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3、財源支柱 文 / 紅運關頭
3、財源支柱
榆林捲煙廠座落城南，佔地數十畝。嚴寧開著縣長的專車，只捲煙廠大門前按了幾下喇叭，半掩的電子拉門立刻吱吱呀呀的大開了，這些門衛都經過特別的培訓，看車看人是有一套，特別是對縣裡幾個主要領導的坐駕記得牢牢的，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會把縣長的專車攔外面。
這幾年隨著捲煙廠的快速展，企業形象也越來越受重視。捲煙廠幾代領導都把廠區建設作為了一項重點工作，是以捲煙廠的廠區佈局合理，花園、廣場、長廊打造的十分漂亮，明亮的辦公樓前還有一座假山噴泉，一股股清泉噴湧而出，飄飄灑灑的給這酷熱的天氣帶來了陣陣的涼爽。
「哎呀，嚴縣長，歡迎啊，我這剛剛傳達完縣裡的會議精神，您就來了……」剛剛把車停到辦公樓前的停車場，捲煙廠的廠長李紹平帶著一大群人呼呼拉拉的迎了出來，顯是得到了門衛的通傳。隔著老遠就把手伸了出來，彷彿是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這個親熱勁兒，直讓嚴寧有些不好意思。
「李廠長，打擾了，捲煙廠是全縣的利稅大戶，佔據了榆林財政的半壁江山，我這個縣長不跑勤點，等到揭不開鍋了，可是哭都沒地方哭去啊……」抓住李紹平的手，用力地搖了又搖，花花轎子人人抬，面子都是互相給的，李紹平不跟自己倚老賣老裝大爺，自己也得差不多點，拿出一個尊老敬老的態來，合作才能共盈，榆林的財政還得靠捲煙廠支持。只是從上半年的財政收入看，捲煙廠上繳的利稅比同期增長幅不大，這也是嚴寧初一上任就跑到捲煙廠來的主要原因。
「哎，嚴縣長，什麼打擾了，您可是貴客，我請都請不來哩……」李紹平面色一板，裝出一幅生氣的樣子，看似挑嚴寧的理，實則表示著自己跟嚴寧的關係有多麼深厚。像李紹平這樣的官場老油條，是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嚴寧無所謂的笑了笑，卻是不敢順著他的心意走，否則被他賣了，值不定自己還得幫他去數錢。
「那個誰，快，把會議室清理出來，召集所有層以上領導，請嚴縣長做指示……」看嚴寧沒順著自己的桿子往上爬，李紹平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衝著黨辦主任一指，示意他快去抓好落實。
「李廠長，別忙乎了，馬上就午了，就別折騰大家了。我呢，主要是來瞭解一下情況，再有就是一些問題想和您探討一下，呆不了幾分鐘就走了，一切從簡，好不好……」嚴寧也知道李紹平是虛張聲勢，既使自己不攔著，這會議室清理出來以後，也是身前站著的這些人來開會。機關裡講究級別，國有企業同樣不例外，什麼阿貓阿狗都擠上來開會，那還要領導幹什麼。李紹平如此說，無非是想襯托出對嚴寧的重視罷了，值不定年青人好面子，好排場，他這一投其所好，嚴寧總得領情不是。
「好好，嚴縣長，咱們裡面談，裡面談……」嚴寧初一上任，這屁股還沒沾到椅子呢，就跑到了捲煙廠，李紹平再笨也知道嚴寧的目的，無非就是捲煙廠上繳稅收的問題。這卻是個難題，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不是，今年的計劃完成了，明年怎麼辦，自己總不能坐吃山空，還是想辦法，找理由把嚴縣長打了才是。
去年年末，嚴寧通過捲煙總廠的馮廠長為榆林捲煙廠多爭取了二十萬大箱的生產任務。因此今年捲煙廠生產計劃比以往番了一翻。這計劃增長了，生產增長了，可嚴寧通過財政報表卻現這稅收卻沒增長多少。原因哪，嚴寧不用想都知道，無非就是財務賬目上提升成本，增加投入，沖減費用，把一年的稅費分攤成兩年，明年再衝減回來上繳。如此一來，捲煙廠不但保證了生產增長，稅費增長，壓力是減輕了不少，
說白了，這事就是玩字遊戲。上半年不急不慢的生產，出廠多少，生產多少，下半年搶抓工期，拚命生產，完成全年目標之後，立刻停止銷售，造成產品庫存，轉入下一年銷售。這樣，產品稅費上打了一個時間差，今年該上繳的稅費轉入第二年。如此一來，第二年既使生產指標又恢復了原樣，捲煙廠憑著上年的結存一樣佔據全省生產前列。可見，李紹平或者說是捲煙廠的領導班子算盤打的精著呢。
「先，感謝捲煙廠各位領導以及全體職工多年對榆林縣做出的突出貢獻。正是你們辛勤的勞動，榆林才有了今天的展，可以說是捲煙廠成就了榆林……」坐桌前，嚴寧很是高調的為捲煙廠唱著讚歌，口毫不吝嗇吞吐出二十幾年來所掌握的全部華麗語句。當然了，嚴寧也知道，這個場合說的都是廢話，表現的不過是對捲煙廠的一個態。真正的目的和結果，還要等著跟李紹平研究之後才能敲定下來。
然而，李紹平把生產計劃壓後，捲煙廠是沒壓力了，榆林縣裡的壓力可就大了。拋去全體幹部職工工資統不說，這項目建設，城市建設，園區建設等等，哪一項離開錢能玩得轉。上半年錢立運拆東牆補西牆，總算是把盤子圓下來了，如今自己接手了這個爛攤子，捲煙廠若是還跟自己做遊戲，那自己這個縣長可就難做了。自己費了如此周折，才回轉到榆林主持政府工作，豈能容忍李紹平從做梗，斷了自己上進的路。
「嚴縣長對我們捲煙廠的表揚和稱道，既是對我們捲煙廠的肯定，也是對我們的囑托。重要的是強調了我們展生產，繁榮經濟的責任，強調了我們建設榆林，展榆林的使命……各部門，各車間回去後，要把嚴縣長的講話精神認真傳達，落到實處，鼓足幹勁，努力為榆林美好的明天，貢獻我們捲煙廠應的義務……」別說，嚴寧不吝華美之言，加上年青俊朗的外表，倒是贏得了捲煙廠一干層幹部的追捧，話音剛落，李紹平就帶頭鼓起掌來。然後，很公式化的提出傳達，落實，評比等要求。這裡面有幾分真，幾分假，嚴寧說不清楚，也不會去關心，都是捲煙廠內部管理的問題，嚴寧才懶得去干預。只是心裡時刻念叨著煙廠稅收的問題，下一步，該怎麼和李紹平這隻老狐狸過招呢。
「嚴縣長，這都午了，您看咱們是不是捲煙廠對付一口，我們捲煙廠沒什麼好吃的，但還是很好客的，特別是嚴縣長這樣的貴客，我們必須得心招待才是……」嚴寧來的不是時候，臨近午了才召開了這個臨時的會議，很是耽誤了不少層幹部午休的時間。會議一結束，有些性子急的幹部，立刻頭也不回的走了。不過怎麼說也到了捲煙廠的地頭，又趕上了飯口，李紹平作為主人，怎麼也得拿出盛情，挽留一下嚴寧。
「李廠長，飯先不急著吃，我有點事想和您商量商量，您看……」榆林的情況急到這個程，不把捲煙廠上繳稅收的問題敲定下來，嚴寧哪有心思去考慮吃飯。
「這個，這個，唉，嚴縣長，你的來意我知道。按理說呢，我弟弟承包縣裡的紙箱廠你可沒少幫忙，我這還欠著你的人情，你來了，我怎麼也得給個面子。可是，捲煙廠的情況都這擺著，計劃是不少，可是若都按著計劃來，明年哥哥我可就得下崗了。所以，嚴縣長，你還得體諒一下我的難處，各項稅費我只能保證同比增長分之三十。再多，我可就承擔不了……」李紹平算盤打的精，一上來就是一推二托。托到坐上了飯桌，各級別幹部輪流上桌，估計用不了一個來回就能把嚴縣長灌到桌子底下去，人都醉了，說的話自然就是醉話，那還談什麼工作，這個事也就揭過去了。
可是李紹平沒想到嚴寧如此老到，一門心思的要自己的底牌，這卻是有些強人所難了。不過，李紹平也不是白給的，主持捲煙廠工作也是說一不二的。而且，捲煙廠的管理權限都省捲煙總廠，人權、財權都不歸地方管轄。也就是說榆林管不著捲煙廠，可捲煙廠卻是榆林縣的支柱型企業，這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誰需要敬著誰，自然是不言而喻了。也正是因為捲煙廠給榆林的支撐作用，捲煙廠的廠長政治地位很高，走到哪裡各級領導都是尊著，敬著，而他也一向都不怎麼把縣裡的幹部當做一回事。嚴寧面前做秀，也不過是看嚴寧這個縣長年輕，想著結個善緣。可是嚴寧一上來就要跟自己攤牌，李紹平哪能往心裡去，這語氣上漸漸就沒了之前的平和與恭敬。
「呵呵，李廠長先別忙著回絕，再考慮考慮。你可能還不知道，今年榆林捲煙廠增加的二十萬大箱的生產任務是我從省捲煙總廠要來的……」有些話並不用說的太明白，點到即可，大家都是體制人，領悟能力都是超凡的，何況李紹平這樣的官場老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