳嗽了幾下,腦筋開始清醒起來,回憶起自己正被師父抱著投往崖下,好像被子師父的師弟,哦,應該叫師叔抱了下來,後來一暈,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四周打量了一下,怎麼會來到這兒呢,卻在這時看到了幻魔夢成。
幻魔夢成冷冷的「哼」了一聲,聲音冰寒道:「小子,你的死鬼師父跳崖自盡,還想帶著你一起死,是我和你師叔聯手把你救下來的,今後,你只要好好跟著我,我不會為難你的,若不然,我殺了你就跟捏死只螞蟻般容易。」
實際上,他說這些話純是試探江碧海,看他如何應付回答,憑他近一甲子江湖經驗,便可就此尋出應對方法,控制江碧海,那時要他回答些問題自是輕而易舉了,不用交給心魔自己就搞定了,豈不是立一大功?
當然他可以依然讓江碧海昏暈著帶走,但這樣一來,太惹人耳目,既使是他幻魔,也不得不有所顧慮。
況江碧海如此病弱之象,一個不好,搞掉了他小命就大為不好了,點人穴道終有傷氣血,不是萬全之策。如能把握此子性格,再用種種手法加以控制,才最是理想不過,所以他才會在這門外最暗黑處停下來。
江碧海聞言並沒有出現他預想中的種種表情,卻是平淡已極,只聽他虛弱的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師父實是被你們逼得投崖自盡,但是沒有什麼好說的,他以前常教我,一切恩恩怨怨,死後都是一場空,何必為此糾纏不清。況我如此虛弱,以我師父一代醫聖,也不能冶好,更別說以此根骨習武,為師父向你和師叔報仇。我生無好命,活著也多是受苦,要殺便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番話如此老成,令得夢成大吃一驚,實在不像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說出來的,令得他想好的應對方法全用之不上,這才仔細打量起江碧海來。
江碧海禁閉血氣良久,又沒有按時吃師父的益心丹,臉上自然是蒼白更甚,有如白紙,偏染有一絲血紅,極其濃厚,令人愈發覺得他虛弱不堪,加之身形單薄,十足一副不足人世的病澇相,難怪會被人看小了歲數。
但幻魔此時目中精芒如電,著眼點並不在此。
除去江碧海表面的虛弱病相,江碧海實可算得上是目秀眉清,五官自然端正不用細說,雙眼最是清澈通明,靈動有神,顯示主人是個聰慧機變之人。雙手細長,手指或因久病,顯得有些白滑骨感,但卻纖長有度,正是靈巧異常,給人十分耐看的感覺。
這師詡之收他為徒,也不是一點道理也無的。
夢成眼力高明,看出此子染有一身令師詡之都束手的奇疾,細看此子又有種心志堅毅,不易為外人所動的感覺,這種人最不好對付。
當下沉思師詡之化身向望雲時,懸壺濟世,活人無數,與其師弟講究實利全然不同,絕對是一正道人物,忽心中一動,冷笑道:「想你師父將你從孤兒中救出來,卻換來你如此冷血,不如我一掌結果了你,成全你的心願罷。」
他此話連接上言,看來一氣呵成,完全沒有上面的心路歷程,實是他別出心機的又一試探。他見過名門正派弟子不知多少,實在多是貪生怕死之輩,反不如他天神殿,尊魔宮以及落日山莊的魔派邪門弟子,視生死如無物。
雖說這師詡之與眾有些不同,但他弟子卻說不定,剛才的話不定就是強裝面子,其實心裡怕得要死也未可知,故再一試。
果然聽得江碧海一聲「且慢」,夢成心下狂喜,即是畏死之徒,先前那些話多半是怕死托辭。
卻聽他續道:「螻蟻尚且偷生,我病弱多年,知道生命的可貴,所以根本不想求死。我知道你打算帶我,實在是對我有所求,想知道關於我師父的一些東西,即然如此,我何不假意聽從,說不定有什麼機會,我可以小小的下點毒,將你們放倒為師父報仇也說不定,醫聖的毒可不是隨便什麼人就可以解得了的。你該知道我師父二十年前在江湖名聲很大,才被人稱為醫聖的吧,我有這個能力相信你也不會不知吧。好了,我肚子也餓了,都到了這客棧的門口,該帶我去吃飯了吧,我可是沒什麼錢的哦。」
突然之間,幻魔知道低估了這小子,自己與他的對答完全處於下風,聽他的話,實是完全把握住了自己的想法。
不止這一點,更令他苦惱的是,這小子擺明一副虛弱澇病相,自己本來就只會些氣血逆行一類的酷刑手法,實不敢輕易用在他身上。要是一個不好,他受不了就掛掉了怎麼辦,頓時生起無法可施的念頭。
此時,「無法可施」四個字剛跳出腦海,他忽的想到這問人本來就不是自己的任務,原本就是交給心魔解決的,當下眉頭舒展開來,心情輕鬆,冷冷一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下毒。」
說罷先行進入「飛蒯客棧」,並不擔心江碧海就此逃走。江碧海也驚訝了一下,隨即平淡的跟著夢成進去。
說來話長,實際上兩人在門外對答不足半盞熱茶時間。
飛蒯客棧並不是太大,一進去約摸擺了有七八張桌子,分在門的兩邊,看那後牆有兩道門,一道門開著,可以看到後面是一個小院,有幾間客房,此時都是黑燈瞎火。
此吃飯的大堂當然是燈火通明,卻不是專門為他們而備,原來裡面還有人在吃飯。一共坐了三桌人,兩桌人在門的右手邊,坐了十來個粗獷大漢,另一邊坐了三個美貌少女。
兩桌粗獷漢子大呼小叫的正在猜拳行令,吵雜聲就在夢成推門那一剎那才忽然響起來一樣,立時塞滿兩人耳朵。
夢成細看之下,發覺兩桌粗獷大漢穿著打扮粗豪自然,但每人左袖卻都扎有一白色絲巾,頓時猜想到他們可能是江湖上新近崛起的聯山派門下。
據他所知,這聯山派與尊魔宮多少有關係,好像專幹打家劫舍之事為尊魔宮籌集錢財。他早就想藉機打壓一下,卻苦無機會,當下特意選取了一靠近他們的桌子。
那另一邊的三個少女,長得嬌柔絕艷,夢成眼睛只一掃之下,早看出她們是聖月門弟子,看來三人的迎月舞已有成就,才如此體態輕盈,舉動間飄雅韻和,醉人心神。
當然幻魔不太在乎,江碧海正沉思著與幻魔應對之事,並沒有在意觀察四周,也神色自然。
卻聽得旁邊七條大漢中一臉上有傷疤的漢子,說話間傷疤上下抖動,甚是驚人,正口沫橫飛的道:「李大哥,你看那綠衣服的小娘子白白嫩嫩的,要是摟著睡一覺,少活三年也值。」
那李大哥也是滿臉橫肉,凶形惡相的應和道:「哈哈,二弟,你眼光不賴呀,但我卻認為綠色的小娘們太瘦了點,還是那紅衣服的實在,哈哈。」兩桌人同時放聲狂笑不止。
那邊坐的三個少女,卻正有一穿粉紅,一穿翠綠,還有一穿淡紫色,顯然是針對她們而發。就見那粉紅色衣服的少女眉頭聳動,正要起身,淡紫色穿著的少女手已搭在她肩上,輕輕的搖一搖頭。
「客官,你和這位公子,點這麼多菜?」
店小二早來到了夢成身邊,聽完夢成一順口竟點了十多道菜,有些更是從未聽過,他小鎮小店那弄得出來,一時竟聽得目瞪口呆,但做生意一般不會說自己辦不到,只是為客人著想,這才用托詞想夢成改變主意。
夢成不耐煩道:「怕我付不起錢嗎?老夫有的是錢,哼!」一面說,一面從懷裡掏出一錠十色十足,至少五十兩的金元寶,有些暴發戶味道的四處晃了晃,更特意在兩桌大漢面前露了露,這才收入懷中。
其時黃金珍貴之極,一兩可兌換白銀百兩以上,而一兩白銀可換三千錢以上,一桌最上檔次的酒席不過數兩銀子,一錠五十兩重的金元寶實可算得上是一大筆驚人財富!
立馬讓店小二看呆了眼,兩桌漢子更是識貨,認得這金子不含絲毫雜色,成色十足,更是早就呆在了那裡,那李大哥一副口角流水的樣子。
整個屋子剎時一片靜寂。
店小二最先反應過來,苦笑道:「我怎麼會怕客官司無錢付賬呢,實在是鄉鎮小店,沒有客官說的那些山珍海味,只有一些平常時令小菜啊。」
夢成目的已達到,不再戲弄店小二,擺擺手:「好了,諒你們這些小店也弄不出什麼上好東西,就揀你們最拿手的上十幾樣,我也將就吃點算了。另外,給我找兩馬車。」遞給了他一片金葉子,道:「多餘的就算打賞。」
那滿臉橫肉的大哥見到這老頭竟還有金葉子,掛在嘴角的口水終於流了下來。他雙眼向同桌和旁邊的人擠弄了幾下,兩桌人會意,不再言語,埋頭吃喝起來。
江碧海好像對任何事無所在乎的樣子,在或可稱為殺師仇人面前,胃口仍然十分好,桌上的素菜都幾乎讓他一個人掃空。
看得幻魔又驚又奇,驚訝他飯量胃口如此之好,一眾屋中人都有些不相信的看著他,特別是那三個聖月門的女弟子,更是投箸不食了,只是目瞪口呆的看著江碧海,暗想這瘦小孩,一副病相,怎麼可能吃得這麼多?
卻不知師詡之見江碧海奇疾纏身,虛弱無比,為了能讓他有所轉變,特製開胃奇藥,更讓他練有一套功法,因此胃口奇好,豈知收效甚微,也不知他吃的東西都跑到那裡去了,仍是一副瘦小病弱的樣子。
當晚就住在「飛蒯客棧」中,不必細說,卻是一晚無事發生。
第二天,兩人坐上由店小二弄來的馬車,夢成親自駕車,往洛陽趕去。剛從一山那邊拐了過來,進入一片樹林之內,卻見十幾條大漢橫在路上,為首的正是昨晚的李大哥,旁邊的是傷疤臉。
大哥面上橫肉抖動,「呵呵」一笑,面相頗有些兇惡的道:「喂,老頭,識相的就把錢留下,不然的話,大爺手中的傢伙可不吃素。」一抖手中的厚背大刀,刀上有九環,抖動時聲勢煞是驚人。
夢成心中狂喜,不出所料,這幫傢伙果然見錢眼開,不過竟能忍過昨晚,到今天才來,也是不錯,仰天狂笑:「哈哈,還以為你們不會來了,原來竟先守在這兒。」
江碧海在車內聽到這些話覺得猶如金石交鳴,震耳欲聾,顯然夢成語音中暗含魔功。
聯山派既與尊魔功有關係,一眾山賊也不是沒見過高手,昨晚雖然燈火通明,但一方面只看到黃金耀眼,一方面夢成特意收斂了高手特有的勁氣形相,此時在大日光天之下,夢成不再需要收藏,眾人在聽到夢成暗含魔功的聲音後,仔細打量了幻魔,那還認不出他是一絕世高手。
昨晚顯露財富只是為引他們上當,那大哥發一聲喊:「點子扎手,扯風。」眾山賊早在他喊聲之前就已拔腳開溜了。
夢成冷喝一聲:「在我面前還想逃。」
仍然穩坐馬車上不動,右手抓馬韁不變,僅是左手虛空連彈,十幾道虛空真勁厲嘯破空而去,頓時十幾人被釘在原地。
那李大哥和傷疤也甚是了得,匆忙中一個轉身,竟然避過了襲向他們的那一道指風。傷疤臉知道躲不過幻魔的後手,反身撲向穩坐馬車上的夢成,一招力劈華山,斬向夢成頭頂,勢同拚命,一面叫道:「大哥,快走。」
夢成微「噫」一聲,似乎想不到這兩人竟避過自己的一道虛空真勁,當然仍不把兩人放在眼內,左手成掌形微向外一推,再五指跳動連彈了幾下。
身在半空的傷疤臉忽然覺得好像被人正面一撞,飄在半空的身子順勢被一股大力一送,不但身子被推離了夢成一丈多,還被推得身子微微側轉,手中的大刀卻正好是向一名兄弟頭上劈下去。
他本來使盡全力,這下招勢又已經用老,只見刀起刀落,硬生生將這名大漢從頭到腳劈成血淋淋兩半。尚未回過神來,背心一麻,已是動彈不得,手中血刀「匡啷」一聲落地。
那大哥見傷疤臉撲向夢成,早明白他心意,立馬就跳起來要走,剛落地想拔腿而跑時,同樣背心一麻,繼而擴遍全身,也是動彈不得了。
此時傳來刀落地之聲,江碧海聽得刀子落地之聲,從車內探出頭來,見到一眾山賊呆釘在原地動彈不得,知道是被幻魔點了穴,更見到一人死狀奇慘,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怒臉朝向幻魔。
幻魔滿意的掃過眾人,眼角餘光留意到了江碧海的神色變化,忽的一反常態,和顏悅色道:「其實這些人是一夥山賊,殺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他們可能都有老有小,說不定還是上有八十高堂老母,下有妻兒幼子。我的意思是,只要你答我幾個問題,我就勸他們改過從善,如果他們答應,我就可以放過他們,讓他們回家贍養老小。」
他這些話平和沖正,聲音聽來不高,但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大哥首先道:「小人願意改過從善,願意改過從善。」餘下一眾山賊那還不明白,齊聲應和。
江碧海立馬聯想到昨晚露財引賊,原來都只是想利用來逼自己,不由得輕歎一聲,聲音不大的道:「你真有此心,何不廢了他們的武功,再加以勸說,這樣他們無從作惡,才有可能真心改過從善,又何必在乎我答不答你,不怕我胡亂應答嗎?」
他體質虛弱,僅修了一道陽明真氣,藉以化解身上的天界寒毒,不算得是練過武功,加之師父這麼多年沒用過武功,並不覺得武功對一個人有多重要,更不知道廢去武功對一個練武者是多麼可怕的事,故才有上面的話脫口而出。
幻魔並不瞭解這些,只認為江碧海竟可以如此狠心,暗以為利用別人激起他的善意,借而逼他答自己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他還不死心自己無法擺平一個澇病小孩,抱著一點希望冷冷道:「這些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殺了還可以算是為命除害,想不到我幻魔還可以靠殺人做點好事。」就要以最可怕的手法下手殺人。
那大哥聽到「幻魔」兩字,立即知道眼前此人,竟是天神殿的六魔八仙中的幻魔,知道他下手殺人手法極慘忍,當下急道:「我們是尊魔宮的人,你不怕挑起尊魔和天神殿衝突嗎?」
「哼哼,我們天神殿和尊魔宮暗裡不知爭鬥多少次了,可笑你自稱尊魔宮的人竟不知道,你不提尊魔宮還可以讓你痛快死,這下非讓你嘗嘗練魄索魂手不可。想咬舌『自殺』,沒那麼容易。」
原來一眾大漢聽到練魄索魂手,面色刷的變得雪白,竟齊齊想咬舌『自殺』,幻魔似乎遇到這種情形多次了,早有準備,使出「虛空幻影」,頓時眾山賊眼中幻魔化成了幾個人,接著下鄂一痛,已經脫臼,張開著嘴,再合不起攏來。
幻魔知道練魄索魂手太過厲害,常人絕對難以太久,那種慘態雖驚人,但怕可能短了點,說不定不能使江碧海的「鐵石心腸」變軟就掛掉了,故一上來就先選的那李大哥施展,看他的樣子像是可久點,且他彪悍的身子待會變起來更為嚇人。
只見他或快或慢地在那李大哥身上拍點推捏了起來,先時那大哥尚無異樣,一會兒就見他面上蒸騰滾集起豆大汗珠,接著臉上肌肉扭曲起來,還不時抖動變化,一張橫肉的臉像人把吸飽水的毛巾擰乾一樣,面相出奇的猙獰可怕,顯示出他遭受了極大的痛苦,連面相都變得如此劇烈。
偏是下鄂脫臼,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來,只是鼻孔「哧哧」的冒著粗氣,讓旁觀的人有種莫名的心驚肉跳,感同身受。
他全身成蝦形弓曲,露在外面的手腿可明顯見到皮肉抖動收縮,皮膚一起一伏的,好似傳遞著波浪,整個衣衫也動盪不定,顯是他全身發抖,一個巨型大漢正猛烈縮水,讓人完全看不出來剛才是一個魁梧大漢,只當是一個瘦小矮個。
於此可以想見他受刑之慘,臉上是一副恨不得能起身一下撞死的表情,但卻早就全身無力動彈了。
江碧海跟隨醫聖師詡之多年,自是精通醫理,從李大哥的面相加上整個身形變化,早看出他血氣逆行,臉上的表情顯示他除了慘痛外,定然還有鑽心奇癢,以及摻合了其它種種人身難忍感覺。
他本不知練魄索魂手是什麼東西,這下可說比包括夢成在內還要瞭解,清楚知道既使現在解除李大哥身上的奇刑,他也終身不能復原了,如此慘刑,實在是駭人聽聞,當下道:「幻魔,你為什麼要如此折磨他,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的好些。」
幻魔邪邪一笑道:「我高興,我最喜歡看別人受苦了,你想他不受苦,可以痛快的死也行,只要你答我幾個問題。不過我會『察言觀心術』,休想拿假話來應付我。」
江碧海氣惱他逼得師父跳崖,怎麼可能真心答他,況且答了他也還是要殺掉這李大哥,而這李大哥是一個打家劫舍的山賊,也不是什麼好人,當下把握了幻魔心意,狠盯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來到了這李大哥面前。
先是用上醫聖師詡之秘授的無上切穴按摩術,在李大哥身上相關的穴位上控力點壓,頓時削減了李大哥承受的非人痛苦,但練魄索魂手實在厲害,江碧海又無法運用內力,雖然他的按摩術高明無比,卻仍然無法消除那種苛刑為李大哥帶來的難受,只是到了可勉力承受的地步。
見此情況,江碧海痛心自己的無能為力,不由得雙眼瑩光閃動,含著一滴欲離未離之淚。
他本來瘦弱蒼白,這一含淚,更是憂鬱悲涼,加上他實是眉目清秀,讓人觀之有種莫名的神傷心碎的感覺,既使是身受練魄索魂手極刑的李大哥一看,也忍不住一呆,心頭奇異的一酸,身上所受的苦痛因此再少了幾分。
只聽他充滿了苦難清傷的聲音道:「幻魔已起心要殺你,可是我卻救不了你!」
「唉!」他淡淡的令人魂傷的歎了口氣,續道:「你知道嗎,一個人生前做惡太多,不但有可能會入地獄受那種種苦刑,下世更可能投胎為畜。但如果死前深受痛苦,仍一心善念,卻可以洗脫一生罪孽,不但不會入地獄了,下世也不會再受苦了。你不要恨,現在只要你心存善念,現在所受的苦只是為你洗脫今生的罪孽。」
聽到這些話,那李大哥似乎猛地醒悟今生,實在是行惡太多,臉上漸漸有了一絲輕笑,即使他現在臉形奇慘,仍奇怪的帶給人一些輕柔善意的感覺。
他好像不是正身受練魄索魂手極刑折磨,而正是在佛經禪唱的佛前祈禱懺悔一樣,看得幻魔心頭火起,知道再不能利用來威逼江碧海,反成了他感化人的手段,一掌拍出,頓時震碎了那李大哥的五臟六腑。
江碧海看到那大哥死前面目一轉,竟是十分安詳,顯是帶著善念去的,心頭寬慰,想道,原來每個人心中都真的是有一份善念的。
此時,幻魔手起掌落,一眾山賊讓他殺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