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風起襄州 第十章 姐妹情怨(下) 文 / 笑破天
第十章姐妹情怨(下)()
「二姐錯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都要死了,爭鬥還有何意?」
趙卿憐苦笑一聲,「爭來爭去,到頭來苦的還不是自己,為何人到死的時候才會看開很多事情?」
「哼,現在明白這些不覺得為時已晚嗎?如果不是你們母女恃寵霸佔了父親這麼多年,父親怎麼會冷落大娘和我娘,逼得大娘獨居一院,常年與青燈古佛為伴,我娘鬱鬱寡歡,愁眉不展,我們這些兒女又豈會缺少父愛,孤苦伶仃,都是你們,都是你們,我恨你!」
趙卿媛忽然暴怒起來,她聲嘶力竭地衝著趙卿憐喊叫著,盡情發洩心中的不滿,最後哀怨地望了趙卿憐一眼,快步離開了雅捨,兩個丫鬟連忙跟在了她的身後。
行走間,趙卿媛感覺臉頰上有些涼,伸手摸去,不知何時她竟然落淚了,神色為之一黯,雖然她此次來有落井下石的意味,但內心深處卻還是想見趙卿憐一面,送她最後一程,畢竟,隱藏在心底的幼年時期的快樂時光永遠無法忘懷。
「二姐終於說出來了。」
趙卿憐知道趙卿媛心中怨她恨她,淡然一笑,放下了心中最後的一個包袱,咳嗽了幾聲,緩緩閉上了眼睛,神智逐漸模糊起來,也許,她是該去陪伴王淑華了。
漪紅此時已經淚流滿面,緩緩地跪在了床前,把趙卿憐的手放在臉頰上輕輕摩挲著,趙卿憐一旦睡去,可能永遠的離開。
「紅頭巾!」
猛然,漪紅的腦海中閃過一個李少天的影子,面色不由得一喜,如果李少天在這裡再次演奏梁祝的話,趙卿憐可能多撐幾天。
可是,現在到哪裡找李少天呢?想到這裡,漪紅的神色黯淡了下來,心中開始埋怨沒了蹤影的李少天起來,此時正壘著烤爐的李少天禁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抽動了一下鼻頭後又埋頭幹起活來,他哪裡知道將軍府裡發生的事情,更不會想到趙卿憐會是節度使的女兒,正在為他的發財大計揮汗如雨。
想到李少天後,漪紅無意間記起了一件事情,在雙方分別的時候,秦雨凝曾經給過她一個小布包,布包裡有三粒奇怪的綠色藥丸,她當時也沒放在心上。
漪紅連忙從懷裡掏出那個被她貼身保留的布包,打開後凝視著那三粒綠色藥丸出神,也許,這三粒綠色藥丸是她最後的機會。
良久,漪紅一咬牙,倒了一杯溫水,按照秦雨凝教授的方法,小心地把一粒綠藥丸放進了趙卿憐的口中,接著灌了幾口溫水,已經神智不清的趙卿憐下意識地把膠囊吞了下去。
喂完趙卿憐藥後,漪紅便忐忑不安地守在床邊,心中暗暗發誓,如果這藥能救趙卿憐的性命,她願意當牛做馬地伺候李少天,以報答他的恩情。
雖然漪紅對李少天的這三粒家傳靈藥並沒有什麼信心,但是事到如今,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這三粒藥丸上面,渴望著奇跡的發生。
第二天,風和日麗,和煦的陽光從窗外照射了進來,使得整個雅捨充滿了溫馨的氣息。
鳥兒歡快的鳴叫從室外傳了進來,躺在床上的趙卿憐伸了一個懶腰,悠悠醒了過來,很長時間沒睡得這麼舒服了。
漪紅伏在床邊酣睡著,趙卿憐感動地撫摸著她的秀髮,看得出來,漪紅為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
「小姐,你醒了。」
被趙卿憐這麼一碰,漪紅也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望向她。
「弄點粥來。」
小腹傳來一陣饑鳴,趙卿憐伸手摸了摸小腹,坐起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囑咐漪紅,癆病折磨得她這段時間來茶飯不思,身心憔悴。
「小……小姐,你……你沒事了?」
漪紅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向外走去,走了六七步,她忽然停下了腳步,驚喜地轉過身,詫異地望著打著哈欠的趙卿憐。
趙卿憐聞言怔住了,雖然身體依舊虛弱沉乏,但她的感覺卻比昨天舒服了許多,胸口也不像昨天那樣憋悶。
「觀音菩薩保佑。」
雙手合十,漪紅興奮地衝著天空拜著。
難道觀音菩薩顯靈治好了我的癆病?趙卿憐疑惑地望著虔誠地對天拜著的漪紅,總感覺在自己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姐,有用,紅頭巾真得有用。」
拜完了菩薩,漪紅快步走到趙卿憐的面前,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語無倫次。
趙卿憐聽得迷迷糊糊,滿頭霧水地看著莫名興奮的漪紅,漪紅這才反應過來,拿出那個布包,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他的醫術竟然如此高明?」
明白了其中的緣由,趙卿憐驚訝地望著手裡的那兩顆綠色藥丸,如果四年前有此良藥的話,王淑華也許就不會被病魔奪取了生命。
想到王淑華,趙卿憐又是一陣神傷,又咳嗽了起來,但卻沒有咳出血來,癆病的症狀明顯減輕。
不久後,當漪紅小心翼翼地給倚在床上的趙卿憐喂粥的時候,一身素衣、頭上插著一朵小百花的趙卿媛面色憂傷地走了進來,她眼圈發黑,看得出一夜沒有睡好,當看見喝粥的趙卿憐後頓時怔在了門口,按照張百川的說法,她絕對活不過今天臨晨,應該已經死去才對。
「二姐來了,請坐。」
早已料到趙卿媛會是第一個給自己送行的人,趙卿憐推開面前的粥碗,微笑著招呼她。
「你……哼!」
趙卿媛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隨即柳眉一豎,冷哼一聲,冷冰冰地扭身離去。
無奈地一笑,趙卿憐輕微搖了搖頭,看來兩人之間隔閡不會這麼輕易消除。
「這個臭丫頭!」
走在幽靜的小道上,趙卿媛隨手把插在頭上的小白花扔到一旁的湖水裡,心境豁然開朗了起來,她和趙卿憐可謂是天生的冤家,即相生相剋,又相敬相憐。
焦躁不安的趙漢聽聞趙卿憐起床喝粥的消息後立刻趕過來探視,看見在漪紅攙扶下對自己行禮的趙卿憐後驚喜萬分,連忙讓人去請張百川。
「恭喜將軍,賀喜將軍,小姐有天神護佑,已經化險為夷,轉危為安!」
急匆匆趕來的張百川查看了趙卿憐的病情後,按捺下心中的震驚,雙手一拱,衝著急切地等候在一旁的趙漢施了一禮,他無法解釋趙卿憐病情突然好轉的原因,因此只能推說到鬼神身上。
趙漢聞言大喜,張百川既然如此斷言,那豈不是表明趙卿憐已經擺脫了病魔的威脅,事情如此怪異,難道冥冥之中真得有神明庇佑著她?不知怎麼,他忽然想起了王淑華,也許是王淑華的在天之靈保護著趙卿憐。
「神醫可知此物?」
趙卿憐從漪紅的手中接過那個布包,把它遞給了張百川,希望張百川能為她釋疑,布包裡有一顆綠色膠囊,另外一顆在她喝完粥後已經服下。
「此物從何而來?老朽從未見過。」
張百川雙手接過布包,小心翼翼地把那顆綠色膠囊拿到眼前,仔細端詳了一番後,狐疑地望著趙卿憐。
「一位故人所贈。」
微微一笑,趙卿憐讓漪紅收好了那塊布包,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她毫不質疑張神醫的高超醫術,既然連張神醫都看不出綠色藥丸的來歷,那麼只能說明一點,李少天的醫術不是比張百川高出太多就是另闢蹊徑,獨樹一幟。
趙卿憐沒有講明綠色藥丸來歷的意思,張百川按下心中的疑惑,開了一張調養的藥方後就告辭離去,暗中卻對此事上了心,他推斷趙卿憐的病情的好轉一定跟這顆奇異的綠色藥丸有關。
「憐兒,這是怎麼回事?」
張百川走後,趙漢不解地問向趙卿憐,他也覺察出這粒綠色膠囊不簡單。
趙卿憐望了一眼立在屋裡服侍的丫鬟,趙漢會過意來,一揮手,除了漪紅外的所有丫鬟全部退出了雅捨。
「憐兒恭喜爹即將獲得一名絕世醫才。」
待丫鬟們都退了出去,趙卿憐妙目靈光一閃,在漪紅的攙扶下下了床,衝著趙漢道了一個萬福,而此時正躺在床上睡懶覺的李少天忽然覺得鼻孔發癢,打了一個噴嚏後,伸手撓了撓屁股,翻了一個身接著呼呼大睡,夢中繼續他的發財之旅。
「世上竟有如此精通聲樂和醫術之人!」
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趙漢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幾圈,站定身形後驚歎了一聲,他深知趙卿憐心高氣傲,絕不輕易服人,而趙卿憐剛才卻對李少天的醫術和聲樂心悅誠服、讚不絕口,使得他對李少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全是爹治理有方之功,襄荊繁榮昌盛,百姓富庶,這才吸引此人前來。」
趙卿憐微微一笑,就勢恭維了趙漢一句。
「哈哈,憐兒也學會奉承人了。」
趙漢聞言哈哈一笑,趙卿憐的這記馬屁拍得他舒爽無比,知女莫如父,他猜出趙卿憐此舉必有深意,於是笑呵呵地看著她,「說吧,有什麼事情要求我答應你?」
「還是爹最瞭解憐兒!」
被趙漢看穿了心事,趙卿憐俏面微微一紅,她確實不善於阿諛奉承,輕咳了兩聲,虛弱地坐在床邊,仔細想了一會兒,抬頭望著趙漢,「爹,我想私下招攬此人。」,
「你要親自去?」
趙漢聞言一怔,頗為意外地望著趙卿憐,在他看來,此事不必趙卿憐親歷,只須將軍府征辟,許以高官厚祿即可,不知有多少所謂的名士排著隊等著進將軍府的大門。
「此人既然縱情於山水,必然生性淡泊,不拘於約束,我怕貿然前去會把他驚走。」
趙卿憐點了點頭,雖然並沒有和李少天相處過,但從李少天的歌聲和琴聲裡,她預感到李少天不是一個貪財好色、追名逐利之徒。
阿嚏,阿嚏,阿嚏,睡夢中的李少天接連打了三個噴嚏,迷迷糊糊地起身撒尿去了,追名李少天可能算不上,他是一個現實主義者,名不名的倒無所謂,日子能過舒服就成,不過財、色和利嗎?這就不好說了,畢竟古人也說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和君子之財取之有道了。
「我看貪生怕死還差不多!」
見趙卿憐對李少天的評價如此之高,漪紅不屑地撇了撇嘴,心中嘀咕了一句,雖然李少天救了趙卿憐,而且聲樂和醫術也不賴,不過她對第一次見面時,李少天在客棧門前的窩囊表現記憶猶新,第一印象十分糟糕。
「爹放心,他沒見過我的樣子,更沒有接觸過,絕對不會看穿我的身份。此人身份神秘,我正好趁此摸清他的底細,而且此人和吳三虎交好,有吳三虎在旁協助,必定事半功倍!」
趙卿憐看出趙漢的擔憂,微微一笑,安慰著他,目光堅毅,神色果決。吳三虎是天狼軍右軍都督吳世傑的次子,勇武凶悍,吳世傑是趙漢的結拜兄弟,吳家對趙漢忠心耿耿,值得信賴。
「你和你娘一樣,都是如此的倔強。」
趙漢心知趙卿憐此舉全是為了自己,見她執意要去,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走過去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長髮,感覺自己虧欠她們母女甚多,十五年前,正是王淑華冒險前去聯絡了眾位牙將,這才舉事成功,殺了於魯水。
不久以後,趙卿憐被神明庇護,神奇地從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又回來的消息從將軍府傳了出去,在荊州上層社會中流傳開來。以訛傳訛中,趙卿憐被一些術士看作九天玄女轉世,擁有無上的福德,旺夫興家,使得襄州的世家望族掀起了向趙漢提親的新一輪浪潮,都想把這位集趙漢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才女娶進門,光大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