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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29章 這個懸念有點長 文 / 鱸州魚

    第229章這個懸念有點長

    四月裡正是農忙的時節,謝宏在北莊縣的時候就見識過一次,整個縣城空了一大半,人都跑到田頭埂間忙碌去了。

    可京城卻是不同,作為天子腳下的重地,京城的糧食供應更多的依靠外地的供應,本地的農戶比例卻不高,而且農戶多半也都住在外城或者京畿周邊。

    因此,就算芒種將至,京城中的繁華景象卻是半點都不遜於平日,在某些地方還猶有過之。

    這一天剛好是個大晴天,前門大街又是早早就擠滿了人。

    若是平常,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一定是聲響震天,喧鬧非常,可今天卻是不同,每個人說話都是悄聲慢語,細聲細氣的,好像怕驚擾到什麼似的。是以,在場的人雖多,卻只能聽到一陣如微風掠過樹梢的沙沙聲。

    京城百姓如此凝重而又熱切,因為,今天是珍寶齋開張的日子。

    大半個月來,珍寶齋可以說是吊住了京城人的胃口。從檯球事件得知這個名字開始,各種傳聞如大浪般一個接著一個,那些傳聞或是扣人心弦,或是引人入勝,甚至讓人恐懼不已,偏偏每一個傳聞都能跟珍寶齋扯上關係,又如何不讓人期待呢?

    而且,這家店舖背後的人物也都是傳說中的人物,不由得百姓不凝重,瘟神謝宏是掌櫃的,看場子的是皇上,多麼華麗的組合啊!在這樣的地方,當然要謹言慎行了。

    珍寶齋要開業的風聲是提前了幾天放出來的,這消息剛一放出,就引起了極大的反應,最直接的,就反應在珍寶齋周邊的酒樓茶館上。

    那些店舖此刻間間爆滿。小一點的茶館都是直接被人包了下來,酒樓的雅座也都是早就預訂了出去,這些店舖的老闆也是欣喜中帶點惶恐。生意好當然會高興,可生意太好也同樣會有麻煩。

    多數店舖的煩惱來自於要預訂的人太多,哪個都得罪不起;

    少數則是為了到底要如何才能伺候好蒞臨的大神而犯愁,比如珍寶齋正對面的太白樓就是如此,這家酒樓的李老闆這幾天真是愁白了頭,沒辦法,李大學士可是當朝次輔,這樣的人會來,他不緊張才奇怪呢。

    雖是受到了萬眾矚目,可除了門口掛起了招牌之外,珍寶齋卻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店舖外部的裝修也很漂亮,可這會兒卻是沒人在意的,被吊了這麼久的胃口,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店舖的裡面。

    好容易熬到了辰時,終於,那扇似乎永不開啟的大門動了,並且第一次敞了開來。

    人潮湧動,無數關切的目光往裡面投了過去,讓他們失望的是,門後面居然有一道屏風,嚴嚴實實的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廬山真面目還是半點都沒有現出來。

    有人想要湊得更近點,可他們的念頭很快就被打消了,因為,維持秩序的人出現了,一個黑大個,一個刀疤臉……都是傳說中的怪物啊!

    「老爺,您看……」太白樓上的雅座中,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本來正要下樓,見到珍寶齋擺出來的架勢,卻是皺起了眉頭,他回頭向在窗邊安坐的那位儒雅老者請示道。

    「那謝宏既然擺明車馬要做生意,又怎麼會將客人拒之門外呢,李福,你只管匯合了那幾位先生同去便是。」儒雅老者擺擺手,不以為意的說道。

    「是,老爺。」對自家老爺,李福是素來信服的,不是他心裡偏私,老爺善謀可是朝野上下公認的!

    出了李東陽所在的雅間,李福卻沒立刻下樓,而且轉進了另一間雅座。雅座裡早已經有四五個人等在那裡,桌子上雖然擺著茶杯茶壺,可卻是沒人安坐,幾個人都湊在了窗邊,正在張望,相互間也在議論著什麼。

    「幾位大師觀感如何?」

    那幾人聞聲轉頭,見是李福都不敢怠慢,連忙迎了上來,紛紛謙遜道:「李先生過譽了,您見多識廣,咱們幾個粗淺的手藝哪裡入得了您的眼,稱不得大師,稱不得……」

    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李東陽正是宰相,這李福乃是管家,地位可比門子高太多了,到底算是幾品不好說,可在場幾人自忖不過是個匠人,哪裡敢對這樣的人怠慢?

    「幾位都是名震京畿的名匠,也不必過於自謙,李某今日既然請了幾位來,就是想憑了各位的眼光,得個準成的評估,這些客套話咱們就免了吧,幾位還是暢所欲言才是。」李福在李東陽的面前謙卑,可在外人面前,這氣度確實不比普通的官員差了。

    「單從外表上來看,也不過尋常罷了……」幾個匠人的眼光集中在了一個同伴身上,這人也不客氣,略略點頭示意,然後便長篇大論的評論起來。

    「……雕簷不夠精緻,窗欞的位置也有些偏差……」這人卻是個搞建築的匠人,直接從建築層面上評論起來:「其實,那謝宏重建南鎮撫司衙門的時候,吳某就曾經去觀摩過,那些建築太過粗糙,只不過圖一個省事快捷罷了,說到匠心卻是完全談不上的。」

    他搖搖頭,續道:「由此可見,那謝宏雖然名聲不小,實則也不過浪得虛名罷了。便如這珍寶齋,既然敗絮其外,難不成還會有金玉在其中嗎?」

    坊間流傳的消息很多,不少都難辨真偽,不過吳大師卻是個有心思的,知道李福是李東陽的管家,而李東陽等朝臣跟謝宏都是對立的,琢磨著把珍寶齋貶得低點,八成能討得對方歡心。何況,他也不是空口白牙的亂說,鎮撫司和珍寶齋兩處的建築確實很是一般。

    李福聽了卻是不置可否,轉向另一人道:「金大師,你既去過宣府,如今可有見教?」

    「去宣府之前,在下就曾見過那謝宏的作品,說是珍寶也不為過,在下確是自歎不如的,說這珍寶齋會震撼京城,在下也是毫不懷疑。不過……」

    金大師正是當日因為鋼琴,應劉瑾之請去宣府的那位。如今再提起謝宏,他卻沒有當日那般狂傲了,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

    「不過?」李福面色一凝。他先前本不知此事的重要性,可李東陽都親自來了,只是礙於身份才只在外間觀望,他又如何能不重視?

    自家老爺跟謝宏的敵對關係他自然知道,不過單純的貶低他是聽不進去的,即便有些運氣,那謝宏能跟自家老爺分庭抗禮,甚至還屢佔上風,又哪會是個易與的?

    既然找了這些京中名匠,他以及他的老爺想聽到的,就是專業的分析,從而做出判斷,乃至定下策略。所以,他對吳大師的評論不置可否,卻對金大師的說法很關注,因為這人是吃過謝宏的虧的,也相當重視對方,只有重視了,分析的才透徹。

    「那謝宏的作品固然巧,可同時,也得了一個『繁』字!比如……這點本來倒是算不得缺陷,可他既然要開店,這就成了他致命的弱點了。」金大師一一列舉了鋼琴等作品,加以說明。

    「他的作品對材料要求極高,非是百煉精鐵不能用;而且製作更是耗時,在下的粗淺手藝雖然算不得什麼,可在同輩之中,也不算太差,但是,若是製作那鋼琴等物,也非三五月不能成功。在下不敢和那謝宏相比……」

    他自嘲的一笑,又道:「在下聽聞那謝宏也收攏了些匠人,可那些人既然聲名不顯,那手藝想必也是不如在下的……呵呵,這珍寶齋籌備了如此之久,未嘗不是這個緣故呢。所以,這珍寶齋雖是會名震京城,可想要財源滾滾,卻是不能了。」

    「金大師不愧京城第一名匠,見識果然廣博深邃,大師這一番話非但令李某茅塞頓開,還多有進益呢,等下入店之後,還請金大師不吝指教。」這分析很對李福的心思,於是,他也是大喜,上前挽了金大師的手,笑著便欲下樓。

    見金大師得了頭彩,其他幾人自是眼熱。謝宏的橫空出世讓很多匠人也看到了一絲曙光,普通匠人都是對他的際遇羨慕不已,努力著想製出些奇珍異寶,幻想著有朝一日也如謝宏一樣一步登天。

    可這些個京城名匠卻知道得更多一點,正德剛登基的時候,他們就曾經努力過一次了,也就是劉瑾頒出徵集令的那一次。所以,他們對正德那令人髮指的喜新厭舊體會頗深,知道謝宏那條路是正常人走不通的。

    不過,想要登天,卻不是只有做皇帝近臣一條路,攀附士大夫,跟謝宏打對台,也是一個很實在的辦法。而且,踩著謝宏上位還沒什麼風險,一千多年來,王朝不斷興替,可士大夫卻是一直屹立不倒的。

    所以,李府招人的時候,眾人都是搶破了頭,最終還是靠名聲分了勝負。如果說這場盛宴中,名聲是入場券,之後的際遇如何,就要看李先生的賞識了,若是讓李先生滿意,說不定還能得到李閣老的賞識,那可就真的飛黃騰達了。

    幾個名匠這時既妒且羨,心裡也是憋足了勁,只等著等下在珍寶齋尋些破綻,也好討李福的歡心了。

    正這時,外面一陣鞭炮聲響起,眾人知道珍寶齋馬上就要開門迎客了,心思雖不同,可行動卻是一致,都是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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