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七 美女蛇的關照 文 / 老豬
七美女蛇的關照()
孟聚點頭:「謝長官照拂。」
「不必客氣。你現在要抓緊的,是把滅絕王給找出來,而且要快。天河陵的消息是十天前的,消息也不是很具體,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滅絕王是來過了、沒來還是剛好在,所以你要立即動手了。」
「請示大人,這次行動該如何著手?暗訪,還是正攻?」
陵衛的調查手段分正面突破和暗訪兩種。暗訪就是派遣臥底、暗探潛入,收集線索;正面調查就是擺明車馬,抓人回來審訊取得口供。兩種辦法各有利弊,暗訪取得的線索較為客觀真實,但耗時耗力;正攻法乾脆利索,但弊端就是容易屈打成招,情報也不是很準確。
葉迦南也是辦案老手了,不用孟聚解釋:「這個,你來定吧。正攻和暗訪都無妨,只要抓到人就行——我個人是傾向強行正攻,我們沒時間耽誤了。
孟聚,你不要擔心!我知道秦家跟官府關係很好,秦家的四女婿就是靖安的長史——那又怎麼樣?在陵衛面前,地方官都是屁!那個長史如果敢阻礙你們做事,你們把他抓到我這邊來,我來收拾他!」
「有長官支持,卑職自然不怕。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卑職不知道滅絕王阮振山的相貌,不知如何開始著手查探?」
「哦,我差點忘了。」葉迦南叫來了親兵王柱:「去檔案室把65號檔案拿過來。」
王柱很快將一個羊皮封口的檔案袋拿回來,葉迦南撕開檔案袋上面的封條,從袋子裡抽出一張紙,遞給孟聚:「這是天河陵衛那邊發來的,是阮振山的相貌圖,是臥底暗探畫的,也不知道有幾分像。你大概有個印象就好了,這東西未必靠得住。」
接過來展開畫像的時候,孟聚的手顫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答道:「大人,這種畫像,不是很靠得住。」
畫像上的男子身材高大,相貌粗悍,眉毛粗而濃,一頭短短的紅髮,凶狠、桀驁的眼睛,藍汪汪的——那個探子簡直是天才,畫雖然只有很粗糙的寥寥幾筆,但卻把人物的那種神韻和氣質表現得淋漓盡致。幾乎一瞬間,孟聚就能確認了,這就是今天搜查秦家時碰到的那個漢子。
「沒錯,就是他了。」孟聚再看了一眼,平靜地將畫像遞還葉迦南:「大人,這畫粗糙了點,但大體輪廓還能辨認。下官盡力而為,但不敢保證一定能抓到人。」
「這是自然。辦案的事,三分人力七分運氣,誰也不敢保證。」葉迦南站來,惦著腳尖努力地拍孟聚的肩膀:「好好幹,孟聚。這事成了,我保舉你直升督察!」
孟聚從那棟紅色小樓出來時,夜已經深了。北疆的秋天冷得就是快,晚風裡已經帶了滲人的寒意,吹得孟聚身上冰冷,冷得和他的心一樣。
小胖子劉真還在等著,他在院子裡的石椅子上都睡著了,身子蜷縮成一團。孟聚推醒了他:「咳,胖子,醒醒!」
劉真迷糊著醒來,見到孟聚,他趕緊起身,嘀咕著:「好冷,真的好冷。沒事吧?快回去睡覺吧,喝上兩口酒。這美女蛇還真是折騰人啊,搞那麼晚——老孟,你後面怎麼有個女的跟著?」說到最後一句,劉真突然提高了聲音,盯著孟聚身後,滿臉的驚愕。
在夜深人靜的漆黑夜晚,突然聽到這樣的話,真是會嚇得尿褲的。孟聚無奈地攤手:「認識一下,柳空琴小姐——柳小姐,不要見怪,這位是靖安陵衛的劉真劉候督察,我的同事。」
他讓開身子,一個黑衣女子安靜地佇立在樹蔭下,窈窕的身影在黑暗中幾乎隱身了,只有明亮的眼睛發著潤潤的光。黑衣女子望了劉真一眼,無動於衷地轉開了視線,彷彿眼前的人還比不上一棵樹更值得她看。
「呃……」劉真望望孟聚,又望望眼前的女子,眼珠咕嚕嚕地轉著,卻是沒說話。
孟聚敲了一下他腦袋:「不用瞎想。柳小姐是葉鎮督的特使,派來監督我們的。」
「監督我們?什麼意思?」
「來,我們到那邊說。」
孟聚回頭沖黑衣女歉意地笑笑:「失陪一下,柳小姐。」
黑衣女輕輕點頭,動作細微到幾乎看不到。
孟聚將劉真拉開幾步,劉真一肚子不滿,嘀咕著:「這小妞什麼人啊?牛得跟我們欠她銀子似的。」
孟聚壓低了聲音:「我就長話短說了:簡單來說,這個小妞身上有一千兩銀子!」
劉真的眼睛猛然發亮,朦朧睡意一掃而飛。大魏帝國的從九品武官、靖安東陵衛刑案室的候督察劉真閣下毫不猶豫地說:「引到外邊,做了她!銀子你六我四,怎樣?」
孟聚冷汗直冒,半響無語。
「不用吧……」
「我做事,你放心,絕對不會留手尾!靖安府衙門也好,陵衛也好,誰都查不出!」
「倒不是怕手尾的問題,那一千兩銀子本來就是給我們的。」
「給我們的也不能放過——呃,你說什麼?給我們的!」劉真眼睛瞪圓,嘴巴大得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老孟,你不是開玩笑吧?」
「不開玩笑,只要我們今晚能抓住一個人,這一千兩銀子就可以安穩進袋。」
「誰?你說!」
這一瞬間,劉真的氣勢堪稱神擋殺神佛阻滅佛。孟聚相信,即使自己說出的名字是六鎮大將軍拓跋雄——不,哪怕是大魏帝國的皇帝拓跋晃——這廝也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抓人的。
孟聚嘀咕道:「胖子,你的貪財怨念真是太可怕了,你死了一定會變成財神的。」
「老孟,你說什麼?」
「沒什麼。還記得今天我們查秦家的那個車隊嗎?當時我盤查的那個紅頭髮傢伙——就是他了!」
劉真跳了起來,怪聲叫道:「什麼?那個鄉巴佬?他值一千兩銀子!?」他急得原地轉圈跺腳:「早知道我當場就把他……不過現在也不遲,我們還可以去抓他!」
兩人商量了一陣。劉真對本地的情況比較熟悉,他很有把握地保證,秦家一行人準會在靖安城裡投宿,因為靖安城內也有秦氏的酒坊和產業,而秦氏的車隊是不敢在城外過夜的,他們帶了那麼多貨,深秋馬肥草長,正是草原魔族南下掠奪的好時節,他們的侵襲小隊經常出沒在荒野草原上的,像秦家這種攜帶大批貨物的車隊,是魔族襲擊的最好目標了。唯有倚靠駐軍和高大城牆,商旅隊伍才能得到保護。
「今晚我們就把秦氏的地方都抄了,挖地三尺也要找那小子出來!不能等明天了,萬一明天這廝跑了,我們上哪去找人?」
孟聚也同意事不宜遲,事情拖過今晚怕就有變數。但秦家是靖安的大戶,靖安城內秦家的產業有好幾處,光是酒樓和客棧就有三家,另外還有秦府的家宅——上百間房子,還有城外的三個莊園——一個邊境家族豪富到如此地步,這讓從洛京過來見慣大場面的孟聚也咂舌不已。
「這麼多地方,那個紅頭髮的小子究竟在哪裡呢?」
按照劉真的想法,管他在哪裡,今晚靖安陵衛全部大出動,連同靖安府衙門的捕快和民壯,連夜就把秦家的產業統統查抄——只要劉真大爺一吆喝,以他交遊廣闊的關係,連夜召集百十號人不成問題,若還不夠,城外的邊軍營地那邊他也有朋友,也可以叫進來幫忙。吃大戶的勾當大家都喜歡,反正有葉迦南在後面撐腰,鬧得再大也不怕。
孟聚直搖頭:「胖子,不說這樣搞事後怎麼收場,就是這個搜查也不妥。我們百來口人,沒辦法同時對五六個點形成包圍。
若是集中人手先動一個點,萬一抓不到人,那就走漏了風聲,秦家的其他點就會提防躲避,疑犯也會聞風逃逸,那時我們就沒法交差了。」
「老孟,你真是書生,想得太多了。秦家不是老幼就是婦孺,打算盤的商人哪有膽子反抗我們?我們分兵幾路,同時動手,一個點去十來個人就能順順當當把事辦了。」
孟聚還是搖頭。劉真太大意了,他已習慣在陵衛的赫赫威名下,抓捕對像總是乖乖束手就擒了。但如果葉迦南說法是真的話——滅絕王阮振山出現在秦家的隊伍裡,這本身足夠說明問題了——跟叛軍做兵器生意的秦家絕非良善之輩,他們在面臨絕境時更不會乖乖就擒。
但這些東西,現在還不能跟劉真解釋。雖然孟聚確信劉真跟秦家沒有關係,但他不能確認劉真跟拓跋雄也沒有關係。
劉真不死心,拍著胸膛嚷嚷著保證:「老孟,我叫過來的,都是過命的好朋友,好兄弟!只要咱發一聲話,不要說區區一個秦家,就是官府衙門他們也敢砸了!這個,老孟你就只管放心好了!」
有些人,天生就有那種親和力,擅長交朋結友——拿民間說的話來形容就是:「交朋友比狗虱傳得還快」——不過劉真的話只能打兩折聽,他所謂的「過命好兄弟」,孟聚估計也就喝過兩頓酒的交情。
孟聚冷笑:葉迦南最怕的就是軍方知道此事,劉真居然還去請邊軍的人幫忙?想死也不是這樣找。
最後,孟聚還是勸劉真打消了這個主意,理由非常簡單:「我們只有一千兩銀子,你這樣動員幾百號人,到時怎麼分錢?」
一語驚醒夢中人,劉真立即打消了這個主意:「老孟,我們兩個過去,把這廝給逮了!」
從全城人到兩個人,這也未免太走極端了。
孟聚哭笑不得。想到滅絕王當年馳騁中原十六郡破陣斬將奪旗所向無敵的氣勢,他苦笑:「胖子,你我這樣的,上去個十個八個,人家全宰光也就撒泡尿功夫。」
「不是吧?這麼猛?」
看孟聚神色嚴肅,劉真這才相信了,他皺著眉頭思索道:「那是誰啊?最近北疆的通緝榜有這麼強的高手嗎?好像也沒有什麼高?杜鶴?羅松?方全真?都不像啊,這樣的高手……」
突然,劉真臉色大變,他猛拍胸口,雙手合十:「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怎麼?」
「老孟,我們今天差點都被你害死了!好在今天你沒檢查他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