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市委書記 【642】 老熟人 文 / 一三五七九
【642】老熟人
曹思豪從韓東的辦公室出來，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在知道韓東要到榮州市擔任市委書記以後，曹思豪就認真思考過以後該怎麼和韓東相處。
他也知道，自己身為市委秘書長，位置比起其他的常委有些特殊，如果一開始就給韓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的話，那以後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因此，他特意打聽了一下韓東的一切，經過一番分析，曹思豪覺得自己要想開展好工作，最緊要的便是一個「正」字。
他所謂的「正」字，就是自己立身正、處事正，只要從這個原則出發，那麼至少可以保證自己不會讓韓東欲除掉而後快，至於以後跟韓東的關係具體維持得怎麼樣，那麼就要看兩人在工作之中怎麼相處了。
曹思豪可以說，是一個極為謹慎又精明的人，並且十分善於變通，同時對自己也有一些基本的要求。正因為這樣，在譚凝豪主政榮州市的時候，他在得到譚凝豪基本信任的同時，又能夠潔身自好，讓他不至於在這次震動之中被牽連。
「從初步的接觸來看，我的選擇應該是正確的。現在市委的局勢這麼複雜，我也沒有必要這麼早摻和進去，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打定主意，曹思豪便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接通以後，語氣威嚴地道：「小皮嗎，你馬上到我這裡一趟。」
接到電話的皮智波，驚疑不定地問道：「秘書長，有什麼事嗎？」
曹思豪道：「你過來就知道了。」
接著他便掛了電話，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皮智波是市委辦公室副主任，為人比較踏實，在市委辦裡面，屬於那種老黃牛一樣的存在。
因為韓東的秘書不可能這麼快過來，而曹思豪作為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自然也不可能親自給韓東兼兩天的秘書，所以他想來想去，便將皮智波這個副主任叫來，這樣韓東有什麼需要也方便一些。
得到曹思豪電話的皮智波，飛快地出門，騎著摩托車便來到了市委，快步地往樓上奔去，到了曹思豪的門口，他又稍微站了一會兒，這才敲了敲門。
說實話，他對曹思豪這麼急切地將自己叫來，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擔憂。今天是市委書記到任的日子，難道有什麼事情不成？
此前他之所以給韓東打電話，其實也是被逼的，是市委副秘書長兼任市委辦主任蔡成旭吩咐他聯繫的韓東，不然的話他一個排名最末的副主任，又怎麼可能主動給還沒有上任的韓東打電話呢。
「進來！」曹思豪那威嚴的聲音傳來。
皮智波走進去，微微彎著腰，一臉恭敬的微笑道：「秘書長，您找我？」
曹思豪點了點頭，臉上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道：「小皮來了，坐吧。」
「謝謝秘書長。」皮智波恭敬地道，在曹思豪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半個屁股，眼神微微仰視著曹思豪。
曹思豪對皮智波的表情感到很滿意，他咳嗽了一聲，道：「是這樣的，韓書記的秘書暫時還沒有過來，因此我決定讓你給韓書記暫時服務一下，有問題沒有？」
皮智波一聽，心中頓時一陣激動，臉一下子就漲紅了。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很不錯的機會。儘管只是臨時為韓東服務幾天，但是能夠先跟市委書記有近距離的接觸，至少也是一個表現自我的機會啊。說不定自己表現得好，讓韓東滿意的話，自己的仕途不是將迎來巨大的轉機嗎。
要知道，皮智波在副處級的位置上也幹了不少時間了，此前他在南光區當過副區長，後來調到市委，結果一直在市委辦副主任位置上呆著，沒有怎麼挪位置。
市委辦的主任倒是換過兩三任了，皮智波卻一步未動，幹的事情不少，但是手中的權力卻不大。
要知道，市委辦僅僅副秘書長就有八個，另外排在他前面的副主任就有三個，因此他在市委辦只能扮演著老黃牛的角色，默默地幹事，其他的好事情基本上也輪不上他。
現在曹思豪忽然給他拋來了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他自然十分地興奮。
不過很快他的心情便平復下來了，在市委浮沉了好幾年，他也明白，天上不會掉餡餅，很多事情，也不能高興得太早。
「我沒有問題，謝謝秘書長！」皮智波一臉感激地道。
曹思豪點了點頭，一臉慎重地道：「我看你平時做事踏實，所以讓你頂幾天，你可要把握好了。另外，雖然只是臨時服務幾天，但是你也不能放鬆對自己的要求，說話、做事，都要有分寸……」
他囉囉嗦嗦地說了一通，主要意思有兩層，一是讓皮智波明白，讓他頂上去，這可是自己的決定，可得記住自己這個人情；二是讓皮智波抓住這次機會，好好表現一下，給韓東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之所以這麼做，這也是曹思豪的策略之一，他知道韓東初來乍到，肯定要扶持一些用得著的人。市委辦裡面現在的大大小小的領導之中，這個皮智波一向屬於靠邊站的，那麼很有可能被韓東拿出來重用，因此現在乾脆藉著這個機會，把皮智波推到韓東的面前，一來進一步讓韓東明白，自己的作為可都是一切從工作出發的，畢竟只要認真觀察、琢磨，便知道皮智波的狀況和為人；另外這也順便給了皮智波一個人情，如果皮智波能夠順利贏得韓東的好感，那也算是布下了一顆有用的棋子，至少是一個善緣吧。
皮智波雖然在市委辦相當於老黃牛一樣，但是卻並不是一個笨人，自然從曹思豪的話語之中聽出了他的意思，自然滿口表示感謝。
「嗯，你跟我來吧。」曹思豪站起來道。
「好的。」皮智波稍微彎著腰跟在曹思豪的後面。
到了韓東的辦公室，曹思豪敲門進去道：「韓書記，由於孔凡之同志還沒有過來，因此我讓市委辦副主任皮智波同志臨時為您服務，您看合適嗎？」
韓東愣了愣，這時皮智波不卑不亢地道：「韓書記好。」
看到皮智波一臉書生氣的樣子，韓東想起此前他可是打電話給自己聯繫過的，這也算是半個熟人吧，因此點頭道：「嗯，那就辛苦皮主任了。」
皮智波大約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歲的樣子，韓東雖然身為市委書記，但是也不好稱呼他小皮，因此便以職位相稱。
「韓書記客氣了，這是應該的。」皮智波這個時侯內心出乎意料地顯得非常地平靜。
此前在沒有見到韓東的時候，他一路跟著曹思豪走上來，心中還有些忐忑，可是真的見到坐在那裡不動如山的韓東，他心中的激動卻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機遇偏愛有準備的頭腦，我這些年也不是白過的，現在這個機會稍縱即逝，我得盡快抓緊才好。」皮智波心中暗想道。
「韓書記，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下去了。」曹思豪客氣而又恭敬地道。
韓東點點頭，道：「好，辛苦了。」
這也算是對曹思豪這種細心的表揚吧。
曹思豪下樓以後，皮智波轉頭看了一下，便道：「韓書記，我去拿開水壺。」
韓東微笑道：「不著急，先坐下來說說話。」
皮智波一怔，隨即在韓東面前坐下來，一臉不卑不亢的表情。
那天給韓東打電話遭到拒絕，並且感覺到韓東的語氣很不好，皮智波實際上也擔心了一陣子，不過他後來向朋友打聽了一下關於韓東的具體情況，心中便稍微放心了一些。
他跟原市財政局局長、現任市科技局長紀國雄的私人關係不錯，從紀國雄的口中，他知道韓東並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雖然年輕，但是卻很有思想和頭腦，而且一心撲在工作上。
「只要你安心地把工作做好，展現出你的工作才能，韓書記肯定會看在眼中，有機會的話肯定會用你的。」當時紀國雄在電話中這樣說。
而皮智波對紀國雄如此肯定的話語，也充滿了疑惑，道：「老紀，你是不是有什麼門道，可得拉我一把！」
紀國雄笑道：「我有什麼門道，不過以前韓書記在富義縣和榮光縣的時候，我跟他接觸過，一起吃過幾次飯而已。」
「對了，你那外甥是在賓州市吧，你上次說他剛提了了市局副局長？」皮智波腦筋一轉，便想到了一個可能。
紀國雄當即便笑了，道：「是啊，所以說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努力表現出你的才幹就行了。」
他這句話有些沒頭沒腦的，但是卻讓皮智波證實了心中的猜想，紀國雄的外甥好像也不到三十歲，就成為賓州市公安局副局長，這無疑得到了當時掌控著賓州市大局的韓東的大力支持，因此皮智波便覺得有紀國雄這層關係在，自己只要好好表現，想必在市委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正因為知道韓東看重的是一個人的才幹，所以皮智波心中才有底氣，也不至於表現得唯唯諾諾的。
「先說說你的工作吧。」韓東點燃一支煙道。
「好的，韓書記。」皮智波點點頭，隨即將自己的工作簡要地匯報了一番，隨後還提到上次聯繫韓東的事情，做了一個簡單的解釋。
韓東這下明白皮智波為什麼會主動聯繫自己了，果然是被逼的啊。
同時韓東又覺得副秘書長蔡成旭這個人太狡猾了，心中暗自不喜。
接下裡韓東又詢問了市委的一些工作情況，皮智波都一一做了詳盡的回答。
雖然僅僅交流了幾分鐘，但是讓韓東認識到眼前這個中年人，是一個工作能力不錯，但是在市委辦又靠邊站的人，因此有心用他。
當然，現在韓東只是有了這麼一個意向，要想真用他，可得經過進一步的觀察才行。
見韓東低頭去看文件，皮智波便輕輕地退了出去。
到了外間的辦公間，皮智波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這個時侯只覺得背後一邊冰涼，衣服都被汗濕了。
不過他回想了一下，對自己剛才在韓東面前的表現還是滿意的。
兩點十多分鐘，曹思豪便又上來了，他對韓東道：「韓書記，關於您的司機人選，我挑選了兩個候選人……」
他將兩個人的基本情況作了一個介紹，一個叫王雙，是去年從部隊復員的，原來在部隊汽車隊，駕駛技術極為過硬，為人踏實；另外一個是在小車班開班車的師傅，對榮州市的交通情況很熟悉。
他選出來的這兩個候選人，一個是沒有什麼背景關係的，相對比較單純一些；而另外一個雖然在市委辦小車班干的時間長一些，但是從他開班車便知道他應該混得也不是很好，同時又對榮州市的情況相對熟悉。
韓東想了一下，便道：「先讓王雙來一趟吧。」
曹思豪點點頭，隨即便下樓去，沒多久便帶了一個人上來，這是一個中等個頭的年輕人，留著短髮，濃眉大眼，顯得極為有精神，站在那裡猶如一棵挺拔的松樹一樣。
「韓書記，這是小車班的王雙。」曹思豪介紹道。
「首長好。」或許是因為有些激動的緣故，王雙竟然忘記了這不是部隊，剛一稱呼完，他的臉便猛地一下子紅了，隨即挺了挺胸道：「韓書記好。」
韓東心中暗自好笑，隨即又想起了於大力，頓時覺得這小子蠻親切的，於是微笑道：「小王當了幾年兵？」
「韓書記，我在部隊呆了七年，開了六年的車子。」王雙簡短地道，卻一下子將他的車齡匯報出來，這是他作為一個汽車兵最為重要的。
「哦，那麼說你的駕駛技術很不錯了？」韓東含笑問道。
王雙挺了挺胸，非常自信地道：「韓書記，我是軍區的汽車標兵，六年來零事故。」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韓東的問話，但是他的話卻是對韓東的問題最有力的回答。
他臉上的已經漸漸恢復了正常，一臉自信和建議，韓東越發地覺得這小伙子不錯，便點頭道：「嗯，不錯，你請秘書長進來吧。」
「是，韓書記。」王雙應道，手動了動，又悄然放了下來。
看來他雖然復原了一段時間，但是在部隊上接受的鍛煉和熏陶一直都在影響著他的言行。
剛才他回答韓東的問題的時候，都是先稱呼韓書記，然後再說話，這跟部隊裡面回答長官的問話先要說「報告首長」有異曲同工之妙。
韓東也看出來王雙還保留著軍人的本色，因此心中便決定自己在榮州的司機暫時就用他，只要以後沒有什麼問題，也就不打算換人了。
很快曹思豪便進來了，道：「韓書記，您有什麼吩咐？」
韓東道：「你安排一下王雙吧。」
「好的，韓書記。」曹思豪點頭道，又道：「韓書記，關於您的住房，現在市委有兩套房子空著，分別是一號和六號房子，您什麼時候去看一下？」
韓東本來是想還是像在賓州市一樣住在招待所的，不過轉念一想，現在自己是榮州市市委書記，再加上榮州市剛剛出現了不小的變動，自己不住進市委小區，估計要讓許多人產生各種聯想，因此便道：「就六號吧，下班的時候讓王雙送我過去就行了。」
無論是一號還是六號房，既然曹思豪將它們拿出來給自己選擇，那麼肯定都不會多差。
「好的，韓書記。」曹思豪也沒有廢話，隨後便告辭出來，到了門外，對等候在那裡的王雙道：「小王，你跟我來。」
王雙從曹思豪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畢恭畢敬地跟著曹思豪，心中卻有些忐忑，也不知道韓書記看上自己了沒有。他想起剛開始自己脫口而出叫了一聲「首長好」，也不知道會不會給韓東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心中暗罵自己太過緊張了，怎麼這麼沒用。
他卻不知道，正是因為他那一聲「首長好」，讓韓東一下子對他建立起了良好的第一印象，再加上他後面得體的談吐，以及一副軍人本色，讓韓東很快便決定由他擔任專職司機。
王雙復原的時間不到一年，剛上班時不免帶著部隊上的一些作風，結果便得罪了一位副秘書長，因此在小車班一直都鬱鬱不得志，儘管他的駕駛技術過關，可是根本沒有人推薦他，他也沒有機會給哪個領導開車啊。
在小車班，大家的地位，直接跟他們所服務的領導掛鉤。
這次韓東新來，小車班的司機們一個個都很激動，暗地裡有不少人開始想辦法，都期待著能夠成為市委一號車的司機。
王雙本來覺得自己又跟此前一樣，沒有一點戲的，想不到市委秘書長竟然打電話到小車班，讓自己上去一趟，這便讓他心中一下子充滿了無限的希望。
腦海之中各種念頭浮動著，很快兩人便來到了曹思豪的辦公室。
曹思豪一臉親切的笑容，道：「小王啊，這次我推薦你擔任韓書記的司機，主要是考慮到你技術過硬，為人又耿直，你以後可不能讓我失望啊。」
他這麼說，似乎一下子就將王雙跟他綁在了一起。
王雙一愣，道：「秘書長，我……」
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曹思豪從抽屜裡面拿出一串鑰匙來，微笑道：「這是一號車的鑰匙，你可要拿好了。」
王雙這個時侯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激動得眼睛一亮，道：「謝謝曹秘書長。」
曹思豪點點頭道：「嗯，等會我讓許秘書長帶你去市委六號樓看看，韓書記就住那裡了，小王你好好表現。」
「謝謝曹秘書長。」王雙又再次感謝道。
隨後他拿起了鑰匙，心情激動地下樓去。
曹思豪坐在那裡，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個王雙是一個直腸子的人，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一上班便出言頂撞上級了，這次自己給他賣一個好，將來或許有點好處也不一定。
「哼，我的一切都是正大光明了，人情也賣了，韓書記那邊也沒有什麼話說。」
想到這些，曹思豪心中暗自滿意。
隨後他又拿起茶杯，出門去組織部，他要親自去談孔凡之調動的事情。
此刻韓東在辦公室裡面，讓皮智波把近期的文件資料整理一番以後拿給自己看。
皮智波倒也是輕車熟路，很快便先將一些重要的文件整理出來交給韓東，其他的又分門別類地放好。
對此韓東比較滿意，看來皮智波這個副主任也不是白幹的。
皮智波做完韓東交代的工作，隨後便在外間的辦公間坐下來。
說實話，他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這個位置，畢竟再怎麼說，他也是副處級的幹部，一下子幹上秘書的活了，自然有些不適應。不過很快他便又想通了，這個機會可是十分難得的，別的人就是想坐在這裡也不行啊。
正想著，門口出現了市委副書記邱曉梅的身影。
「邱書記您好。」皮智波趕緊站起來道。
邱曉梅看到皮智波，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隨即淡淡地道：「是小皮啊，韓書記在忙麼？」
皮智波恭敬地道：「邱書記稍等一下。」
隨即他敲門進去道：「韓書記，邱書記來了。」
韓東站起來道：「請邱書記進來。」
皮智波出來說了一聲，邱曉梅便推門進去，這個時侯韓東已經迎上前幾步了。
見狀邱曉梅加快了步伐，上前道：「韓書記您好，沒打擾您辦公吧？」
韓東伸手和她簡單地握了一下道：「沒關係，邱書記這邊坐。」
邱曉梅的手軟綿綿的，有點涼意，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眼角的魚尾紋若隱若現。
兩人在會客區坐下來，韓東招呼皮智波倒了茶，笑著道：「邱書記，你可是我的老領導了，現在我們一起搭班子工作，真是難得的緣份啊。」