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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荊南烽煙 第五十三章 郢州城(1) 文 / 笑破天

    第五十三章郢州城(1)

    面對著李少天赤條裸的挑釁,牛傑雙目寒光一閃,抽出腰刀,大吼了一聲後向他撲了過去。奇怪的是,李少天依舊悠閒地站在那裡,絲毫沒有拔刀的意思,看得孔凌煙的一顆心不由得揪了起來,右手緊緊抓住了車窗的窗簾,顯得異常的緊張。

    當牛傑揮刀奮力向立在那裡的李少天砍去時,孔凌煙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胸口起伏不定,有種呼吸不上來的窒息般的感覺。在極度的惶恐之中,孔凌煙只覺得李少天的身子往邊上一晃就避開了他凌厲的刀勢,隨即一刀白光掃過牛傑的頭頂,然後兩人便立在那裡不再動彈。

    牛傑保持著揮刀的姿勢呆立著,面無血色,呼吸急促,額頭上佈滿了細小的汗珠,像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猛然,他頭上的髮髻從中間斷裂開來,頂端的髮髻滾落而下,頭上的長髮飄散開來。

    「後會有期!」

    衝著驚魂未定的牛傑拱了一下手,李少天翻身跳上了馬車,駕著馬車揚長而去,擋路的牛家子弟不由自主地閃開了一條路來。

    「好快的刀!」

    良久,牛傑回過神來,望著李少天遠去的方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看出李少天剛才手下留情,否則小命難保。而且李少天削了他的髮髻,也算給了他一個回去交差的理由。

    「牛叔,還追不追?」

    見牛傑望著李少天逝去的方向發呆,一名青年下馬,走上前小心地問。

    「追?」

    牛傑聞言一聲苦笑,李少天剛才之舉就是警告,追下去豈不是自尋死路,他望了那名目光惶恐的青年,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等已經盡力,回去吧!」

    「你究竟是誰?」

    上了馬,牛傑忍不住再度瞅了一眼李少天消失的方向,隨後一拉馬的韁繩,領著眾人返回牛莊。招惹了李少天這麼厲害的一個神秘對手,隱隱約約,他不由得為牛家的未來擔起心來。

    進入了大平縣後,李少天馬不停蹄,連夜趕路,向著郢州城的方向駛去。車廂裡,孔凌煙的臉上掛著異樣的神采,不時掀開前面的門簾偷窺著趕車的李少天的背影,對李少天的身份是大為好奇。

    由於孔凌煙身子的關係,一路歇歇停停,兩天後,李少天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郢州城。望著人流不息的城門,李少天不由得一聲歎息,過不了多久,這裡將成為戰火紛紛的戰場,他不知道到時候屆時會有多少人會死在這場戰火中。

    在孔凌煙的指引下,馬車在一處掛著「孔府」橫匾的院落前停了下來。與以往相比,街頭上雖然依然人流如織,市面上雖然依舊繁華,但已經少了很多身穿水龍幫服飾的人。東路軍剛一進入郢州,水龍幫在郢州的人便陸陸續續撤往了武昌,反正漢水已經禁了,只有到長江去找生意做。

    孔凌煙從車上下來,經過兩天的休養,她的氣色好了許多,那名侍女下車後急匆匆地跑進府裡報信去了。終於有了到家的感覺,孔凌煙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後轉向一旁的李少天,嫣然一笑,「公子,一路上有勞,進去喝杯水酒吧。」

    「凌煙,你可算是回來了!」

    既然進了郢州城,李少天倒想親自看看它的城防狀況,孔府倒是個不錯的落腳點,於是點了點頭,隨著孔凌煙一起走了進去。剛走進院子,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從前方的屋子裡湧了出來,走在最前面的中年女人欣喜地一把將孔凌煙拉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跟在中年女人身後的那群男女一擁而上,將孔凌煙圍在中間,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紛紛表達著對她的關心,硬生生地將李少天從孔凌煙的身旁擠開。

    昨天下午,牛家的人送來了一封休書,以孔凌湮沒有參加牛財的十週年忌日為由休了她。可牛財的忌日明明還有兩天的時間,牛家的這封休書來得非常蹊蹺,憑直覺,孔家的人斷定孔凌煙在牛莊出了事,於是便聚集在這裡商量對策--孔凌煙可是孔家的主心骨,沒了她,孔家的生意可就全完了。

    孔家的人並不知道牛莊發生的事情,牛傑當晚回去後向牛倫稟告了跟李少天交手的經過,他懷疑李少天是襄州的權貴之子,背景深厚。牛倫雖然憤怒,但知道其中的厲害,現在襄荊大軍壓境,襄州的權貴那是不可輕易招惹,以免引來滅門之禍。

    既然孔凌煙勾搭上了李少天,又在大庭廣眾之下做下了那苟且之事,牛倫一合計,還是休了孔凌煙,以了結了她和牛家之間的恩怨。而且,牛倫還下達了封口令,禁止任何人再提及那晚之事,違者家法處置。

    在剛才的全家會議中,原本是商議如何尋找孔凌煙,可說著說著,孔凌煙的大哥孔東城和二哥孔西就卻為分家產的事情吵了起來,誰都想多分一杯羹,兩人的妻妾也是陰陽怪氣、指桑罵槐地攻擊著對方。

    孔凌煙的父親孔漁是一名憤世嫉俗的落魄士子,三十五年前餓昏在母親張素英的門口,被張素英的老爹招為了上門女婿。在孔凌煙九歲時,孔漁去世,因為孔漁的關係,孔凌煙和她的三位兄長以及一個姐姐這才得以識文斷字。

    孔家家境清苦,全靠種地謀生,如果不是為了給三個兄長娶親,孔凌煙也不會嫁給大她四十歲的牛財為妾。如果不是孔凌煙拋頭露面掙下這份家業,孔家的三個哥哥還在鄉下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豈會像現在這樣輕鬆悠閒、衣食無憂。

    孔東城和孔西就原本是老實巴交的本分農人,可自從進了郢州城,見識了城裡的花花世界後就變得貪婪好色,吃喝嫖賭是樣樣精通,還各自納了幾房小妾。兩人一個管著孔凌煙的酒樓,一個管著孔凌煙的綢緞鋪,手裡各有十來名夥計,日子雖說過得瀟灑愜意,可就是心裡有一個小小的遺憾--這些產業畢竟都是孔凌煙的。

    平日裡,孔東城和孔西就損公肥私的事情沒少做,可孔凌煙顧及到兄妹親情,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了。

    牛家的休書都來了,而孔凌煙卻還沒有回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孔家兄妹五人中,老四孔萬里和孔凌煙的關係最近,為人也最正直,因此孔凌煙對其最為信任,打理了她大部分的生意,現在居於武昌。

    趁著孔萬里不在,孔東城和孔西就決定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將孔凌煙的產業給瓜分了,正當兩人越吵越凶,眼見就動起手來時,孔凌煙的那名貼身侍女進屋來報信,平息了這場鬧劇。

    得知李少天是孔凌煙的朋友後,孔家的人是熱情招待。對於在牛莊發生的事情,孔凌湮沒提,孔家的人也知趣地沒問。手裡拿著牛家送來的那份休書,孔凌煙如釋重負,從今天起,她終於恢復了自由身。

    當然了,孔凌煙知道自己能成功脫險多虧了李少天,她曾經試探過李少天,可惜李少天只說自己姓秦,秦川,襄州人,此次來郢州是看看有沒有什麼商機,至於其他的就一概不談。

    孔凌煙不相信李少天是什麼商人,他的身上透露著一股英武的行伍氣息,這股氣息不時一般人所能擁有的,怪不得牛傑會知難而退。不過李少天既然說來尋找商機,那麼孔凌煙就要盡地主之誼,將他領進了郢州城的商圈中。

    相對於結識郢州的商人,李少天好像對郢州城情有獨鍾,孔凌煙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陪著他逛完了郢州城。也許是交戰雙方對峙的時間太過長久,也許是東線過於風平浪靜,守城的鎮兵顯得十分的懈怠,有些竟然三五成群地公然聚集在一起喝酒賭博,絲毫沒有大戰來臨的緊迫感。

    李少天的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輕鬆,只不過走過郢州牙兵--振武軍大營的時候,聽著裡面震天的吶喊聲,他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隨即舒展開來。付白軍不愧是一員馳騁沙場多年的老將,竟然嗅出了大戰迫近的氣息,趁著戰前加緊訓練部隊,可惜郢州城不是他作主,否則的話這將是一塊十分難啃的硬骨頭。

    孔凌煙心細如髮,在社會上闖蕩多年,早已經善於察言觀色,李少天蹙眉的這個微小舉動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心中暗暗一震,若有所思。雖然李少天看似在城中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但她還是從李少天細微的神情變化中看出一絲端倪:每當李少天接近一些軍事目標時,注意力總會不由自主地集中。

    兩天下來,李少天已經逛完了郢州城,他甚至在刺史府對面的酒樓裡和孔凌煙吃了一頓午飯,透過二樓的窗戶有幸見到了出府應酬的王本祿一面。

    「凌煙,林錄事晚上有請,快去打扮一下。」

    這天下午,李少天和孔凌煙剛踏進府門,一直等候在大廳門口的孔東城就迎了上來,喜氣洋洋地說道。

    「林錄事?」

    孔凌煙聞言眉頭微微一蹙,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腹便便、一臉橫肉的中年人影像來。林錄事本名林祥,王本祿的小舅子,現任郢州刺史府的六品錄事,管理著郢州的錢糧,可謂身居要職,舉足輕重。

    林錄事與孔凌煙相識於兩年前的一次應酬,他早就對這個漂亮嫵媚的小寡婦垂涎三尺,如果不是孔凌煙和王本祿的第六房小妾黃月仙是閨中好友的話,令林錄事有所顧忌,恐怕他早就霸王硬上弓,使用暴力逼迫孔凌煙就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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