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自由了 第五十三章 是誰在唱歌 文 / 臨雪藍藍
第五十三章是誰在唱歌
從前有座島,叫神玥仙山
島上有山浪,海角天涯路
海底有座廟,廟裡騰飛龍
島上有白氏,神龍來化身
……
海上月華灼,神玥仙山開
神玥有仙劍,斬斷紅塵路
助我上青雲……
一陣輕靈的歌聲在月夜的殘荷間緩緩蕩漾開來,歌聲很輕柔有股別樣的安詳味道,像水精靈月夜裡的梵唱,安撫著水中棲棲的生靈。
「爺,大晚上的到這兒來做什麼?」白府大門外寂靜無人的街道上,在淒迷的月色下,站著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青衫男子抬頭瞟了眼門楣上的牌匾:白府。定康何時有大戶人家姓白?不熟。
白袍男子卻不語,粉色的薄唇輕輕抿著,似乎在凝神聽著什麼。
「蒙毅,你仔細聽聽——」
青衫男子詫異的挑了挑濃黑的劍眉,依言運起耳力,穿過層層屋簷和窸窸窣窣的夜蟲聲,果然聽到遠處隱約傳來一陣輕靈的歌聲……這個時候,是誰在唱歌?
「走,我們去看看!」白袍男子足尖一點,騰身而起,雪白的衣袖無風飄飛,如夜鳥般輕盈的落在屋頂上。
「綠枝,別唱了,省得驚擾了水裡魚兒的好夢。」綠枝用白素素陌生的音調唱著不知名的歌謠,歌聲空靈而富有彈性,非常好聽。白素素還是第一次聽她唱歌,然而歌聲雖好,但是大半夜的月下獨唱,心裡還是感覺怪怪的。
「姐姐,不會的。這首歌在海上唱出來有安魂的作用,在湖裡清唱,說不定還可以助小魚兒和水鳥們酣睡呢!您瞧瞧,我都唱了好一會兒了,船也劃了大半個小湖,撥開荷葉的時候可瞧見有水鳥飛起?」
白素素聽得驚奇,眨巴著大眼,摔落了睫毛上掛著的一彎冷月,好奇道:「這是什麼歌兒?這般神奇。」
「這是……」綠枝剛開口,白素素忽然厲聲喝道:「你們是誰?!」
綠枝驚駭的轉頭,果然瞧見身側湖面兩片荷葉上赫然立著一白一青兩道頎長的身影。
「啊!」隨著綠枝的尖叫聲,棲身在殘荷上的夜鳥也驚叫著撲稜稜飛了滿湖,有好些不小心互相碰撞到一起的飛鳥倉皇下跌入水中,「噗通」聲不斷,打碎了滿湖的寧靜。
「你們是……軒轅流嵐?!」白素素瞇著眼睛盯著那個蒙了一身銀輝的男人。
軒轅流嵐微微翹起唇角,笑容裡含著一絲清冷的月色,飛身掠上白素素的小船。
小船一沉,船身卻沒有一絲晃動。綠枝瞪大眼睛望著眼前忽然出現的一前一後一白一青兩條人影,手中緊握的船槳不知何時鬆開了,噗通一聲落進了水中,她卻渾然不覺,蹭蹭後退數步,搖搖晃晃的帖到白素素身邊,緊緊拽著她的衣袖。
「剛才那首歌,是月國一首人人耳熟能聞的童謠,歌曲裡的大意是南海龍宮的龍女與一座海島上的山神結合,所誕下的後代就是如今月國皇室白氏;那歌兒裡的神玥仙山,和深海曇花月華,以及那柄傳說中的神劍,都是與一個月國民間自古傳唱的神話——長生不老之秘有關。兩位姑娘,在下說得可對?」
綠枝已經嚇得癱倒在白素素身上,小臉蛋在月色的映襯下如雪一般蒼白,嘴巴不住的打著顫,語不成聲惶惶然低喃道:「不,不,我,我不知道,這,這是,是……」
白素素伸手用力摟過綠枝,望向蒙毅的瞳孔微微一縮,瞇著眼睛冷聲道:「君子不欺暗室!兩位大半夜的夜闖民宅,所為何事?!」
蒙毅萬年冰川臉波瀾不興,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竟然反射出冰冷的光芒。軒轅流嵐的唇邊還掛著一抹淺笑,望著白素素緩緩啟唇,聲音低沉沙啞竟然比初冬的月夜還要寒冷:「絳紫月華裙,左袖雲紋,右袖月華,內裡騰龍,只有月國最尊貴的女子在成人禮那日才會穿在身上。」子夜般的眸子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緊緊地盯著白素素白玉般的小臉,粉色的薄唇如月夜裡怒放的罌粟花:「素素,你是何人?」
手臂上一沉,綠枝已經癱軟在自己身上,白素素更是恨不得此刻能昏死過去。她倒是很想送他一個白眼:我是什麼人你沒眼睛看啊?我當然是女人咯!
他是什麼意思?難道仗著跟自己見過幾次面就能大半夜的闖入她家,用審問犯人的口吻和語氣質問自己?
白素素緊抿著紅唇,眼中有錯愕和驚訝閃過,還帶了幾分憤然。她的目光如月夜裡清冷的湖水,清透而冰涼,「今日是我十八歲生日,這套裙子是長輩送我的成人禮。但是!這紫色月華裙該什麼樣兒身份的人才能穿,我卻是第一次聽說!」
蒙毅眼中有驚愣閃過,軒轅流嵐卻依然含笑望著白素素,眼中的銀芒卻比白素素的臉色還要冷三分。
「是嗎?」
白素素卻不再理會他,扶著綠枝在船頭坐下,把她摟進懷中,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撫著魂飛天外的綠枝,歎息般的聲音幽幽道:「我師娘是月國人,師傅是上門女婿,所以從小不知父母國籍的我們,就隨了師娘的姓氏白氏。他們在驪山住了半輩子,把我和妹妹當做女兒一般養育大。師傅傳了我一身醫術,師娘疼愛我如親生女兒,小時候我鬧脾氣不肯睡覺時,師娘總是在我耳邊哼起這首童謠……師娘在彌留之際,把她最珍愛的月華裙送給了我,囑咐我在十八歲生日那天一定要穿在身上,她說在她的家鄉,所有的女孩兒在成人禮這日,必須穿上月華裙,才會得到海神的祝福,才能一生得到夫婿的憐愛……」
白素素輕柔的聲音有股濃得化不開的惆悵,餘音隨著漸漸安靜下來的夜鳥隱沒在幽冷的荷塘裡。
身後兩人良久無語。白素素斂起眸中愁思,忽然轉頭望著軒轅流嵐似笑非笑道:「如今離、月兩國和平邦交,友好往來,數月前還聽說月國有使者來訪離,難道我一個偽月國人在生日這天穿條裙子哼首童謠都犯了王法?呵呵呵!公子,您大可派人去查,我可是有戶口的,是離國的合法公民!」眸光掠過冰山臉蒙毅,輕哼道:「我可不是什麼奸細間諜!」
白素素語氣不善,似笑似諷,軒轅流嵐亦聽出來了,擰著俊眉似乎想著什麼而沉默下來,深如子夜般的目光卻靜靜地望著白素素,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夜深了,麻煩送我們回岸邊。」瞄滴,船槳都被你們嚇掉了!白素素臉色平靜,語氣淡然,心中卻緊張得縮成了一團,有點微微的痛。不知剛才情急下胡謅的話能否騙過軒轅流嵐,那人與她雖然只有數面之緣,一看卻是個狡猾心眼兒多的。
蒙毅詢問的轉頭看頂頭上司,見他不語,略略沉吟後腳下一沉,一股無形的氣流捲起小船,向離弦的箭一般在殘荷之間穿梭起來,眨眼間便靠著水閣前的湖岸停穩了。
白素素無視身邊兩個不速之客,扶起綠枝小心翼翼的登岸。身後,一直沉默的軒轅流嵐忽然出聲道:「離國從來不拒絕守法的他國臣民,何況白姑娘還是神醫後人?」還以為他要道歉,不料後半段話驚得白素素腳下一個踉蹌,與綠枝差點兒摔成一團。
「白姑娘既然無愧於心,那令妹為何一見我們就嚇得面無人色?聽姑娘方纔所言,那首童謠既然是兒時長輩在枕邊常常哼唱的曲兒,怎地姑娘在我等現身前竟是一副從未聽過的模樣兒?」
這人有完沒完?!怎麼就不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白素素索性坐在地上,轉頭瞪著軒轅流嵐,眼中帶著薄怒冷冷道:「敢問軒轅公子,你家中可有女眷?你回去問問你家裡的女人,問問她們三更半夜被陌生男子攔截,可會嚇得面無人色?!」頓了頓,又怒道:「沒人像你這般揭人傷疤的!我半年前大病過一場,很多事情在腦子裡碎成了碎片,零零散散的記得不甚清楚!」
白素素邊說邊抬頭望著軒轅流嵐冷笑:「如今被公子半夜驚魂,這麼一驚嚇,我的腦子忽然間利索起來,失憶的老毛病倒是好了七七八八!呵呵呵,這可真要好好謝謝公子了!」說罷吃力的攙起綠枝,看也不看軒轅流嵐大步離去。
才走出不遠,又被攔住了。
「你這丫頭,自己深夜遊湖,還一身月國皇室打扮,我不過問了你兩句,就惱成這樣。」軒轅流嵐輕輕一躍,從小船上落到白素素身前,臉上的月芒已消失不見,望著她輕笑著嗔道。
「姐,姐姐……」綠枝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不敢抬頭,只吶吶的喊了聲。
白素素安撫的緊了緊握在綠枝手臂上的手,瞥了眼身前的男人,他俊美的臉龐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添了一股妖媚的蠱惑,但是此刻看在白素素眼裡,卻讓她又氣又惱,對他生出了三分討厭七分怨氣。
「公子請便!」冷冷地丟下一句,拉起已經站穩的綠枝,越過他的肩膀,大步往外走去。
m的,愛信不信的!姑奶奶不奉陪了!身份暴露又如何?如果她真的決定不了這輩子的人生,難道她還決定不了自己的生死嗎?說不定死後能穿回地球,做回爸爸媽媽的寶貝女兒。
白素素的心忽然蒙上一層冷月,透骨的冰涼。
「素素,」軒轅流嵐忽然伸手攔在白素素身前,擋住她的去路,柔下嗓音低聲道:「今夜之事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並非在質疑你的身份,你莫要惱我。」
不是質疑她的身份還問東問西?今夜他們莫名其妙夜闖她家,她才絕對意外呢!都不知被嚇死了多少腦細胞,她過個生日容易嘛她!白素素低頭望著腳下被月光碎成一片片的竹葉殘影,沉聲不語。
「我有話對你說,明日再來尋你可好?」軒轅流嵐的聲音很低沉很沙啞,軟軟的拂過白素素的耳膜,像窖藏的老酒醉在她的心頭,驅散了滿腔的冷月,在心湖蕩起一絲微瀾。
白素素依舊不語,蒙毅卻聽得心裡很不是滋味:這位爺那般驕傲的一個人,竟然會低聲哄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