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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54章 片言定八閩 文 / 鱸州魚

    第654章片言定八閩

    44,完成,鞠躬謝幕,下章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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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波港。

    「你說,你是代表福州林家來的?」謝宏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個自稱林響的中年人,有些狐疑的問道。

    收服江南世家之後,去年在余姚謝府舉行的那場會議也就揭開了最後一層面紗,對謝宏來說再沒有秘密可言。所以,儘管在此之前,並沒有對福建下過功夫,可他還是很清楚福州林家的地位。

    實際上,林瀚,以及福州林家是相當了不得的。林氏三世五尚書,林瀚謚「文安」,這樣的尊榮,有明一朝,也只有林家一家而已。

    謝宏歷史知識很普通,也不是福州人,並不知道林家還有這樣的風光,不過林家在福建士人中的地位,他卻是很清楚的,說是一呼百諾也不為過,比謝遷在江南士人中的地位還要高些。

    因為福建的人口基數少,讀書人相對也少些,在朝堂上的勢力自然也不會太大。不過,勢力不強,卻能站穩一席之地,不得不說,這也是有賴於福建士人的團結,這種團結更勝江南。

    無關其他,只是人越多,心思也越複雜,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明知道林家和福建士子的作為,卻沒動手殺人,並不是謝宏心軟了,他也是有些考量在裡面的。

    其一是時間,出發前,他已經得到了草原上的切實情報。這情報是錦衣衛冒險深入草原得來的,韃靼和瓦剌確實在內訌,是真刀真槍的在打仗,為了得到這個情報,有十幾個番子將性命丟在了草原。要不是這樣,以謝宏的謹慎,也不會就這麼信了。

    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心裡若隱若現的總有些不吉利的預感,可仔細去想的時候,又完全找不到頭緒。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要不是江南這邊實在太重要,時機也太好,他很可能會先回京城,以策萬全。

    所以,這樣的情況下,他也沒有餘暇去福建,儘管走海路的話,福建離寧波並不算遠,福州更是靠著海。

    而且,他針對江南的行動本也不是為了單純殺人而殺人,殺這些人最大的目的是為了打斷對方的計劃。

    謝宏不是真的神機妙算,在謀略方面也不算很擅長,他猜不到江南人在旅順失敗之後,還有些什麼後手。可是,他可以很肯定的說,對方一定不會就此罷休,而且手段還會繼續升級。

    冒充海盜攻打皇港,這已經和造反沒什麼差別了,再升級,八成就是興兵清君側了吧?謝宏可沒興趣來一場內戰,生靈塗炭不說,死的還都是大明人,更有可能給關外的韃虜造成可趁之機,輸贏都沒什麼可高興的。

    所以,謝宏才在第一時間進行了反擊,趁著對方還無從得知旅順的戰果,沒有戒備,下一步計劃也沒展開的時候,直接展開斬首行動,將對方的計劃扼殺於萌芽狀態。

    當然,他的斬首行動並不是很徹底,在京城和南京,甚至地方上,還有不少漏網之魚,可沒了江南的錢糧支持,就算他們真的鋌而走險,也掀不起多大風浪。

    除此之外,就是敲山震虎的意思了。

    後世似乎有這麼一種概念,那就是明朝的讀書人不怕死。

    這話對,也不對,明朝的當官的敢罵皇帝,而且不是一兩個人罵,是大家一起罵;也不是偶爾罵兩句就算,而是天天罵,時時罵,罵的光明正大,罵的眾所皆知,罵到皇帝不敢從後宮出來,這才算完。

    據士人們說,皇帝是天下至尊,敢罵皇帝,這還不算有氣節?

    太祖時代,為了肅貪,定下了極其嚴酷的律法。可是,就連剝皮充草都嚇不住明朝的官員們,他們孜孜不倦的努力著,最終憑著鍥而不捨的精神,將貪污進行到了最後,誰敢說他們貪生怕死?

    不過說他們怕死也沒錯,明末韃虜入關的時候,京城和南京的那些朝官磕頭磕的這叫一個痛快,這叫一個徹底,反倒是地方上多少還有些抵抗,說他們不怕死,誰信啊?

    再結合後世的見聞,謝宏總結出了一個規律,那就是只要按規矩來,明朝的士人就不怕死;若是遇上不講規矩,也不講道理的主兒,士人們就麻爪了。

    不講道理耍野蠻,這也是韃虜唯一的特長,他們可以憑借這個降服那些士人,謝宏向來謙虛好學,這樣的先進經驗,他當然直接照搬了。

    要是按正常的手段殺人,哪怕是劉大夏那樣的結局,看在士人們眼裡,依然有悲壯的味道;如屠滽和洪鐘那樣死的的不明不白,也同樣能激起士人們的義憤。因為他們是在鬥爭中失敗,被人抓到了痛腳,雖然手段有些出格,但大體還算是在規則之內。

    他們的家人會有人照顧,後世還有可能犯案平反,所以士人們不怕死,不怕步了這些人的後塵。這和後世的官員,喜歡把家屬送出國是一個道理的,就算自己掛了,可家族還能延續,甚至還能比之前更好,他們冒點風險,也是心甘情願的。

    所以,謝宏在江南大開殺戒,效果也是極好。不光是江南的諸多世家,寧波會議之後,從南京趕過來的使者也是絡繹不絕,有的官員甚至是親身趕過來的,為的,就是表達足夠的誠意。

    不過,謝宏還是沒想到,林家居然這麼快就服了軟,他還以為對方會跟謝遷一樣堅挺呢。

    「回侯爺,家父認為,侯爺奉皇上旨意推行的新政,是利國利民之策,只不過其中立意太高,思慮也太過深遠,所以,他先前也沒能看出個中三昧,因此才有諸多冒昧之舉。」

    林響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不過,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家父願意鼎力支持新政,侯爺只需派遣一二吏員,便可通行福建,全無障礙。」

    「你能保證得了?」謝宏看著林響,眼神有些玩味。

    「啟稟侯爺,並非小人誇口,寒家在福州、泉州等沿海一帶,還是有些威望的,就算有那不開眼的,也不須勞煩侯爺掛懷。至於其他地方……」

    他又是躬身一禮:「侯爺明鑒,福建內地多山,田產既少,人丁也稀,本也不是推行新政的首選,待沿海地帶繁榮起來之後,自然可以帶動其他地方,又何須多花費心思呢?」

    「福州林家,果然名不虛傳。」謝宏微微頷首,心中也是感慨。

    這番話裡,林響先是展示了林家的影響力,可話又不說滿,後面又給圓了回來。更厲害的是,他明明也是剛接觸新政不久,認識還不算深刻,可談起新政,他偏偏又能切中要題。

    最厲害的是,他甚至無師自通了讓部分地區借助地理先繁榮起來,然後帶動其他地方的經濟學原理。憑著良心說,謝宏自己要不是穿越來的,在經濟學領域,比起這人,他還真是望塵莫及。

    口才,領悟力,加上廣博的學識,面前這人只是一個庶子,就已經相當了得了,而林瀚的兒孫滿堂,在朝在野都有,再加上各個分支,其中會有多少人才,真是難以計數呢。

    「多謝侯爺誇獎,林家今後定當盡心竭力,為皇上,為侯爺,為朝廷效力。」林響每一句話都很得體,每一句話裡面也都有暗示,這種本事,只有世家出身的子弟才會有,謝宏只能聽懂,讓他說,卻是說不出的。

    「林家要組建船隊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謝宏的語言水平不高,可話裡的內容卻能牽動人心,他這一停頓,林響臉上公式化的笑容也瓦解了,雖然只有那麼一瞬間,可還是被謝宏的目光捕捉到了。

    呵呵,這就是權勢的作用了,比起權謀政略,哥甚至連一個沒出仕的世家子都比不過,可誰讓咱是穿越的呢?儘管歷史知識匱乏,但大勢上,哥還是把握得很清楚的,只要這樣也就足夠了。

    謝宏淡淡說道:「就依參加會議的江南世家例吧,上疏開海倒也不用林大人操心,只要他把福建整頓好了,配合好朝廷派遣的施政專員的工作,就算是回報朝廷的信任了。」

    「多謝侯爺,多謝侯爺。」林響長長的鬆了口氣,連連致謝道。林家會這麼配合,除了畏懼之外,對開發南洋的前景也一樣看好,他們之前就是跑呂宋商路的,如何不知其中的利益有多大?

    至於只有林家是特例,福建其他世家都落後一步,這其中的離間和孤立的意思,他卻半點都不放在心上。若是按朝廷現在的套路來,那結黨就沒有從前的好處了,反倒是有不小的風險,很容易就被當成儆猴的雞了。

    看看托孤的三位閣老的遭遇就知道了。劉健急流勇退,雖然死了個兒子,可卻保全了家族;李東陽的應對不溫不火,如今也同樣是個不溫不火的局面;謝遷一直折騰,結果把整個謝家都給折騰進去了。

    黨魁領袖?算了吧,還是踏踏實實的賺錢才是真格的。

    而且,這位少年侯爺也是個善解人意的,居然看出了林家兩面下注的本意,偏偏還不以為忤,連上疏開海都沒強求。

    這等胸襟,這等眼光,確實堪為人傑,就算比起漢朝那位封狼居胥的冠軍侯,也是絲毫不會遜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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