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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72章 誰殺了公子德綱 文 / 鱸州魚

    第372章誰殺了公子德綱

    隨著劉府的批喪掛孝,如同一陣陰風吹過,剛剛沸騰起來的京城又是沉寂了下去。這沉寂不同於以往,是一種帶著恐懼的死寂。

    方立了擎天之功劉公子死了,而且死法還很……讓人難以啟齒,這也太快了吧?那謝宏哪是瘟神啊,根本就是閻王爺在世!他手下的那些不是番子和近衛,而是勾魂的小鬼和黑白無常,否則,怎麼能做到這樣的事兒?

    士子們誰也不敢叫囂了,一個個都是噤若寒蟬的,生怕被謝宏注意到,然後勾走了小命兒。屠刀很可怕,可這種不明不白的死法卻更可怕;面對前者只需要鼓起勇氣就行了,可後者簡直讓人不寒而慄啊!

    這才是真正的身敗名裂呢,讓人名聲盡毀,連家人都是蒙羞,最重要的是,讓人想憤怒都怒不起來,仔細思量的時候,只會讓人渾身發冷,如九幽地獄般得冰寒中,哪裡又能點燃怒火呢。

    其實,在場的朝臣們本是打算保守秘密的,這種事傳出去可了不得,影響實在太大了。而且,散佈傳言的人,將會是同時跟新舊兩位大學士作對,那後果是在場的這些人完全承受不起的。

    可人死了總得治喪吧?劉家人丁單薄,如今也沒有主事的了,發生了這樣的事,劉夫人更不可能拋頭露面了,也只能讓管家料理後事,然後派人往劉健那裡通報了。

    管家只是中規中矩的辦理喪事,可消息卻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種種細節都是說的惟妙惟肖,成了新的熱議話題。

    與士林中人的震駭莫名以至於噤聲不同,百姓們卻都是對這個話題津津樂道。

    這話題好啊,發生在首輔的公子身上,本身就具備了相當的推廣性了。在後世這種人會被稱作***,在明朝雖然沒這個稱呼,可並不妨礙百姓們的認知,首輔的兒子,那是普通人想見一面都難的,發生在這樣的人身上的話題,大家能不感興趣嗎?

    而且,事情又很有傳奇性。劉公子好好的去靜坐,順利的立了大功,壓倒了瘟神,順便還踩了皇上一腳,這是古之名臣的風範啊!可就是這麼個人,剛回到家沒多一會兒就死了,這不就是戲文和評話裡說的跌宕起伏麼?現實果然比小說更神奇。

    最關鍵的是,這事兒還很具八卦特性。你想想啊,劉夫人那是什麼人?閣臣的千金,未來大學士的夫人,有誥命在身的,這樣的人,居然入了春宮!這真是讓聽者無不血脈賁張啊!

    女人漂亮固然很重要,可身份一樣很重要,如果是個公主,就算長得很對不起觀眾,可只要聽到是某某公主,多數人心裡就會自動腦補這是個高貴漂亮的女人了。

    首輔的千金,比起公主也差不了多少了,若是論起對前途的助益,前者又比後者強太多了,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啊。

    這樣一些元素,完全滿足了極品八卦的條件。正如後世的各種艷照門一樣,若是那些個明星身上在加上個某某領導人的光環,那效果顯然會直接爆棚的。

    因此,雖然沒人給這事兒命名,稱其為春宮門,但是幾乎所有京城人都是興致勃勃的加入了討論,無論男女,老少皆宜……

    聚集人最多的,當然是各處茶坊了,如今的京城,茶坊已經成了休閒娛樂的好去處,無論是想聽最新的時事,還是想聽點演義評話,又或談論點八卦,侃侃對球賽的見解,這裡都是最佳的選擇。

    「真是可惜啊,好好的一個美人,身份也高貴,怎麼就這麼不守婦道呢?真是可惜了……」一個胖子正在唏噓不已遐想萬千。

    「呸!什麼美人,那種女人就是犯賤。」旁邊有人唾了他一口,反駁道:「她身為首輔閣老的千金,衣食當然是不缺的,閒的久了,當然就琢磨著高點其他的門道了,沒聽說過嗎?飽暖思***,換成咱家的黃臉婆試試?一天忙生計都忙不過來,還春宮呢。」

    「要說王閣老是江南世家,劉閣老家也是書香門第,怎麼就教出了這麼個女人呢?這哪裡還說得上是聖人門徒呢?」那胖子也不生氣,又是搖頭歎息著。

    「屁的聖人門徒!」這次反駁的卻是換了一個人,不過語氣依然很沖:「沒聽候德坊的時評麼?就是那些江南人霸佔了海貿之利,不讓百姓片帆出海,自己卻賺得缽滿盆肥,金山銀山的往家裡搬,聖人不是不言利嗎?那他們又是怎麼一回事?」

    「可不!」先前反駁的那人也是附和道:「還是報紙上說的好,表面道貌岸然的,背地裡多是男盜女娼的,家教?那就是言傳身教!我給你們說……」他煞有其事的壓低了聲音,眾人見狀也都附過了身子來傾聽。

    「你們道那劉公子的情願勸諫是怎麼一回事?我可是聽說了,江南那邊上了奏疏,說是倭寇犯境,若是開海的話,恐有漕運斷絕之虞!」

    「嘩!」眾***嘩,誰也不傻,漕運對京城意味著什麼,大夥兒都知道。

    「這幫狼心狗肺的混蛋!」驚呼過後,眾人又是紛紛叫罵起來。

    「哼,你們知道了吧?他們就是拿咱們老百姓的性命威脅皇上呢,為的就是獨霸海貿之利!你們想想,要是漕運斷絕,最終餓死的還不是咱們?」

    「可不是嘛!」眾人都是後怕不已,當官的就算被餓死,也一定是在百姓之後,自古以來多半都是這樣的,特例不是沒有,只是很少。

    「所以啊,皇上和謝大人是考慮到咱們百姓,這才讓步的,這些江南世家,又是書香門第的才是真正該死的,你們可不要被他們表面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給蒙了。」

    「就是,就是。」眾人紛紛點頭。

    「好啦,好啦,咱們也別扯這些了,不管是世家也好,皇上也好,都跟咱們小民無關,咱們還是說說劉府這檔子事兒吧。我的消息沒這位大哥靈通,可我這裡也有些秘聞,有趣著呢!」第二個反駁胖子那人突然開口道。

    「快說,快說,少賣關子。」大多數人還是不喜歡那種沉重的話題,對於先前的話題才最為關注。

    「我告訴你們啊,那春宮上面其實還有一個人……」

    「嗨,那不是廢話嗎?」眾人都是曬然而笑,單是一個人的畫,麗春院有很多,老鴇春麗姑娘說了,那叫人體藝術,春宮當然得兩人或兩人以上了。

    「切,你們知道那個人是誰?」爆料的那個人不服氣了,梗著脖子嚷道。

    「還能是誰?」

    「告訴你們吧,是劉閣老!」

    「哇!」這一次的驚歎聲更大了,茶坊內的所有人都叫了出來,幾乎把房頂都給掀開了。

    「劉閣老是在王小姐後面的……然後,那上面還題了一首詩,其中有兩句是這樣的……一樹梨花壓海棠,菊花一殘滿地傷……」

    「這是個什麼道道?」有人問道。

    「你想啊,劉閣老一頭白髮,而王小姐則是秀色可餐,橫臥在那裡不正如海棠春睡麼?那不就是第一句了。第二句更簡單,你們想想,劉閣老為啥在王小姐的身後啊,想,仔細想,想到沒?」

    「哇,這樣也行?這些大官還真會玩啊!哈哈哈……」眾人都是恍然大悟。

    「還有呢,聽說劉公子死的時候,還怒瞪著畫上的劉大學士,說是要跟劉大學士斷絕父子情義,話沒說完就死了,那叫一個死不瞑目吶!可憐,可歎……」

    這樣對話在京城隨處可見,士子們也是因此才肯定了謝宏在其間發生的作用,除了這人,京城就沒別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掀起這麼大的風浪了。

    何況,整死劉公子,讓士人們膽寒,這件事也是對謝宏最為有利,把事情歸咎於他的身上,絕對不會冤枉了他。

    罪魁禍首找到了,可要想討回公道就沒那麼容易了,劉公子死的這麼慘,這麼不明不白,誰還敢步其後塵啊?這位的身份擺在那裡呢,京城裡能有幾個人矜貴過他去?

    那謝宏敲山震虎,連著王大學士一起敲了,王大學士至今都沒有應對,誰又能替王大學士出頭?

    最讓士子們疑惑的是,那劉公子怎麼會一下就氣死了呢?若不是他死了,也掀不起這麼大的風浪,只要大夥兒守口如瓶,就算外面有些傳言又能如何?而劉公子身體一向康健,就算城府差了點,也不至於一下就氣死了啊?

    下毒?當然有人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事後順天府已經派了人來在劉府詳查了一邊,下人和書僮都問過了,都說那春宮畫不是劉府的東西,也不知從何而來。

    很顯然,這畫是被人調了包,有能力也有動機做這件事的,也只有謝宏了。要知道,那幅仕女圖,劉公子可是很寶貝的保存在後宅的書房裡,既然他有本事把畫調包,那麼肯定也有能力下毒。

    閣老的宅子,警備當然不如紫禁城,可必要的守衛也是有的,居然這麼輕輕巧巧的就被人入了後宅,這事兒本身就讓士子們感到恐懼了,但是,讓他們更恐懼的還在後面。

    順天府的幾個老仵作驗過了,都說劉公子不是中毒死的,看那死狀,倒是和一種急症有些相似,跟春宮圖類似,這急症也是帶點風流意味,沒錯,就是馬上風……

    聽了這話的士子都是渾身冰寒,那謝宏備下了這麼多後手,顯然是算定了劉公子會死,但是劉公子又沒中毒……

    氣死這種事不是不可能發生,可若要有人能算定把別人氣死,那事情就很可怕了,尤其是被氣死的是自己人,而算定的那個人是有瘟神之稱的謝宏!

    天啊!這世道到底是怎麼了啊!老天趕緊開開眼,收了這個禍害吧!京城的豪門大宅中,無數人在悲歎著,恐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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