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二百四十九 勿忘 文 / 老豬
在荒草蔓延的官道上上,一行人正在等候著相州行營第七鎮行軍總管,遙領冀北都督兼三品諫議大夫的葉梓君將軍坐在道邊的石頭上歇息,盛夏的涼風吹拂她額頭的劉海,連夜趕路使得她神情疲憊日頭照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泛著微微的汗水光亮
她抹了一把臉,望向遠處的城池:「那就是祁峰縣?楊鵬,東平兵馬就在城裡嗎?」
在葉梓君身後,站著四個高矮不一的男女,有傲氣的年輕男子,有正當妙齡的清雅少女,有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也有邋遢頹廢的浪蕩子他們同樣穿著魏軍的武官服,但誰都能看出,這幾個人的氣質做派,根本不像武官
那位青年微微躬身:「小姐,把守城門的,確實是北疆的東平兵馬孟聚就在裡邊小姐,從傳話到現在,足足有半個時辰了,再等下去也沒什麼結果了,我們該動手了」
葉迦南側頭望著他:「動手?」
「既然那姓孟的不肯出來了,那我們就不妨進去,把斗鎧吧手打他給抓出來!」
那青年剛說完,旁邊的清雅女子「噗嗤」的一聲笑出來了,笑聲中隱含譏諷
「柳小姐,有甚好笑的?」
柳空琴唇邊帶笑:「沒事北疆第一高手,楊先生說抓就能抓回來,這麼大的本領小女子還有什麼好說的?在此恭賀楊先生馬到成功手到擒來吧!」
楊鵬望著柳空琴,神情有些生氣:「柳姑娘,這主意可是你出的,你說,只要我們報上葉小姐的名號,姓孟的準會乖乖出來現在,我們站這都半個時辰了,可有個鬼出來?」
「我相信孟將軍會出來的」斗鎧吧手打
「柳姑娘,你說得倒是輕巧,那姓孟的一直不出來,我們就要等到天黑不成?」
「哪怕等到明天都得等在這裡等,死不了人的但倘若硬闖動手的話——」
柳空琴清麗的臉上流露寒意:「即使能把孟聚帶出來,我們也得死上一半的人楊先生,家主要我們請孟將軍回去,斗鎧吧手打並沒有讓我們大打出手好好談就可以解決的事,何必要弄得血淋淋的?」
楊鵬仰頭「哈哈」了兩聲,臉上卻是半點笑意都欠奉:「死上一半人——柳小姐你是在嚇唬我不成?」
柳空琴淡淡說:「我從不嚇人」
「笑話!那姓孟的名頭是很大,但他部下連一個暝覺師都沒有!你倒跟我說說,他拿什麼讓我們傷亡慘重?」
柳空琴咬著櫻唇不說話按常理來說,楊鵬的話是對的所有的戰例都在證明他的話在暝覺師面前,普通的戰士和鎧鬥士是沒有抵擋能力的孟聚只是一名鎧鬥士而已——就算他是很強的鎧鬥士,但即使強如當年開國天武,照樣敗在了暝覺師沈天策手上
但柳空琴就是有這種感覺:倘若與孟聚生斗鎧吧手打死相搏的話,最後的活下來的人,決計不會是自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並不是基於理智,只是出於作為生物的直覺反應而已——哪怕從沒見過貓的老鼠,見到貓的第一反應都是逃跑而不是搏鬥
葉迦南淡淡道:「左先生,你怎麼看?」斗鎧吧手打被葉迦南喚作左先生的是一位身材勻稱的中年男子,他面白微鬚,髮髻梳理得整整齊齊,氣質儒雅聽到葉迦南的問話他捋著短鬚,平和地說:「柳姑娘慎重把持,這自然是不會錯的,但我們卻也不必太畏縮了
畢竟,這裡有四位暝覺師,哪怕這祁峰縣就是龍潭虎穴,我們也大可闖上一闖了雖說家主要我們勸孟將軍回去,但家主的意思顯然是——這個,在下斗膽揣測吧,這事倘若是言辭能解決的話,家主也不必派我們幾位來了」
「那,左先生的意思,我們該強硬行事?」
「依在下之見,最好還是先禮後兵吧對方號稱北疆萬人敵,破陣如破紙,損折在他手上的高手數不勝數能闖下偌大的名頭,此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輩,我們不可輕敵」斗鎧吧手打
「左先生言之有理,那我們就再等半個時辰吧倘若他再不出來的話,我們的禮數也盡到了,你們就衝進去抓人吧」
「是,小姐」三名暝覺師躬身答話吧
這時,第四名暝覺師,那個坐在地上始終沒有說話的邋遢男子抬起了頭他從腰間的行囊裡拿出一個酒瓶,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斗鎧手打那股低劣陳酒的味道散發出來,眾人不禁蹙眉
邋遢男子站起身,顯出了高大的身架他隨手把酒壺一扔,披散的長頭髮胡亂綁了起來,露出了一張瘦削、骯髒、滿是鬍子茬的臉他望著城門的方向,那眼神竟是出乎意料地明亮和銳利
「小姐,不用去了」他聲音低沉又沙啞:「他們自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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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傳來低沉的轟隆響聲在那連綿的野草的上方,黑色的斗鎧連綿不絕地出現,在草叢的上方黑色的佰刀在草叢中密集地豎起,猶如一片會移動的樹林號角低沉嗚嗚吹鳴中,數以百計的鎧鬥士們並肩前行,沉重的鋼鐵步履碾壓著草地斗鎧吧,「嗨、嗨、嗨」的低聲呼喝遙遙傳來,那些渾身黑甲的強悍戰士踏草而來,一股凌厲的殺氣沖天而起走在前面那名魁梧的虎式鎧鬥士,他高高擎著一面黑色的戰旗,鮮紅的日頭下,戰旗迎著晨風獵獵招展戰旗上白色的猛虎正在張牙舞爪地咆哮著
「空琴,看那邊啊!」葉迦南抬著頭,指著那面黑底白虎旗,她說:「這旗,是北疆東平陵衛的黑室戰隊,這是東陵衛的前導旗,白虎所在,千軍披靡!」——葉迦南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為什麼第一次見到這面旗,自己就能脫口說出它的來歷,斗鎧吧手打彷彿這些知識早就深深銘刻在自己腦海中
親眼目睹一支行進中的斗鎧軍隊,這是令人震撼的眾人都是見多識廣的高階暝覺師,但親眼目睹這樣的軍旅之威,鋼鐵和力量的完美結合,這依然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著逼近的兵馬,邋遢的男子在冷笑,不停地喝著酒;左先生矜持地搖著手中的扇子,微笑不語;楊鵬轉過身來他對柳空琴嚷道:「柳姑娘,你可是出的好主意!你通知孟聚出來,結果他們出來了整整一路兵馬!斗鎧吧手打按我說的,趁他們沒防備我們幾個摸進去,早把孟聚給抓出來了」
柳空琴沒有說話,心頭卻湧起了淡淡的失落感她是瞭解孟聚的,知道他對葉迦南的愛戀,那種情感真摯而熱烈,決計不是出於偽裝
難道對現在的孟聚來說,葉迦南這個名字,已經不再具有特別的意義了嗎?短短一年間,那個重情重義、多愁善感的男子,已經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斗鎧的大部隊在一里外停下了腳步,展開了戰鬥隊形戒備大隊中分出一小隊的鎧鬥士朝這邊奔過來然後,在數十步外這小隊鎧鬥士也停下了腳步,只有一個鎧鬥士徑直朝這邊奔來看到那穿著黑色鎧甲的戰士,柳空琴心情複雜
她已經認出來了,來人就是孟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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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孟聚就看到葉迦南了
這一瞬間,孟聚的第一感覺不是喜悅或者激動,而是羞愧他很想把王虎暴打一頓——這傢伙口口聲聲說敵人大軍堵門,害得自己點齊了兵馬出來,才發現對方來的只有那麼幾個人這次的臉丟得夠大了,更令孟聚困窘的是,這個丑還是在葉迦南面前出的
他瞪了王虎一眼,後者也知道自己闖了禍,趕緊躲進了齊鵬身後,嘴裡還在解釋:「鎮督,這可不怪我,那傢伙氣勢洶洶地過來,敢口氣那麼大,我怎想得到他只有這麼點人啊」
「閉嘴吧,回去收拾你——你們也是,我過去跟那邊談談,不要過來礙事!」
親兵們嘻嘻哈哈地答應了,他們也看得清楚,那邊只有幾個沒拿武器的男女孟鎮督武勇蓋世,這幾個男男女女怎麼看都對他構不成威脅
孟聚解下斗鎧的頭盔,光著頭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