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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森羅劍獄 第十二章 六千年道行,毀在一拳 文 / 蕭瑾瑜

    張巖轟砸在紫龍身上的姿勢沒有變,拳頭依舊深陷,軟不著力。但九字真言印疊加後的澎湃力量凝滯一處,陡然爆發。

    像千萬噸海潮狂湧,無匹的力道,肆虐的氣流,瞬息充斥在紫龍軀幹的每一處。便見紫龍粗壯的軀幹眨眼間變大、變粗,像膨脹的氣球。

    一聲劃破雲霄的尖叫,六尾紫狐驚恐之極,倏然竄出。它企圖收回交纏一起形成紫龍的六條尾巴,迫不及待地想。

    但張巖顯然不打算讓它如願,冷聲一哼,再次沉掌發力。一抹刺眼的金光閃過,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息從紫龍軀幹噴發而出。

    眾人駭然,閉目後退,唯恐被即將到來的爆炸波及。

    甚至於空中停頓的雙翅血虎、於遠處盤桓的蛇妖都紛紛朝遠處掠去,它們也感受到了這股恐怖的力量,它們相信,這力量足夠毀滅掉自己!

    也許,是一剎那,也許,就在目光流轉之間。

    碰!

    爆炸響起,像九霄神雷夾無盡怒火傾瀉而下,這聲音是如此的大,震盪在血虎叢林,徹響在跳鬼澗整個山頭。

    氣流激盪,狂暴四卷,周圍蒼勁粗壯的樹木被撕碎成點點碎末,堅硬嶙峋的頑石被砸爛成無盡的塵埃飛灰,甚至遠處一行飛翔的長翼齒鳥,被氣流波及,像爛醉如泥的醉漢一般,一頭栽下天空。

    「咳…咳…好嚇人的爆炸啊……妹妹,你在哪?沒事吧?」

    齊景春剛才跑到了自己的妹妹身邊,爆炸的時候,他攔在齊景甜的身前,卻不料爆炸散發的氣流過於強大,直接把他掀飛,跌落在十幾丈外,此時他正灰頭土臉地匍匐在充斥焦糊味道的土地上,焦灼地四下尋找齊景甜。

    「沒…沒事,哥哥,我就在你後邊呢。」半響後,齊景甜微弱的聲音從後邊響起。

    「沒事?沒事就好啊,他媽的,這動靜可要了爺老命了……」

    舒了口氣,狠狠在地上呸了一口濃痰,齊景春揉了揉酸疼的四肢,小心翼翼地半立起身子朝後踱去。

    「大家,都沒事吧?」很沙啞,但依舊可以分辨出,這是白虹宗羅湛的聲音。

    「師兄,咱們沒死?」

    「咳咳,沒事,就是吐了幾口血而已……」

    「我還好,我跟景田師姐在一起呢。」不用猜,這是那個白虹宗擁有一雙狡黠大眼睛的少女。

    默默算了一下人數,發現包括自己在內的五個師兄妹都在,羅湛從地上爬起來,長長舒了口氣,想起剛才所見、所聞,所經歷的,他的臉色變得複雜之極,怔怔想到:他……比自己還年輕,卻擁有如此逆天的實力……難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優秀的人嗎?

    不,我不信,以後我會更加努力的!羅湛狠狠地握緊了拳頭,髒兮兮的臉上一片堅定之色。

    此時四周的空中塵灰瀰漫,白虹宗眾人漸漸匯聚一起,看著滿天的塵灰在一陣陣清風中散去。而張巖峻拔的身形隨著煙塵消散清晰地映入眼瞼。

    呼~~眾人不自覺舒了口氣,也許,此時的張巖已經成了他們唯一的寄托了……

    六尾紫狐軟綿綿地被張巖抓在右手中,在剛才轟擊出所有的力道之後,張巖隨即抽身,電光火石之間,抓住了一臉驚恐不甘的紫狐,而後的情況和白狼一樣,被張巖渾厚的真元之力生生震昏過去。

    「雖然少了六條尾巴,但這皮毛依舊光滑水溜,還附帶風、火雙重屬性,果然難得……」張巖打量了一下手中紫狐,在遠處雙翅血虎和蛇妖難看臉色中,把紫狐隨手丟進了儲物袋內。

    赭黃色的益軒鍾安然在空中滴溜溜旋轉著,雙手負背,張巖冷淡地看著剩下的兩頭妖獸。

    剛才使用九字真言印的疊加之法,其效果出乎意料的強大,竟然在一掌之間便轟碎了紫狐六條尾巴,這簡直讓張巖難以置信。

    要知道紫狐修行,全在尾巴上邊,一千年才能煉出一條尾巴,這六條尾巴就代表著紫狐六千年的修煉成果,張巖只一拳就毀去了紫狐六千年道行的尾巴,難怪他不能相信。

    但這些畢竟是實實在在發生的,所以除去剛開始的震驚之後,張巖便完全接受了這個事實。

    同時,心中對九字真言印的期待更多了。

    如今,四頭大妖白狼和六尾紫狐被張巖活捉了,就是下眼前的雙翅血虎和蛇妖了。

    雙翅血虎收攏烏黑雙翼,緊緊挨在蛇妖身邊,而蛇妖盤踞巨大的身軀,神色陰冷中帶著警惕地盯著張巖。

    它們不敢冒然而動,張巖是個很恐怖的傢伙,他的身旁還有個更恐怖的玄寶,它們怎能輕易送死了?白狼和紫狐的悲催下場落在它們眼中,對於張巖的忌憚變得更深了,甚至摻雜著一絲躲避而逃的驚懼感。

    但它們沒有逃,至於為什麼,它們自始至終都未曾開口。

    張巖不知道,所以疑惑,難道,它們真打算成全自己,把自己的皮毛也貢獻出來?

    張巖知道這個想法很荒謬,但除了此,他真猜不透其中緣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眼前兩頭大妖聚在一起已經夠反常了,難道還有什麼反常的事情要發生嗎?

    正如張巖所想,反常的事情發生了。

    兩聲淒厲的慘叫突然從山林深處傳來,這聲音尖厲、淒慘,彷彿垂死前的掙扎,竭盡了全身的力量。

    慘叫突然響起,不到一眨眼時間,戛然而止。

    眾人受此驚嚇,神情怔怔。

    「是王師伯和趙師伯的聲音!他們難道死了?」一個白虹宗男弟子突然尖聲叫了出來。

    啪!清脆的一巴掌,羅湛收回手,狠狠盯著著愕然捂臉的師弟,雙眼直欲噴火,沉聲道,「王連城和趙昱兩個雜碎背叛我們,還害死咱們兩個師兄弟,他們已經不是咱們白虹宗之人,以後若是再呼喊他二人師伯,我就殺了你為兩位死去的師弟報仇!」

    「是,羅師兄教訓的是。」這弟子被一巴掌摔得醒悟了,王趙二人的卑劣行徑成功讓他對羅湛的怒火轉移,甚至,他內心還升起一絲慚愧之意……

    張巖聞聲也是一怔,目光餘光不經意瞥見兩頭大妖很人性化地舒了口氣,心下一沉,難道真的很有更厲害的妖獸?

    他眸中一凝,正欲用霹靂手段先解決了眼前兩妖,不料就在這時,一股恐怖的氣息倏然從山林深處傳來。

    眾人色變,身體被此氣息侵襲,不受控制地連退了好幾步。

    張巖深吸一口氣,身子未退,體內氣血卻在翻騰。腦海驀然一閃,如此恐怖的氣勢,難道是六級以上的大妖?

    不及多想,一聲似水珠瀉地迸濺鏗鏘的聲音幽幽傳來,「道友,可否看在小老薄面,勿要趕盡殺絕?」

    隨著聲音,一道白光倏然從山林深處射來,眨眼間,一個身材瘦小,駝背彎腰,臉上褶皺密佈的老者出現在眾人眼前。

    他鬚髮如銀,白鬚直垂到地面,一雙澄澈的眼睛宛如不可見底得深潭一般。此時甫一現身,身上濃烈恐怖的氣息瞬息覆蓋了整個空間,震得眾人再次朝後連退了幾步,勉強穩住身子,臉色已經蒼白異常。

    張巖的感覺更強烈,這白鬚老頭身上的氣息和剛才自己收服的白狼驚人的相似,甚至比白狼的氣息強大了不止十倍!難道他也是一頭白狼所化的元嬰階妖獸?

    張巖沒有被老者的氣勢逼退,體內真元鼓蕩,驅散心神所受威壓,瞇著眼睛看著雙翅血虎和蛇妖低眉順目地匍匐在老者腳下,心下一片沉重。

    老者捻著及地的鬍鬚,悠悠看著在自己面前毫無懼色的張巖,目光瞥見張巖頭頂懸浮的益軒鐘,眸中爆出一蓬刺眼的精光。

    精光眨眼即逝,老者的眼神再次恢復了一泓深潭的深邃,他悠悠把目光從益軒鍾挪開,落在張巖身上,半響才輕笑道,「這跳鬼澗有好長時間不曾有這般熱鬧了,小老原以為會是寒樓三宗的傢伙又來搗亂了,不料卻碰到一個年輕有為的道友,不錯,不錯。」

    張巖沒有接話,神經緊繃,這老者身上有一股讓他也心驚不已的氣息,很強大,和千羽宗桓空等人的氣勢不相上下,絕對是元嬰階無異。

    「小老性白,名惜之,大概是五千年前,誤上跳鬼澗的一個酸秀才幫我起的,這個名字不錯,我很喜歡,可惜這酸丁卻不討人喜,拿人類的仁德大義勸我少生殺戒,結果被我一口給吞下肚了。唉,這酸丁,人很酸,肉也很酸,讓小老我好生厭惡,又把它吐了出來,卻見他早成一堆骨頭渣了。可惜,可笑……」

    叫做白惜之的老者捻著鬍鬚自說自話,神情充滿了回憶之色,看不出目的何在,但他越是如此,眾人心中越是發寒,甚至景甜姑娘編貝般的牙齒都格格打起了冷顫。

    張巖靜靜地聽著白惜之的絮叨,於此時突然開口說道,「剛才那頭白狼是你的後輩?」

    白惜之一怔,似乎被人打斷說話讓他很惱怒,不過見是張巖開口,他神情又變得和顏悅色,搖搖頭,歎息道,「小老哪裡有如此不成氣候的後輩啊,空自讓道友笑話了,你且殺了它就是,小老不心疼。」

    頓了頓,他目光掃向匍匐於地的雙翅血虎和蛇妖,神情一斂,冷聲道,「不過,道友既然捕殺了我如此多的孩兒,那小老作為這裡的主人之一,可也得討個說法了。」

    搖搖頭,他似自嘲一樣再次說道,「這酸丁,被他影響,小老也變得文縐縐了,要不得,要不得啊。」

    「你打算怎樣?」張巖知道白惜之出現在此,絕對不會是來和自己聊天的,此時見他神色冷然,自然明白,這是要切入正題了。

    「打算怎樣?」白惜之輕輕一笑,伸出乾枯的手指,把白虹宗等人,連同齊景春兄妹指了一遍,最後指向張巖,沉聲道,「小老打算把你們全都留下來,道友以為如何?」

    眾人臉色劇變,落魂落魄,他們自然看出,這白鬍子小老頭很難惹,甚至張巖也對他忌憚萬分,心中本因為張巖出現升起的希望再次熄滅。

    張巖聽到白惜之的話,很自然地搖搖頭,說道,「你不會這麼做的,若如此,你根本就不必說這麼多廢話。」

    白惜之一怔,盯了張巖很長時間,哈哈笑道,「聰明,道友年紀雖輕,但能有如此縝密穩重的心性,真是讓小老喜出望外啊。」

    「不錯,小老的確不是替那些廢物報仇的,也不想妄生殺戒,道友,你再猜猜,我不殺你們一人,又出現在這裡,這是什麼意思呢?」白惜之撚鬚以讚賞的目光看著張巖,等張巖答覆。

    「剛才白虹宗兩名金丹修士是被你所殺。」

    「不錯。」

    「這裡是白虹宗的地盤。」

    「可以說是他們自以為在白狼峽谷劃分的地盤。」

    聞此,張巖沉默少許,才輕輕歎一口氣,說道,「你有事相求。」

    「不錯。」白惜之生出乾癟的雙手鼓掌,在啪啪啪的掌聲中,歎道,「道友你果然是人中龍鳳,所猜絲毫不差。」

    聽到白惜之的話,眾人愕然,心中心中湧出複雜之極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出,道不明。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似乎,不用再擔心自己小命不保了……

    他們把目光投向白惜之,想要看看這白鬍子小老頭轉了這麼大一個彎,到底是為了何事相求,嗯,是相求於張巖。

    白惜之揮手驅散身邊的雙翅血虎和蛇妖,嘴唇微動,朝張巖傳音,半響之後,才閉上嘴巴,一臉期許地看著張巖。

    張巖完全料不到竟會如此簡單,但他不敢輕易答應,深思許久之後,才傳音道,「若如你所說,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一旦發現有詐,就別怪我不出全力了!」

    得到張巖同意,白惜之舒了口氣,朗聲大笑起來,聲震雲霄。

    「放心吧道友,我既然不計較你殺我孩兒無數,豈會再因此騙了你?到時道友自然能看出小老誠意……」

    白惜之丟下這句話後,飄然離去。眾人怔然不解,面面相覷。

    而張巖抿嘴,陷入了沉思。

    晚暮將至,跳鬼澗籠罩在如血殘陽之中。

    終究能回家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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