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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55章 丁字台上真人秀 文 / 鱸州魚

    第255章丁字台上真人秀

    逛青樓要排隊,而且要等上個一天半天的,即使是資深嫖客,也沒有過這樣的經歷,雖說青樓多半是晚上才營業,可若是有人非要在白天進去,青樓也是會接待的,誰會跟銀子過不去呢?

    所以,在門口等的不耐煩的大有人在,也有脾氣暴躁的罵娘或是打算強行進門,然而,麗春院方面只是輕飄飄的扔出來一句話,這些人就噤若寒蟬的乖乖排隊了。

    珍寶齋的施工隊還在裡面,誰敢強衝?觸瘟神的霉頭,那不是找死麼?

    因此,當麗春院的大門在無數人期盼的目光中打開的時候,人群沸騰了,礙於瘟神的名頭,眾人不敢推搡喧鬧,可一個個都是腳下生風,匆匆而入。好在麗春院地方足夠大,等候的人雖多,倒也多半都進去了。

    梁、孫二人在隊伍中間,剛進門時,就聽到大堂中傳來了一陣驚呼,兩人本來就好奇,聽到驚呼更是心癢難撓,疾步進了大堂。

    卜一進門,兩人就大吃了一驚。

    這時代的青樓不是單純的妓院。單純的妓院叫娼寮,是屬於那種進門就選人,選定之後就真刀真槍的劍及履及的道道。而青樓則更類似於後世的夜總會,加上酒吧等娛樂場所的綜合體。

    前者只有下等人才去;來青樓,尤其是有名的青樓院子的,多半都講究個情調,雖然最終要做的,也是那一套東西,可之前卻是要通過宴飲,音律等培養好了情調的。

    既然是要培養情調,那視覺效果當然不能輕忽,燈上的紗罩得是粉紅的,服務人員的衣著也要暴露一點,姑娘們的樣貌自然更不要說了。

    此外,再用屏風隔出來一個個雅間,身處其間,品著美酒,聽著耳邊的呢噥細語,時有放浪的笑聲傳來,這風流的情調也就出來了。京城的大家子弟,愛的多半也就是這麼個調調,梁公子從前也沒少來,知道麗春院原本也是這樣的。

    可現在麗春院卻是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的屏風不見了,宮燈外面的粉紗也沒了,代之的是高懸在棚頂的吊燈,和四面牆上叫不出來名字的燈。也不知那些燈是個什麼路數,竟是比尋常的燈火明亮不止十倍,把一個寬敞的大堂照得亮如白晝一般。

    說到寬敞,梁公子又是四面環顧,發現麗春院的空間居然也比從前大了,雖不曾細數,可看那黑壓壓的一片人,怕不止有上千之數。

    他心下更是驚異,在外面等候的時候,天色還亮,往麗春院的主樓張望也不止一兩次,明明就和從前一樣,怎麼裡面卻變大了這麼多?難不成珍寶齋還有袖裡乾坤的法術麼?

    「鏡子,是鏡子!」

    正驚疑間,忽聽有人發了一聲喊,眾人紛紛細看時,這才發現,原來四面牆上掛的都是大鏡子。鏡子只是普通的銅鏡,不過打磨的極為光滑,再加上大堂內通明的燈火,這才讓人有了之前的錯覺。

    「呵呵呵,春麗妹妹,你把大堂搞得這麼亮堂,莫非是覺得青樓做不下去,想改行開賭坊麼?」一串笑聲驀然響起,聲音頗為動聽,調笑嬌嗔,更有幾分風騷浪蕩的意味顯露無疑,讓不少人聽得骨頭都是一酥。

    眾人循聲看去,卻見發笑的是一個濃妝艷抹,服飾華麗的女人。

    女人當然不會有興致逛青樓,不過,這裡是八大胡同,京城中有名的青樓盡在此處,麗春院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有同行前來觀摩也是應有之意。梁公子就認出來了這個女人,正是怡紅樓的老鴇陳媽媽。

    對眾人來說,怡紅樓跟麗春院的競爭不是什麼秘密,雖然這時還沒人總結出競爭推動進步的規律,可大多數人也都明白這道理,對此更是樂見其成。

    此時,見陳媽媽突然現身發話,語意更是不善,嫖客們也是興致大漲,看美女打架也是很賞心悅目的;何況眾人也對陳媽媽質疑心有同感,麗春院若是反駁,也正好給大夥兒釋疑了。

    「陳姐姐還是這麼心急,小妹不過加了幾盞燈,怎麼到了姐姐嘴裡,就成要改行了?姐姐日前不是放出話來,說不在乎麗春院如何,莫非那話也是口不對心的麼?」春麗在二樓現了身,巧笑嫣然間,話語也是針鋒相對。

    「呦~妹妹說的哪裡話,姐姐也是一片好心,為你擔心呢。」陳媽媽的眼神有些飄忽,可嘴裡卻是不甘示弱:「珍寶齋名頭雖大,可對咱們這一行的門道卻是所知有限,單看這廳堂就知道了,搞得這麼亮,難道那位謝大人是有白晝宣『淫』的愛好麼?」

    聽她說的刻薄,眾人都是呵呵直笑,除了少數是純粹因為好奇心來的,在場的都是風月老手,自然明白只有曖昧才能凝造出情調。若是太明亮了,誰好意思當著別人跟姑娘們調笑啊?雖然是嫖客,可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斯文的嫖才是真的嫖。

    麗春院這亮堂勁,搞得很多人都很不好意思呢,如梁公子一般,用扇子遮著臉的不在少數,同來就罷了,可要是被熟人認出來而不自知,那就糟糕了。

    「姐姐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不懂裝懂,小妹還沒來得及說話,你就心急火燎了,連謝大人的名字都敢拿出來亂說,姐姐你還真是莽撞呢。」春麗掩著嘴輕笑道:「陳姐姐和各位都不必心急,到底如何,待奴家稍作解釋,之後一看便知。」

    「以往,各位都是安坐之後,才選姑娘,或是有相熟的,或是讓姑娘們出來,看上一遍才做選擇。如今,這規矩卻是變了,麗春院這一樓,就專門是為了讓姑娘們亮相的。現在發給各位的花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聽了這話,眾人都是左右環顧,發現正有幾個姑娘如穿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一手挎著花籃,然後將籃子裡的鮮花發給眾人,一人一朵。

    「等下姑娘們出場的時候,若是有合意的,就請各位將手中的花投給她,最終獲得鮮花最多的,就是麗春院今晚的頭牌……而大堂的佈置,就是為了讓姑娘們可以全面展示自己,各位也可以看得更清楚仔細些。」

    眾人一聽都來了興致,這法子到底好不好不知道,可卻是聽新鮮的,出來找樂子,圖的不就是一個新鮮嗎?

    「於媽媽,這花一人只有一朵,若是想多投幾朵,要怎麼辦?」有人發出了疑問。

    「這頭一朵花麼,是免費的,只要賞臉光臨了,那就是人手一朵,若是想再要,那就需要破費點了,十兩銀子一朵,各位可向持花的姑娘們購買。」春麗微微一笑,指著那幾個挎著花籃的女孩說道。

    「那就快請姑娘們出來吧。」不少人卻是心急,顧不得許多,紛紛鼓噪起來。

    「請大家往後面退開些,把舞台露出來……」春麗指指腳下,眾人這才注意到,正對著大門的地方,有一個丁字形的高台。

    丁字的一橫靠著大廳牆壁,後面顯然是有些玄虛,那一豎卻是往門口方向衍伸出來,舞台有半人多高,檯面上大概可容兩人並行,向來就是所謂的舞台了。眾人當下都是依言後退,眼睛卻都盯著丁字台的後面。

    「燈光準備……」隨著春麗在二樓一聲號令,大堂突然一下就暗了下來,眾人急忙抬頭看時,卻發現四周的燈並沒有熄滅,而是不知如何做法,將所有的光集中在了舞台上。

    由亮轉暗,然後所有的光亮卻是集中在了一處,卜一開場,就已經先聲奪人了,就算是純粹因為好奇來的,也不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舞台上。

    「音樂準備……」隨著春麗又一聲號令,大堂中又有音樂響了起來,尋常的青樓中,樂器都以琴瑟為主,奏的曲子也多半輕緩低柔。可麗春院顯然是要將不尋常進行到底,這音樂卻是多種樂器混雜而成。

    有懂行的細細分辨,發覺主旋律似乎是由候德坊的鋼琴所奏,其餘鼓聲、笛聲、都雜糅在了一起,節奏更是比尋常樂曲快了很多。

    通常情況下,這樣奏出來的曲子會很嘈雜,畢竟樂器太多了,可現在聽來卻別有風味。各種樂器聲雜而不亂,如同井井有條的作坊一般,細品之下,讓人不由陶醉其中。

    「佳麗登場……」終於,佳麗秀開始了。

    其實,從燈光變化到最終正式開始,只是短短幾句話的工夫罷了,可在眾人心中,卻彷彿是過了幾個時辰一般。原本期待不足的,這時也都目光炯炯的盯著舞台;原本就期待的,這時更是打起了全副精神。

    「一號佳麗是香香姑娘,有請香香姑娘……」

    樂聲突然一變,從剛剛的明快節奏,變成了一首輕柔圓潤的曲子,光是聽著這曲子,就已經讓人如同嗅到了芬芳的花香了,再聽到這個名字,就更是令人期待和沉醉了。

    音樂聲中,一位宮裝美人款款而出,一步三搖,亭亭玉立,配合著舞台上的氣氛,直讓人以為是傳說中的那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古代佳人復生了一般。

    「這是……香香?」梁公子是麗春院常客,跟香香也是相熟,可此時一見卻覺得好像是另一個人一般。原本香香氣質雖好,但是身材卻有些豐腴,可此時一看,卻是清雅脫俗,好像仙女下凡一般,怎能不讓他驚歎?

    梁公子沒想明白,春麗卻是知道的,因為此時的燈光都集中在了香香的臉上,她身上穿的又是宮裝,稍微胖一點,當然是顯不出來的。看著原本不怎麼顯山露水的香香一出現就震驚全場,春麗對謝宏的敬佩又是增加了幾分。

    「請香香姑娘自我介紹……」香香走的雖慢,可那丁字台本來也沒多長,只是一會兒功夫,她就已經走到了盡頭,於是春麗又是朗聲說道。

    這個環節不算新鮮,以往挑選姑娘的時候,也是讓姑娘們列成一排,然後嫖客若是對哪個關注,那個姑娘就會嗲聲嗲氣的說幾句什麼,無非也就是些誇耀自己長得漂亮,態度敬業,又或功夫好什麼的。

    可麗春院的佳麗能跟那些庸脂俗粉相比嗎?此時眾人心裡都是差不多的念頭。於是,等香香柔柔弱弱的開口之時,舞台下鴉雀無聲,沒有任何人發出驚歎,只有香香輕柔的聲音在迴盪。

    「奴家叫香香,家本住在山東,只因……」香香先說的卻是自己的身世,內容差不多就是:家住山東,父親早亡,母親含辛茹苦的拉扯她長大,如今重病,不得已賣身,為的就是母病云云。

    這種橋段不新鮮,可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那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了,當年白居易還不就是聽完人家的曲子,然後就做了詩麼?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關鍵是氣氛!

    香香本來就是一副嬌嬌怯怯的模樣,聲音更是輕輕柔柔的娓娓動聽,而此時的音律也變成了帶點哀戚的旋律,這一番自述彷彿一縷清風吹過了眾人的心間,讓人憐惜之心大起。

    「……香香此身如飄絮,望各位憐惜。」說完身世,香香福了一福,嬌柔的說著。

    憐惜?這樣的美女當然要憐惜了!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就把手中的鮮花投了出去,燈光也適時的轉到了鋪在香香腳下的鮮花下面,名花襯佳人,引得眾人又是一陣激動。

    鮮花自有人收拾統計,麗春院也不止香香一個姑娘,眼見著燈光又聚集在了後台處,除了少數還沉浸於香香的美色中不能自撥的人之外,大多數人的注意力也轉了回來,第一個香香已經是國色天香,不知後面的佳麗又是何等絕色?

    「二號佳麗是若夏姑娘,有請若夏姑娘……」

    若夏的名字決定了她的風格,春麗的報幕話音剛落,迴盪在大堂中的音樂曲風就是一變,樂聲朗朗,鼓聲強勁,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那就是……

    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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