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 海上霸主 第四十九節 釋疑 文 / 閃爍
第四十九節釋疑
戰後，對於海軍要不要一個對手的話題並不存在任何爭議，可是在當時的情況，到底要不要一個對手，這卻是很多人都無法確定的事情，特別是在戰爭後期，在帝國即將成立國防部，以及獨立空軍的敏感時期，海軍要不要一個對手？甚至連甘永興都不能做出決定。為此，甘永興不得不去請示聶人鳳的意見。
沒有任何人知道當時甘永興與聶人鳳談了些什麼事，因為談仁皓髮出電報的時候，正好是帝國時間五日晚上，甘永興是直接去聶人鳳家裡的，而沒有在海軍司令部商量這件事，當時也沒有第三者在場。到底聶人鳳做了什麼樣的決定，這只能從後來海軍所採取的行動進行推斷。
金斯敦時間五日下午三點，也就是在談仁皓睡醒了去吃了午飯之後，他收到了甘永興的回電。而電報的主要內容就是讓談仁皓堅決殲滅大西洋艦隊，不要有任何的鼓勵。這封電報是由甘永興發出來的，而實際上，這肯定是聶人鳳的決定。
談仁皓在收到這封電報的時候也有一個疑問，難道總參謀長不擔心因為幹掉了大西洋艦隊，而使海軍失去了最大的對手，從而導致海軍地位一落千丈嗎？這個問題，談仁皓當時想不通，可數日後，在他收到了甘永興派人給他送來的一份秘密文件的時候，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解決。
當時沒有幾個人知道甘永興給談仁皓下達了秘密指示，本來這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而且帝國內部就成立國防部，獨立空軍，乃至陸戰隊獨立成軍的事情已經出現了很多問題，如果再搞出個海軍不全力作戰，姑息養奸的新聞來，那就是亂上加亂了。戰後，也沒有人找到過這份文件，只有當時聯合艦隊司令部的一名高級參謀在其退役後寫的回憶錄裡面提到過這件事，而且也只是一筆帶過，所以有關談仁皓到底有沒有收到甘永興所下達的秘密指示的事情，成為了戰後爭論的問題之一，特別是那些談仁皓的軍史學家，更是對此爭論不休。
毫無疑問，當時不管是談仁皓，還是甘永興，甚至是聶人鳳，對海軍存在價值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即使是在戰爭結束幾十年之後，也從來沒有人懷疑過海軍的重要性，而且海軍依然是最重要的軍隊，是帝國最強大的軍隊。可是在當時的情況下，這種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首先是航空兵迅速成為戰爭的絕對主力，特別是在大規模戰略轟炸中，航空兵所表現出來的無與倫比的打擊威力，這讓陸軍與海軍都相形見絀。當時，很多國家都已經成立了獨立的空軍，在戰爭中，空軍的地位甚至超過了陸海兩軍。比如是德國，空軍就一度是德國最強大的軍種。而時薛希岳已經決心要成立單獨空軍了，那麼在空軍成立之後，會不會是帝國的第一軍種，海軍又將何去何從呢？作為掌握著帝國海軍未來，以及帝國海軍命運的聶人鳳，肯定不能忽略空軍的影響力，從而得設法增強海軍地位，並且利用一些事情來提高海軍的重要性，證明海軍存在的巨大價值。
其次，海軍陸戰隊很有可能會被分割出去，到時候海軍實際上就只剩下了兩個兵種，艦隊與艦載航空兵。而這將嚴重削弱海軍的實力，為了證明海軍的重要性，以及將陸戰隊保留在海軍內的必要性，聶人鳳就更加需要證明海軍存在下去的必要性了。
最後，在戰爭行將結束的時候，聶人鳳必然會考慮到戰後的大裁軍。毫無疑問，戰爭結束後，帝國不會保留下所有的軍隊，更不會繼續養著兩千多萬軍人。也就是說，裁軍是必然的，海軍也避免不了，那麼怎麼避免海軍在大裁軍中被嚴重削弱呢？那也只能證明一支強大的海軍是帝國利益最重要的保證，因此就得證明海軍的重要性。
這三個方面的因素都影響到了聶人鳳的決策，因此，聶人鳳在這個時候讓甘永興給談仁皓下達秘密指示，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至於當時聶人鳳下達的到底是什麼指示，實際上，通過聯合艦隊後來的行動就可以分析出來，至於那份秘密文件的內容，也就不存在著爭議的價值了。
在收到了甘永興發來的電報後，談仁皓就與常薦新，郝東覺，以及嚴宇龍召開了一次作戰會議，確定由嚴宇龍負責制訂艦隊的作戰計劃，而常薦新與郝東覺則分別負責兩支主力艦隊的動員工作與戰役準備工作。
到九月八日，嚴宇龍就拿出了戰役計劃，這完全是按照談仁皓的意思制訂的一份作戰計劃。兩支主力艦隊的動員工作也在這天完成，之前在岸上休整的官兵都返回了艦隊，燃料，彈藥等物資也動裝上了戰艦，只需要在出發前為戰艦補充一批新鮮食物，艦隊就可以出發了。
談仁皓花了兩天的時間來修改作戰計劃，到九月十日的時候，韓紹鋒趕到了金斯敦，與談仁皓交換了作戰意見，並且由陸戰隊與艦隊抽調人員組成一個臨時的參謀班子，負責結合陸戰隊與艦隊的兩份作戰計劃，拿出一份最終的戰役計劃來。
這個工作到九月十四日的時候才完成，此時談仁皓也收到了甘永興派人送來的秘密文件。當天傍晚，談仁皓就下達了艦隊出發的命令，在九月十五日天亮前，兩支主力艦隊都離開了金斯敦。
「談將軍……」嚴宇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就這麼辦，立即發給第一艦隊與第三艦隊，讓他們盡快調整航線。」談仁皓給航海參謀下達了命令後朝嚴宇龍看了一眼。「有什麼事嗎？」
「我覺得這次作戰行動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談仁皓一邊說著，一邊走出了司令艙，他可不想讓其他參謀看到他與總參謀長之間的爭論。
「這不是作戰上的問題，而且我們的準備工作也很周全，只是……」嚴宇龍摸了下額頭，在談仁皓身邊停下了腳步，「我們有必要這麼積極的幹掉大西洋艦隊嗎？」
談仁皓一愣，立即就笑了起來。原來嚴宇龍有著他之前那樣的疑惑，即幹掉了大西洋艦隊之後，聯合艦隊該何去何從。
「其實……」嚴宇龍不知道談仁皓在想什麼，還以為談仁皓在嘲笑他的幼稚想法呢，他也就沒有接著說下去，畢竟這不是一個艦隊參謀長應該考慮的問題，這是屬於由艦隊司令官來考慮的問題。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在幹掉了大西洋艦隊之後，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價值了？」談仁皓靠在了欄杆上，「其實，我之前也有你這樣的想法，而且比你更加的猶豫，可是反過來想一想，會不會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荒謬呢？」
嚴宇龍沒有開口，而是藉著點煙避開了談仁皓的目光。
「只要戰爭一天沒有結束，那我們就沒有一天可以輕鬆下來，也就不會存在有沒有價值的問題。」談仁皓轉過了頭去，「擊敗了大西洋艦隊之後，我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比如封鎖美國東海岸地區的海上航運線路，襲擊美國東海岸地區的重要目標。要知道，美國東海岸地區有點類似與帝國的東部沿海地區，是工業，人口最為集中的地區，也是城市分佈最為密集的地區。另外，美國沿海城市之間的貨物運送主要就依靠海運，只要我們擊敗了大西洋艦隊，美國還敢繼續利用東部地區的海運航線嗎？當然，出動艦隊去襲擊美國的沿海地區，這需要很多的條件，而且也會遇到很大的挑戰，但是只要我們在海上活動，本身就對美國有著巨大的威脅，而這就是艦隊存在的價值。隨著戰爭逐漸發展，我們肯定會參加打擊美國本土的作戰行動，因此，沒有任何理由懷疑艦隊存在的價值。」
嚴宇龍認真的聽著，同時也在不斷的抽著煙。
「另外，我們還得糾正一個錯誤的觀點，那就是，艦隊的敵人不一定就是艦隊。」談仁皓這話有點拗口，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在這次戰爭結束之前，我們最主要的對手確實是敵人的艦隊，不管是口木的，英國的，還是美國的，我們一直以擊敗敵人的艦隊為最高目標。可是，你想一下，戰爭結束後，還會有這樣一支艦隊存在嗎？就算我們不去殲滅大西洋艦隊，讓它在諾福克等到戰爭結束，今後還會是我們的敵人嗎？」
嚴宇龍微微搖了搖頭，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這就對了，因此在戰爭結束後，我們的對手將不再是敵人的艦隊了，所以，我們必須得改變以往的觀念。」談仁皓轉過了身來，「同時，我們還得建立一個新的觀念，那就是，今後海軍的主要任務就是去打擊敵人的國土，去襲擊敵人的沿海地區，甚至是內陸地區的目標。那麼，我們現在有現成的戰術理論體系嗎？沒有，可以說，一點都沒有，我們還沒有在戰爭中總結出這樣的戰術來。而在戰後可以預見的二十年內，恐怕很難爆發一場大規模的戰爭了，那麼我們需要在二十年之後才去總結戰術理論嗎？顯然不行，而且等到我們需要的時候再去下功夫的話，那是不是太遲了？」
「你是說，我們要借戰爭結束之前的機會，總結出新的艦隊作戰戰術理論？」
談仁皓微微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就我們現在的推進速度來看，戰爭大概還要延續一年左右，而我們越快擊敗大西洋艦隊，就能越早實施新的戰術，從而在戰爭中總結出新的戰術經驗，為海軍今後的發展奠定理論上的基礎，這樣我們就能少走彎路，而且海軍也能夠得到更好的發展，是不是呢？」
嚴宇龍不得不承認這一點，說白了，在幹掉了所有的敵人之後，海軍會再去找一個「敵人」，或者說是去找些事做。海軍存在的價值是毋庸置疑的，重點是，海軍能不能找到發揮作用的地方，並且更好的發揮自身強大的打擊能力。可以說，談仁皓與嚴宇龍都犯了嚴重的形式主義錯誤，而當他們意識到這個錯誤，並且糾正了自己的錯誤想法的時候才發現，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海軍的未來絕不是黑暗的羊腸小道，而是光明的康莊大道。
「看來，我們還得抓緊時間了。」
「當然，大西洋艦隊兩次從我們的指縫間溜走，所謂好事不過三，難道我們還要給斯普魯恩斯第三次機會？」談仁皓笑了起來，「也許之前我們還在擔心這，擔心哪的，現在我們可以放開手腳跟斯普魯恩斯幹上一場，看看到底誰更厲害一點，也讓所有人都知道，帝國海軍能夠，而且擊敗了所有的敵人，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而且是唯一強大的海軍！」
在朝陽的光輝下，兩支龐大的艦隊並排而行，海面上戰艦的數量多得數不過來，艦隊的規模一眼望不到盡頭。也許，這兩支艦隊在實力與規模上並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其本質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在此之前，談仁皓總因為其他的原因而沒有下定決心與斯普魯恩斯一決高下，而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障礙擋在他與斯普魯恩斯之間了。
海風吹了過來，艦隊正在加速，在加速駛向勝利的彼岸。這是三百多年來，帝國海軍再次稱霸全球海洋的最後一條勝利的航線。三百多年來，有多少帝國海軍的將士為了同一個夢想而浴血沙場，有多少將士為了同一個目標而魂歸大海。這不是談仁皓一個人前往勝利的航線，也不是兩支艦隊十三萬名官兵前往勝利的航線，而是數百年來，帝國海軍數十代海軍將士一起前往勝利的航線，一條曾經輝煌，曾經黯淡，但注定將再次輝煌的勝利航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