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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22章 一支穿雲箭 文 / 鱸州魚

    第222章一支穿雲箭

    衙役們雖然詫異這個少年的大膽,卻也沒多想,只要不是那個傳說中的謝宏,京城裡真就沒有哪個少年會放在他們的眼裡。

    各位大人家裡的公子少爺自然不同,可那些少年都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可能在這店舖裡當個夥計嗎?

    所以,沒人在乎,一些老成的衙役心裡還有顧忌,走得也慢;那些年輕的,被吶喊聲一激,早已經血氣上湧,忘乎所以了,哪裡顧得許多,躥上前去,探手就要抓人。

    「大膽!」谷大用剛剛被眾人的呼喊震住了,可眼見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衙役居然欺上頭來,他哪裡還會發呆,尤其是這些衙役的目標還是……

    他的喊聲還是慢了,更重要的是,就算他喊得早也沒人理會他,眼見著,一個衙役的手已經沾到了少年的衣襟。

    正這時,門後伸出了一把連著鞘的刀,又快又狠,如毒蛇吐信一般,重重的砸在那隻手上,即便在漫天的呼喊聲中,清脆的骨頭斷裂聲也是清晰可聞。

    隨即,刀收人現,那刀的主人也從門後閃了出來,後面源源不斷的有人跟了出來,在店門口站了一個半圈,中心的正是谷大用和那個少年。

    挨了打的還沒反應過來,其他衙役大驚之下,卻都已經站住了腳,本來就落在後面的那些更是小步向後蹭著,還不時的回頭張望著。

    原因很簡單!

    飛魚服!繡春刀!

    錦衣衛的番子!衙役們一直恐懼著的人出現了。

    黃大人是個懂分寸的,今天辦的是大事,除了如周班頭那樣的心腹,他也不會把具體的安排告訴其他人,所以,衙役們是真的怕得厲害,一看見這個服色,就已經腿軟了。

    怕的不光是衙役,隨著番子們的出現,周圍的吵雜聲也迅速的消失了,本來喧鬧著助威起哄的圍觀眾都閉上了嘴,一個個噤若寒蟬的樣子。

    番子原本是沒什麼可怕的,京城裡面足有好幾千番子,大夥兒早就司空見慣了。何況多年以來,百姓們已經習慣了錦衣衛的低調,這些傢伙在京城是不敢囂張的,誰不知道啊?錦衣提督牟斌對劉大學士執的是主僕禮!

    頭目如此,下面的人又怎麼囂張得起來?他們敢麼?

    可南鎮撫司那些番子卻是不同的,那些傢伙的頭目就是個瘋子,用囂張都不足以形容他,只能用瘋狂才有點貼切的意思。他們誰都敢打,而且又是彪悍兇猛得很,比起草原上的韃子也不遑多讓。

    傳說中,這家珍寶齋就是在皇上的授意下,由謝宏置辦的,從這裡面出來的番子,又會是從哪兒來的呢?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南鎮撫司的那些猛獸。

    百姓們都很現實,所以也很識時務,雖然前兩次,番子們都沒有為難百姓,可那兩次圍觀的人也沒給他們的對頭助威啊!這些人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要是惹急了見人就打怎麼辦?而且這次明顯跟之前還有些不同,番子們居然拔刀了……

    圍觀眾推搡著往遠處退開;

    衙役們也開始後退,不跑的是傻子!

    他們心裡都是大罵:之前對上戰鬥力高,人數多的對手沒亮真傢伙,怎麼對上咱們這些沒戰鬥力的反倒把刀子拔出來了?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他們不敢殺人,跟老子上!」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然後,不斷後退的人群中,一個身影排眾而出,十分英勇的向著番子們雪亮的刀鋒衝了上去……

    雖然他腳下有些踉蹌,手裡也沒拿武器,到了最後幾步甚至開始退縮,有要停下退開的意思,可最終,他還是衝了上去。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也沒人看清那個英勇之人的面目,英雄只給他們留下了個背影。

    不過還是有聰明的人想明白了話裡的含義:對啊!正是因為人少又不敢殺人,這才亮刀子嚇唬人呢,看看吧,出來的番子統共不過幾十個,大夥兒一擁而上沒準兒就拿下了呢。

    這樣想著,也有幾個膽大想搏富貴的,腦袋一熱跟在了後面,不過更多人卻是無動於衷。傻子才上去呢,就算他們人少,而且還不敢殺人,那也不是自己這伙兒人能對付得了的。

    幾十個怎麼了?掃平兵馬司那次,動手的也就五百人罷了,據在現場的人說,其中很多番子還沒撈著動手的機會。那裡面是臥虎藏龍啊!第一次出來個彪悍的刀疤臉,第二次出來個威猛的黑大個,誰知道這次會有什麼怪物出現?

    就算沒有性命之憂,也犯不上去挨揍啊。

    何況……

    「啊!」一聲慘叫兀然響起,然後,英雄倒下了。

    這個不知名的英雄雖然很有大無畏精神,可跟兵馬司的張指揮使差不多,勇氣跟實力不成比例,於是他倒下了,而且下場更淒慘,因為他再也不會起來了,因為番子直接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血光四濺,跟著後面的幾個***驚,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卻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雖然避開了刀鋒,可卻被幾支弩箭奪去了性命。

    殺人了!衙役也好,圍觀眾也好,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氣,然後往更遠的地方退了過去。他們實在是心驚不已,彪悍也就罷了,好歹原來還不殺人,可現在卻是開殺戒了!

    這幫殺神不但開了殺戒,甚至還動用了弩箭!太可怕了。瘋子還用弩箭,這誰受得了啊?

    「傳訊!」

    如同剛剛閃現的那個英雄一樣,世事總有例外。與其他人的畏懼不同,黃宇黃大人依舊卓然而立,氣度森然。即便番子們已經動手殺了人,面對那沾了血的屠刀,他卻是絲毫都不畏懼,反而面露喜色,疾聲發令。

    「喏。」周班頭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應了一聲,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圓筒,用火媒點燃了一端,將另一端朝上。

    隨即,『嗖』一聲響,那圓筒中居然冒出一支火箭,帶著煙火一路飛上雲端去了。

    「是神機營的令箭!」有那見識廣的叫喊出聲。

    這個時候發令箭?眾人都是有些摸不到頭腦,不過心裡卻都隱隱有些預感,恐怕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也有人觀察敏銳,還注意到了別的,那就是周班頭的聲音跟那個英雄有點像啊!是偶然?還是英雄聲音也略同?

    神機營這令箭跟焰火差不多,若是在宣府那種地方倒是司空見慣的,可京城乃是重地,自然不同,就算是正月裡,京城,尤其是內城也是嚴禁燃放焰火的,為的當然是安全起見。

    所以,正陽門這邊令箭放了出去,幾乎全城的人都注意到了,尤其在幾處地方引起了很大的反應。

    ……

    最重要的一處是文淵閣,本來正在議事的諸位大人,包括平時最穩重的劉健在內,所有人全都站起身來,眼睛都死死的盯著外面的那一抹輕煙。

    好半響,眾人才發覺了自家的失態,又坐了回去,神情間卻都有些訕訕的。

    「這奸佞竟然囂張至此,接二連三的在京城肆虐,他真的以為有了皇寵護身就可以無所不為了嗎?」第一個說話的是劉大夏,他的語氣雖然憤怒,可神情間卻帶了一絲喜色。

    「那些出身市井的小人就是如此,只要得了一次手,就會樂此不疲,哪裡會考慮得長遠周全?劉部堂,兵部那邊的佈置不會有問題吧?」閔珪也是滿面紅光,最後動手的雖是兵部,可終究是由刑部挑的頭,眼見成功在望,他自是開懷。

    「參甫親自出馬,再加上李閣老門下高弟,此次定然萬無一失,閔部堂只管寬心便是。」受到閔珪質疑,劉大夏也是怫然不悅,於是不軟不硬的頂了對方一下。

    他這次也是下了血本,上次出動的是主事孫松,結果鎩羽而歸,這次他乾脆派遣了閻仲宇這個兵部右侍郎,為了防止萬一,甚至還帶上了監察御史王新亮。而且,調動的部隊的精銳程度也遠勝上次,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失敗的理由。

    「多行不義必自斃,那奸佞也算應了這句俗語了。」謝遷謂然歎道。除了直接參與的兩位尚書,文淵閣裡面就只有閣臣了,為了防止走漏風聲,此次行動知情的人也是很少。

    「各位,不覺得此事有些過於順利了嗎?」李東陽卻是眉頭不展的模樣。他很是想不通,謝宏之前的多番謀劃都是細緻入微,環環相扣,怎麼這次這麼容易就上了圈套?難不成這人真是個瘋魔的,不發瘋的時候是個智者,發了瘋就是個魔障?

    按照他的預期,謝宏應該有其他應對辦法,而不是直接動手才對,反反覆覆只用一個招數,他就不怕萬一?哪怕是亮聖旨都比直接動手的法子好。雖說朝臣們要限制中旨,可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尤其在皇上這兩天還沒上朝,這事兒甚至還沒提上議程呢。

    李東陽原本打定的就是用水磨功夫的主意,結果現在,本打算備而不用後手反倒用上了,這豈不是讓人奇怪麼?

    「賓之無須多慮,我等只靜觀待變即可。」劉健沉聲道。

    這時該佈置的已經佈置好了,事態最終如何只看雙方的謀略和應對,卻不是他們這些背後的棋手所能控制的了。李東陽也明白這道理,也不再說,微微搖搖頭,閉目沉思,推演其中變數去了。

    ……

    動靜最大的一處是內城的一處兵營,數千士兵魚貫而出,手中拿的不是刀劍,卻是各式火器!如果有懂行的看到必會大吃一驚,因為這些軍兵此時的裝備,完全是臨戰的狀態。可京城附近儘是太平,哪裡來的什麼敵人呢?

    大多數士兵手裡平端著霹靂炮,甚至在前列的連火媒都點燃了,明顯是已經裝填好了鉛字,進入了發射狀態,否則誰會費那個力氣平端著啊?霹靂炮很重的。

    還有幾隊人抬著大連珠炮,這就更令人心驚了,這東西比霹靂炮還厲害,屬於重火器了,連這東西都拿出來了,不是對敵又是做什麼?

    更有不少人身上背著箱子,不用問,裡面一定是火蒺藜、神機箭之類的東西了。

    看這模樣,除了偏廂車和將軍炮,神機營全副裝備都已經帶上了,到底是要對付誰?兵營附近的百姓多少有些見識,見狀都在心中佈滿了疑雲。

    ……

    反應最小,或者說,根本就是無動於衷的人是謝宏,以及南鎮撫司裡面的所有人。

    謝宏倒是看見了,不過也就是瞥了一眼而已,然後就掉頭去跟董平繼續研究了。

    也有人提醒他,曾鑒一直有些不放心,看了那輕煙發射出的方向正好在前門附近,老人也提醒了謝宏一聲。

    「唉,二弟又頑皮了吧?」這次謝宏頭都沒抬,甚至都忘記了稱呼問題,直接就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說完後,他也沒察覺到自己的失言,只是摸著下巴犯愁,高爐這玩意很難弄啊,後世的時候聽人說不是很容易來著嗎?

    同時,謝宏也很慶幸,還好把二弟糊弄到店裡去了,不然哥們在這擺弄高爐,那個不靠譜的傢伙突然放個煙火出來,那不是要命呢嗎?多危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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