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 文 / 老豬
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
瞪了崔主事一眼,慕容毅低叱一聲:「出去!」
「是是,侍郎大人,卑職這就告退諸位大人慢慢聊,慢慢聊。」
崔主事卑躬屈膝地倒退著出去。慕容毅這才恢復了笑意,他對孟聚拱手行禮:「孟老弟,真是不好意思,我管教不嚴,讓你見笑了。」
「哪裡,樹大有枯枝,這種事,哪都免不了的。」
慕容毅笑吟吟的,顯然見到孟聚十分開心。但看著孟聚身邊還有一名陵衛軍官在,他微微蹙眉,詢問地望向孟聚。
陳雲清甚是乖巧,不用孟聚說話,他自己站起來行禮道:「侍郎大人,孟鎮督,卑職出去整理一下馬車,暫時失陪了。您二位慢聊!」
「嗯,你去吧,在外面等我一陣。」
慕容毅穿著一身緋紅官袍出現,這讓孟聚十分驚訝。按照北魏規制,四品官以上才能穿緋紅色官袍。聽那崔主事說的,慕容毅好像是「侍郎」?
「慕容兄,你當兵部的侍郎了?」
「上個月剛任的武庫司侍郎,從四品——見笑了,我這個二世祖,那是濫竽充數的。倒是孟老弟你當上東平鎮督,那才是名至實歸啊!沒想到白無沙這麼有魄力,一手就把你這個華族督察提拔了起來,他倒是不管不顧、唯才是舉啊!」
「慚愧,慚愧!僥倖而已!」
孟聚恍然:連自己這個華族平民都能突然升到了五品的同知鎮督位置上,慕容毅這開國皇帝的正統後裔,他陞官豈不是更加理所當然?
「今天這件事,幸得侍郎大人援手,下官感激涕零,實在不知如何……」
「等下——」慕容毅板起了臉:「孟老弟,你剛才叫我什麼?有種你再叫一遍,看看我不叫衛兵趕你出去!」
「這個……慕容兄,小弟失言了。」
「呵呵,這才對嘛!孟老弟,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們兄弟之間,這點瑣碎小事,說他作甚!說起來,我管教部下不力,讓你受窘,該道歉的是我才對!不過,若不是他拿著公文進去,看到你的名字,我還真不知道你已是同知鎮督了。」
「慚愧,我無德無能,比起先前的葉鎮督來,真是差得太遠了。」
「孟老弟,咱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了?好像也沒多久吧?這麼一晃眼,我成了兵部的侍郎,你當了東平的鎮督,坐了葉迦南的位置——知道這件事,如果她在天有靈,也一定會高興吧。」
慕容毅流露出緬懷的深情,孟聚也不禁感歎,心中卻想:「侍郎大人,你可想錯了。知道我搶了她的位置,葉鎮督可是半點不高興,整日想找我算賬呢!」
兩人回憶起東平的過往,閒聊了一陣,孟聚恭賀慕容毅就任兵部侍郎,進入大魏國高級官員序列,後者長歎一聲:「別提了,武庫司侍郎——這官外面聽著光鮮,但其實沒啥意思,整天對著賬本和倉庫,拿著算盤敲打著,我都快被悶死了,還真不如當初在東平當那副管領呢,起碼還能跟魔族打上兩仗。」
孟聚笑問:「不會吧?慕容兄,我雖然剛到洛京,但是聽說武庫司衙門,那可是很有實權和油水的啊!」
慕容毅擺擺手,神態說不出的雍容華貴:「武庫司是來錢的部門,這沒錯,不過孟老弟,你覺得我是在乎這些東西的人嗎?」
想著慕容毅的出身,孟聚不得不承認:「呃,這倒也是。以慕容兄你的眼界,確實也看不上這點小錢。」
「其實剛調回來時,我是想去兵部的職方司那邊當侍郎,那邊的胡侍郎也快告老還鄉了——不料卻是到了武庫司。」
孟聚知道,兵部職方司,其職責類似於後世的總參謀部,負責制定北魏整體的防禦和進攻戰略,掌握北魏武裝部隊的兵力情況,制訂作戰戰略並有權向北魏的地方駐軍下達軍令——這個部門與武庫司恰好相反,權限重、壓力大,油水卻沒多少。在兵部,這個位置被視為一樁苦差事,遠不如武庫司那麼實惠和炙手可熱。
「慕容兄,我來洛京沒多久,但也聽說過,兵部三大侍郎,武庫司最熱門,其次是武選司,職方司是最沒人願去的——你能當武庫司的侍郎卻當不了職方司侍郎?這太奇怪了!到底是誰在作梗呢?」
慕容毅冷笑:「誰作梗?除了景穆還有誰?方案呈上去,他把我跟武庫司的高斌搞了個對換,高斌當了職方司侍郎,我卻當了武庫司侍郎,嘿嘿,真有他的!」
孟聚微蹙眉,這件事,看似平常,但他越琢磨越覺得意味深長。想去職方司拿軍權的被調去了武庫司,想去武庫司撈實惠的卻被調去了職方司——景穆皇帝的這一手,到底是無意,還是有意為之?
孟聚喃喃說:「帝皇心術,深不可測。慕容老哥,你可要多加小心了!」
「哈哈,孟老弟你也看出來了?無妨的,拓跋家提防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拓跋晃真要夠膽的,他索性就不讓我當侍郎,我倒也佩服他有種,可他又不敢!拓跋家的人,從來只敢在背後搗鬼,孬種沒氣魄!」
孟聚乾笑兩聲,眼睛卻不住地往門外瞟,生怕有人經過。他心中驚駭。在兵部的官衙裡,慕容毅就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就算自己跟他交情不錯,但自己畢竟還是東陵衛新提拔的鎮督,白無沙的親信——而白無沙又是死忠於皇帝拓跋晃的人,他怎麼就這麼有信心對自己不去告密呢?這些話,傳出去自己就倒霉了——皇帝拓跋晃或許拿慕容家的大少爺沒辦法,但整自己這個小鎮督還是不難的。
「慕容兄,隔牆有耳,這種話,您還是小心吧。兵部魚龍混雜,讓人傳出去就不好了——呵呵,說不定我就自己跑去報告了,你莫要忘了,我可是陛下親軍中的一員鎮督啊!」
慕容毅笑笑,那神色是頗不以為然的。他笑笑:「孟老弟你的立場為難,我知道。但要說你會自己跑去告密,我卻是不信的。」
「啊?慕容兄對我這麼有信心?」
「呵呵,那是當然。咱們是什麼交情?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咱們可是生死之交。」慕容毅說著,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意:「孟老弟,我又怎麼會信不過你呢——其實,你對拓跋家也沒什麼好感和忠誠吧?」
孟聚條件反射般立即否認:「誰說的?我可是最忠於陛下、忠於大魏的!」
「哈哈,孟老弟你不用說了,有些事,大家心照就是——放心,我對你是絕沒有惡意。」
看著慕容毅那信心十足的笑臉,孟聚暗暗心驚,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試探著問:「聽說,前兩天,景穆陛下和我們東陵衛的白總鎮先後遭到刺客行刺,這件事,慕容兄你知道嗎?」
「呵呵,這麼大的事,我當然知道了。」
「這事……該不會跟慕容家有什麼牽涉吧?」
慕容毅大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他笑吟吟地說:「孟老弟,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這麼大的事,你說這種話,那可得有根據的。」
慕容毅沒承認,但他臉上那曖昧的表情、他古怪的眼神,再清晰不過地表達一個意思——他甚至都不屑否定,只是說孟聚「沒有根據」!
孟聚暗暗心驚,他小心翼翼地問:「那,照慕容兄你的看法,對方連搞兩次行刺,目的是什麼呢?」
慕容毅望了孟聚一眼,他淡淡說:「照我看,這兩次刺殺一虛一實。」
「啊?請教慕容兄?」
「針對白無沙的那次,應該是真的,對方真的想要白無沙性命;但針對景穆皇帝的那次,應該只是虛晃一槍而已——皇帝身邊高手如雲,真想要他性命的話,怎可能隨便派五個二流刺客過去?這明顯只是恫嚇而已。」
孟聚聽得心驚肉跳。他幾乎可以斷定,慕容家就是指使者——羽林衛至今還沒破案,案件細節外面也不知道,慕容毅怎麼知道刺客是五個人?
而且,慕容毅也沒怎麼掩飾:「這次行刺,只是對景穆皇帝的一個警告而已,嚇唬一下他而已,並不是真的想要他性命。」
「嚇唬一下他?為什麼?」
慕容毅語重心長地說:「孟兄弟,有些東西,很複雜的,也很難跟你解釋。總之,這件事,你不參合進去,那是對的。」
「我一個華族小鎮督,這種事,我是不敢也不想參與,更不想與誰作對。只是,當時我身不由己,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
慕容毅拍拍他肩頭:「你恰好碰到了,那是你運氣不好。你若不反抗,刺客們便不是連你也殺了?你殺他們,那是很自然的事——放心吧,沒人會怪你的。」
兩人說得隱晦,對視一眼,心中都是瞭然。
一百五十八章驚喜
慕容毅轉換了話題,他看著文案上的公文,問:「孟老弟,你們今天,就是為東平陵署申請斗鎧來的?」
「是的,這事虧得有慕容兄你幫忙,不然真拿了一堆狗式狐式斗鎧回去,真不知道怎麼辦好。」
慕容毅走到案前,拿起申領表和聖旨看了一陣。他抬起頭,目光炯炯地望著孟聚:「三百五十具斗鎧?還不到一個鎮的裝備啊!夠用了嗎?」
「馬馬虎虎吧,我本來盼著能有五百具斗鎧的,這樣可以組成兩個師,一個是支援各地陵署的機動師,一個護衛東平本地的鎮守師,但陛下只批了這麼多,湊合著用吧。」
「機動師,鎮守師?」慕容毅眼睛一亮,他嘴角浮上了笑意:「看來,孟老弟你真的要打算在北疆大幹一場了?給一個地方陵署批下一個斗鎧鎮——景穆和白無沙看來是打算在北疆砸根釘子防著拓跋雄那老匹夫了?」
孟聚嘿嘿笑著,笑而不答。
慕容毅蹙眉道:「只是景穆忒也小氣,只有三百五十具斗鎧,能幹什麼?倘若真有什麼事,跟打一仗就沒了——孟老弟,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
不到一刻鐘,慕容毅就回來了。他笑容滿臉:「行了,事情辦妥了,給孟老弟你加了一百具王虎式和兩百具豹式斗鎧進去,總共六百五十具斗鎧,到時你拿著單子到司庫那邊提貨就行,我打了招呼,他們不敢弄鬼的。」
孟聚很吃驚。自己和白無沙痛說厲害,白無沙又去求皇帝,聖旨都下來了,總算才批下三百五十具斗鎧。而慕容毅只是上下嘴皮輕輕一碰,就給自己添了三百具斗鎧——這個武庫司侍郎的權力未免也太大了吧?
「這,不會出什麼問題吧?庫裡了少了三百具斗鎧,慕容兄,你到時會不會有麻煩?」
「呵呵,沒事的。孟老弟,你回頭以東平陵署的名義補一個申請過來,就說北疆東平那邊與魔族大戰,斗鎧部隊損傷嚴重,申請補充一批部件回去維修——還是不明白嗎?」
看著孟聚茫然的眼神,慕容毅解釋道:「整套的斗鎧,那確實是要景穆皇帝的聖旨才能劃撥的,我是無權擅自調撥;但是分散的維修零件,只要各地駐軍寫申請單來請求補充,我這個武庫司侍郎是卻是有權同意的——不然,每維修一具斗鎧都要陛下同意,那景穆不給煩死了?」
「但是部件與整套的斗鎧,怎麼同呢?」
「部件就是拆散的成品,成品就是組裝好的部件,這有什麼?出庫時掩飾一下就好了,大不了在年末的維修報表裡填幾個數字罷了,帳面上擺得平的。
呵呵,孟老弟,你真是個老實人。當了鎮督,你還是這麼死心眼啊!反正,老弟用不著擔心。以前的武庫司,更過分的事都幹過,把斗鎧賣給民間幫派甚至是西蜀南唐的都有,我給你,畢竟還是給了陛下的親軍,咱們是公對公,查出來也不怕,都是大魏國的軍隊,肉爛在鍋裡,有什麼好怕的?」
慕容毅解釋了,孟聚才釋然,心頭對慕容毅的感激直是無以復加——雖然慕容家行刺皇帝,但那是鮮卑人自己內鬥,跟自己有什麼相干?站在南唐的鷹侯的角度來說,鮮卑人鬥得越厲害才越好呢!
自己對慕容毅是有救命之恩的,他若是當上皇帝了,說不定自己還更好混點!
孟聚袖子裡還有幾個備著行賄的紅包,他猶豫片刻,還是拿出來:「這個,慕容兄,咱們交情那是不用說了,我知道你也不在乎這些東西的,不過規矩畢竟是規矩,一點小心意,給。」
慕容毅淡淡一笑:「這樣,我就代手足們謝過老弟了。」
他接過放在桌面上,揚聲叫道:「來人啊,把崔管事叫來。」
很快,崔管事躬著身子踩著碎步急匆匆地從外面過來,他小心翼翼地對著慕容毅鞠躬:「侍郎大人?」
慕容毅指著桌面上的銀票:「這是孟鎮督賞你們的,拿去分給弟兄們喝茶吧。」
「啊,這個,卑職實在不敢……」
「叫你拿你就拿,別那麼囉嗦!還不謝謝孟大人!」
崔主事戰戰兢兢地接過銀票,點頭哈腰地行禮:「啊,是!謝謝孟鎮督,謝謝侍郎大人。」
慕容毅威嚴地說:「以後,孟大人來我們武庫司辦事,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侍郎大人您放心!以後,孟大人的事,那就是卑職自己的事,一律放行!」
「那你可要記住了!下去吧。」
崔主事恭恭敬敬地退下,慕容毅對孟聚笑笑:「沒辦法,武庫司的陋規由來已久,我這個上司都沒辦法,讓老弟你破費了。這群小吏,若是不給點好處他們,他們會以為我一個人獨佔吃光了,以後老是給我弄彆扭也麻煩。」
「呵呵,世風如此,這種事,誰也沒辦法的。」
孟聚笑著,心中卻在想事後該給慕容毅多少好處呢?那幾個紅包,打發幾個管事是夠了,但要來給兵部的侍郎,那確實是不怎麼像話的。
彷彿猜透了孟聚的心思,慕容毅說:「孟老弟,你也不用費心思在那琢磨了。咱們之間,就用不著這套了。你知道,我也不稀罕這些東西的。孟老弟的好意,我心領了就是。」
因此彼此慣熟,孟聚倒也不尷尬,笑說:「再怎麼的,也得意思一下吧?慕容兄你幫我這麼大的忙,我一毛不拔,那也實在說不過去——你也不用替我擔心,反正經費是東陵衛總署出的,公家的經費,我也是借花獻佛而已。」
「嗯,其實我正想跟你說這個事。」
慕容毅笑容一斂,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今天我給你多撥了三百具斗鎧,這事,你最好不要讓給白無沙或者你們總署的人知道。到時提貨時,你帶著自己的親兵過來,不要讓總署的兵來提。」
「啊,這個是好消息,為什麼……」話剛出口,孟聚就明白過來了:「哦,明白了!」.
「嗯,孟老弟你也想到了吧?你們的白總鎮,對我,恐怕是有點看法的。我倒是無所謂,但他若知道你與我關係這麼好,只怕對你多有不利。」
孟聚點頭,他問:「慕容兄,我想問一個事,若是說錯了什麼,你別怪我。」
「哈哈,咱們兄弟,有啥說啥,你說就是。」
「慕容兄,你們慕容家既然與拓跋家的關係……不是很融洽,你又明知道東陵衛是皇家的親軍,那你給我那麼多斗鎧,增強我們陵衛的實力,豈不是……豈不是……」
「豈不是養虎為患——孟老弟,你的意思是這個吧?」
慕容毅啞然失笑:「我倒是沒想這麼多,孟老弟你提醒我了——對,我改變主意了,斗鎧不給了,王虎和豹子也收回來!孟老弟,不好意思了,你還是抱著那堆狗式狐式回東平吧!」
「啊,這,怎麼可以……」
孟聚大驚失色,慕容毅哈哈大笑:「開個玩笑,孟兄弟莫要當真。」
他站起身,對著孟聚深深鞠躬:「孟兄弟,我有一事相托,拜託你一定要答應我!」
孟聚嚇了一跳,急忙扶住他:「慕容兄,如此重禮,我怎麼擔當得起?有什麼事,你只管吩咐就是了,我一定盡力!」
他暗暗恐懼:難道,慕容毅又要舊事重提,要他加入慕容家?或者,讓他在東陵衛內部做慕容家的臥底?現在,雙方矛盾已激烈得要派刺客了,自己要捲入了,那真要死無葬身的!
慕容毅點頭,他的語氣十分低沉:「兄弟,迦南的大仇,我時刻不忘!但如今,我在洛京不能抽身,只能能拜託你了。兄弟,你回東平去,跟拓跋老匹夫好好幹一場,連我的份一起,好好收拾那老畜生——可以嗎?」
孟聚如釋重負。他認真地說:「葉鎮督的血仇,申屠絕是兇手,拓跋雄是指使——他們兩人,我一個都不放過!慕容兄,你放心,此仇不報,我孟聚誓不為人!」
「好!」慕容毅神采飛揚:「兄弟,跟拓跋雄干仗,你只管放手去幹,我全力支持你!我保證:你跟拓跋雄干仗,打壞一具斗鎧我就給你補充一具,只要你報告一上來,我就立即發貨,缺錢缺人,你跟我說就是!」
在從兵部回東陵衛總署的路上,孟聚坐在馬車上,一路默默沉思,半道上,他忽然笑出聲來。
陳雲清詫異道:「鎮督大人?」
「沒事,想到一些事,自己好笑。哈哈!」
洛京政壇風波險惡,傾軋激烈,慕容家跟皇帝鬥得正歡,葉家在旁邊冷眼旁觀——各大勢力針鋒相對,但在對待自己的問題上,他們的立場卻是驚人地一致:全力以赴地栽培自己,盼著自己跟六鎮大將軍拓跋雄鬥個你死我活!
想到自己背負著這麼多人的期望,孟聚不禁莞爾。
這個世界,真是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