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龍騰虎躍之威名 第三十四章 江南小公主 (上) 文 / 笑破天
第三十四章江南小公主(上)
李少天這次來襄州府大牢屬於二進宮,輕車熟路。在經過最初的一陣慌亂後,目瞪口呆的胖牢頭迅速整理出來了一個乾淨的單人牢房,裡面雖然簡陋,但床、被子、褥子和桌椅等物一應俱全,而且全部都是胖牢頭新換的,以此來討好李少天。
牢裡的不少囚犯都是李少天的老相識,紛紛隔著木欄和李少天打招呼,正是有了李少天在牢裡的一番經歷,他們的伙食這才有了大幅度的改善,無不對他心存感激。
吃晚飯的時候,李少天驚訝地發現竟然沒有自己的伙食,胖牢頭一臉諂媚的解釋,說是趙漢發話了,要餓他幾頓,讓他深入反省自己的過錯。
晚上十點左右,正當李少天飢腸轆轆地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哼著小調自娛自樂的時候,靠近出口的牢房忽然騷動起來,囚犯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個聚集在走廊兩側的柵欄前,口哨聲和尖叫聲不斷,其中還夾雜著胖牢頭等人的怒喝。
不一會兒,胖牢頭點頭哈腰地陪著一名披著白色大氅、戴著貂皮圓帽、梳著幾條小辮的少女來到李少天的牢前,打開牢門態度恭敬地將少女領進了牢裡。少女的身後跟著幾名提著食盒的侍女,嫻熟地將食盒裡的菜餚擺在了桌子上,然後躬身立在一旁。
李少天見狀坐起了身子,狐疑地注視著眼前的這一幕,弄不清這是演的哪一出。少女的臉蛋被凍得通紅,在她脫下大氅,摘下貂皮圓帽後,李少天這才愕然發現,她竟然是白天時柳輕鴻身旁的那個女伴男裝的白衣女子。
大牢裡原本沸騰得囚犯們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扒著欄杆,饒有興趣地往李少天這邊張望著。
「李大人,你不是說要跟我把酒言歡,促膝長談嗎?我如約而至,今天晚上咱們一醉方休。」
李雅伸手搓了搓有些冰涼的臉蛋,衝著愕然望著她的李少天狡黠地一笑,隨後從一個侍女的手中接過一壺酒,得意洋洋地向他晃了晃。她已經從趙卿憐那裡知道了李少天不能喝酒的軟肋,特意偷跑出來報仇。
「喝酒?好呀,不過本人喝酒時有個毛病,一喝酒就發熱,一發熱就要脫衣服。來來,咱們喝個痛快!」
李少天正猜測著李雅的身份,聞言微微一笑,想不到這個小丫頭如此記仇,於是眼珠一轉,在咳嗽了一聲後,一邊取下頭盔一邊自言自語,「既然小姐有如此雅興,那麼本人就在小姐面前獻醜了。」
「你……你要幹什麼?」
李雅見狀臉色一變,結結巴巴地望著李少天。
「脫衣服呀,你難道要讓我熱死?」
李少天取下頭盔,活動了一下留著板寸髮型的腦袋後,將頭盔擺到床上,瞅了面色緊張的李雅一眼,旁若無人地脫起了身上的鎧甲。
「呸……不要臉,下流!」
李雅畢竟涉世不深,以為李少天真的要當著她的面寬衣,衝著李少天啐了一口,紅著臉背過了身去,心想此人怎麼如此得無賴。
「不是我不喝,你是不跟我喝的。」
李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狡猾的笑意,衝著李雅無奈地聳了聳肩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鎧甲,自顧自地坐在桌旁,狼吞虎嚥地吃起飯來。
李雅忽然意識到自己被李少天耍了,扭過身子惡狠狠地瞪了大塊朵頤的李少天一眼,然後在李少天的對面坐了下來,氣鼓鼓地盯著他。
李雅是李化龍的大夫人吳若蘭所生的小女兒,芳齡十六,自幼嬌生慣養,集百般寵愛於一身,還從沒人違逆過她的意思,更沒人戲弄過她,心中自然對李少天是痛恨萬分,但同時又覺得李少天這個人挺好玩,不像那些唯唯諾諾的侍衛和家僕,呆板無趣。
「淮南菜味香色美,不同凡響。來,別客氣,快吃,涼了就變味了。」
李少天一邊大口大口地往嘴巴裡塞著菜,一邊熱情地招呼著李雅,好像他成了這桌飯菜的主人一樣。
噗哧,李雅禁不住笑了出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恬不知恥的人。笑了一陣後,從一個侍女的手中拿過一副精緻的撲克牌,無聊地擺在桌子上把玩了起來。
撲克牌在南來北往商人的傳播下,已經順著長江,在長江中下游流域迅速流傳開來,成為了上層社會的一種極其重要的休閒方式,而史胖子就是撲克牌的最大生產商。
史胖子從一開始就看到了撲克上面的商機,專門在襄州建了一個生產撲克牌的作坊,壟斷了襄荊地區的撲克牌市場,生產高中低三檔撲克牌,中低檔的撲克牌面對是襄州中下層人士,而高級撲克牌則面對襄州的上層人士和對外銷售,紙片做得美輪美奐、精美典雅,銷售火爆,讓史胖子很是賺了一筆。
「你也會玩這個?」
嚥下嘴裡的食物後,李少天有些驚訝地望著李雅,他沒有料到撲克會流傳得那樣快。
「你既然是襄州人,那麼肯定也會玩撲克牌。這樣吧,咱們來玩梭哈,輸的人自罰一杯酒。」
李雅瞅了李少天一眼,眼珠賊溜溜地一轉後,隨即衝著李少天嫣然一笑,提出了一個看似公平的建議。在她看來,梭哈獲勝的幾率雙方各有一半,按照趙卿憐的說法,李少天是逢酒必醉,只要他肯玩梭哈,那麼一定就會輸,輸了就要喝酒,
「好!」
李少天微微一笑,衝著站在一旁的胖牢頭招了招手,讓他充任荷官。
胖牢頭立刻受寵若驚地去淨手,然後一本正經地站在桌子的中間,當著眾人洗了一遍牌後,開始給李少天和李雅發牌。賭博,這些獄卒們個個在行,以前流行的是擲骰子,現在就是玩撲克了。
李少天一邊吃著飯菜,一邊和李雅對弈著,每人十根稻草為籌碼,底碼為一根稻草,每次要牌需要一根稻草,當一方的稻草少於四根時就算輸了,輸的一方要罰酒一杯。
「不玩了,不玩了,你出老千!」
半個時辰後,當又一次被李少天贏光了所有的稻草後,臉頰通紅的李雅氣惱地將桌上的撲克撥弄到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醉眼迷離地一指李少天,身上酒氣熏天。
在剛才的眾多較量中,李少天只不過喝了一杯酒,而李雅卻喝了二十多杯,每當李雅拿到大牌時,李少天就不失時宜地選擇扣牌,而李雅想扮豬吃老虎的時候,李少天就總能將其戳穿。在李少天連蒙帶騙下,李雅潰不成軍,連連敗陣。
「老千?呵呵,你拿面鏡子照照,好牌壞牌全都寫在你的臉上。記住,打牌時要察言觀色,喜怒哀樂更是要不形於色,這才是一個好牌手所必須具備的基本條件。」
李少天滿意地拍了拍肚子,伸了一個懶腰後站了起來,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衝著氣憤不已的李雅打了一個響指。
「你好無禮,盯著人家看!來,咱們接著喝!」
誰料,李雅卻會錯了意,打了一個酒嗝後,雙手嬌笑著摀住了臉頰,接著端著一杯酒,跌跌撞撞地走向李少天。
見此情形,站在邊上的幾個侍女面面相覷,種種跡象表明,李雅已經處於了醉酒狀態,她還從沒有一次喝下過二十杯酒,而這酒是專門從淮南帶來的玉蘭春,後勁極大。
「你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
李雅搖晃著來到李少天的身前,傻笑著衝他一舉酒杯,接著就要往口中送。李少天見狀連忙奪過了她手中的酒杯,順手將裡面的酒潑到了地上,他看出來了,李雅已經醉了。
「我要喝酒,讓我喝酒,你要不讓我喝,我讓我爹砍你腦袋……砍你腦袋。」
李雅雙頰火燒似地紅,不耐煩地推開扶著她的李少天,轉過身就去拿桌上的酒壺,口中還不停地嘀咕著。
「你不能喝了!」
李少天見狀吃了一驚,看樣子這個小丫頭的酒品不怎麼好,再讓她待在這裡保不準會鬧出什麼大事,於是上前一把按住了酒壺,轉向那些侍女,「快把你們小姐扶回去!」
侍女們面面相覷一番後,連忙走上前,七手八腳地扶住了奮力掙扎著的李雅。
「滾開,都給我滾開!」
被眾位侍女攙扶著的李雅忽然發起狂來,一使勁,掙脫開了侍女,柳眉一豎,俏面含煞地伸手指著她們,嚇得那些侍女們忙不迭地躬身後退。
「如是姐姐說你是個懲奸除惡、秉公為民的英雄,不讓我找你的晦氣。英雄,哼,那是瞎說,我看你就是一個狗熊,一個敢作不敢當的臭狗熊,爛狗熊,壞狗熊。一個專門欺負我的壞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李雅醉眼朦朧地瞅了面色愕然的李少天,咯咯一笑,踉踉蹌蹌地來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指輕佻地一勾李少天的下巴,衝著地面啐了一口口水後,一邊說著一邊拍打著李少天胸口的鎧甲,情緒越來越激動。
說到最後,李雅竟然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抽泣了起來,李少天茫然地望向那些侍女,示意她們來扶李雅,可那些侍女卻噤若寒蟬,望了李少天一眼後就低下頭,顯得對李雅十分的畏懼。
「嘔!」
正當李少天不知所措的時候,李雅忽然抱住了他的右腿,一伸脖子,大吐特吐了起來,嘔吐物一股腦地吐到了他的右腳上。
一股酒腥氣撲鼻而來,李少天鬱悶地拍了拍額頭,衝著胖牢頭招了招手,讓其拿些熱水來。
待李雅吐完後,李少天將其抱到了床上,然後去清理腳上的污物,待他回來的時候,李雅已經蜷縮在嶄新的被窩裡,在侍女們的服侍下甜甜地睡去。
李少天望了臉頰紅潤的李雅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在角落的一堆乾草上坐下,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是誰家的孩子,性子這麼野。
襄州府大牢的這一晚特別的寂靜,還從來沒有女人在這裡過夜,囚犯們趴在欄杆上靜靜地望著李少天的牢房,大氣也不敢喘,生怕打擾了李雅的休息。
第二日清晨,也許是牢裡的空氣並不怎麼清新,也許是舒適慣了的李雅並不適應牢裡的硬板床,李雅緩緩睜開了眼睛,望著四周的木柵欄,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自己是在牢裡。
幾名侍女披著大氅,姿勢各異地坐在床邊的稻草上熟睡,李雅下意識地望向靠在木柵欄上睡覺的李少天。李少天的身上蓋著一張毯子,睡得正香。
「這個人真有意思!」
睡夢中的李少天伸手抓了抓臉頰,李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昨天晚上她雖然輸了,但輸得心服口服,玩得十分盡興,不像其他人,玩牌時全都讓著她,哄她開心。
忽然,李少天打了一個哈欠後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向李雅望去,李雅連忙閉上眼睛裝睡。
「這小丫頭片子,不僅人野蠻,睡覺也不老實。」
李少天走到床邊,把李雅伸出被窩外面的手臂塞了進去,口中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你才小丫頭片子呢!」
李雅聞言,猛然睜開了眼睛,不服氣地瞪著李少天,嚇得李少天連忙往後退了一步,那些侍女們也都醒了過來。
李雅沒時間找李少天的麻煩,她白了李少天一眼後,隨即起床,急匆匆地領著侍女們離去,要是李吉知道她因為李少天在大牢裡待了一夜得話,肯定會殺了李少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