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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18章 遼陽秘議 文 / 鱸州魚

.    「那毛倫走了?」

    「是大人,他跟到了趙剩的家裡,問了些關於開荒授田的事兒,然後就拋下衛所的十來個親兵,連夜離開了。」

    「連夜啊……還真夠心急的。」謝宏捏著下巴笑道。

    「侯爺,遼陽的信也到了,你讓烏鴉打探的那些事兒,他都打聽清楚了。」猴子也是笑笑,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了謝宏。

    「很好,這樣一來,就萬無一失了。」謝宏接過信看了一遍,很是滿意的撫掌而笑:「侯大哥,等下我回一封信給遼陽,你讓人加速送過去,最好能趕在那個毛倫之前。」

    「侯爺只管放心,包在我身上。」猴子拍拍胸脯,很有信心的說道。

    ……

    三天後,遼陽總兵府。

    「毛兄弟,你來的可真快,俺的信使才派出去兩天,你居然就到了,呵呵,來的正好,老哥我剛擺下了酒宴,正好給你接風洗塵。」

    「啊?」從蓋州到金州,又從金州兼程趕來遼陽,毛倫這會兒很有些灰頭土臉,形象極是不堪。

    等他進了總兵府沒見到韓輔,看到楊浩然迎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吃了一驚,再聽到對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更是暈頭轉向。心裡很是疑惑,懷疑是不是自己暈了頭,不小心跑錯了方向,到了廣寧,否則怎麼會在這裡見到鎮守遼北的楊浩然?

    「楊大哥,這裡是遼陽?」

    楊浩然大笑道:「哈哈,不是遼陽又是哪裡?難不成你以為到了廣寧嗎?好了,門口風大,不是說話的地方,毛兄弟趕快進屋來歇歇。」

    「韓總兵何在?」毛倫追問。

    「哦,我想想啊,對了,咯爾咯部有異動,韓大哥不放心,所以親自去廣寧鎮守了,跟老哥我換了地方,嗯,就是這麼回事。不過韓大哥這幾天應該也會回來,還有遼西的祖參將他們都會到遼陽來。」楊浩然拍拍腦袋,想了想才回答道。

    這是借口吧?嗯,明顯是借口。毛倫心裡大是腹誹,你說你好歹也是個參將,名字也起得很有讀書人的味道,浩然正氣誒,結果連個瞎話都說不明白,還真是白瞎了這個身份和名字呢。

    其實也不全怪楊浩然,他性子本來就粗疏,這種編瞎話的活兒還真就沒幹過,何況韓輔和他對調之事一直也沒人問,他也沒機會把這個借口說出來,時間長了自然記得不大清楚。

    「楊大哥,你的意思是說,這幾天,咱們遼鎮的軍將都要聚到遼陽來,所為何事啊?」毛倫也無暇理會那麼多,韓輔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些,無非就是個避禍的意思,他最關注的還是眾將聚集的事兒,聯想起金州所見,他心中隱隱有了些預感。

    「是巡撫大人,也就是冠軍侯爺下的令,本來……」楊浩然略一遲疑,按照韓輔的交代,巡撫衙門的命令他是不用如何理會的,只管推諉就是,但那命令的措辭實在有些嚴厲,說什麼後果自負,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他也不敢擅專,只好傳給韓輔讓對方自決。

    白日裡傳令的人回來了,同時帶來了廣寧的消息,說韓總兵已經動身往遼陽來了,他這才鬆了一口氣,甭管怎麼樣,只要不撕破臉就好。

    「其實韓大哥也是想的太多了,巡撫大人俺見得少,不敢下斷言,可吳兄弟和馬兄弟他們都是好人,身邊都是好人,巡撫大人想必也不會如何蠻橫。再說了,俺和韓大哥一起去山海關迎駕的時候,侯爺還是很客氣的。」

    楊浩然想想這點事兒也瞞不過毛倫,乾脆合盤托出,還為謝宏辯解了幾句。

    「吳兄弟,馬兄弟?這又是些什麼人?」毛倫越來越迷糊,這混人東一句西一句都是不搭邊,而且不時還冒出點新鮮詞兒,這叫人怎麼聽得懂啊。

    「吳兄弟大號叫吳彥,綽號叫烏鴉,是侯爺手下的明威將軍,正四品的將軍呢!馬兄弟更了不得,他妹子是侯爺的夫人,是皇上親自賜婚的一品誥命!你說厲害不?」楊浩然煞有其事的說著。

    「當然了,咱們武人也不在乎那些身份地位什麼的,吳兄弟說的好,男兒貴在交心,要的就是一個意氣相投!你不知道,吳兄弟酒量很好,馬兄弟那張嘴更是能說,天上地下就沒有他不知道的,可有趣呢……」

    毛倫無語,他算是聽明白了,韓輔留這個混人在遼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失誤。被人幾碗酒灌下去,又閒扯了兩個月,楊浩然這廝已經完全被人拉攏了。

    最可氣的是,這人還沒自覺,連自己被拉攏了都不知道。看他稱呼的這親熱勁兒,就算是對著自己這樣的老兄弟,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楊大哥,你先打住,咱們先說正事兒,你可知道,巡撫召集咱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兒?」毛倫心裡急著呢,哪有空聽對方東拉西扯,他打斷了楊浩然的話頭,急吼吼的問道。

    「啊?」楊浩然撓撓頭,「那俺就不知道了,馬兄弟他們沒說,俺怎麼好意思問呢?」

    「我……」毛倫好懸沒一口血噴出來,天下還有比這廝更容易收買的人嗎?搞清楚立場好不好,你到底是哪邊的?

    「報二位參將大人,總兵大人到了,已經進了遼陽城,馬上就到總兵府。」說話間,外面跑進來一個傳令兵,兩人急看時,認得對方是韓輔身邊的親兵,顯然是來打前哨的。

    「韓大哥來的這麼快?」楊浩然扯扯下巴上的虯髯,很是意外,他派出去的傳令兵居然只比韓輔早回來半天,足可見對方趕路有多急切了,也不知侯爺那信裡寫了什麼,竟然讓韓大哥如此緊張。

    「總兵大人來了就好。」毛倫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有個能商量事情的人來了,再跟眼前這混人攪下去,他還真就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堅持得住。

    「楊兄弟……毛參將,你也到了?」不等兩人出迎,韓輔已經大踏步的走了進來,看見毛倫,他也是微微一愣。

    「往蓋州的信使前天才出發,可毛兄弟卻跟韓大哥你走了個前後腳,俺也正在納悶呢。」

    楊浩然只是在人情世故上比較不靠譜,是個憨直的性子,可實際做事卻是不差的。為了讓眾人同時到達,他派出去的信使也是分了先後。只是沒想到意外這麼多,韓輔來的就早,毛倫更像是不請自到一般,讓他很是撓頭。

    「正有要事yu向總兵大人稟報……」毛倫一躬身,低聲說道。

    素知毛倫是個有心計的,這時見他神色凝重,韓輔也不敢怠慢,連忙伸手延請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位兄弟,咱們到內廳詳談。」

    都是武人,也沒什麼講究,幾人到了內廳,只是除去了身上的大氅,也不做寒暄,當即便直如正題。

    「毛兄弟,你說的要事是……」

    「回總兵大人,末將說的這事,很可能跟巡撫大人的這次約見有關,其實是這樣,金州衛……」毛倫來遼陽為的就是這個,等他知道謝宏召集遼東高級軍將來此,更是隱隱有了猜測,這時也不推搪,將金州所聞所見詳細的說了一遍。

    「真有此等農具?這也太……」聽完毛亂的描述,韓、楊二人都是瞠目結舌。

    「總兵大人明鑒,末將所言皆是親眼所見,末將還特意為此在金州走訪了一遭,觀金州軍戶的言行,此事必不為虛。」

    金州百姓的精神面貌給毛倫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低眉順眼,或者死氣活樣,一般來說,用這些詞來形容遼鎮的軍戶都是很恰當的。

    可金州那裡則是不同,這些人身上的衣衫依然破爛,可一個個都是昂首挺胸的勁頭十足,毛倫差點都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到了京城呢。

    不然怎麼會連一個普通的年輕軍戶,對自己說話的時候都是不卑不亢,甚至語氣裡還充滿了自豪呢?雖然沒亮出身份,可自己和兩個親兵都是雄壯之人,多少也能產生些震懾的。

    韓輔摸著鬍子,沉吟著問道:「那依毛兄弟所見,難不成巡撫大人是打算將金州的農具和規矩在全遼推行?這才召集我等到此?」

    「應當是如此,若單是推廣那農具也就罷了,那農具效率驚人,竟然可以在正月裡進行翻耕,推廣之後,想必全遼都會受益不小。可是……」毛倫語氣更加凝重了,「末將擔心的是那墾荒令和屯田新法……」

    楊浩然聽得出神,追問道:「請毛兄弟詳細說說。」

    「巡撫大人的車隊中,除了拉車的馬匹之外,並沒有其他牲畜,可那些農具多是依靠畜力拖拽,很顯然,牲畜種子之類的東西都是從金州衛所得來……若是他在其他地方依樣推廣,那豈不是……」

    「毛兄弟此言有理。」韓輔點點頭。

    「此外,末將看得仔細,那些新式農具通體都是鐵製,金州衛那裡也沒什麼鐵礦,而末將聽聞,前些日子,巡撫往各地派出了不少勘探之人,想必他也是有了成算,要就地取材,可是……」

    王守仁是旁觀者清,而毛倫則是利益攸關,因此,他也看出了王守仁提醒謝宏的那件事,而且深深為之憂慮。

    「田地,鐵礦……」韓輔反覆默念了一陣,突然用力一拍桌案,怒喝道:「要是這些都給他拿去了,咱們還剩什麼了?真是豈有此理!欺人太甚!」

    「應該沒那麼糟糕吧?吳兄弟和馬兄弟他們為人真的很不錯……」楊浩然有些茫然,他是純粹的武人,對這些利益什麼的都不怎麼放在心上,這也是韓輔更願意讓他在遼陽鎮守的主要原因。

    「楊兄弟,這些事你不懂,沒那麼簡單的……」韓輔隨意擺擺手,他讓楊浩然在遼陽並不是失誤,也是有些算計的。

    毛倫心眼倒是多,可心眼多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比如薊鎮的那個吳玉,要不是謝宏有心放水,溫和少不得要吃些掛撈。

    楊浩然在遼陽,頂多就是被人忽悠了,可無論如何也連累不到自己,韓輔很清楚,巡按陳世良一向瞧不上楊浩然,而後者也同樣和前者不對路,至少不會被人當刀使了。

    不過,其實遼鎮也有這麼個不省心的,不是毛倫,而是還沒到場的那個祖大煥。想到這人,韓輔也是眉頭大皺,問道:「祖參將可有消息?」

    「他進城倒是ting早,不過卻是去了巡按衙門,俺也懶得理會他……」果然,楊浩然的回答驗證了韓輔的猜測,祖大煥和從前一樣,眼裡只有一個陳世良。

    「隨他去罷,咱們先喝酒,明天再給巡撫衙門遞帖子。」韓輔冷哼一聲,卻是把心事放在了一旁,讓楊浩然擺酒宴,準備先飽餐一頓。

    「好咧。」楊浩然咧嘴大笑,他等的就是這個,武人麼,轉那麼多心眼幹嗎?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正道,巡撫大人那樣的人物,又怎麼會不給人留活路呢?

    「可是總兵大人,明天……」毛倫急了,怎麼幾個月不見,總兵大人也變得這麼不靠譜了呢,正事都沒商定,就去喝酒?

    「祖大煥那廝既然去了巡按衙門,到時候自然由他出頭,咱們只管靜觀待變就是,巡撫大人向來殺伐果斷,硬頂不是辦法,實在不行,也只有先應承下來,日後尋機再說。」想了想,韓輔又囑咐道:「楊兄弟,這話你可千萬不要傳出去,尤其是別對你那兩個兄弟說。」

    「哪能呢。」楊浩然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憨笑著答道。

    ……

    巡按衙門。

    「什麼?」偏廳裡傳出了一聲驚呼,隨後又陷入了一片靜默,好半響之後,那個聲音才又開了口,不過這一次聲音卻壓的極低:「陳大人,那個瘟神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要是末將真的忤逆了他,只怕……」

    祖大煥覺得脖子裡有點發冷,他也不傻,有吳玉的先例在,得罪謝宏狠了的下場,他自是心知肚明。

    「怕什麼?不管他要幹什麼,要是真的想硬來,那他直接送信給你們,然後派人去執行不就完了?既然召集你們,那就是個商量的意思,防的就是你們私底下給他下絆子。又不是讓你指著鼻子罵他,你把話挑明就是,韓輔、毛倫都是有心機的,他們自己不會想?」

    陳世良yin測測的說著,他這話倒是給了祖大煥一些信心。

    「那末將就去了,若是,有個萬一,還望陳大人……」

    「你只管去,本官乃是巡按,按朝廷法度有彈劾巡撫之權,在薊鎮也就罷了,不是本官的管轄範圍,在這遼鎮……哼哼,你放心便是。」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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