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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9章 滾滾長江東逝水 文 / 鱸州魚

    第89章滾滾長江東逝水

    馬文濤在外面進行促銷推廣的時候,謝宏卻正在煩惱,他也知道這時代的執手之禮是親近的意思。不過,他還是止不住的寒毛倒豎,若是一個美女來行這執手之禮就罷了,可對方是一個老頭子,這就讓他很難過了。

    謝宏還不好把手抽出來,因為他不知道這樣貿然行事,會不會讓對方覺得自己被輕視了什麼的,他十分鬱悶,暗自腹誹著這時代繁複的禮儀。心思都在這上面,自然也顧不得外面的情況了。

    「這佈置,還有這些畫兒……」

    他的痛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一進到茶館正廳,無論張巡撫還是曾尚書,都被狠狠的震撼了一下。與其他茶館中整齊的佈置完全不同,這正廳的佈置頗為怪異,桌子都是圓桌,每張桌子邊上還有幾把圓凳,就那麼隨意放置著,頗為凌亂。

    中間還有一個圓形的高台,也不知是做什麼用的,最誇張的是,不知為何,這個正廳本身也是一個圓弧形的。單看桌椅,本來覺得凌亂,但是配合這個圓弧形的大廳之後,卻有一種奇怪的和諧感。

    兩位大官都是很有閱歷的,這佈置雖新奇,卻也不能讓他們如何驚訝。只是這圓弧形的大廳的牆上,竟是與外面的壁畫相同,畫了很多三國人物在上面。這畫上色彩鮮明,人物繁多,由於大廳的緣故,這畫也是週而復始,連綿不絕,讓人一眼看去,直有置身於故事之中的感覺。

    兩位大人閱歷雖廣,卻還是第一次見得這般景象,即便城府再深,也是難免有些失態。曾尚書不知為何,對謝宏的態度頗為親厚,驚咦一聲之後,轉向謝宏問道:「謝賢侄,莫非這些畫和外面的壁畫都是出自你之手?」

    聽他這一問,謝宏大喜,先不著痕跡把手抽了回來,然後拱手應道:「回稟曾大人,正是小子的胡亂塗鴉。」

    「這畫倒也罷了,這般用筆著色,過於媚俗,乍看時倒是讓人驚艷,可若是仔細觀摩,反而覺得毫無韻味,過於匠氣,不得其神,真是可惜了……」張巡撫平素常以沉著冷靜著稱,剛剛這一失態,讓他感覺有些沒面子,所以這時言辭也有些犀利。

    「不過謝千戶的功底還是不錯的,若是尋得名師,潛心修習幾年,那在書畫上的造詣必將突飛猛進啊,呵呵。」

    謝宏對這評價也不以為意,他這個手藝人當然也會作畫,那種充滿藝術氣息的畫,他是畫不來的,畫的就是這種全無神韻,只有外形的畫。至於匠氣什麼的評價,謝宏在心裡嗤之以鼻,哥本來就是匠人,畫出來的東西當然帶著匠氣了。

    「謝賢侄,老夫觀你這兩處的作畫,應該也花了不少功夫,裡間倒也罷了,可外間那些被風吹雨淋,那色彩豈不是幾天就掉落了?」曾鑒卻不關心謝宏的畫藝,反而問起了不少圍觀眾心裡的疑問。

    「回稟曾大人……」

    「誒!老夫不是說了,都不是外人,直接稱呼伯父即可。」曾鑒一擺手,打斷了謝宏的說話。

    「那小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在北莊的時候,那位王知縣就是頗重禮儀的,謝宏在後世也知道古人重禮,平時也是加了小心。但實際上,他還是很有些不耐煩的,一口一個大人,稱呼起來很是麻煩。雖然不知這位曾尚書為何這般看顧自己,不過既然他吩咐了,自己從命就是了。

    「那畫確實不是直接畫在牆上的,而是在木板上,鋪了一層白色的厚麻布,畫是直接畫在麻布之上。平時若是有雨雪落下,直接摘下來即可,再有其他意外損毀了也不要緊,再畫一幅貼上去便是。」

    「原來如此,老夫曾經聽說江南之地有那豪富之家,在布幔上作畫,旖旎數里,蔚為奇觀,而古人筆記中也有這等記錄,莫非賢侄也是傚法這等故事?」

    謝宏一愣,他會這麼幹,當然是因為後世的海報多是這麼做的,而他又恰好能畫幾筆,於是就這麼搞了。一方面可以當做海報宣傳,另一方面,在茶館內部這麼一設置,給人身臨其境的感覺。

    可曾鑒說的這些他就完全不知道了,不過既然有人幫忙找了借口,那就應下來好了,反正謝宏也不打算爭取原創什麼的。

    「曾伯父明鑒,正是如此。」

    「這些畫加上這佈置,」曾鑒微微頷首,讚許道:「嗯,謝賢侄你確實心如玲瓏,匠心獨運啊。」

    謝宏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位曾大人果然也曾經是匠人,否則不會說出這番話。張巡撫說的話,才是典型的讀書人觀點,這些匠心,設計什麼的,在讀書人眼裡都不過是小道而已,帶了匠氣,那是貶義詞。

    而這位曾尚書卻表示讚許,顯然是看出來了自己這番佈置的妙處,除了他是內行,謝宏就找不到其他解釋了。若是內行,也能解釋曾尚書為什麼待自己這般親厚和藹了,想必是董平說了一些自己的事情,才讓這位大人有了興趣,不過,他來找自己又是為了什麼呢?

    帶著疑惑,謝宏引著三人上了二樓。

    二樓是雅間所在,正如謝宏的促銷計劃,這樣的設計也是同樣抄襲自他後世零星聽來的一些商業知識。一樓的佈置的目的,是要將空間最大化的利用起來,以能容得下更多的顧客,這就是候德坊的最大目的了,人氣。

    同時,也要給那些富戶和達官貴人留下空間,二樓就是為了這些人了,用謝宏的話來講,一樓是賺吆喝的,二樓是賺錢的。二樓只有七個房間,中間的那個是琴房,演奏樂器的是靈兒跟晴兒,謝宏不想讓她們拋頭露面的,所以特意設置了這個琴房。

    其他六個房間就是雅間了,這裡的佈置謝宏沒做什麼調整,無論座椅還是牆上的字畫,就和其他青樓茶館的雅間一樣。

    看見這裡的佈置,曾鑒到沒什麼,張巡撫可是鬆了一口氣。他可是一鎮巡撫,要真是讓他坐在那些怪模怪樣的桌椅上,那可真是有失體統,若是被傳揚出去,會成為士林笑柄的。可是他又不好就這麼走了,上樓的時候,他也是進退兩難。

    還好這個謝千戶不算太瘋,二樓還是正常的,略略謙讓了一番,幾人也是安坐下來。也是恰好,這時外面的人也陸續進來了,自然又是一番驚歎,畢竟這佈置頗具震撼力,連飽讀詩書,受過聖人教化的張巡撫都失態了,何況是普通的百姓?

    「謝兄弟,看這茶館中的畫,莫非要說的書就是三國演義麼?」謝宏這會兒已經知道了,早在幾十年前,羅貫中就已經寫就三國演義的書了,坊間的評話也多以這書為藍本。所以,他對董平的問題也不奇怪,點頭應是。

    「可是這評話已經在宣府被講了很久了,便是愚兄不常出門,也是聽過幾回,賢弟你這……」董平欲言又止的,對謝宏開店的計劃,他是不看好的,之前就勸過一次,可是謝宏不聽,他也是無法。知道評書內容,他又想相勸,可是這時旁邊還有張巡撫,他也不好開口。

    「董大哥,你且看著好了,一會兒便知究裡。」謝宏信心十足。

    談話間,一層大廳已經安靜下來,聽眾都已落座,只零星傳出一些對壁畫的議論,多半也不是討論畫工,而是在說那畫裡說的是哪段故事。

    茶水點心自然也是奉上,茶是普通的山茶,點心也不過瓜子等物,好在聽眾們也沒報太大期望,別說現在是免費的,就算是日後收錢,也不過最多三文錢,能有什麼好貨色?反正冬日裡來杯熱茶,這感覺也是不錯,大夥兒都等著看接下來的節目了。

    二樓自然也奉了茶,只不過這茶就是上等的好茶了,這茶在日後也是要收費的,自然與那免費的東西不同。

    在眾人的期待中,馬昂身著長衫,不知從哪裡轉了出來,抬腳就上了中間的高台。

    「莫非是馬昂來說書嗎?呵呵,倒也契合。」聽眾也都是宣府城裡的人,自然有認識馬昂的,也知道馬昂的毛病,見他上台說書,不由莞爾。

    馬昂做個四方揖,朗聲道:「有勞大夥兒久候,咱們這就開始了。大夥兒應該也看出來了,今天咱們說的就是三國故事。這三國時代,天下英雄輩出,多少豪傑為了這如畫江山相競折腰,勇武如關張呂布,智謀如公瑾孔明,風起雲湧讓人不禁悠然神往……」

    他這套路卻與三國演義的話本不同,先是來了一番抒情,聽眾裡多數還是聽過評書的,對他說的人物也頗有瞭解,聽了這番說辭,再環顧壁畫,一時倒是悠然神往,熱血沸騰。

    「……即是如此,光是三寸之舌又怎能說盡這千古風流?諸君且聽在下歌上一曲,聊以盡興!曲來……」聽馬昂抒情完畢,聽眾都以為要開始正題了,怎料馬昂言辭更加激昂,卻說要歌上一曲,讓眾人都是大吃一驚。

    尋常茶館裡也不是沒有音樂,只不過多是些街頭賣唱的,到茶館混口飯吃罷了。真正要聽曲子,還是得去青樓,或者大戶人家會養些優伶,在自家欣賞。在茶館這麼煞有其事的說曲來,還真是少見。

    「呵呵,謝千戶,莫非你這茶館還打算做青樓的生意麼?」張巡撫撚鬚微笑,道:「不過倒也別出新裁,有些意思,要唱的曲子難道是那《赤壁懷古》嗎?」有關三國的曲詞自然很多,不過最著名,也最適合演唱的,就莫過於這首念奴嬌了,所以,張巡撫有此一問。

    「這倒不是。」謝宏略一遲疑,道:「張大人且先聽便是。」

    接下來要唱的曲子是明朝人做的,不過謝宏不記得作者是誰,更別說是什麼時間做出來的了。他琢磨著,反正只是唱個歌,就算是原作者已經寫了這詞,也不要緊,如果是作者還沒寫出來,那也只好說聲對不起了。

    他不多解釋,則是因為曲子的前奏已經開始了。

    眾人突然聽見一陣風聲,長風萬里,落木蕭蕭,讓人悚然而驚;

    沒等眾人尋找風聲的來源,又是一陣鼓聲由低而高,陣陣而起,夾雜在那風聲之中,一股蒼茫的氣氛霎時間籠罩了整個候德坊,讓人如同置身於古戰場一般。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一臉茫然,樓上的張巡撫本是一臉輕鬆的笑意,轉臉對著謝宏,還想說些什麼,這時也是不由一頓,然後面色轉為凝重,手扶椅子把手,側耳傾聽。

    風聲、鼓聲轉瞬既過,似乎它們的使命已經完成。

    隨即,幾聲錚然的琴音驅散了這森然之氣,卻更添了幾分古意。不待眾人細品,在另一種不知名的樂器的伴奏中,馬昂的歌聲適時而起,只一開聲,就讓眾人直欲拍案叫好。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當日謝宏曾評價馬昂的聲音,說是極好的男中音,現在的聽眾也都有差不多的感覺。曲調讓人愴然而悲,這曲詞更是讓人回味悠長,配以馬昂渾厚的聲音,所有人一時都是沉醉其中。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詞已盡,曲未終,只有那不知名的樂器依舊婉約的傾述著,時而有幾聲琴音錚然相合,讓人得以細細品味剛剛的感動。不知過了多久,這曲聲才幽然而終,眾人心中卻如同歷盡千年風霜,百般滋味一起湧上心頭。

    「好!」不知是誰第一個喊了一聲。

    「好詞,好曲,好唱功!」繼而叫好聲轟然而起,響成一片,這聲音遠遠傳出,就算到了牌樓,依然清晰可聞,整個十字大街的人都被驚動了。

    沒來看熱鬧的紛紛互相詢問,那些本來徘徊未去的則更加心如火燎,原本見進店無望,想要離去的念頭更是轉瞬間就不見了,紛紛再次湊到了門前,拚命往裡張望著,想知道裡面到底是如何一個精彩法,竟然引起了這麼大的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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