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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10章 歡喜 文 / 林家成

    第210章歡喜

    上了馬車後,衛子揚一直在皺眉尋思。許久後,他記起了馮宛,轉頭向她看去。

    馮宛正端坐在塌上,馬車雖在顛覆行進中,可她的腰背挺得筆直的,臉上表情溫婉,眼神明澈。

    看著看著,衛子揚不由伸出手按在她的手上,他鳳眼睨著她,溫柔地說道:「在想什麼?」

    馮宛搖頭,她目光如水地看著他,含著笑,輕輕說道:「我在想,這一世能遇到子揚,我真是有福氣。」

    她是有福氣啊,從小到大的教誨中,從來告訴她的都是賢惠,忍耐,還有付出。可遇到這個男人後,她竟然被他寵得只想獨佔他了,她竟然無法再像以前,那般當個賢惠得體的大婦了。

    他對她那麼好,那麼好,好得讓她當日幸福時,只想那時間就此停留下來。好得她現在對他,竟然能生出絲絲怨懟。

    她眉目如水,這般深情而溫柔地看著自己,衛子揚不由低低一笑。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臉,突然湊過去,在她的鼻尖上重重一咬。

    馮宛吃痛,連忙把他推開,瞪著他的雙眼,因痛而水氣汪汪。衛子揚看了,直笑得胸膛震盪不已,他更加用力地磨起她的鼻尖來。

    馬車行進中,不知不覺中,又來到衛府外的街道處。這時,耳鬢廝磨著的兩人已分了開來,他們同時轉頭,朝著衛府看去。

    衛府大門處,戴著紗帽的弗兒在四個宮婢地籌擁下走出。看到她出來,眾護衛同時靠近。

    這時,弗兒說了一句話,又揮了揮手,那五六十個護衛立刻一散而開。當弗兒坐上馬車時,她的身邊,已只有那四個宮婢了。

    弗兒上了馬車,也沒有拉下車簾,她似乎心情不好,側過頭怔怔地發起呆來。這時,一陣風吹過,那風吹起了她的面紗,露出紗帽下,弗兒那麼清秀的面容,以及唇邊那條粉紅色的大肉疤。她本來長得不怎麼樣,從有傷痕的這半邊臉看去,更是醜陋不堪,觸目驚心了。

    弗兒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面紗已被風吹得卷在了帽沿上。她伸出手,無意識地按在傷口上,她雙唇抿得極緊,令得唇邊的法令紋下拉著,平白添了幾分老相苦相。

    看到她這個愁苦的模樣,馮宛笑了笑。當弗兒的馬車與她擦肩而過時,回頭盯了一陣的馮宛,突然說道:「子揚。」

    「嗯。」

    「你令人查一查,弗兒身邊最信任的宮婢們,她們的家族狀況和親人,我想知道她們有什麼弱點。對了,讓你的人順便放出幾個消息出去。」

    衛子揚側過頭看向她,有點好笑,「阿宛,你還與她這樣的人較起真來了?」

    馮宛微笑道:「不是較真,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這話衛子揚愛聽,他哈哈一笑,道:「行。」

    聽到他的大笑聲,馮宛也是莞爾,她喃喃說道:「其實她的日子已經很不好過了。」

    笑談中,馬車出了城,來到了他們的居處。

    轉眼間,又是四天過去了。

    第五天,北鮮卑的使者來了。與上一次相比,這一次,他們雖有儀仗,行事卻十分低調,幾乎是無聲無息地進入都城的。

    皇宮中。

    弗兒派出的人,已經是第三波了。此次,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她再也維持不了冷靜,急急站起,一拉開門便沉聲問道:「情況如何?」

    回稟她的,是一個太監。那太監搖著頭,聲音尖利地回道:「殿下匆匆退席,回到寢宮中便發了好一通大火,口裡直說著「豈有此理」「大不了拚死一戰」的話」聽到這裡,弗兒向後退出一步,白著臉喃喃說道:「他發火了?」

    十五殿下這個人,城府極深,他自幼便瞎了雙眼,可這些年來,不管面對多少人的恥笑非議還是嘲弄,他都是一笑置之。在外人眼中,是極溫厚沒有脾性的一個。可今天,他竟然發了這麼大火,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是真的氣得不輕了。

    慌了一陣,她揮退那太監,在房中轉悠起來。越是轉,她的臉色越是難看。

    她與十五殿下都知道,衛子揚的被迫離去,其中也有她起的作用。當時五殿下還是皇帝時,她出過兩個主意針對衛子揚。正是被她出的主意氣著了,衛子揚才會連大婚也不顧了,突然消失在世人眼前。

    當時,她只覺得,衛子揚走了最好,他一走,十五殿下才好施展計謀,才能控制住五殿下,進行自己上位。

    可她就是沒有想到,衛子揚對陳國而言,竟是如此重要。虧得她後來還信誓旦旦地對十五殿下說,只要按她所說地行事,衛子揚就一定會回來。

    現在,情形已嚴峻到了這個地步,衛子揚還是蹤影全無,她所說的話,都落到了空處,連帶她曾經獻出的計策,都被人說是短視,自食惡果。

    她本來沒有根基,這樣一來,更是地位搖搖欲墜。咬著牙,在寢房中摘下面紗,露出一張毀了容的臉的弗兒,那臉孔肌肉扭曲著。她伸手重重地按著幾,好一會才啞著聲音,恨恨地低叫道:「馮氏阿宛,別再讓我看到你!」

    就在弗兒咬牙切齒時,一陣敲門聲傳來。

    「誰?」這一聲喝,尖哨中帶著戾氣,外面的敲門聲頓時一止。好一會,一個太監小心翼翼的聲音才傳來,「弗姬,有消息了。」

    弗兒一怔,回頭問道:「什麼有消息了?」

    「是衛將軍,他有消息了。」

    「砰砰砰」房中連續傳來東西被撞的聲音,弗兒跌跌倒倒地衝出來,她把房門一拉,顫聲道:「你說什麼?他在哪裡?快說,他在哪裡?」

    那太監陡然對上過於興奮,而臉色通紅,致使那傷痕也像一條鮮活的蚯蚓一般扭動的臉,瞬時駭了一跳,他急急低頭,聲音不穩地稟道:「在雲城。衛將軍現身雲城了。」

    「雲城?」弗兒重複了一遍,她突然雙手一絞,恨聲道:「對啊,她還能去哪裡?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雲城呢?」那馮宛和衛子揚,都是從雲城出來的。這有了事,肯定第一個想法就是往家鄉跑。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這時,那太監繼續稟道:「據探查到的信息,衛將軍和馮夫人到了後不久,便追蹤到一股毀滅雲城的亂匪,那亂匪勢力極其龐大,而且根基甚深,以前衛將軍替雲城百姓報仇時,居然把這伙幕後主凶漏過了。衛將軍和馮夫人又想替家鄉父老老徹底報了仇,又害怕親衛中的內奸,把自己的動靜透露給了先前的五殿下,以至再度面臨被人利用合圍,險些全殲的場面。他們便強行下令***了所有通往都城的消息和管道,一門心思只是與那股亂匪周旋。十五殿下張貼的告示,他們直到現在才看到。這不,一看到那消息,他們便現出行蹤,並全力趕赴都城來了。」

    「什麼?」

    無邊的喜悅向弗兒湧來,因為激動,她的身軀都微微顫抖起來。

    如果消息是真的,豈不是說,自己向十五殿下獻的計,並沒有出錯?她所料都是對的?一切只是因為陰差陽錯!

    狂喜中,弗兒極力鎮靜地向那太監問道:「你所說的這一切,可曾確實?」

    那太監凜然道:「弗姬放心,消息確實!」

    「好!」弗兒聲音一提,快樂地叫道:「我們這就去見過殿下。」心情一好,她突然記起自己沒有戴上紗帽,便連忙返回。把紗帽一戴,她便迫不及待地向十五殿下所在的寢宮走去。

    一邊走,她一邊想道:現在殿下正為北鮮卑人的態度惱火著,聽了這個消息,他的底氣也會足一些。

    轉眼她又想道:只要證明我的計謀有用,我就會繼續我的風光。馮氏啊馮氏,果然只有盯著你,才能讓我享受到榮華富貴!

    弗兒喜氣洋洋地見過十五殿下,果不其然,十五殿下得到這個消息後,也是大為振奮。當天,他便下定決心,與北鮮卑的談判不必急著進行,儘管拖延下去。

    下午時,衛子揚剛要歸來的消息傳到了趙俊耳中。本來惶惶不可終日的他也是一陣歡喜。連帶著,陳雅等人都是一陣開懷。

    城外,馮宛在見過曾秀,與他密談了一陣後,便把他和跟隨他的遊俠兒全都派了出去。

    轉眼間,又到傍晚了。

    隨著北鮮卑使者們地到來,衛子揚與他們密約的事,也籌備得差不多了。

    這一天傍晚,衛子揚走入馮宛所在的院落。還不曾走近,他便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飄蕩而來。衛子揚一怔,向左右問道:「誰在奏琴?」

    「自然是夫人。」

    阿宛?衛子揚大驚,他笑了起來,「可從來沒有聽到她奏過琴呢。」

    事實上,他不但沒有聽過,對這些也不感興趣。大步走到馮宛身後,他雙手撐在她的肩膀上,笑道:「彈的什麼?」

    馮宛慢慢按住琴弦,回眸笑道:「這是流行東漢的一首名曲,叫清心咒。」

    衛子揚嘲弄地笑道:「怎麼,事到臨頭,阿宛緊張起來了?」

    馮宛微笑不語。緊張,是有點。可她真正要清心明性,還得除去她的貪慾。如果不是她生了不該有的貪慾,怎麼會一想到將來,便無法開懷?如果她是以前的阿宛,這世間雲卷雲舒,都可以一笑了之。這天下雖大,她盡可以自由飄蕩,無拘無束,無傷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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