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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十二 查尋 文 / 老豬

    二十二查尋

    孟聚抬抬眉:「黑室部隊?鎮標裡有這支部隊嗎?」

    剛才葉迦南話裡好像也提到了「黑室部隊」,孟聚好奇問:「這個,老呂,你的部隊駐在哪裡?鎮標大營裡嗎?」

    「孟老弟,您就別問了,我們的部隊是機密來著——不過好在孟老弟你也是陵衛的,倒也不算違規,只要不說出去就好。」

    呂六樓望一眼旁邊的劉真:「呃~尤其這位胖子大人,更是萬萬不可說。」

    兩人說笑一陣,相約日後再見後,呂六樓也告辭了。

    劉真一直在旁邊梭巡著,早已等得不耐煩了,終於等到孟聚單獨一人時,他才歡快地跳了過來:「走,老孟,我們去領賞銀去!」

    「啊,賞銀啊。」

    孟聚才記起來還有這件事:他有了數千兩銀子的身家,區區百兩銀子早已不放心上。但看到劉真滿臉期待的樣子,他也不想潑他冷水:「好,我們去找輜重官。」

    按照陵衛的規矩,每次出敢死隊的紅差後,賞銀都是當場發的,這次也不例外。在秦府大院門外的巷子裡,敢死隊出發的地方,一身戎裝的輜重官已候在那裡了。

    「大人,我是靖安陵署的劉真,他是孟聚。奉鎮督大人之命,前來領取敢死紅餉。」

    輜重官是個乾瘦的老軍官,驗過了二人的腰牌,他拱手賀喜道:「二位福大命大,紅差平安歸來,恭喜了。」

    說是「恭喜」,但這老頭板著臉,一副憤世嫉眾的樣子——孟聚懷疑賞銀都是要他私人出的,否則為何這般不痛快。老頭從皮囊裡掏出了幾張銀票,遞給二人,然後又遞過一張賬本:「二位,簽收了吧。」

    孟聚也不在意,隨手接過賬本在上面簽上了名。但他身後的劉真像是被馬蜂刺了一般嚷起來:「天殺的老東西,居然少給了俺二十兩!你這廝,竟敢貪污老子的餉銀!」

    「嗯?」孟聚這才注意看看手上的銀票,大通銀號的票,但卻只有八十兩。

    老輜重官嘴邊浮起一絲譏笑:「這位兄弟,你是第一次出紅差的吧?」

    「是又怎樣?你別看老子年紀小,老子可是軍官,不是任你欺負的衛卒!你敢剋扣,老子就去鎮督大人那邊去告你——對,告你去!這筆銀子可是葉鎮督親口批的,你也敢剋扣!」

    「告去吧。」輜重官無動於衷:「老規矩了,紅差賞銀髮七成——發你們八成,還是看在葉鎮督親口批的面子上了。不簽可以,告狀也行,先把銀票拿回來。」

    劉真還要再吵,但孟聚已經拉開了他,他笑著對輜重官:「不好意思,我們第一次做敢死隊,不懂規矩,長官莫怪。我幫他簽領了吧!」

    孟聚三兩下簽了字,轉身把還是一臉忿忿不平的劉真拖走了,一邊走一邊數落他:「老劉,平時你不是蠻聰明的嘛,怎麼這次突然昏頭了?輜重那裡吃回扣,那是多少年落下的老規矩了,裡面的水多深你不是不知道,你跟他們爭什麼?難道還真要鬧到葉鎮督那邊去?」

    劉真捏著幾張銀票,垂頭喪氣:「我知道……只是見到要到手的銀子突然少了二十兩,我被氣壞了,昏頭了才跟他們吵。」

    「算了吧,這八十兩銀子等於是撿回來的,想想霍鷹、赫連傷他們,多少陵衛都死在了秦府裡面,只有我們活著回來了,葉鎮督不追究我們的責任已經是燒高香了,你還敢告輜重組剋扣銀兩?搞不好,葉鎮督一發火,大家都倒霉。」

    想起葉迦南那天真無邪的笑臉,劉真打了個寒顫:「算了,老子心胸寬,肚量大,不跟他計較!這二十兩銀子,留給那個老王八買棺材去!走,老孟,咱們喝酒去。」

    「你先去吧,我還有點事要辦。」

    與劉真約好了在陵署裡碰頭,看著他走了,孟聚才轉身向秦府門口走去。看守門口的衛兵還是原先的敢死隊員,見到孟聚去而復返,他們很是驚奇:「長官,你怎麼又回來了?」

    「葉鎮督差我出去辦事,現在完了回來向鎮督大人稟命。」

    陵衛官兵把守秦府門口,那是為了防止無關人等進去。但既然同為陵衛的軍官,又是第一批衝進來的敢死隊員,大家都認得的,兩名衛卒都說:「既然是葉鎮督差遣,那長官您還不快點進去?」

    孟聚跟他們打個招呼,進了秦府。此時,秦府前院已變成了一座大軍營,來來往往的都是官兵。鎮標的士兵們忙著搜查秦府各處房間,尋找隱藏的秦府家人,四面八方都傳來兇惡的叱罵聲,不時有秦府人丁象躲在洞裡的兔子一般被驅趕出來,被皮鞭和刀劍驅趕著前去集合。而長衫打扮的小吏員夾雜在官兵中間,手拿著算盤和賬本,看著院子裡堆積如山的財物,搖頭晃腦地計算著,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細縫。

    士兵忙著抓人搜查,而軍官們則忙著更重要的事。孟聚一路走過來,不時與那些在各處院落裡像老鼠一般出沒的軍官們碰個正著,他們的腰包都鼓得厲害。見到孟聚這個生面人的到來,軍官們都露出了警惕的表情,像是野狼在自己覓食的地盤裡發現了另外一頭狼。

    孟聚只能笑笑,示意自己並無意奪食,然後匆匆快步離開。

    在秦府前院和內院,孟聚都沒有停留,直穿而過。在這亂糟糟的時候,軍官忙著發財,士兵們知道他是軍官也不敢過問,他就這樣一路暢通地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找到了通往後門的道路。

    後院地處偏僻,房屋和院落都比較少,而且被斗鎧的打鬥毀壞大半,一路都是七零八落的房屋廢墟,所以抄家的官兵都不來這邊,稀稀落落沒幾個人。憑著記憶,孟聚找到了當初自己攔截秦家的地方——這地方可真不好找,周圍面目全非了,幾間小平房全被夷平,樹林被連根拔起,只剩下地上一個又一個大坑。

    沿著秦府人逃跑的路線,孟聚快步走過去,正如那個傭人所說的,院子後的圍牆上有一扇小木門,木門虛掩著。孟聚推開了木門。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條安靜的小巷子,亂石鋪的街面坑坑窪窪。巷子的兩頭都是高牆,旁邊堆著一些雜物和垃圾。

    孟聚沿著巷子走了一段,發現前面拐角傳來了撲鼻的血腥味。他心下一驚,握緊了手中的刀,快走兩步,轉過了拐角。

    眼前並沒有出現屍橫遍野的景象,屍體應該是被人搬走了,只留下地上一灘灘觸目驚心的鮮紅。

    孟聚圍著地上的血跡轉了幾圈,又用手指沾了一點到眼前觀察:血流出來不久,還不曾完全凝結,從濺在地上的血跡來看,有人把屍首全運走了——應該是東陵衛幫他們收了屍。

    除了血跡以外,地上還有很多腳印,有的腳印還踩著血。據說那些有經驗的老陵衛能單靠血跡和腳印就有如目睹地推斷出兇殺案的完整過程,那些蛛絲馬跡都能成為鐵證如山——不過這跟孟聚毫無關係,他什麼也沒看出來,只知道有很多人曾在這裡走過,然後是打鬥、廝殺。

    誰突然出現,攔截並殺害了逃亡的秦府家人?東陵衛?沒有道理,對東陵衛來說,秦家的活口比死了更有價值。

    或許,正如余督察所說,是叛軍的內訌?可滅絕王被陵署追得正緊,而且阮振山只有一人,怎能殺掉這麼多人?打不過,秦家的人不會逃跑嗎?總該有個活口的吧?

    孟聚皺眉思考著。這時,身後突然傳來輕微的悉嗦聲,孟聚急速轉身,卻只看到巷子角落一個堆滿了雜物和垃圾的大籮筐。

    孟聚盯著籮筐:「什麼人?給我出來了!」

    雜物筐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

    孟聚拔出了軍刀,作勢欲刺:「裡面的人聽著,再不出來就要捅刀子了!」

    雜物筐裡兮兮嗦嗦一陣響,探出個小小的腦袋,污穢的灰塵裹住了他的臉,一雙眸子黑漆漆的甚是有神。他看著孟聚手中的利刃,他的眼睛裡滿是掩飾不住的恐懼。

    孟聚鬆口氣:「原來是個乞丐——喂,小子,你躲在這裡,可見到殺人了嗎?」

    小乞丐使勁搖頭,嘴裡「呀呀」地叫著,連連擺手,像是在說他什麼也沒看到。

    「原來不但是乞丐,還是個啞巴乞丐。」孟聚也不在意,隨手丟了幾個銅錢過去:「拿去買吃的吧,小子。」

    小乞丐一愣,笨拙地接那銅錢,卻接不穩,銅錢叮叮噹噹地掉了一地,他手忙腳亂地揀,惹得孟聚好一通笑。

    他順著原路走回,走出一段路,孟聚心神恍惚,覺得遺漏了很重要的事,卻是始終想不起是什麼事,只是小乞丐那雙漆黑有神的眸子不斷地浮現眼前。

    「小巷兩邊都沒有居民,哪裡來的垃圾和雜物?那個小乞丐——好像在哪見過?」

    孟聚猛然站住腳步,轉身往回跑,等他氣喘吁吁地跑回原地,卻發現垃圾筐依然在那裡,但上面的小乞丐卻是蹤跡全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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