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星海迷途 28、心的交流 文 / 天行賤
28、心的交流
打開聲音感應式聲響,並播放了一首屬於上個世紀的老歌,凌瑞扯去了身上所有的累贅徑直走向了一邊的浴室,韻律響起的時候,那連續中彷彿同樣擁有節奏的水聲也合拍般地響了起來。凌瑞讓臉直對著沖水器,閉上了眼睛,黑色的頭髮解散了開來,搭在肩上。這次她沒有用一直習慣的稍有些燙的水,反而用了冷水。冷冷刺激的水流從臉上劃下,當它們流到雙腳時卻已經有些發燙……
低沉的鋼琴聲在整間屋內迴盪,使得凌瑞渾然忘了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將水聲和歌聲交融起來聽的感覺讓思想完全放鬆到了可以忘記嚴酷戰爭的地步。這個時候在腦中自然而然想起的居然是……這種令她面上有些燥熱的感覺讓她終於取過了旁邊的一塊乾淨雪白的毛巾。
「有客來訪,是秦天陽上尉。」自動門鈴用委婉的嗓音向房間的主人的報告,它報告的時候旁邊的音樂自動降低了音量。
「請他在門外稍等吧。」凌瑞沒由來地一緊張,忙說道:「我很快就好了。」一直以來冷靜、嚴格的她居然也有這樣緊張的時候。這樣的感知讓她更加地慌亂起來,匆匆地擦拭了濕發,套上了簡單的衣服,然後站在屋中間深深地呼吸了幾次,才說道:「請進吧。」
仍然在奏著輕輕如泉水般的鋼琴曲,這時門打開了,在凌瑞的注視之中,秦天陽顯得有些謹慎地走了進來,望著那沒有穿著軍裝的她,那麼地嬌艷美麗,渾身散發著令人沉醉的氣質,屋中飄溢著她自然的髮香……秦天陽原本想問她一句話就走的,但現在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門關上了,兩個人有些自然,又有些沉默地望著對方,連凌瑞也是說不出話來。
她的心中卻在飛快地逼著自己做決定。
「我……」秦天陽低下頭來努力說出了一個字。
「等一下!」凌瑞幾乎是叫了出來,然後看著有些吃驚的秦天陽,笑著指了指邊上的椅子,說道:「等我一下。」她說著走到了裡屋,關上了門。
怔怔的秦天陽只得在外面等著她。
音樂沒有理會兩個人的心情,只顧自地繼續演奏著,鋼琴起伏的節奏恰到好處地讓秦天陽內心的急躁海面般緩緩地平靜了下來。他打量了一下這個自己從來沒有進來過的屋子:一切顯得都是那麼簡單和自然,沒有一點做作,甚至沒有一點多餘的東西。「這樣的環境是凌瑞她努力營造出來的吧,在戰爭的最前沿她居然還有這樣的閒情,真是不容易。」秦天陽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來到了那個自動音響的前面。音響的正面有一長條跳動著的藍色,在燈光下也是這樣地靈動而美麗,秦天陽望著那竟是癡了。
「鋼琴曲好聽嗎?」凌瑞的笑聲打斷了秦天陽的發呆,他回過頭來見凌瑞已經整理好了頭髮並換了一套雪白的衣服,走了出來,笑臉中甚至帶著一些俏皮。現在這個樣子的她完全不像是平時的她,那樣凶,那樣厲害。
「看到我這樣穿很奇怪嗎?」凌瑞說著來到了音響的邊上,取過瓶紅酒和兩個杯子,說道:「可能是我一直穿軍裝的緣故吧,現在穿這個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習慣。」她回過頭來朝秦天陽微微笑了一下,又回過頭去往酒杯裡倒著酒:「這套衣服是我特地從火星上帶來的,還沒有穿過,好看嗎?」
秦天陽接過她遞上來的那杯紅酒,重重地點了下頭,說道:「非常好看。」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凌瑞那充滿了青春氣息的身體上,一時間感覺太過於失禮了,於是馬上轉過了目光,咳嗽著說道:「我今天來是想問你那個神經系統的密碼的,如果你真知道的話希望可以告訴我,接下來這一杖……」
「接下來這場杖生死未知!在這個時候你是有權力知道那個密碼了,即使你仍然不夠強大!」凌瑞略微緩了口氣,說道:「所以,我不會再隱瞞你了,我只是想知道在你使用那個密碼參加這場九死一生的大戰之前,難道你的心裡就沒有一點猶豫或是不甘心嗎?」
「為什麼這麼說?」秦天陽遲疑著問道,他的目光仍然沒有看正在凝視著自己的凌瑞。
「其實……」凌瑞也轉過了目光,說道:「其實即使是秦天陽你,在知道自己使用了那個密碼之後很可能會像是千葉那樣,你的心裡也是會很難過的,是嗎?」
「你是說,我知道自己可能會死,所以覺得難過嗎?」
「難道不是嗎?每個人都希望可以過得好一些,普通人可以得到的自己也可以得到,只要是不過份的願望,人們一直以來都是在滿足著自己,可是你有想過我們軍人又是怎樣呢?」她飲了一口酒,抬起頭來說道:「我們軍人究竟得到了什麼?」
秦天陽忽然舉起杯來大口地飲了紅酒,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們得到的太少,不能和家人在一起,沒有自由,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提高自己,都是為了保衛這個我們生存的家園,擁有的只是危險,危險,還是危險!」
凌瑞只是看著他,沒有接口。
「但那又怎麼樣呢?那是我們自己選擇的,在選擇之前就已經想清楚的,因為這就是軍人。即使你成功得像是龍上將一樣,只要還是軍人一天,他還不是一樣面對那麼大的危險?我不想過多地去想這一些,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在麻木中變得冷酷起來。」他淡淡地說道:「一個人只要變得冷酷了,那麼感情也就會慢慢淡去了,而痛苦的味道也會淺下去,直到有一天,你喝著這酒,也會覺得像是在喝水一樣。」
「秦天陽,這些話你從沒有和別人說過吧,今天又為什麼要說出來呢?」
「就算是遺言吧。」秦天陽忽然有勇氣望著凌瑞了:「即使是在第三小隊中也難得有人和我說真心話,大家在一起的時候開心,玩鬧,甚至打架,在戰鬥的時候玩命地保護別人,但人的內心又不是那麼簡單而已,有的時候連自己也無法完全地瞭解,又何況是別人呢?」
凌瑞笑道:「但不管怎麼說,現在我們不都是在互相地瞭解嗎?」
「嘿,瞭解之後馬上奔赴死亡的戰場,然後生命為作屍體,思想化為烏有,還能有那又怎麼樣?正如你所說,也許打過了這一仗,我們之中就有人會永遠地離開,永遠地消失在第二星系的某個角落中,所以再多的瞭解又有什麼用呢?」秦天陽不知道是由於紅酒的緣故還是難得在別人面前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平時冷靜的他也顯得有些激動。
「但是如果我們能夠不死呢?」
「不死?這可能嗎?」秦天陽飲著酒,似想讓紅酒的醇甜來沖淡心中的酸苦:「人的命運自己可以掌握的那一段實在是太短了,既然是自己無法控制,也就不要太過於奢望了。」
「假設我們的戰爭可以結束,假設我們不會消失在宇宙的某個空間中,假設你擁有明天和未來,那麼……」凌瑞目光流轉,深深地望著他,說道:「你願意抱我一下嗎?」
「凌瑞……」秦天陽呆呆地望著她,望著眼前這位美麗而又堅強的女戰士,望著她那第一次又或許是最後一次穿著的美麗衣裳,望著她那款款深情的眼神,感受著她那呼之欲出的熱情,絕望的心底突然升騰起一股死中求生的意念,這股意念仿如劇烈燃燒著的火焰,讓他在剎那間將所有的擔憂、恐懼和絕望統統拋諸腦後!秦天陽凝視著凌瑞,伸出手去,想再給自己倒一杯酒,然而凌瑞卻伸手攔住了他,
秦天陽的手充滿著熱力,然而凌瑞的手卻是冰冷如酒杯。秦天陽沒有試圖把手從她那雪白纖細的手中拉回來,因為他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要退縮的想法。兩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對方心裡想的又是什麼,然而卻都覺得任由感覺自由似乎是最適合的。
秦天陽看著凌瑞,覺得自己快要在她的美麗與熱情面前暈眩了,他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音樂在一小段時間的沉默之後,輕柔的鋼琴聲又響了起來,然而卻並不是鋼琴獨奏,隨著那個清亮動人的歌曲開始述唱,秦天陽感覺拉著自己手的凌瑞靠得更近了,只要伸出手去,就可以把她那柔軟溫香的身子抱入懷中……
「如果還有,回來的一天,我會堅持,直到再一次見到你。」歌聲像是從心底處吟唱出來的,秦天陽握住酒杯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秦天陽,你還會回來的,我們還有未來的,對嗎?」凌瑞的手伸過來,輕輕地撫著秦天陽的臉頰,感覺他認真地在搖頭,輕笑道:「我知道你喜歡的不是千葉,我一早就已經看出來了,而且我又慢慢地覺得喜歡你的人竟然是我自己!」凌瑞笑了一聲,搖搖頭說道:「我也沒有辦法說清,但我的感覺是真實的,我沒有欺騙你,也沒有欺騙我自己。」
「不論時空令恆星黯淡,也不管流星的遠去。」歌聲在兩人的耳邊迴盪,秦天陽感覺著她手心的細膩和輕柔:「這種沒有結果,沒有未來的愛情就真的重要嗎?」
「愛情非要講結果和未來嗎?我們戰士就不能夠擁有愛情嗎?」
「我們之間的愛情也許只有現在的不到一個小時,在那以後……」
凌瑞的手指輕輕按在秦天陽的嘴唇上:「你的嘴唇發抖了,你是在害怕,是在害怕什麼呢?害怕明天我們都會在戰爭中消失嗎?」
「我的家園,永遠美麗的地方,我的家園,我願付出一切的地方。」這首歌像是凌瑞特意選擇的,它一句一句把作為軍人的心情表現得淋漓盡致,又彷彿是在替現在的兩人歎息。
而秦天陽仍然在沉默。
「戰士的愛情又該是怎麼樣的呢?沒有一輩子一個小時也不錯,沒有結果也總有現在,只要是真心地對待它,那又有什麼區別呢?」凌瑞放開秦天陽的手,用雙手捧著他的臉,柔聲說道:「你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承認我們之間是有愛情的,不是嗎?」
「我的家園,我為之日恩夜想,只要有你,我就有無窮的力量,我的家園……」凌瑞靜靜地聽著歌。
「秦天陽……」
「叮」在鋼琴曲和歌聲中的一聲輕響,秦天陽終於拋開了那只空酒杯,伸出雙臂將凌瑞緊緊地抱在了懷中,就在秦天陽抱緊她的那一剎那,凌瑞的眼淚淌了下來。兩人抱緊著對方,雖然誰也說不清那到底是不是愛情,那到底有多少愛情,但是就像是打開了水閘,那從內心深處狂湧而出的感情是怎麼也騙不了別人和自己的。
也許這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愛情,如果可以把它叫愛情的話。
在戰爭、死亡和無法擁有未來的那種無邊黑暗的壓迫下,人們的感情都會變得是那麼脆弱,那麼不可思議,尤其是在平時將自己的感情深深掩蓋起來的秦天陽和凌瑞,在這個時候誰又會管兩個人的感情中愛情又佔了多少?
歌聲依舊是這一段曲子,仍然在反反覆覆地來回唱:「如果還有,能回來的一天,我會堅持,直到再一次見到你。不論時空的距離令恆星也黯淡,也不管流星的遠去,我的家園,永遠最美麗的地方,我的家園,我願付出一切的地方。我的家園,有我最愛的人,我的家園,我為之奮鬥一生。我的家園,我為之日恩夜想,只要有你,我就有無窮的力量,我的家園……」
好好地睡了一覺,起來看著對著鏡子,天空認真地看了自己幾遍,然後才戴上少校軍帽。他雖然對自己的一切都很滿意,然而臉上的表情卻還是非常嚴肅,接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千葉仍然安然地睡在那裡,馮靜在照顧她。天空在外面凝望著她,長久沒有敲響那扇門,馮靜偶然回過來看到了他,才讓他走了進去,自己退出了外面。
天空的眼神沒有去觸碰千葉靜流那張自己每日都渴望看到的臉,而是走到窗口將牆式窗轉到了窗的模式。現在正是下午三點,黃金日的能量透過窗戶照了進來,輕輕地溫暖著千葉蒼白的臉。天空走進了一邊的小房間,只聽得一陣幾乎聽不到的水聲,天空再出來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塊毛巾,一塊乾淨而溫暖的濕毛巾。走到千葉身邊,天空用右手拓著毛巾,左手抓著毛巾的邊,在千葉的臉上輕柔地擦著……然後再用手指替她理了一下耳際的亂髮……
站在外面的馮靜吃驚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地做完了這些,又看著他取過了張椅子坐在千葉的身邊,看著她。天空的背是對著馮靜的,所以馮靜根本不知道天空他有說什麼,馮靜只知道天空坐得非常正,好像是害怕弄皺了少校軍服似的。
又過了一會,馮靜終於看到天空站了起來,把椅子放到了它原來的地方,然後朝著千葉緩慢地敬了一個禮,接著就走了出來。
「天空……」馮靜看著他閃動的目光,忍不住問道。
「哈……」天空往外走去,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說道:「如果她醒來的話你就告訴她,等我們打贏了這場仗,我會將自己種的最美麗的花獻給她……你在這裡好好地照顧她吧,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馮靜看著他高大的身影,點了點頭。
「戰士的天職就是保衛我們的家園,只要保住了我們的家,那就等於是保住了所有的人,包括我的千葉姑娘。嘿,秦天陽,算你想得沒錯!」天空自言自語地走了出去。
胡珀在大廳中轉來轉去,見到天空走了出來,大叫道:「人都是到哪裡去了?怎麼都不見了?那根太空蘿蔔呢?還有那隻羊,為什麼現在還不見人影,你們到底準備怎麼幹?」他看到天空還是一副慢吞吞地樣子更是著急:「第一星際艦隊已經追著第二艦隊去了,我們卻還在這裡!」
天空看也不看他,只是顧自走向了武器庫,說道:「我們只要一上天就可以趕到他們前面去,走吧,到武器庫去等他們吧。」
胡珀氣鼓鼓地跟著他,兩個人來到武器庫時發現門還是關著。胡珀正要摸出身邊的水晶能量刀施以暴力,卻見到羅理匆匆地跑了過來,叫道:「我已經有消息了,唐欣少將已經派了第一軍為先鋒,做為最接近寵兒艦隊的戰力。他們是最危險的,不過好在有我們,我們的任務是獨自接近第二星際艦隊,找到一個最接近他們旗艦並且安全的地方,然後伺機行動!」
「伺機行動?」天空說道:「第二艦隊是控制在寵兒的手上,如果他們對我們開火,那麼我們衝進去的機會為零,你明白嗎?」
「誰不知道星際戰艦近距離多重火力密集陣的厲害?不過就算沒有辦法,我們也要憑自己的力量衝進去!」羅理表現出少有的堅決,大聲地回答他。
「難得的大實話……」天空喃喃地說著,心裡卻還是記掛著千葉。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徘徊,時間不多了,我們要趕緊趕去才是啊!」羅理刷地摸出光刀,狠狠地就往武器庫邊上的那個開門處插去。胡珀驚奇地看著他,發現今天的羅理好像特別衝動,不知道是不是即將面臨的大戰的緣故,讓每個人顯得都有些不同尋常。
「絲~~~~~~」,門鎖沒辦法抵得住光刀的厲害,在羅理拔出刀的時候終於慢慢地打開了,三人衝了進去。在爬上王子的時候胡珀還不忘大喊了一句:「太空蘿蔔,那隻羊怎麼辦?」
一邊的天空說道:「不要問了,他會追上來的,我們還是先去!」他看也不看胡珀地說道:「我相信他,他是一定會追上來的!」
那邊的羅理在空魔中大喝道:「你們還多說什麼,我們要走了。這次表演可能會是我們人生當中最後一次,誰也不想丟臉!」胡珀和天空對望了一眼,各自鑽進了操縱室。倉門大開,空魔領先一掠而出,然後是天空的龍牙,再是金色的王子。天空回頭望去,基地離自己越來越遠,那群建築迅速地消失在自己的眼中,而千葉也離自己越來越遠……右手猛地一拉操縱桿,龍牙忽地躥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