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情歸處 第一百八十八章 誰的拳頭更硬 文 / 臨雪藍藍
第一百八十八章誰的拳頭更硬
白眉老頭自以為看穿了白素素的心思，沉吟道：「老夫救孫心切，還望姑娘莫見怪，只要姑娘將那螺女交給老夫，他日老夫一定登門賠罪！如這等二三百年修為的水妖，南海有千千萬萬！老夫可親自下南海，捉來數百上千水妖補償姑娘！」
白素素鼻孔裡哼了哼，扯了扯嘴角，白眉老頭眼裡的不屑她看得一清二楚，在修真者眼裡，生命如草芥！白素素眼裡冷意一閃而逝，且不與你論這些水妖的性命，想一兩句話就把事情揭過？方纔你還想要我弟弟的命呢！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老丈下手可狠辣，一出手就想要一七歲孩童的性命！」
面對咄咄逼人的白素素，白眉老頭雪白的眉毛鬍子幾乎擰在了一起，心裡不以為然的想：你弟弟如今不是好好的站著嘛！老夫可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他！
這老頭典型的心理與行為分離派，認為只要沒做成的事情，不管心底如何做想，都不算數。根本不明白白素素是要追究他的「殺心」，而非他「是否殺了人」。
於是，他一派言辭切切道：「此事實是老夫之過，老夫救孫心切，看見令弟與東海龍龜在一處，以為也是一妖童，下手有點重了，還望姑娘諒解！」
妖童……白素素心裡嘿嘿冷笑，憑他的修為，能分不清人和妖的區別？心底那口郁氣，哪裡是白眉老頭三言兩語便能消散的，正想著如何發作這老頭，站在徐致遠身邊的啟兒，已一臉驕橫地接口道：「你想救你孫子是你的事情！我們為什麼要把螺女交給你！」
白眉老頭皺眉道：「我孫子好歹是一條人命，小公子何必為了些許水妖與我敬家過不去！」
這話說得就不那麼客氣了，軒轅流風俊臉一沉，冷喝道：「與你敬家過不去又如何？！」
白眉老頭被軒轅流風這一嗆，頓時有點下不來檯面了。怎麼說他也是一金丹高手，在凡間界他這個級別的高手還是挺稀罕的！而且他活了一百多年，不僅家族子弟一直將他奉若神明，就是整個珍珠港，人人都要稱他一聲老神仙。何曾在人前如此丟份過？
白眉老頭老臉上的皺紋一陣波浪般抖動，卻因為心裡有所顧忌，只得強行嚥下這口郁氣。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在凡間，有權勢便能橫行，在修真界，有實力你就是老大。
如今白眉老頭實力上被徐致遠壓一頭，又顧忌軒轅流風的身份，怕離國找敬家的麻煩，所以被人甩了臉子，也只能忍氣吞聲。
只是他做夢都想不到，螺女何時找了背景如此強悍的幾人做靠山？但是敬籐是他敬家長房唯一的嫡長孫，他萬萬不能不顧孫子性命。
「康王爺請恕罪，」白眉老頭做伏小狀，垂眼道：「老夫並非出言要挾，老夫的意思是想問問這位姑娘，不知姑娘如何才願意交出螺女，救我孫兒一命？」
白素素黛眉挑得高高的，這老頭明顯的是想用螺女的命換敬籐的命，卻把話說得一派道貌岸然，彷彿她不答應，就是枉顧人命一般。
她從阿紫口中，得知救敬籐有一種直接的方法。就是取螺女的內丹與精血煉成丹藥，給敬籐服下，不僅能解敬籐魂魄所中之寒毒，痊癒之後，他還會徹底忘記與螺女有關的一切事情，再也不會想起自己與螺女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
這一點，倒與當日人魚公主給軒轅流風吞下內丹，種下情種，有異曲同工之處。
這白眉老頭修為不俗，也不知他是否懂得救敬籐的其他法門？卻一門心思的想一命換一命，恐怕也是想借此徹底斬斷孫子與螺女的孽緣吧！
本想刺他幾句，轉念一想，敬家怎麼也算一方望族，且這老頭的實力不可小覷，若不是有徐致遠在一旁，恐怕一言不合，他就會動手取人性命了，然徐致遠又不能一輩子守在他們身邊，這麼一想，白素素忍著心頭不痛快，本是冤家宜解不宜結的原則，舌尖打了個轉兒，試探道：「敬長老，救敬公子也不一定要螺女的性命，我略通醫術，也曾見過敬公子一面，對他的病情大致瞭解，不如敬長老把敬公子送來郁秀島，或許我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解決問題。」
白眉老頭抬頭看了白素素一眼，被垂眼沉吟。
在他心裡，兩全其美的結局，就是孫子康復並徹底忘記與螺妖的一段孽情！不過，他也不是那不懂變通之人，沒必要此刻與這些人呈口頭之利。
白眉老頭的靈識掃過徐致遠身邊，立刻被一股強勁的氣息一震，飛快的撤退。心裡冒起一股冷汗，這位難道是軒轅皇室供奉的修真者？白眉老頭很早就知道各國皇室，都有一些很隱秘卻相當不俗的力量。
這麼一想，白眉老頭內心一凜，暗自慶幸方才自己沒有一個照面就取了那小少年的性命，否則今日之事，恐怕還真難善了！
螺女不過一小水妖，總不能一輩子躲在這凡間海島吧！再說了，這幾人雖然身份不俗，卻皆是**凡胎，沒幾十年就要走黃泉路了。若這少女能救他孫子，他也不介意賣個面子，多等幾十年。
況且，他也熬不了多少時日，必定要進入修真界追求更高的實力，何必與他們爭這一口閒氣，給家族留下隱患？
他雖恨極螺女把他的寶貝孫子引入歧途，卻不是那莽頭亂撞的後生，眼前還是與康王府和解為最！
白眉老頭心裡有了決斷，便順著白素素遞過來的梯子往下爬：「難得姑娘深明大義！」說著微微鞠躬，一臉感激狀，「不日老夫必定帶孫兒登門求醫，在此先拜謝姑娘大恩！」
又衝軒轅流風抱了抱拳道：「老夫得罪之處，還請康王爺大人大量！」
說著，又轉向徐致遠，畢恭畢敬道：「前輩，小老兒今日多有得罪，望前輩恕罪！小老兒這就先告退了。」
白眉老頭一陣風似地捲走了。
海面上的敬家船隊，很快接到通知，有條不紊的退出了碧峰海峽。
海底的風暴已平息下來，只有那數十傷痕纍纍的水妖伏在海底吐內丹療傷。
白素素纖手一揮，把水妖們都收進了珍珠空間，眾人隨後回了郁秀島。
啟兒一直悶悶不樂，待白素素尋個海盜偷襲的借口，與沈蔓菁夫婦輕描淡寫的解釋了情況後，他拉著白素素走到大廳一角，嘟呶道：「姐姐，那小蝦米它們就這樣白死了嗎？」
「啟兒，姐姐也想快意恩仇。」白素素拉著他在一旁坐下，淡淡笑道：「可是，我們並不是一個人！我們背後，還有綠枝姐姐和白府眾家僕，還有蔓菁、小豬這些朋友！還要顧及敬家的地位和實力，不能給流風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今日有先生在，甩那老頭幾個耳光廢他一條胳膊腿兒的都很簡單，甚至是取了他的性命也不難……」
白素素看啟兒聽下去了，略略一頓，緩聲道：「啟兒，你想要那老頭的性命嗎？」
啟兒擰起小眉頭，眼裡有迷茫之色晃過，半晌才搖搖頭，悶聲道：「雖然我厭惡他，但是我不想殺人。」
白素素暗暗鬆了一口氣，抬手落在啟兒的發上，微笑道：「殺人很簡單！我們的一生，或許會很漫長，但是又能背負多少生命？啟兒不是嗜殺之徒，姐姐很欣慰！」
啟兒撲閃著烏黑的大眼，昂頭看白素素，「姐姐，我明白了！」
白素素彎著大眼一笑，「啟兒明白了什麼？給姐姐說說——」
啟兒道：「除非我們能殺盡天下狂徒，否則殺戮就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今日有先生在，那白眉老頭忌憚先生的實力，不得不低聲下氣。若今日我們與他結了仇怨，待先生離去後，他日定會回來尋仇！我們失了依仗，只能是那砧板上的肉！」
白素素一臉欣慰的點點頭，啟兒忽然雙拳一握，瞇起大眼，堅定道：「還是先生說得對，這個世道，只有拳頭硬，才能活得自由而尊嚴！」
啟兒一雙大眼閃閃發亮，看著白素素朗聲道：「姐姐，我一定會用心修煉！修得無上仙法，讓姐姐可以在世間橫著走，再不用受這種鳥氣！」
白素素神情怔忡，原來刺激啟兒一門心思修真的動力，竟然是為了讓自己能隨心所欲的生活……耳邊忽然傳來徐致遠低柔的笑聲：「啟兒，好志氣！」
白素素心裡暖暖的，摸著啟兒的頭髮寵溺一笑，拍了拍啟兒的小腦袋，「不是說要去人魚海伐木？打算建造多少軍艦，軍艦都是何種規格，需要砍伐什麼尺寸的木材，你和阿九都商量好了沒有？」
啟兒立刻跳了起來，沖一旁的炎陽道：「師傅，姐姐要助先生煉丹，我們尋阿九談談南海的事情吧！」
炎陽一雙黑眸波光不興，微一頷首，轉身隨啟兒朝大廳另一旁的軒轅流風和段思飛走去。
白素素這才發現炎陽不知何時也在，下意識的喊道：「炎陽——」
炎陽腳步一頓，轉頭望向白素素。
話在舌尖打了個轉，白素素還是輕聲道：「綠枝病了，有空去看看她。」
怎麼說大家還要在一個屋簷下住幾十年，做不成情侶，也不能就此變成陌路人。
炎陽眸光一深，默默看著白素素。
白素素一臉坦然，昂頭迎視著他。
炎陽剛毅的臉看不出神色，凝視著她黑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瞳孔，很快便垂了垂眼睫，低沉道：「我知道了。」
待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往大廳一側走過去，白素素才起身，偏臉對徐致遠微笑道：「先生，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