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輪迴 第二百三十六章 狗屁東西 文 / 臨雪藍藍
第二百三十六章狗屁東西
「十一弟，留步！」
啟兒聽到這聲「十一弟」腦子一熱，心底的戾氣不受控制的往上蒸騰起來。
他微微停頓下來，雙眼充斥著一股狂躁和血腥的味道，一甩袖子，轉身沖白凱森冷道：「閉嘴！你該慶幸，你挑對了時間來！今天是我姐姐的好日子，我不想壞了姐姐的心情。」啟兒深吸了一口氣，盯著地上掙扎著爬起來的白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冷哼道：「滾！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殺無赦！」
「白啟！」白凱忍著身上的酸痛爬起來，「我是你的兄長！」
啟兒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一臉怪異地盯著白凱默默看了數秒鐘，昂頭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白凱白皙的俊臉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白。
白凱忍著心裡不適，拍拍衣服上的塵土，沉聲道：「父皇當初是不是告訴了你如何跟蓬萊白氏聯繫的方法？」
啟兒的笑聲皆然而止，原來白凱不辭萬里，冒著有可能有去無回的危險，竟然是為了這個而來？
啟兒眼裡的狂躁如潮水般消退，抿了抿唇角，眼裡帶了幾分譏笑，似笑非笑道：「是又如何？」
白凱猛然一愣，隨後眼裡無法掩飾的閃過一抹狂喜，激動的朝啟兒大步走了過去。
「站住！」
白凱被啟兒厲聲一喝，猛然頓住腳步，對上啟兒驀然森冷下來的眼神，立在啟兒身前三米外，焦急道：「十一弟，如果父皇給你留下了與蓬萊白氏的聯繫方法，你，你能否讓我與蓬萊白氏見一面？」
看著白凱眼裡又驚喜又焦慮的神情，啟兒心思一動，不動聲色道：「你怎麼知道我有方法聯繫到蓬萊白氏？」
白凱理所當然道：「若非如此，十一弟你又怎會在這裡？以東陵的牢固，千斤石一落……」對上啟兒似笑非笑的目光，白凱停頓下來，輕咳一聲道：「十一弟，你一身不俗的武藝，是來自蓬萊白氏的親傳吧？」
白顓查出他們姐弟尚在人間，連姐姐訂婚的日子都查到了，竟然沒有查出雲熙揚？
啟兒忽然笑了。
白凱心一跳，在啟兒挑眉微笑的剎那之間，他竟然感覺眼前這個少年的身上，有股傲視天下的氣勢。
看見白凱怔神，啟兒眼裡笑容更歡快了，他哈哈笑道：「白凱，如今的南海很不安全吧？」
白凱歎了口氣道：「十一弟，你住在南海郡，想必對南海的局勢，多少也瞭解一二？如今我們月國，就是那巨鷹嘴裡的肥肉，誰都想……」
啟兒打斷白凱的話，輕蔑的瞅了他一眼，傲然笑道：「回去告訴白顓，如果那個位置他坐不穩，守不牢，就讓賢吧！」
說罷，哈哈哈大笑著踏上遊廊，悠悠然而去。
白凱臉色鐵青，沖啟兒的背影揚聲道：「白啟，難道父皇沒有告訴你，蓬萊白氏不會插手凡間的爭鬥，如今大皇兄已經登基坐了龍椅，他就是真龍天子！蓬萊白氏不可能聽從父皇的遺命，助你奪回月國江山，他們只會守護在位天子！」
啟兒停下腳步，轉身笑道：「你說得沒錯啊！白顓已登基為帝，他自然是月國的帝王，那你就回去讓他等著蓬萊白氏上門守護他好了！浪費時間大老遠的跑一趟幹嘛？」
說完，再不多看白凱一眼，大踏步向采蘩殿走去。
「白啟！你不能因為一己之私，不顧白氏千萬年來的江山社稷！你……」
啟兒只當身後是瘋狗在叫喚，加快腳步，很快就消失在白凱的視線裡。走出了大老遠，啟兒還清晰的聽見白凱粗重的喘氣聲，本來煩躁的心，忽然平靜下來。
他實在想不明白，白顓是傻了還是呆了，既然派人來問他蓬萊白氏的聯繫方式，而且還會派白凱來！且不說他是否知道蓬萊白氏的聯繫方式，就憑白凱親手將他推進墳墓，白顓以為他能與白凱握手言歡，暢談兄弟情深？
哼……啟兒嘲諷的扯了扯嘴角，在大殿外正了正神色，輕輕抿了抿有點僵硬的嘴巴，恢復了甜美乖巧的笑臉，緩步走入大殿。
大殿裡，白素素正焦慮不安的坐著，軒轅流風陪在她身邊，時不時低聲寬慰一二，白素素都是敷衍的答應一聲。
大殿裡坐著數百賓客，耳朵裡充斥著低低的交談聲，白素素卻什麼都聽不進去，目光緊緊盯著大殿的門口。
軒轅流風沒有心情，雲熙揚又不見了蹤影，招呼客人的重任，全部落在了段思飛身上。幸好，他本身就是長袖善舞之人，又出身不俗，加上客人對主人的身份又心有敬畏多有討好，所以他獨自應酬，也還算游刃有餘。
七公子坐在大殿一角，徐致遠在一旁作陪，那消失了半天一夜的白眉老頭赫然在座。
七公子對忽然出現的月國五皇子似乎興趣盎然，問了徐致遠好幾個問題，都是關於白素素姐弟的身份。
徐致遠笑著應付了幾句，把話題引到了神龍玉劍的歸屬問題上。
七公子也不以為意，順著他的話題，聊起了上一個千年南海龍宮發生的事情。
而白眉老頭，只閒閒的喝茶，對突然出現的白凱和郁秀島新鮮出爐的公主王子，既不感興趣也沒有詫異的感覺，一派事不關已的模樣。他的目光，倒是時不時的掠向綠枝身邊的螺女。
沈蔓菁大腹便便，陪著白素素坐在一旁。綠枝和螺女充當了招待貴賓的重任。
綠枝被一群貴婦小姐擾得煩不勝煩。
貴婦們不敢打擾臉色不虞的白素素，卻拉著綠枝和螺女，拐彎抹角的打聽白素素姐弟的事情。
綠枝含糊不清的糊弄了幾句，臉上有點僵硬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幸好有螺女在一旁幫襯著，否則她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就撂擔子甩手走人了。
就在段思飛等人快招架不住的時候，啟兒進來了，宴席也即將開始了。
「啟兒，那人呢？」白素素呼啦一下就站了起來，提著曳地長裙，小跑著迎上去，一點都不顧及淑女形象。
啟兒沖白素素咧嘴一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注意點形象，眼珠子輕輕一轉，目光在大殿裡瞄了一圈，那些八卦的目光如遇洪水猛獸，立即地飛速撤退。
啟兒翹起嘴角，看著白素素道：「姐姐，該入席了！」
「阿九，你留下招呼客人吧。」啟兒朝隨後走過來的軒轅流風笑了笑，牽著白素素往大殿左上角的側門而去。
軒轅流風走到啟兒身邊，低聲囑咐道：「有什麼事等散席我們再商量，你可別莽撞。」
啟兒難得沒有耍嘴皮子，沉默地點點頭，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軒轅流風拍了拍啟兒的肩膀，對白素素低聲道：「我去招呼客人了。」
白素素看著滿大殿的賓客，欲言又止，等軒轅流風走遠了，才與啟兒穿過小門，進了左側的偏殿。
女眷的酒席擺在左右兩旁的偏殿。左邊是女方的宴席，男方來賀的女客的席面在右偏殿裡。
白素素這邊除了沈蔓菁夫婦和螺女夫婦，就沒別的親戚朋友了，所以偏殿裡，只擺了一桌酒席。
偏殿裡，丫鬟小廝在忙著傳菜，看見白素素姐弟走進來，紛紛朝他們行禮問安。
啟兒揮揮手，拉著白素素坐下，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姐姐，白凱是來問我們如何聯繫蓬萊白氏的！」
聲音裡滿是幸災樂禍。
白素素張嘴欲言，眼睛餘光看見徐致遠和七公子並肩走了進來，她輕輕握了握啟兒的手，起身笑道：「先生，怎麼不留在大殿裡用餐？」
徐致遠還未答話，七公子就笑道：「大殿裡人太多，吵得我們頭疼，話說，我好久沒有吃過人間煙火了……嗯，我想想，好像有五六百年了罷！這五百年來第一頓飯，我可不想虐待自己的胃！」
七公子說完，呵呵笑了起來。
白素素配合著笑了兩聲。
徐致遠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對啟兒笑道：「月國白氏為何而來？」
啟兒扁嘴道：「問我要蓬萊白氏的聯繫方式。豬腦子！如果我身邊有蓬萊白氏的人，當時母妃就不會隨父皇去了……」啟兒目光一黯，沒有繼續往下說。
徐致遠眼中閃過一抹異彩，他垂了垂眼，低笑道：「他們也是被逼急了罷？無論是想染指南海龍宮的寶貝，還是想守住自己的國土，沒有蓬萊白氏的守護，幾乎都是妄想。」
白素素非常認同徐致遠的話。月國本就是彈丸小國，即使手中有一些神秘力量，在實力非凡的修真者和各大國強大的軍隊面前，一切都是浮雲。
在南海龍宮一事裡，月國算不上懷璧其罪，卻因為地理位置的特殊，像一塊夾心餅乾，無論懷著何種目的的人，都想咬上一口。
啟兒坐在椅子上沉默下來。
白素素輕輕握著啟兒的小手，有外人在，她也不想多說什麼。
菜差不多上齊時，綠枝、螺女、沈蔓菁和小豬進來了，氣氛才漸漸熱鬧起來。
綠枝心裡記掛著忽然冒出來的月國五皇子，擔憂的看了看白素素和啟兒，卻不知該說什麼。
白素素朝她輕輕搖頭，笑道：「舅舅呢？」
眾人這才發現雲熙揚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徐致遠輕輕一挑右眉，七公子邪魅的雙眼裡則流露出一抹趣味的笑容。
啟兒回過神來，眼角餘光瞥到七公子臉上怪異的表情，立即明白了一大半。
「先生，喊舅舅回來吧，要開席了。」他的靈識查探範圍有限，無法像徐致遠和七公子一樣，人在這裡坐著，心眼卻可以窺到幾乎整個玉瓊島的一切。且他的修為不足，也無法遠距離靈識傳音。
徐致遠頷首一笑。
片刻之後，雲熙揚沒有回來，白凱卻意外的進來了。
啟兒小臉一沉，白素素輕輕按著他的手，昂首笑道：「海苔——」
「是，姑娘。」與丫鬟們立在一起的海苔立即踏前一步，抬頭看著白素素。
「帶貴客入席。」白素素穩坐不動，笑吟吟地說道。
啟兒嘴角一勾，放鬆了緊繃的身體，靠在椅背上，抬頭看著白凱，似笑非笑道：「五皇子，你走錯地方了。這是我們的家宴，客席在大殿。」
海苔蓮步輕移，走到白凱身旁，聲音輕柔而恭敬道：「五皇子，請隨奴婢來。」
白凱臉色儒雅的笑容有點僵硬，但是他並未多言，沖一眾人等抱拳一笑，長袖輕甩，風度翩翩地隨海苔出了偏殿。
白凱一走，雲熙揚忽然從窗外躍了進來。
丫鬟們被嚇得齊齊驚呼一聲。
白素素起身迎上去，嗔道：「好好的大門不走走窗戶！舅舅，你去哪兒了？大家都等你吃飯呢！」
雲熙揚輕輕抖了抖衣袖，彈了彈衣裳上壓根不存在的灰塵，低頭對白素素咧嘴一笑，「素素，吃完飯我們去看熱鬧！」說罷，施施然走向餐桌，在啟兒右手邊坐下。
「舅舅，看什麼熱鬧？」啟兒自發自動的把雲熙揚的話跟白凱聯繫起來，雙眼閃閃發亮的看著雲熙揚。
有激靈的小丫鬟很快送上了乾淨的熱毛巾。
雲熙揚邊擦手邊笑道：「先吃飯！」
一頓飯吃得還算開心。
散席時，申時差一刻，天色還早，方大同照例率領熱氣球飛行隊，把客人一一送回了玉瓊島。
白凱二十六年來，從未有一頓飯吃得這樣憋屈。月國雖小，他也是堂堂一國皇子，何曾受過如此冷遇？
軒轅流風在宴席上根本不甩他面子，在座的賓客都是離國人，都是南海郡的屬民，他們當然是跟著軒轅流風走，白凱的笑容擺得臉上的肌肉都快僵硬了，才把這頓飯熬下來。
飯後，他沒有見到白素素姐弟，綠枝領著丫鬟來送客了。
「真是不好意思！」綠枝笑得客氣而疏遠，「今天貴客多，公主和十一殿下實在分身乏術，只好遣奴婢來相送！還請五殿下莫要見怪。」
白凱對綠枝的暗諷仿若未聞，笑道：「你是當初跟著十七妹去離宮的那個小宮女？」
綠枝笑容不變，答道：「正是奴婢，不知五殿下有何吩咐？」
白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見她梳了婦人的髮髻，通身裝扮卻沒有一點丫鬟或者媳婦子的模樣，不知內情的人，咋一看還以為她也是這島上的主子呢。
白素素姐弟派個小宮女來打發他，這是明著在打他的臉。
白凱忍著心裡不快，又笑道：「本王還有要事與十一弟相商，你給安排一下食宿吧。」說著，轉頭掃了眼四周的景致，偶然間抬頭看見藍天下飛過的一排氣勢壯觀的熱氣球飛行隊，隱隱約約的，還可以看見乳白色的大碗上站著的小人，詫異道：「一早就聽說南海有奇人做出一種能以人力飛上藍天的大球，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綠枝抬頭看了一眼，笑著答道：「這叫熱氣球，是公主親手做出來的！」
白凱驚訝的轉頭，還未開口，綠枝衝他桀然一笑：「五殿下，真是不好意思，神木白宮沒有空餘的院子，傭人房倒是還有幾間空房……」綠枝略略停頓，看著白凱猛然僵下來的笑臉，咯咯嬌笑道：「您如此尊貴的身份，奴婢可不敢讓您住到傭人房裡去！」
白凱垂在腿側的右手輕輕抖動起來，目光落在綠枝纖細秀美的脖子，眼裡流露出一股陰森的冷意。
綠枝大大方方的看著他微笑，渾然不覺他眼裡的戾氣。
白凱深深凝視了綠枝一眼，眼裡的陰鬱和森冷倏然一散，哈哈笑道：「看來十一弟還是不肯原諒我！罷了罷了！我也不留在這裡惹人嫌了，你——」
「奴婢綠枝！」
「綠枝，你給十一弟帶個話，就說皇上想見他一面。」說罷，白凱長袖翻飛，大踏步朝立在十餘米外的侍衛隊走去，一行人很快消失在綠枝的視線裡。
「呸！」綠枝朝白凱遠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恨聲道：「死不要臉的！皇上？狗屁東西！」
綠枝恨恨的轉身，還未抬頭，耳邊傳來「撲哧」一聲笑，隨後是啟兒清脆的聲音響起：「綠枝姐姐，『狗屁』和『東西』也是淑女能說的？」
綠枝頓住腳步，一抬起頭揪看見啟兒站在自己身後，彎著笑眼看自她。
綠枝想板起臉瞪啟兒一眼，表情還未做出來，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走過去摸摸啟兒的頭髮，柔聲笑道：「啟兒，剛才我把那個壞蛋給羞了一頓！」
啟兒拉下她的手，板起小臉道：「綠枝姐姐，你跑來罵人，好歹告訴我們一聲啊！這左右全是丫鬟，連個小廝都沒有，如果他對你動手，你豈不是要吃大虧！為了這種人讓自己涉險，不值得！」
綠枝心裡一暖，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她俏皮的沖啟兒眨眨眼，從衣袖裡揪出一團雪白的東西，「看！我把小狸帶來了，如果他敢對我動手，小狸會咬他！」
小狸咧嘴一笑，小巧的身體輕輕一晃，就掙脫了綠枝的手，飛身躍到啟兒的肩膀上。
「綠枝姐姐，走，姐姐和舅舅在後院等著我們呢！」
綠枝跟上啟兒的步伐，好奇道：「雲公子要帶我們去哪裡看熱鬧？」
「不知道，舅舅學壞了，怎麼問他都不肯說，一直吊著我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