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森羅劍獄 第六十五章 止戈於途中 文 / 蕭瑾瑜
劍術,劍之術法。
御劍只是劍術的初級手段,不值一哂。劍術的莫測威力大抵體現在劍氣的縱橫捭闔之上,其中變化因劍訣不同而風格迥異。
但最頂尖的劍術是什麼?是對真元之力幾近苛刻的精準運用,是對劍氣得心應手的把控,甚至,剔透玲瓏的心思、肆意變通的意識,都可歸類在頂尖劍術之中。
愚鈍之人哪怕付諸於十倍的努力,恐怕亦無法修得頂尖的劍術,哪怕他手中攥著一本當世無雙的劍訣。
修行之途,悟字當頭!
在劍修世界,只有那些心神透徹,念頭豁達之輩才是獨領風騷的無上人物。
張巖不知道自己所悟、所用是否已接近劍術的最高真諦,此時,他完全被識海內的中中瑰麗莫名的劍招吸引,不可自拔。
火龍劍意是化神階劍修青衣留下,其中蘊含得是一名劍修對劍道近乎千年的感悟和認知,所孕育的知識量自然龐大得驚人。張巖只不過才潛心琢磨了月餘的時間,卻讓他有種將要蛻變的感覺。
直至此刻,他心中才多了一絲明悟。
劍術的好壞,按品階劃分四個階位顯然極為幼稚可笑。一部再差的劍訣,只要配以真正的體悟,同樣可以變得威力驚人。
如果說低階劍訣是一幅線條散亂不堪的圖畫,其優劣卻並不決定於紙張,而在於執筆繪圖那個人。只要那個人心中充溢了無盡妙思,在這粗劣的圖畫上,稍添幾筆,亦可變沙粒為山巒,變水滴成湖海,勾勒出一幅氣勢雄渾的潑墨山水畫。
所謂妙筆生花,貴在自身修為深淺而已。
更何況國手之才,哪怕在山石、草木、灘涂上作圖,必然也是驚世之作,無質地好壞的差別。
當然,類似於夏兮薇修習的【射鴻】劍術,的確是一部精品頂階劍訣,但那畢竟是不屬於自己所體悟出的,畫皮畫骨,卻難摹其真諦。
說到底,感悟出屬於自己的東西,才能決定一步劍訣的好壞,而不在於劍訣本身。
此時,摻雜了對火龍劍意的領悟,張巖所用劍術多了一絲灑脫寫意,如銀河瀉地,轟然凌散,力量精粹如星辰。
他手中的焰雨飛劍如同用不褪色的彗星,搖曳著絢爛的光華,肆意縱橫,逼得連雲和秋染連連後退,臉色已是灰白一片,再無鬥志。
他們在苦苦強撐!
若能逃跑,他們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早早離開眼前這個猶如魔鬼的傢伙!
在他們眼中,張巖的劍術詭異且多變,風格迥異,威力卻無不驚人之極,那原本屬於不同體系的劍術,硬是被按在一個人身上,那種感覺別提有多矛盾了。
這樣的劍術雖聞所未聞,他們畢竟尚可抵擋一番,但到了後來,張巖劍勢陡然一換,徹底變了,變得純粹寫意,變得氣勢驚人,更有一股沛然莫御的浩瀚氣息蘊含其中。
他們不知道張巖漸漸自火龍劍意中體悟到了屬於自己的劍術,但卻知道,此時的張巖,此時的劍術……很恐怖!
他們注意到張巖有好幾次都能殺掉自己,神色更是驚懼,他們再傻也看出來,張巖是拿他們當陪練,習悟劍術呢!
一頭本可以瞬間殺死老鼠的貓,卻以不苟的神情,不慌不忙的態度,拿老鼠來鍛煉自己的撲捉能力,這讓本就心生絕望的老鼠該是如何的驚懼?如何的情何以堪啊~
氣喘吁吁,體力急劇消耗,真元更似流水般嘩嘩而下,連雲和秋染卻如木偶般,以呆滯的神情,應對張巖越來越熟稔的攻擊。
陡然,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讓兩人齊齊打了個寒顫,這才發覺,原本神情無悲無喜的張巖倏然收緩了攻勢,靜悄悄地立在那裡。
此時的張巖,就像一把歷經淬煉的絕世劍器,散發著凜冽如劍鋒的鋒利氣息,甚至只要看到他,就能讓人肌膚生出隱隱的刺痛感。
連雲和秋染大駭,這是什麼境界!?
還未等他們回過神,張巖輕輕一劍,已倏然刺來。
這一劍,靜如三月不起漣漪的湖水,卻具備浩蕩廣袤的氣息。
躲已經來不及,連雲和秋染閉上了雙眼,心生死意。沒有劍刃抹破脖頸的疼痛感,沒有割裂骨骼的脆響……
直至好久後,兩人不敢置信地睜開了雙目,這才發現,自己沒有死!
張巖立在遠處,身上凜冽如劍鋒的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若不是手中還握著一把飛劍,他真的就像一個平凡的雋秀少年。
「滾吧。」
張巖目光平靜,聲音沒有一絲別的意味。
連雲和秋染再一次怔住,許久才問道:「為什麼?」
張巖自不能告訴他,此時正有無數道眼睛盯著這裡,更有十幾道讓他也忌憚不已的氣息已經鎖定了這裡。
原來,張巖剛才準備一劍解決掉兩人時,心頭兀然升起一絲極度危險的氣息,當下生生止住了必殺一劍,而心頭的的危機感也隨之消失,似乎有人在一旁默默地關注這邊。
或許換做別人,還無法確定這絲危機感來自哪裡,但張巖的神識極為強悍,只一瞬間就已察覺,在附近叢林中,不知何時竟多了幾十道氣息……
很強大的氣息,強大的連張巖也自認,沒有足夠把握在殺掉連雲和秋染時,自己不會受傷。
莫非是萬淵城中的劍修?
張巖並不知道今日是萬淵城一年一度的狩獵試煉之日,也並不知道眼前的連雲等人,包括雪懷北都是參與此次狩獵活動的萬淵城年輕一輩。
但是他知道,此地距離萬淵城已經不遠,除了萬淵城的劍修,不會有別人。只不過,萬淵城的劍修數以千萬,而此時隱匿於暗處的幾十人,明顯都是修為通天之輩,否則絕對不會釋放出一絲氣息,竟讓張巖不得不止住自己的必殺一劍。
他們會是誰呢?
此時,夏兮薇小姑娘還在以暗青色的無雙劍器對抗連童和連馳的攻擊,而雪懷北更像個蹩腳難看的小丑一般,極快且準確地躲避著秋洛洛連續不斷的劍刃刺擊。至於馬沖,他已經恨不得雪懷北趕緊倒下,換他上,然後暢快淋漓地和秋洛洛廝殺一番。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但張巖卻知道,今日恐怕竟要因此停止干戈了。
顧忌到四周之人是敵非友,張巖心裡歎了口氣,嘴上說道:「住手吧,放過他們。」
夏兮薇聞言,撅著嘴唇,正欲不滿地問責問原因,卻見張巖神色嚴肅,眼神冷寂的嚇人,只得悻悻地撇撇小嘴,不甘道「早知道,就應該一劍宰了你們!」話落,她一躍跳出戰圈,放過了苦苦捱著而不能還手的連童和連馳。
而秋洛洛正在因刺不中身受重傷的雪懷北一分而憤怒糾結,聞言,根本沒有理會,依舊銀牙一咬,飛劍以更潑辣的速度狠狠刺去。
這架勢,分明就恨不得當即在雪懷北身上捅出幾十個血窟窿。
張巖眸中一寒,上前一劍挑飛秋洛洛長劍,隨即以劍背拍在秋洛洛肩膀處,直接把她震飛了出去。
變化來得太快,誰都不知道張巖如此做的目的,怔怔地看著他,神色疑惑。
狼狽的連童、連馳和秋洛洛也被連雲拉到一處,低聲解釋,無非是大勢已去,大局已定的玩意。不過,對於張巖出人意料的舉動,連雲同樣不解。
經此一役,他連氏家族好秋氏家族聯手追殺雪懷北的計劃徹底失敗,甚至還損失了十幾名下屬。
極其狼狽。
能逃厄難,全憑張巖很讓人費解的止步。
而就在此時,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轟隆隆炸響在叢林中,仿似空中響起了悶雷一般。「多謝道友手下留情,連某感激不盡。雲兒,帶著那幫不成器的東西,滾回去!」
而幾乎同時,又一道輕柔且縹緲的女音悠悠響起,清晰地響在眾人耳際,「經長老會決議,你們此次狩獵的資格被取消了。」
兩道聲音,一男一女,突兀而起,眨眼又消失。而其中蘊含的信息卻讓張巖有點摸不著頭腦。
長老會決議?
狩獵資格取消?
雪懷北很及時地在一旁解釋了一下一年一度的狩獵試煉活動,並指出,所謂的長老會就是連氏、秋氏和雪氏三大世家共同組成。
目睹連雲秋染等人神色黯淡地匆匆離去,張巖輕笑道:「他們失去資格了,你的資格豈非也沒了?」
雪懷北苦笑道:「能活命就不錯了,哪還貪圖什麼資格。」
「這倒也是。」
張巖點點頭,神識朝遠處擴散而去,見那些隱匿在叢林四周的幾十人,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他還真怕那些人會跳出來,不顧一切大打出手。
「我說,你還不離開麼?」
雪樓走上前,冷冷地看著雪懷北,他修為低淺,一直在旁邊立著,目睹一切,大致明白眼前的一切,大抵都是由眼前的雪懷北造成的,所以語氣頗為不善。
「他不能走。」出乎意料的,張巖率先開口挽留了。
「為什麼?」雪樓極其驚訝。
「他…也性雪啊。」張巖又忍不住輕輕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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